當初在省委黨校參加培訓班學習的時候,高建彬還只是個新任命的副縣長,而宋元盛當時已經是堂堂的市委副書記了,所以對這個年輕的後起之秀有點小瞧,兩人的關係遠不像郭永健、岳啟東、宋兆恩等人那麼親密,頂多就是見了面打個招呼說兩句話而已。
宋元盛自己心裡很明白,高建彬這次出手相助,和他的原因真的不大,是因為李昭南和李麗都在東林市的領導崗位上,所以才有了這次的經濟發展研討會。想到這裡心中也是暗暗懊悔,當初擺的什麼市委副書記的臭架子,現在可是遭報應了,人家成了副省長!
宋元盛只好陪著笑臉說道:「老同學,高省長,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你也要體諒我一下,這幾年東林市的發展一直都波瀾不驚的,我作為班長心裡著急啊,再說,你岳父還是市長呢!今天因為我挨了你的一頓抱怨,幸福的卻是東林市幾百萬的人民群眾,這筆賬可是很划得來的,我也知道,你是不會看著不管的,要不然也不會組織這個研討會。」
然後又說道:「這樣,等開完會後我請你到東林市最著名的溫泉泡澡,好好的放鬆一次,算是對你的補償,那裡可是有一位相當漂亮的按摩師,專門給你提供服務,怎麼樣?上午的會議你可一定要參加,你不答應,我現在可就去酒店找你了!」
高建彬氣得直笑,說道:「有你這樣的同學我真是倒霉,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你還有這一手呢。這明顯是耍無賴嘛。威脅、色誘、哀叫。五花八門的手段全都用上了,行了,別在這裡裝可憐了,我會準時參加研討會的!」
東林市經濟發展研討會在東林賓館如期舉行,此次會議受到了網絡媒體的極大關注,歷來這種地市級別的會議,能夠有個副省長級別的領導出席就算很不錯了,而這次的研討會因為省委省政府和國家部委領導們的參與。規格被提高了很多。
就如同宋元盛和李昭南事先預估的一樣,省報和省電視台都派出了強大的陣容,最讓人感到驚訝的是,連國家電視台也有記者前來採訪,據說晚間新聞會給這次研討會一個一分鐘的鏡頭。
高建彬的發言成為了整個會議的亮點,他的題目是《經濟發展中的三點要素》,他說道:「根據我對東林市目前做出的判斷,是在思路上走入了誤區,一味的去借鑒其他地市成功的經驗,卻沒有結合起來走出具有自己特色的道路。」
高建彬說道:「我歸納了一下。認為東林市的經濟應該遵循三個方面的要點,第一。我在海州市和嶺河市一直都在強調八個字,就是因地制宜因勢利導,這是經濟發展的核心所在。東林市是一個農業大市,為什麼不利用這樣的天然條件去創造特色農業經濟,非要去走工業化的道路呢?眾所周知,城市走向工業化是一個必然的趨勢,但前提條件是,東林市還沒有具備這方面的能力,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而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從這一點說,思維是出現了嚴重的偏差,太急太躁!」
這就是對東林市委市政府很嚴厲的批評了,研討會上的領導和同學們專家們卻沒有覺得意外,高建彬能夠創造出著名的海州速度,對地市經濟發展的話語權是相當重要的,在場的很多人都拿起了筆記本開始做記錄,上帝之手的話可是他的寶貴經驗,絕對不是能夠用價值來衡量的。
高建彬說道:「第二,我看到東林市在大力的招商引資,而且付出的代價很高,可結果卻不是很理想,所以我說的第二點就是要糾正對投資環境的認識。什麼是投資環境呢?廉價的土地?還是優惠的免稅政策?還是高效率的服務?我認為這都是很小的方面,不具備吸引投資商的誘惑力。招商引資是刺激經濟發展的一種有效手段,能夠加大生產總值,增加很多的就業崗位,稅收也會因此得到大幅度的提升,所以我不反對招商引資,特別是工業經濟不發達的地市,反而要加強這方面的工作。」
接著說道:「從海州的招商引資來看,我當時開出的條件一點也不優惠,比很多的開發區或者高新區的條件要低出很多,但我卻能夠獲得投資商的高度認可,從而引來了兩百多家世界五百強企業,我就納悶,這樣的經驗和案例為什麼東林市卻沒有學習?」
宋元盛和李昭南臉色都有點發紅,就知道這傢伙不會放過他們的,沒有想到說起話來居然這麼尖銳,一點面子也沒有留,婉轉的溫和的說法根本不存在。這裡可是有那麼多的領導和其他地市的同志們在場,你就不能稍微給一點寬容嗎?
高建彬繼續說道:「其實說穿了很簡單,就是兩個字,服務!招商引資已經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定義,我們需要做的是把核心重點產業鏈形成規模,發展成區域化和集群化的經濟主體,這樣的方式有利於企業間的有序競爭,也更便利於企業的健康發展,有句老話說獨木難成林,東林市就是犯了這樣的錯誤。」
他的聲音突然嚴厲了起來,說道:「我在經濟技術開發區轉了一圈,放眼看去如同進了大雜院,各種企業雜亂無章的交錯在一起,這種佈局就是個重大問題,化工廠附近居然有食品廠,這樣的東西有人敢吃嗎?我敢說,只要媒體發現這種事情,這個食品廠就該倒閉了,而監管不力的責任就是東林市委市政府!」
隨後高建彬說道:「今天是研討會不是批評會,所以我要說第三點,那就是重新闡述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概念,發展高科技為主的綠色經濟。東林市是南江省最大的以農業為主的地級市。這是不爭的事實情況。在我看來並不是弊端。而是得天獨厚的資源。東林市的工作方向應該是有機蔬菜種植、花卉苗圃、生物科技、養殖、旅遊、農副產品深加工、高新技術產業等方面,重污染項目引進來就等於是人為製造障礙,影響了城市的環境和招商引資形象,更破壞了城市的整體形象。」
又說道:「我不得不說那些化工、造紙、重金屬等企業的稅收很不錯,但請你們考慮一下收入和治理污染的範圍是不是能成正比!在開發區幾個化工企業的旁邊走了一圈,我就聞到了刺鼻的氣味,天空黑煙瀰漫,河水也變了顏色。再這樣下去,周圍的土地和農田都被毀掉了,你們如何面對失去生存基礎的群眾?土地可是老百姓的命根子,是賴以生存的最後屏障,這等於是把我們的人民群眾推到了火坑裡,最基礎的生活都沒有辦法保障,你要他們怎麼活下去?而且這樣的環境會給人的身體造成極大危害,你們能否承擔起這樣的責任?」
然後說道:「我說的這個話題非常沉重,也是很多人不願意或者不敢面對的,因為這些人坐在有空調和加濕器的辦公室裡。眼睛裡看到的是嬌艷的鮮花,看到的是富麗堂皇的擺設。耳朵裡聽到的是捷報頻傳,心裡想的是如何靠著這些成績得到組織的器重,老百姓的苦難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破壞了資源和環境,子孫後代將來怎麼辦,他們也不會去考慮!」
最後說道:「這是我對東林市即將開始的經濟建設提出的警示,最近幾年好多地方都出現了惡劣的後果,我不想東林市也會因為大搞建設步那些地市的後塵!」
謝銘遠嚴肅地說道:「我非常贊同建彬同志的三點要素,這不但是給東林市,也是給南江省所有的地市敲響了警鐘!不顧自身的條件所限,盲目的去大搞工業化城市建設,城鎮化建設,結果卻給國家和人民造成了難以估量的損失。甚至還有一部分同志,為了能夠體現自己的政績,引進了大量的重度污染項目,破壞了當地的生態平衡,危害了人民群眾的身體健康,對此,我們省委要進行嚴厲的追究,決不能放任或者姑息!」
然後說道:「不是有很多人想要靠著這樣的所謂的『政績』得到組織提拔嗎?我可以代表省委表態,南江省絕對沒有這樣的土壤,聽到建彬同志的解說我很受啟發,以破壞環境而帶來的短暫經濟增長,那是對子孫後代的不負責任,也是對黨和人民不負責任!省委將要出台一個考核辦法,但凡出現這種行為的地市,省委將對責任人加以嚴懲,而市委書記和市長將會是承擔後果的第一責任人!」
席波說道:「建彬同志對整個東林市以後的戰略發展佈局,做出了詳細的指導,我要代表南江省政府對他進行感謝!我相信只要東林市委市政府,能夠遵循這三點要素去辦,經濟必然會在短時間內得到改觀。我重新複述建彬同志的意思,並不是只有工業才能帶動經濟的增長,高科技條件下的新農業,同樣可以做到這一點,他在海州市的流星橋鎮和東部新區已經做出了示範!」
然後說道:「城市的工業化進程需要很長的時間,這是必然的一個方向,中央明確地提出了新型工業化建設的概念,就是科技含量高、經濟效益好、資源消耗低、環境污染少、人力資源優勢得到充分發揮的工業化道路,而如今很多地方在執行過程中出現了嚴重的偏差,把高污染、高消耗的項目提到了主要的位置,只看眼前的一點微薄利潤,卻對長遠的發展造成了障礙,建彬同志的意思就是要糾偏,在惡果還沒有完全成型的時候,彌補以前的失誤。」
上午的會議結束後,高建彬和南江省委省政府以及部委的領導們,在一個房間共進了午餐,趁著外人沒有進來,陸鴻濤對他伸出了大拇指,笑著說道:「建彬厲害啊,短短的一次發言,就把整個研討會的氣氛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完全是你一個人的表演,我可是看到好幾位美女記者用愛慕的眼神看著你。有才華的男人到哪裡都受歡迎啊!」
左遠航微微一笑。說道:「鴻濤。最主要的一點你還沒有說,建彬通過這次的研討會,第一次在嶺南以外的地方,也是自己的家鄉發出了聲音,而且也展示自己驚人的實力。把這麼多精英凝聚在一起,那種能量縱然是書記和省長都不敢輕視。」
許陽說道:「一個圈子能否經得住風浪的考驗,關鍵在於基礎是不是穩固,我們單純依靠家族的關係網肯定要受到很大的局限。所以我們必須組建自己的網絡,建彬提供了一個最佳的時機,對他特意點出來的那批人,我們盡可能的要多加關照,不要把這麼好的資源浪費了。」
莊嚴說道:「建彬,開完會你有沒有安排?」高建彬笑著說道:「這裡面和我關係比較親密的幾個同學,我會找個地方單獨約出來和你們聊聊天說說話,後續的事情我來做,你們只要把自己的魅力和霸氣展示出來,還怕他們不爭著搶著到麾下效命?」
說到這裡陸鴻濤眉頭輕輕一皺。說道:「據可靠的消息,你在嶺南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新任命的省長和我們是對頭,到時候你肯定是他打壓的目標,所以你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等會你到我們的房間,有些資料對你以後會有幫助的,這是國劍搞出來的東西。」
許陽淡淡的說道:「其實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給你提個醒,趙東輝到了現在封疆大吏的級別和層次,做起事情來必然是要守規矩的,反倒不會成為最大的威脅。不過針對你採取一點措施,也是難免的,上次我們操作的股市大戰,把趙家僅有的一個上市公司連皮帶骨全給吞乾淨了,這對那位以智謀著稱的趙老來說,是個很難以接受的結果。丟一個企業並不算什麼,只要有時間,想再組建一個簡單得很,關鍵在於這個場子一定要找回來,京都家族愛面子勝過一切。」
莊嚴有點為難的說道:「建彬,另外還有個消息要告訴你,徐家老太太親自出面找了我們的長輩,想要把那五家企業收回去,這件事情可相當難辦!你可能還不知道,徐老當年執掌過國家組織部,多年來積累的人脈關係實在太厲害,很多現在的國家政治中心委員會的首長,都曾經受到過他的提拔,我們面臨的壓力的確是很大!」
高建彬斷然拒絕說道:「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徐家這不是要耍無賴嗎?靠著家族的老一輩人出面,他徐沛春還要不要臉了,當時你們還對我說他也是個人物,就這種水平還能成為派系的首腦,那群跟著他的人腦袋都被門板給夾了嗎?」
左遠航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事情徐沛春並不知道,以他的性格絕對做不出這樣的行為來,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徐家老太太也不是重視這五家企業,而是看重後面代表的幾個家族,像是趙家、夏家還有康家等,都屬於聯盟的一份子,如果盟友的利益都沒有辦法保證,徐家就真的無立足之地了。」
高建彬疑惑說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拔草當然是要除根的,既然戰端已開,那就不能讓對方有還手的餘地!聽你們的說法,似乎是要準備向對方的壓力妥協了?」
莊嚴苦笑著說道:「麻煩在於這只是幾家上市企業,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誰也犯不著和徐家為了這點事情起衝突,而且老太太也為這次收回企業,付出了讓我們家族心動的代價,雖然幾位長輩沒有說的那麼明確,可話裡的意思我們都聽明白了。」
高建彬無可奈何的長歎一聲,說道:「家族的背景關係網帶來的效果是相對的,有好處也有弊端!這些人依仗著自己的特殊身份,在各地胡作非為,大肆佔有揮霍國家和人民的財富,敗壞了黨和政府的名譽,我敢肯定他們的長輩對此並不是不知情,如此的放任也就等於是縱容合謀,可恨我沒有自己的力量扭轉這一切,要不然我會把這幾個家族一腳踩進萬丈深淵!」
許陽平靜的說道:「也不是說我們就沒有那種實力把這個聯盟踩到腳底下,但你可知道如果是由我們來做,京都的各大家族就會因此陷入混亂中,最後導致的後果誰都難以負擔,這同樣是一種規則。既然你想要做這件事,那就來日方長,笑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勝利者。」
陸鴻濤說道:「古語說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要想達到你的目的實現你的理想,絕對不能依賴他人,唯一可以讓你成功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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