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通史 24
    《東觀漢記·光武紀》。

    劉玄政權覆滅之日,正是劉秀勢力發展之時。劉玄初都洛陽時,任命劉秀為司隸校尉,先到洛陽,整頓官府文書。繼以劉秀行大司馬持節過河,招撫河北諸州郡。劉秀於更始元年十月「持節渡孟津,鎮撫河北,安集百姓」。所至之處,「除王莽苛政,復漢官名,吏人喜悅」。鄧禹勸劉秀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劉秀深以為然,「與定計議」。

    當劉秀北至真定(今河北正定南)時,有個賣卦的卜者王郎,詐稱是漢成帝之子,由劉林與趙地豪強李育、張參等擁立為天子。他們一面派兵遣將攻佔城邑,一面發佈檄文招撫州郡,幽州、冀州各地「皆望風響應」。更始二年,劉秀以王郎勢力強盛,乃自真定北走薊城(今北京市),又南奔饒陽(今河北饒陽縣東北),渡呼沱河至信都(今河北冀縣一帶),得到信都太守任光的,乃發信都郡縣兵攻克堂陽(今河北新河縣西北)等地。冀州豪族劉植、耿純等各率宗族子弟相隨,眾至數萬人;並征發所據郡國的材官、騎士為兵,北向攻克中山之盧奴(今河北定縣),南向攻克常山之真定、元氏(今河北元氏縣西北)、房子(今河北高邑西)等地,大破王郎大將李育所部大軍於柏人(今河北內丘縣東北),然後集中精銳圍攻邯鄲。上谷(郡名,屬幽州,今河北懷來一帶)太守耿況、漁陽(郡名,屬幽州,今河北密雲一帶)太守彭寵派遣部將吳漢、寇恂率兵前來助戰。更始二年五月,攻克邯鄲,斬王郎。

    平定王郎後,劉玄封劉秀為蕭王,令其屬部南歸。劉秀以河北未完全平定為借口,拒不接受南歸的詔令。這時,更始政權土崩瓦解,割據勢力紛紛擁兵自立,劉永據睢陽(今河南商丘一帶),公孫述據巴蜀,李憲據淮南(今安徽壽縣一帶),秦豐據黎丘(今湖北襄樊市一帶),張步據北海(今山東益都一帶),董憲據東海(今江蘇連雲港市一帶),延岑據漢中(今陝西漢中一帶),田戎據夷陵(今湖北宜昌一帶),或稱王,或稱帝。各地起義軍,除赤眉軍而外,河北地區有銅馬等數十支起義軍,共數百萬人。

    平定河北各地劉秀擊破王郎後,便積極採取各個擊破的策略向河北地區各支起義軍發動進攻。首先,派遣大將吳漢調發幽州、冀州十郡兵,在這年秋天大破銅馬軍。高湖軍、重連軍來援,亦為所敗,餘部被迫歸附劉秀。劉秀收編銅馬等起義軍後,勢力大增,眾至數十萬,故當時人以「銅馬帝」稱之。建武元年(公元25年)正月,劉秀又率領大軍攻殲尤來、大搶、五幡諸路農民起義軍。於是,河北地區義軍主力被劉秀消滅殆盡,河北地區亦盡歸其所有。

    劉秀稱帝劉縯、劉秀兄弟起兵舂陵時,早有帝制自為之心,因而與劉玄之間存在著爭奪帝位的矛盾。其後劉縯被殺,劉秀雖滿腔悲憤,但以勢力孤單,只得隱忍不發,繆為恭順。到了吞併河北義軍之後,「跨州據土,帶甲百萬」,遂公開與更始政權決裂,於建武元年六月在鄗(今河北高邑)稱帝,改元建武,建立起東漢政權。同年七月,赤眉軍進軍關中,立劉盆子為帝;九月攻《東觀漢記·光武紀》。

    破長安,更始政權宣告滅亡。

    第二節光武帝的帝業統一政權的重建東漢政權建立後,立即出動大軍渡河南征。首先是掃蕩更始政權在各地的殘餘勢力,然後集中主力鎮壓赤眉軍。建武元年八月,攻取洛陽。這年十月,劉秀由河北至洛陽,遂定都於此。建武二年(公元2年)春天,鄧禹率部到達關中地區,趁赤眉軍撤離長安到扶風(今陝西興平)的時機進入長安。不久,赤眉軍復還長安,擊敗鄧禹軍,迫使其撤出關中。但這時赤眉軍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難一方面,關中地區的豪族地主結成營壘,負隅頑抗;另方面,關中又接連發生災荒,糧草供應非常困難。赤眉不得已再度撤離長安,決意引兵東歸。不料在東歸途中陷入漢軍的重圍之中。建武三年(公元27年)正月,光武以鄧禹屢戰敗績,乃命偏將軍馮異為征西大將軍,代鄧禹總統諸軍;又命鄧禹率軍與馮異會合,在崤山(今河南澠池以南)一帶佈防,狙擊赤眉軍。崤底(今河南澠池西南)之役,赤眉軍大敗,損失八萬餘人。餘眾十餘萬人南走,在宜陽(今河南宜陽縣西)附近陷入重圍。光武「自將征之」,赤眉忽遇大軍,非常驚震,乃遣劉恭乞降。

    鎮壓農民起義後,東漢採取各個擊破的戰略方針進攻南北各地的封建割據勢力。從建武五年至十二年(公元29—3年)之間,陸續消滅掉漁陽的彭寵,南郡的秦豐,梁地的劉永,齊地的張步,盧江的李憲,東海的董憲,漢中的延岑,夷陵的田戎,隴西的隗囂,安定的盧芳和巴蜀的公孫述,重建統一的劉漢封建政權。

    為了鞏固新建的東漢封建政權,光武汲取歷史的經驗教訓,先後採取了一系列加強皇權和緩和階級矛盾的政策措施。

    集權於尚書檯光武以優待功臣貴戚為名,賜以爵位田宅,高官厚祿,而摘除其軍政大權。光武鑒於西漢前期三公權重,權柄下移,雖設三公之位,而把一切行政大權歸之於設在中朝由皇帝直接指揮的尚書檯。尚書檯設尚書令一人,秩千石,尚書僕射一人,六曹尚書各一人,秩皆為六百石,分掌各項政務。以下設有丞、郎、令史等官,所有一切政令都由尚書檯直接稟陳皇帝,由皇帝裁決。從此,「天下事皆上尚書,與人主參決,乃下三(公)府」;「雖置三公,事歸台閣」2,「三公之職,備員而已」3。但是到了東漢後期,有權勢的大臣多加「錄尚書事」的職銜,從而權柄再度下移,尚書檯又蛻變為權臣專政的工具。

    簡化機構,裁減冗員建武六年(公元30年)下詔令司隸州牧各實所部,省減吏員,縣國不足《唐六典》。

    2《後漢書·仲長統傳》。

    3《後漢書·仲長統傳》。

    置長吏可合併者,上大司徒、大司空二府。於是「條奏並有四百餘縣,吏職省減,十置其一」。同時,廢除西漢時的地方兵制,撤銷內地各郡的地方兵,裁撤郡都尉之職,也取消了郡內每年徵兵訓練時的都試,地方防務改由招募而來的職業軍隊擔任。但是,到了東漢後期,州牧刺史逐漸權重,兼有軍政財大權,地方兵力又逐漸興起。

    提倡儒學,表彰氣節光武繼承了西漢時期獨尊儒術的傳統,東漢建立後,即興建太學,設置博士,各以家法傳授諸經。光武巡幸魯地時,曾遣大司空祭祀孔子,後來又封孔子後裔孔志為褒成侯,用以表示尊孔崇儒。特別是對儒家今文學派製造的讖緯迷信更是崇拜備至。早在東漢建立之初,光武就仿照王莽、公孫述等人利用讖書作為其承受天命的依據,指使他過去的同學強華偽造了一個叫做「赤伏符」的讖語「劉秀髮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在野,四七之際火為主」,表示他繼承了西漢的火德,是「上當天地之心,下為元元所歸」的真命天子。東漢統一全國後,更「宣佈圖讖於天下」,把讖緯迷信尊為「內學」,作為其維護封建統治的思想工具。在提倡儒學神學的同時,光武鑒於西漢末年一些官僚、名士醉心利祿,依附王莽,乃表彰氣節,對於王莽代漢時期隱居不仕的官僚、名士加以表彰、禮聘,表揚他們忠於漢室、不仕二姓的「高風亮節」,企圖養成重名節的社會風氣,為鞏固東漢封建統治服務。

    注意民生,與民休息第一,釋放奴婢、刑徒。自西漢後期以來,農民之淪為奴婢、刑徒者日益增多,成為西漢末年階級矛盾日益尖銳化中的一個重要問題。王莽末年,不少的奴婢、刑徒參加起義;同時在一些割據勢力的軍隊中也有不少的奴婢、刑徒。光武在重建劉漢封建政權中,為了瓦解敵軍,壯大自己的力量,也為了安定社會秩序,緩和階級矛盾,曾多次下詔釋放奴婢,並規定凡虐待殺傷奴婢者皆處罪。詔令免奴婢為庶人的範圍,主要是,王莽代漢期間吏民被非法沒收為奴的,或因貧困嫁妻賣子被賣為奴婢的;在王莽末年因饑荒或戰亂被賣為奴婢的;在戰亂中被掠為人下妻的。另外,還規定不許任意殺傷奴婢以及廢除「奴婢射傷人棄市律」,說明奴婢的身份地位較之過去有所提高。同時,在省減刑罰的詔令中,還多次宣佈釋放刑徒,即「見徒免為庶民」。第二,整頓吏治,提倡節儉。光武鑒於西漢後期吏治敗壞、官僚奢侈腐化的積弊,即位以後,注意整頓吏治,躬行節儉,獎勵廉潔,選拔賢能以為地方官吏;並對地方官吏嚴格要求,賞罰從嚴。因而經過整頓之後,官場風氣為之一變。故《後漢書·循吏傳》有「內外匪懈,百姓寬息」之譽。

    第三,薄賦斂,省刑法,偃武修文,不尚邊功,與民休息。東漢初年,針對戰亂之後,生產凋敝,人口銳減的情況,光武注意實行與民休養生息政策,而首先是薄賦斂。建武六年(公元30年),下詔恢復西漢前期三十稅一的賦制。其次是省刑法。再其次是偃武修文,不尚邊功。光武「知天下疲耗,思樂息肩,自隴蜀平後,未嘗復言軍旅」。建武二十一年(公元45年),西《後漢書·光武帝紀》。

    域鄯善、東師等十六國「皆遣子入侍奉獻,願請都護帝以中國初定,未遑外事,乃還其侍子,厚加賞賜」。建武二十七年(公元5年),功臣朗陵侯臧宮、揚虛侯馬武上書請乘匈奴分裂、北匈奴衰弱之際發兵擊滅之,立「萬世刻石之功」。光武下詔說「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人不自保,而復欲遠事邊外乎!不如息民。」

    第四,欲抑制豪強勢力,實行度田政策。東漢政權本是在豪強勢力下建立起來的。但豪強勢力的發展,土地兼併的逐漸嚴重,既威脅皇權,也影響百姓生活,以及為了加強朝廷對全國墾田和勞動人手的控制,平均賦稅徭役負擔,於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下詔「州郡檢核墾田頃畝及戶口年紀,又考察二千石長吏阿枉不平者。」就是令各郡縣丈量土地,核實戶口,作為糾正墾田、人口和賦稅的根據。詔下之後,遇到豪強勢力的抵制。光武下令將度田不實的河南尹張伋及其他諸郡太守十餘人處死,表示要嚴厲追查下去。結果引起各地豪強大姓的反抗,有的地區甚而爆發武裝叛亂,「青、徐、幽、冀四州尤甚」。光武只得不了了之。於是,度田以失敗告終。

    因各項政策措施,都不同程度地實行,為恢復發展社會生產創造了有利的條件,使得墾田、人口都有大幅度的增加,從而奠定了東漢前期八十年間國家強盛的物質基礎。

    中元二年(公元57年),光武病逝於洛陽南宮,終年六十三歲,在位三十三年(建武三十一年,中元二年),葬於洛陽城北之原陵。

    光武帝評論漢光武帝劉秀是我國歷史上著名的封建皇帝之一。史稱其才兼文武,豁達有大度。他長於用兵,善於以少勝多,出奇制勝。在昆陽之戰中,他知人善任,中興二十八將大都拔擢自小吏、布衣、行伍之中。他對待臣僚「開心見誠」,不念舊惡,但賞罰嚴明,雖仇必賞,雖親必罰,如重用有宿怨的朱鮪。

    光武在戰爭中所以能夠克敵制勝,還在於他注意講求策略,具有敏銳的政治眼光。他在統一戰爭中,善於採用政治攻勢,如宣佈釋放奴婢、刑徒,減免賦稅刑法,用以瓦解敵軍,壯大自己的勢力。他還注意整飭軍紀。早在他擔任更始政權的將軍時就注意約束部下遵守軍紀,這就有利於取得更多的。

    在統一全國之後,光武仍能兢兢業業,勤於政事,「每旦視朝,日仄乃罷,數引公卿郎將議論經理,夜分乃寐」。他所實行的各項政策措施,既維護了東漢封建統治,也維護了國家統一,與民休息以促進社會經濟的發展。《後漢書》作者范曄論曰「雖身濟大業,競競如不及,故能明慎政體,總攬權綱,量時度力,舉無過事,退功臣而進文吏,戢弓矢而散馬牛,雖道未方古,斯亦止戈之武焉。」司馬光也說「帝每旦視朝,日昃乃罷雖以征伐濟大業,及天下既定,乃退功臣而進文吏,明慎政體,總攬權綱,量時度力,舉無過事,故能恢復前烈,身致太平。」他們對於光武帝在統一全國後的政績都作了充分的肯定。光武晚年,雖因迷信圖讖,宣佈圖讖於天下;光武中元二年人口為4,279,34戶,2,007,820口,較之建武初年將近增長一倍。《資治通鑒·漢紀》三十六。

    貶逐了桓譚、馮衍等直言敢諫之士,有拒諫之失;但大體說來尚能始終保持謹慎,兢兢業業,勤於政事,在封建帝王中還是難能可貴的。

    以上這些評論,對於評價漢光武帝都具有一定的參考價值。近世著名史學家範文瀾評光武帝說「這個以南陽豪強為主體的劉秀軍,在政治上有優勢,在軍事上有謀略,再加上禁止虜掠,爭取民心,這就決定了它的必然勝利。劉秀既是地主階級的代表,自然是農民起義軍的死敵;但是他也代表著社會的共同要求,完成了國家統一的偉大事業。他在推倒王莽的戰爭中,在削平割據的戰爭中,都起了極大的作用,因之,他是對當時歷史有重要貢獻的歷史人物。」範文瀾《中國通史》第二冊第42—43頁,人民出版社979年版。第三節漢明帝漢明帝劉莊(28—75),初名陽,後改名莊,漢光武帝劉秀第四子,年十二封東海公,不久,進爵為東海王,年十六立為皇太子。中元二年(公元57年),光武帝病逝,明帝繼位,時年三十。第二年改年號為永平。

    明帝即位後,勤於政事,「乙更盡乃寐,先五更起,率常如此」3。在位期間,「遵奉建武之教,有加而無改」4,繼續奉行光武帝在位時期為鞏固東漢統治而推行的各項政策。

    繼續加強皇權,整頓吏治明帝繼承光武帝抑制外戚、大臣(包括功臣)權勢的政策。《東觀漢記》說「初,世祖閔傷前世權臣太盛、外戚預政。漢家中興,唯宣帝取法,至於建武,朝無權臣。外族陰、郭之家,不過九卿,親屬勢位,不能及許、史、王氏之半。至永平,后妃外家貴者裁家一人備列將校尉,在兵馬官充奉宿衛闔門而已。自皇子之封,皆減舊制」;「總攬盛權,權不借下」。對於依仗權勢,作威作福的外戚、大臣嚴加懲處。比如護羌校尉竇林系大司空竇融親屬,既是功臣子弟,又是外戚之家。永平二年(公元59年),竇林坐欺君罔上、貪贓枉法罪下獄論死。明帝以竇融管教子弟不嚴,「數下詔切責融,融惶恐乞骸骨,詔令就第養痾」2,亦被罷官。後來,明帝之弟楚王劉英、廣陵王劉荊、司徒虞延、司徒邢穆等都以有罪自殺;河東尹薛昭、司隸校尉王康、駙馬都尉韓光等也都先後坐事論死。可見明帝對於外戚、大臣以至宗室諸王控御極嚴,一旦犯法,從嚴治罪,決不因其官職高、地位親近而加以寬貸。於是,群臣震恐,朝廷肅然。

    明帝還注意整頓吏治,對地方官吏進行嚴格的考察和黜陟。明帝即位之初,下詔「今選舉不實,邪佞未去,權門請托,殘吏放手,百姓愁怨,情無告訴,有司明奏罪名,並正舉者。又郡縣每因征發,輕為奸利,詭責羸弱,先急下貧。其務在均平,無令枉刻。」從慎重選舉官吏著手,對吏治進行整頓。永平九年(公元年)又「令司隸校尉、部刺史歲上墨綬長吏視事三歲以上理狀尤異者各一人,與計偕上;及尤不政理者,亦以聞。」規定出對地方官吏的考察黜陟制度,每年進行一次。在選官用人上,明帝嚴令杜絕權門請托。他的姊妹館陶公主為子求郎,不許,而賜錢千萬。

    明帝還能納諫,聽取逆耳之言。比如明帝大起北宮,尚書僕射鍾離意建議停工,立即得到採納。他還下令廢除度支日(每月初一至初六日)不受章奏的舊制,以便遠方來京臣民隨時詣闕奏事。

    繼續奉行與民休息政策明帝統治時代多次下詔減免賦稅徭役,減輕刑罰;令官吏勸督農桑,治2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明帝紀》,凡引此紀文字不另加注。

    3《東觀漢記》卷二。

    4《東觀漢記》卷二。

    《太平御覽》弟九十一引《東觀漢記》。

    2《太平御覽》弟九十一引《東觀漢記》。

    理病蟲害;並以公田賜與或賦與貧民。他即位之初,即下詔「赦隴西囚徒減罪一等,勿收今年租調」;「天下亡命殊死以下聽得贖論」。永平三年(公元0年)詔令「有司其勉順時氣,勸督農桑,去其螟蜮以及蝥賊;詳刑慎罰,明察單辭。」永平二年(公元59年),「令天下自殊死以下謀反大逆皆除之。」永平九年(公元年),「詔郡國以公田賜貧人,各有差」;「詔郡國死罪囚減罪」。永平十三年(公元70年),詔令「濱渠下田賦與貧民,毋令豪右得專其利。」

    明帝還大力興修農田水利,其中最大的工程是治理黃河。西漢末年以來,黃河年久失修,為患益甚,「兗、豫百姓怨歎」。明帝乃令著名水利專家王景和王吳率兵卒數十萬人治水。自滎陽東至千乘海口千餘里,十里立一水門,令更桐洄注,無復潰漏之患,從而保障了黃河中下游農業生產的正常進行。明帝提倡節儉,宮廷生活不尚奢侈,皇后「身服大練,食不求甘,左右但著帛布,無香薰之飾」。一時之間,上行下效。

    因有以上各項政治經濟措施,東漢政局更加穩定,社會經濟文化也得以發展。故史稱永平之世,「天下安平,人無徭役,歲比登稔,百姓殷富,粟斛三十,牛羊被野」。

    出擊北匈奴,再經營西域在國力增強的基礎上,明帝積極經營邊疆,與北匈奴爭奪西域。光武帝統治時期,因忙於恢復社會生產和安定社會秩序,無力經營邊疆,對西北地區暫時採取羈縻政策。到了明帝永平末年,國勢強盛,明帝乃改弦易轍,變過去的消極羈縻為積極經營。永平十五年(公元72年),明帝派遣奉車都尉竇固、駙馬都尉耿秉率兵駐屯涼州,以為經營西北的準備。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春,明帝命竇固、耿秉等分四路出擊北匈奴。竇固率軍出酒泉,大敗匈奴呼衍王於天山,留兵屯守伊吾盧城(今新疆哈密西),並遣假司馬班超等率所部吏士三十六人,先後在鄯善(今新疆若羌一帶)、于闐(今新疆和田)擊敗親匈奴勢力。「於是諸國皆遣子入侍,西域與漢絕六十五載,至是乃復通焉。」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竇固、耿秉等率領大軍再次擊敗北匈奴於蒲類海(今新疆巴裡坤湖)後,復置西域都護、戊已校尉於龜茲(今新疆庫車)、車師(今新疆吐魯番),恢復漢朝對西域地區的統治。班超之功,得到了明帝的首肯。

    繼續崇尚儒術、讖緯神學明帝繼承了漢武以來外儒內法的傳統,在政治上注意吏治,執法嚴明,循名責實,信賞必罰,故史稱「帝尤任文法」;又稱其「追蹤宣帝」,「善刑理,法令分明」。

    明帝少習儒業,從名儒桓榮學習經學,「十歲通《春秋》」,「治《尚書》,備師法,兼通九經,略舉大義,博觀群書,以助求學,無所不照」。即位後,仍然好學不倦,極力推崇儒術,提倡尊孔讀經,曾經多次召集太子、諸王、文武大臣及知名儒生共同討論儒家經義,有時還親臨參加,親自主講;對於讖緯神學尤為重視,親自主持讖書緯書編寫工作,以讖緯解釋經義。「帝尤垂意經學,刪定擬議,稽合圖讖親自製作五行章句。」他還親自到曲阜,「幸孔子宅,祠祀孔予及七十二弟子;並親御講堂,令太子、諸王說經」。在明帝的大力提倡下,「是時學者尤盛,冠帶搢紳游辟雍而觀化者以億萬計」。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八月,明帝病逝於洛陽東宮前殿,在位十八年,終年四十八歲。臨終遺詔「無起寢廟」,「無得起墳」,「掃地而祭」,「省送終之禮」,一切從儉。葬於洛陽城西北之顯節陵,謚號孝明,廟號顯宗。漢明帝評論明帝是東漢時期一位有作為的皇帝。薛瑩《漢紀》對他極力稱讚,說他「及臨萬幾,約身率禮,恭奉遺業,一以貫之,雖夏啟,周成繼體持統無以加焉」。華嶠《後漢書》一方面稱他「中興以來追蹤宣帝」。另方面又含刺地說「夫以鍾離之廉法,諫諍懇切,以寬和為首,以此推之,亦難以德言者也。」意謂其稍欠寬和。范曄《後漢書》評漢明帝,也有這個意思。

    執法嚴明,嚴於馭下是漢明帝加強皇權、整頓吏治的重要手段,並因此取得了顯著的政績。但執法過嚴,以致發生冤獄,如楚王劉英案件株連而死者竟達數千人之眾,這是明帝政治之累,范曄《後漢書》所謂「弘人之度未優」這個批評基本上是符合歷史事實的。後來司馬光撰《資治通鑒》大體沿襲范史的觀點。

    第四節漢章帝漢章帝劉炟(5—88),明帝第五子,永平三年(公元0年)立為皇太子,年方四歲。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明帝病逝後,章帝即位,時年十九歲。即位第二年建年號為建初(7年—84年七月),後來又改元元和(84年八月—87年七月)、章和(87年八月—88年),在位十三年。

    繼續與民休養生息章帝在位時期,繼續奉行光武帝、明帝之世所推行的發展社會生產、與民休養生息的政策。

    其一,獎勵墾荒,以公田賜與或賦與貧苦農民,並減輕田租、徭役,貸與或給與糧種、田器,或為僱人耕種。如建初元年「詔以上林池籞賦與貧人」;元和元年「令郡國募人無田欲徙它界就肥饒者,恣聽之。到在所賜給公田,為雇耕,賃種餉,貰與田器,勿收租五歲,除算(算賦)三年」;元和三年詔「今肥田尚多,未有墾闢,其悉以賦與貧民,給與糧種,務盡地力,勿令游手,所過縣邑聽半入今年田租,以勸農夫之勞。」

    其二,輕徭薄賦,減輕刑罰,招撫流民。史稱章帝即位後,「平徭簡賦」,多次下令減免田租徭役,如即位之初即下詔「勿收兗、豫、徐三州田租芻稿,以其見谷賑給貧人。」元和二年下詔「人有產子者復,勿算三歲。令諸懷孕者,賜胎養谷人三斛,復其夫勿算一歲,著以為令。」建初八年下詔「減徭費以利饑民。」同時還下詔減輕刑罰「決獄斷刑,多依矜恕,條諸重文可以從輕者四十一」;「其令有司,罪非殊死,且勿案驗,及吏人條書相告,不得聽受,冀息事寧人,間敕二千石各尚寬明」。另外,還下詔招撫流民歸還本鄉從事生產,如建初元年正月,「詔三州郡國方春東作,人方受稟,往來煩劇,或妨耕農,其各實核,尤貧者計所貸並與之。流人欲歸本者,郡縣其實稟令足還到,過止官亭,無雇捨宿,長吏親躬,無使貧弱遺脫,小吏豪右得容奸妄,詔書既下,勿得稽留。」

    其三,注意整頓吏治,飭令地方官吏勉勸農桑。章帝繼續奉行前朝注意整頓吏治的政策,詔令「有司慎選舉,進柔良,退貪冒」,獎勵廉吏,嚴懲貪官;並飭令地方「二千石勉勸農桑,弘致勞來」,「順時令,理冤獄」。指出「谷食連少,良由吏教未至」,以「勉勸農桑」、增加農業生產作為地方官吏的首要任務。

    經過上述各項具體措施,東漢社會生產持續上升,正如《後漢書》所說「自中興以後,逮於永元,雖頗有弛張,而俱存不擾,是以齊民歲增,闢土世廣。」由此政局也持續出現穩定局面。

    繼續經營西域正是在經濟發展、政局穩定的基礎上,章帝繼續加強對西域地區的經營。章帝即位之初,對於是否繼續經營西域,朝廷曾有過爭論。楊終、第五倫等以為「間者北征匈奴,西開三十六國,百工頻年服役,轉輸煩費,陛下宜留念省察。」意思是要退縮。牟融、鮑昱等則以為征伐匈奴,屯戍西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章帝紀》,凡引此紀文字不另加注。

    域,是先帝所建,「不宜回異」。楊終又以「光武絕西域之國」為理由加以反駁。章帝採納楊終等的意見,下詔罷戊己校尉及都護官,征還班超。但西域疏勒,于闐諸國苦留班超,「互抱超馬腳不得行」。班超見恢復西域大業功敗垂成,乃於建初五年(公元80年)上疏朝廷,反覆陳述經營西域的利害得失,請求增兵。並建議與烏孫和親,「遣使招慰,與共合力」。疏奏之後,章帝「知其功可成」,乃放棄前議,派遣平陵人徐干為假司馬率兵千人赴西域,後又派假司馬和恭等將兵前往,俱受班超節制。在東漢朝廷的下,班超等依靠西域各地人民擊敗了親匈奴勢力,「威震西域」,絲綢之路由此復通。至和帝初年,遂明令恢復西域地區行政機構建置。

    白虎觀會議章帝還遵循光武帝、明帝時代崇尚儒術的政策。史稱章帝「少寬容,好儒術」2,即位以後,重用儒臣,提倡儒術。建初四年(公元79年),採納了校書郎楊終的建議,詔朝臣及諸儒會白虎觀,「議五經同異」。帝親稱制臨決,由班固等整理成《白虎通德論》。元和二年(公元85年)章帝巡幸魯地,祠孔子於闕里,及七十二弟子,「賜褒成侯及諸孔男女帛」。從此,儒家讖緯神學在當時思想領域中佔了統治地位。

    放縱外戚竇氏章帝在防止外戚專權方面則未能繼承父祖遺訓,而啟後來外戚專權之端。章帝即位之初,尚書陳寵建議「陛下宜隆先王之道,蕩滌煩苛之法。」章帝深納寵言,「每事務於寬厚」。然凡事從寬,則近於縱容,流弊更甚,其結果,一是影響吏治,「守職益懈,而吏事寖疏」;二則助長了貴族官僚特別是外戚的驕奢淫佚、專橫跋扈。章帝寵信竇後,竇後兄弟竇憲等「恃宮掖聲勢」,橫行霸道,甚至「以賤直請奪沁水公主園田,主逼畏不敢計」。章帝雖然「召憲切責」,但「不繩其罪」,以致後來章帝去世後,竇憲更加肆無忌憚地專權怙勢,以致「朝臣上下莫不附憲」2,開東漢時代外戚專政之先例。司馬光對於章帝之縱容竇憲曾加以評論說「章帝謂竇憲何異指鹿為馬,是矣;然卒不能罪憲,則奸臣安所懲哉!」他指出這無異於「放縱」。章和二年(公元88年)二月,章帝病逝於洛陽章德前殿,終年三十一歲,葬洛陽城東南郊之敬陵,廟號肅宗。

    明、章二帝為政的異同得失明、章二帝統治時代是東漢皇朝臻於富強的極盛時期。他們所奉行的各項政策,對於東漢前期社會經濟的恢復和發展以及統一的多民族封建國家的鞏固和發展都起了一定的積極作用,故可以說他們都是東漢時代繼光武帝之以上引文均見《後漢書·班超傳》。

    2《後漢書·章帝紀》。

    《後漢書·陳寵傳》。

    2《後漢書·竇憲傳》。

    後有作為的封建皇帝。歷代史學家都對他們予以肯定,然而肯定的角度則有所不同。大抵明帝以嚴明著稱,章帝則以寬厚著稱。范曄《後漢書》論曰「魏文帝稱明帝察察,章帝長者。章帝素知人厭明帝苛切,事從寬厚。」薛瑩《漢紀》也說章帝「除苛法,蠲禁錮,抑有仁賢之風矣!」范、薛二家只見明帝持法過嚴之弊,而未見章帝持法過寬之失。袁山松《後漢書》則說「孝章皇帝弘裕有餘,明斷不足,閨房讒惑,外戚擅寵,惜乎!若明、章二主損有餘而補不足,則古之賢君矣。」2這種評論,比起上述范、薛二家所云,似乎較為確切些。

    《太平御覽》卷九十一。

    2《太平御覽》卷九十一。

    第二十九章鄧禹寇恂馮異光武帝重建漢室,佐命功臣之著名者有鄧禹等三十餘人。漢明帝思中興功臣,乃圖畫二十八將於南宮雲台,以鄧禹為首,次馬成、吳漢、王梁、賈復、陳俊、耿弇、杜茂、寇恂、傅俊、岑彭、堅鐔、馮異、王霸、朱祜(或作朱祐)、任光、祭遵、李忠、景丹、萬脩、蓋延、邳彤、銚期、劉植、耿純、臧宮、馬武、劉隆;又加上王常、李通、竇融、卓茂,合三十二人。馬援因是外戚,沒有計入。鄧禹為功臣中之首是沒有問題的,有東漢詔令為證;但鄧禹以下的名次並不一定是以功名高下為順序。據中華書局版《後漢書》卷二十二校勘記云「按雲台二十八將排列次序,原作一行,故首鄧禹,次馬成,次吳漢,次王梁。汲本則作兩行排列,王先謙謂當以汲本次第為正,今從之。又按《通鑒》胡注云『雲台功臣之次,以鄧禹、吳漢、賈復、耿弇、寇恂、岑彭、馮異、朱祐、祭遵、景丹、蓋延、銚期、耿純、臧官、馬武、劉隆為一列;馬成、王梁、陳俊、杜茂、傅俊、堅鐔、王霸、任光、李忠、萬脩、邳彤、劉植、王常、李通、竇融、卓茂為一列。』後人誤認橫行為縱次,將上下兩列,先奇後偶,硬相排比,列為一行,遂失范書之舊,惟汲本不誤。」所以如果以功名高下為排列順序,則排為二列比較合乎實際,前列次第應在後列之前;但亦有不完全正確之處。茲將中興功臣中比較重要、事跡也比較詳細的鄧禹、寇恂、馮異、岑彭、賈復、吳漢、耿弇、祭遵、銚期、王常等十人的事略概述如次,分列三章,其餘從略。

    第一節鄧禹善於畫策鄧禹(2—58),字仲華,生於漢平帝元始二年,荊州南陽郡新野縣(今屬河南)人。王莽元鳳二年(公元5年),年方十三歲的鄧禹在熟讀詩書頗通經義之後,為了求學深造,不遠千里來到了京都長安。在長安遊學的數年間,他結識了比他年長八歲的同鄉學友劉秀,就是後來的漢光武帝。後來他竟成為光武帝建立帝業中最親信最得力的功臣,被稱為「元功之首」2。鄧禹才識過人,少有知人之明。王莽末年農民戰爭爆發後,綠林軍將領擁立劉漢宗室劉玄為帝,建元更始。綠林豪傑們以鄧禹青年有為,通曉文韜武略,爭相薦舉;但鄧禹深知劉玄庸碌無能,不肯答應。更始元年(公元23年)九月,綠林軍攻克長安,推翻王莽統治。十月,劉玄自南陽北上,建都洛陽(第二年遷都長安),但面臨的形勢仍然十分嚴峻,政令所及,僅限於洛陽、長安、南陽一帶,其他廣大地區則處於分崩離析狀態,既有起義的農民軍,又有割據的地主武裝,還有一部分王莽政權舊官吏仍在行使管轄職權;尤以同洛陽近在咫尺的河北地區形勢最為嚴重,光是不相統屬的農民起義軍就有銅馬、青犢、五幡、五校、五樓、尤來、大槍、枟鄉、大彤、高湖、重連、鐵脛、富平、獲索等數十支,眾達數百萬人。所以更始政權建立不久,立即派遣劉秀以破虜將軍行大司馬事名義持節北渡黃河,撫慰河北各州郡。鄧禹聽到這個消息,立即渡河北上追趕劉秀,追到鄴城(今河北磁縣南)才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鄧禹傳》,凡引此傳文字不另加注。

    2《後漢書·明帝紀》永平元年詔。

    得相見,促膝談心,為之出謀畫策。他分析了當時的形勢,指出更始政權腐朽無能,群臣爭權奪利,不能成大事,勸說劉秀「莫如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劉秀對劉玄的所作所為本來不滿,又懷有帝制自為之心,所以對鄧禹的獻策深表贊同,「因令左右號禹曰鄧將軍,常止宿於中,與定計議」。從此,鄧禹成為劉秀帳下參與決策的最親信的謀士。鄧禹不僅是一位善於運籌帷幄的謀士,而且他還是一員勇於衝鋒陷陣的將軍。由於能文能武,故能出將入相,在平定河北、河東和建立東漢政權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在更始二年(公元24年)平定王郎的戰役中,劉秀自薊至信都,派遣鄧禹征發數千人,令自將之,別攻拔樂陽。後來,鄧禹又隨劉秀擊王郎橫野將軍劉奉,大破之。在進攻河北農民軍的戰鬥中,鄧禹奉命與蓋延等擊銅馬於清陽,延等先至,戰不利,還保城,為銅馬軍所圍。禹遂進與戰,「大破之」;又從劉秀追銅馬軍至蒲陰,「連大克獲」。

    鄧禹不僅能將兵,還能發現將才,舉薦將才。當時任使諸將,多訪於鄧禹,禹每有所舉者,皆當其才,光武「以為知人」。所以在「北州略定」中,他不僅是有定策、薦賢之功,也在征戰中立下了汗馬功勞。

    劉秀在略取河北地區的過程中,採納了鄧禹羅致人才的建議,任用了不少有才能的謀臣武將,故勢力發展很快。平定了河北,取得了河內郡。劉秀以河內險要富實,欲選擇諸將中可以守河內的人才,詢問於鄧禹。鄧禹說「寇恂文武備足,有牧人御眾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於是,劉秀乃拜恂為河內太守,行大將軍事。

    平定河東這年冬天,樊崇率赤眉軍自穎川(今河南禹縣)分兩路入關進攻長安。

    劉秀預料赤眉軍必破長安,欲乘機兼併關中,考慮自己先經營山東,而授鄧禹「以西討之略」。乃拜其為前將軍、持節,中分麾下精兵二萬人,遣西入關,令自選偏裨以下的部將。鄧禹以韓歆為軍師,李文、李春、程慮為祭酒,馮愔為積弩將軍,樊崇(與赤眉軍首領樊崇同名)為驍騎將軍,宗歆為車騎將軍,鄧尋為建威將軍,耿訢為赤眉將軍,左於為軍師將軍,「引而西」。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正月,鄧禹率領所部攻破箕關(在今河南濟源縣西,王屋山南),進入河東(今山西西南部一帶),圍攻河東郡治安邑(今山西夏縣西北)達數月之久。在安邑以南擊敗前來解圍的更始大軍數萬人,斬更始大將軍樊參。六月,駐守洛陽的更始大將王匡、成丹、劉均等又率十餘萬大軍渡河攻鄧禹,鄧禹軍應戰失利,驍騎將軍樊崇戰死。諸將恐懼,勸鄧禹退走,鄧禹不聽,整軍再戰。第二天早晨,王匡悉軍出攻禹,禹令軍中無得妄動;既至營下,因傳發諸將鼓而並進,大破之。王匡等皆棄軍逃走,鄧禹遂定河東。這次以少勝多的戰役,充分顯示出鄧禹的軍事才能。捷報傳至河北後,光武大悅。此時,光武已在鄗邑(今河北高邑縣東)即位,使使者持節拜禹為大司徒,封為酇侯。對其「謀謨帷幄,決勝千里」、「斬將破軍,平定山西」的功績深加表揚。這時,鄧禹方二十四歲。

    《後漢書·寇恂傳》。

    進出關中鄧禹攻破王匡後,繼續西進。從汾陰(今山西河津縣南)渡過黃河攻克夏縣(今陝西韓城縣南),又在長安東北的衙縣(今陝西白水縣北)擊敗更始左輔都尉公乘歙所部十萬之眾。這時,赤眉軍攻克長安,關中混亂,百姓聽說鄧禹乘勝獨克而師行有紀,皆望風相攜負以迎鄧軍,「降者日以千數,眾號百萬」。鄧禹部下諸將皆勸他乘勝進攻長安,鄧禹以為,其眾雖多而能戰者少,而且軍糧不足。既無積蓄,又無饋運,而赤眉軍新破長安,財糧充裕,勢不可擋。莫如駐屯長安外圍,略取長安以北的上郡、北地、安定三郡,就糧養士,坐以待變。於是乃引軍北至栒邑(今陝西旬邑附近)。

    劉秀以鄧禹久不進兵,下令催促。鄧禹仍堅持己見,自駐北地大要(今甘肅寧縣),督率諸將攻略北邊各郡,同時徵兵徵糧,而令部將馮愔、宗歆留守栒邑。馮愔為了爭權而殺掉了宗歆,並出兵反擊鄧禹。後來這場叛亂被平息。同時糧食也開始缺乏起來,軍士們皆以棗菜為食。繼而在長安附近又為赤眉軍所敗,被迫退至高陵(長安東北)。

    正當處境困難之際,光武令其東還,詔書說「赤眉無谷,自當來東。

    吾折捶笞之,非諸將憂也,無得復妄進兵」。建武三年春,鄧禹率騎將軍鄧弘等引兵東歸,行至華陰(今屬陝西)以東,與征西大將軍馮異相遇。馮異正率領所部自洛陽經弘農(今河南靈寶)西進關中,在華陰地區已與東歸的赤眉軍相峙六十餘日。鄧禹自以未完成攻佔關中的使命,有負劉秀的重托,便和鄧弘一起要求馮異同他們一道共攻赤眉。馮異以為赤眉軍尚有較強的實力,不如等待時機,與光武部署在澠池附近的大軍東西夾擊,一舉殲滅赤眉軍。鄧禹、鄧弘急於成功,不聽馮異的勸阻,向赤眉軍發動了進攻。赤眉軍採取了誘敵之計,「棄輜重走,皆載赤豆覆其上,兵士饑,爭取之。赤眉引還擊之,軍潰亂,吏士散已盡」。鄧禹率領殘餘二十四騎逃奔宜陽(今河南宜陽西),向光武請罪,引咎辭職,繳還大司徒、梁侯(原封酇侯,建武二年改封梁侯)印綬,光武給予免官留爵處分。過了幾個月,又起用為右將軍。建武四年(公元28年),光武命鄧禹率將軍鄧曄等擊破割據漢水流域的延岑,軍威重振。

    功臣之首建武十三年(37年),東漢削平各地割據勢力,完成了統一大業。鄧禹以功更封為高密(今山東高密縣西)侯,食邑達四縣之多。其弟鄧寬亦因鄧禹功封明親侯。東漢初年,光武「以天下既定,思念欲完功臣爵土,不令以吏職為過,故皆以列侯就第」2。鄧禹深知光武對待功臣採取的賜以高官厚祿而不令其執掌朝政的旨意,「天下既定,常欲遠名勢。有子十三人,各使守一藝資用國邑,不修產利」。所以「帝益重之」,令其與固始侯李通、膠東侯賈復與公卿大臣參議國家大事。光武中元元年(公元5年)又命其「復行司徒事」,即行宰相之職,這在東漢功臣中是罕見的破例之舉。明帝即位後,「以禹先帝元功,拜為太傅,進見東向,甚見尊寵」。太傅位在三公之輯本《東觀漢記》卷七。

    2輯本《東觀漢記》卷一。

    上,是最高的官職。一般臣僚進見皇帝都是北向,東向是以賓禮相待,這也是十分罕見的事例。永平元年(公元58年),鄧禹逝世,終年五十七歲,謚為元侯,有確認他為中興功臣之首的意思,故後來凌煙閣標名也以之為首。鄧禹早年雖與光武為布衣之交,但在中興功臣中,他既非首事之臣,也不如後來吳漢、賈復等人功績顯赫,其所以居中興功臣之首,蓋以運籌帷幄之功居多。他曾協助光武,初定取河北以成帝業之謀。後來以知人薦賢名世,並在一系列決策性問題上發揮了重大作用。如《後漢書》著者范曄所說「明定帝略」、「勳成智隱」,誠為中肯之言。

    鄧禹死後,子孫相繼為高官。南陽鄧氏與扶風竇氏、弘農楊氏、汝南袁氏都是東漢時期顯赫的世家大族。

    第二節寇恂投順劉秀寇恂(?—3),字子翼,上谷郡昌平縣(今北京市昌平縣南)人,出身豪強大族家庭。王莽末年任上谷郡功曹,輔佐太守治理郡事,以才智出眾、剛強果決深受太守耿況的器重。

    劉玄建立更始政權後,派遣使者招降河北各郡國,允許「先降者復爵位」。使者到上谷,寇恂隨從耿況前往迎接,繳上太守印信。寇恂見使者收了印信並無歸還之意,乃率兵入見使者,奪回印信。不久,王郎起兵邯鄲,又派使者到上谷徵兵。寇恂以劉秀「尊賢下士,士多歸之」,與同僚閔貢勸說耿況拒絕王郎,歸順劉秀,耿況畏懼王郎勢大難拒,又建議聯合漁陽(郡治在今北京市密雲縣西)太守彭寵共抗王郎。耿況接受寇恂的建議,派他前去漁陽。在約彭寵後,他在返回上谷途中行經昌平,乘王郎使者不備擊殺之,奪取其部眾後,遂與耿況之子耿弇率軍南下,追劉秀到了廣阿(今河北隆堯縣東)。劉秀拜寇恂為偏將軍,號稱承義侯。寇恂從劉秀進攻河北農民軍。在行軍中,多次同鄧禹商議軍國大事,鄧禹以為奇才,相交甚厚。

    鎮守河內劉秀攻佔河北地區後,乘勝南下,又攻取了洛陽以北的河內郡。當時更始政權大司馬朱鮪、舞陰王李軼等率領大軍鎮守洛陽,同時并州地區亦駐有更始政權軍隊,形成南北包圍河內之勢。劉秀以河北形勢嚴峻而必須固守,但很難選擇一位足以勝任這一艱巨任務的人,徵求鄧禹的意見。鄧禹說「昔高祖任蕭何於關中,無復西顧之憂,所以得專精山東,終成大業。今河內帶河為固,戶口殷實,北通上黨,南迫洛陽。寇恂文武備足,有牧人御眾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於是,劉秀拜寇恂為河內太守,行大將軍事,對他說「河內完富,吾將固是而起。昔高祖留蕭何鎮關中,吾今委公以河內,堅守轉運,給足軍糧,率厲士馬,防遏它兵,勿令北渡而已」。寇恂於是下令所屬各縣講武習射,砍伐竹條,造箭百餘萬支,養馬二千匹,收租四百萬斛,以供軍資。

    朱鮪聽說劉秀派遣寇恂守河內後,率領大軍北上進攻河北農民軍,乘河內兵力薄弱之機,派遣大將蘇茂等將兵三萬餘人渡河進攻溫縣(今河南溫縣西)。寇恂聞訊後,立即發兵前往救援。軍吏都勸他調集眾軍之後才可出兵。寇恂說溫縣,是河內郡的藩蔽,「失溫則郡不可守」。遂馳赴救之。次日晨,兩軍交戰,適逢偏將軍馮異率領所部以及各縣援軍前來救授,寇恂乃令士卒乘城鼓噪,大呼「劉公兵到!」蘇茂軍聞之,陣動,恂因奔擊,大破之,追至洛陽,遂斬賈強,茂兵自投河死者數千,生獲萬餘人。恂與馮異過河而還。「自是洛陽震恐,城門盡閉。」捷報傳到河北,劉秀大喜曰「吾知寇子翼可任也!」諸將紛紛慶賀,乘勢勸劉秀稱帝,於是光武帝在鄗邑即位。

    轉運糧餉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寇恂傳》,凡引此傳文字不另加注。

    當時東征西討,軍糧奇缺。寇恂親自督促糧運,畜力不足,又組織人力挽車,奔赴各地,前後絡繹不絕,從而保證了軍糧供應,甚至文武百官月支的祿米也由他運糧接濟,在後勤工作上很有勞績,光武曾多次賜書慰勞嘉獎,功名威望日益提高。儒生董崇警告他說「上新即位,四方未定,而君侯以此時據大郡,內得人心,外破蘇茂,威震鄰敵,功名發聞,此讒人側目怨禍之時也。」建議他「宜思功成身退之計。」寇恂聽從董崇的意見,當即稱病不視事,請求引退,光武不聽;請求從軍,又不聽。乃令其侄寇張、外甥谷崇從軍充當先鋒,光武以為忠,擢寇張、谷崇為偏將軍。

    光武對待功臣雖然優厚,但對其過失也要依法懲處。建武二年(公元2年),寇恂因擅自處罰上書人被免官。這時穎川(今河南禹縣)人嚴終、趙敦與密縣(今河南密縣東)人賈期聚眾起義,光武乃起用寇恂為穎川太守,令其與破奸將軍侯進率兵前往鎮壓。事平之後,以功封雍奴侯,食邑萬戶。當時,大將軍賈復任統率禁軍的執金吾之職,因事前往汝南郡,其部將在穎川擅自殺人,為太守寇恂捕獲,依法斬之於市,賈復深以為恥,在從汝南返洛陽途中道經穎川,對他的隨從說「吾與寇恂並列將帥,而今為其所陷。大丈夫豈有懷侵怨而不決之者乎?今見恂,必手劍之。」寇恂已經預料到了他會這樣做,不願相見,但又恐禮貌不周。外甥谷崇願執劍充當護衛,寇恂以為不應採取敵對態度,他說「昔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於廉頗者,為國也。區區之趙,尚有此義,吾安可以忘之乎?」乃令所屬各縣多多準備羊羔美酒,對賈復及所部將士厚加款待,親自出郡城迎接賈復,不等他發作,立即稱病告退。賈復欲率兵追之,但所部將士皆酒醉飯飽不能上馬,無奈只好返回洛陽。後來經過光武的調解,二人才和好如初。不久,寇恂調任汝南太守,也很稱職。時值光武南征途經穎川,「百姓遮道曰『願從陛下復借寇君一年。』上乃留恂。」可見他也是很善於治理地方事務的。

    迫降高峻建武七年(公元3年),寇恂調任執金吾之職,第二年隨光武出征割據隴西的隗囂。隗囂死後,他的部將高峻擁有精兵萬人盤據高平(安定郡郡治,今寧夏固原)。光武遣建威大將軍耿弇等圍之,未能攻下。建武十年(公元34年),光武親率大軍西征,寇恂以「士馬疲敝,方履險阻」相諫,光武不從,下令進軍,結果正如寇恂所料。乃轉而採取招安的辦法,命寇恂前往。既至高平,高峻遣軍師皇甫文前來謁見。相見時因禮貌不周,出言不遜,寇恂怒,欲斬之。「諸將諫曰『高峻精兵萬人,率多強弩,西遮隴道,連年不下。今欲降之而反戮其使,無乃不可乎?』」恂不聽,斬之,令其副使回報。高峻惶恐,即日開城投降。諸將請問何以戮其使而反降的緣由?寇恂說「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計者也。今來,辭意不屈,必無降心。殺之而峻亡其膽,是以降耳。」諸將都表示歎服。可見其平生智謀過人。高峻招降兩年後(公元3年),寇恂病故,謚為威侯。

    寇恂足智多謀,臨事果決,既長於吏治,又善於用兵,可謂才兼文武。

    輯本《東觀漢記》卷九。

    輯本《東觀漢記》卷九。

    在保證軍糧供給中更是成績斐然,史稱「子翼守溫,蕭公是埒,系兵轉食,以集鴻烈。」

    第三節馮異供應豆粥馮異(?—34),字公孫,穎川郡父城縣(今河南郟縣南)人,少好讀書,能通曉《左氏春秋》和《孫子兵法》,王莽末年任穎川郡郡掾之職。綠林軍起義後,馮異奉命監護五縣,與父城縣長苗萌據城抗禦起義軍。

    更始政權建立後,劉秀奉命率軍由南陽攻取穎川,進攻父城,未能攻克,便屯兵於父所屬城巾車鄉。這時馮異一人外出巡視所監護的屬縣,被綠林軍捕獲。他的堂兄馮孝及同郡人丁綝、呂晏當時都在劉秀軍中,共同保薦馮異,劉秀當即召見。馮異以老母現在城中,如釋放回城,願以所監五城奉獻以報恩德。劉秀深為讚賞。馮異回到父城後,勸苗萌一同投順劉秀。苗萌表示同意。後來綠林軍攻克長安,劉玄建都洛陽,劉秀被任命為司隸校尉,道經父城,馮異、苗萌當即開城迎接,劉秀當即委任馮異為司隸校尉部主簿,苗萌為從事。馮異並舉薦他的同邑人銚期、叔壽、段建、左隆等人,劉秀都任命他們擔任司隸校尉部掾史之職,隨從他一起到了洛陽。後來這些人都在東漢建立中立下了功勳。

    劉玄屢次欲派遣劉秀經營河北,部下諸將皆以為不可。當時左丞相曹竟之子曹詡任尚書之職,頗有權勢,馮異勸劉秀與之交好。後來劉玄決定派遣劉秀前往河北,除了劉玄極力推薦外,曹詡的贊助也起了不小的作用。到了河北之後,馮異便勸說劉秀乘機收攬人心以發展自己的勢力「宜急分遣官屬,循行郡縣,理冤結,布惠澤。」劉秀採納了他的意見,到邯鄲後,派他同銚期巡行各縣,慰問民間疾苦,並「錄囚徒,存鰥寡,亡命自詣者除其罪」,暗中調查各郡太守對於劉秀的態度是「同心」還是「不附」。

    王郎盤踞邯鄲後,劉秀率領部眾自薊城(今北京市)晝夜奔馳南下,到達饒陽(今河北饒陽東北)所屬無萋亭時已經深夜,正值天氣嚴寒,大家都感到飢餓和疲勞,馮異急忙煮好豆粥供應。次日,劉秀對諸將說「昨得公孫豆粥,饑寒俱解。」繼續南行到南宮(今河北南宮西北),遇大風雨,劉秀率領隨從避雨道旁空捨中,馮異又親自煮麥飯為之充飢,在艱難中扈從劉秀,一路上辛勤備至。劉秀入據信都(今河北冀縣)後,命馮異至河間(今河北獻縣一帶)收兵,授偏將軍,在擊破王郎和鎮壓農民軍的歷次戰役中屢立戰功,封應侯,為諸將中最先封侯者。

    離間敵方劉秀攻佔河北後,更始政權以洛陽為關東重鎮,派遣舞陰王李軼、廩丘王田立、大司馬朱鮪、白虎公陳僑與河南太守武勃率三十萬大軍鎮洛陽。劉秀為鞏固其在河北地區的統治,自率大軍回師河北,掃蕩農民軍餘部,以河內魏郡未經戰亂,人口眾多,倉廩充實,不僅為軍糧、兵源基地;而且鄰近洛陽,亦為戰略要地,乃以寇恂為河內太守,馮異為孟津將軍,統率河內、魏郡二郡駐軍,共同抗禦朱鮪、李軼等。馮異探知朱鮪、李軼等不和,為了分化瓦解,致書李軼曉以禍福,指出劉玄政權已危在旦夕,而劉秀勢力則蒸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馮異傳》,凡引此傳文字不另加注。

    《後漢書·馮異傳》注《東觀漢記》及《續漢書》「段並作殷」。

    蒸日上,勸其「覺悟成敗,亟定大計」。先是李軼曾與劉縯、劉秀兄弟同謀起兵,情誼深厚,後來他依附劉玄,曾參與殺害劉縯之事,故雖知長安已危,欲降又「不自安」。在答馮異書中表示,願同馮異交好,希望通過他能和劉秀恢復舊好,為自己留一條歸降的退路。所以他自從通書後,不再與馮異「爭先鋒」。

    馮異利用這個時機,北攻天井關(太行山關隘,今山西晉城縣南),攻取上黨郡兩城,又南下攻取河南成皋(今河南鞏縣東)以東十三縣,這些地區豪強割據的屯聚也都一一平定,歸降者十餘萬人。更始政權洛陽太守武勃乃率兵萬餘人討伐歸降者,馮異率軍渡河救援,與武勃大戰於士鄉(在今河南洛陽市東),大破之,斬武勃。李軼對武勃「閉門不救」。

    馮異見分化瓦解策略已經奏效,乃上奏劉秀。劉秀為進一步激化李軼、朱鮪間的矛盾,故意洩漏李軼與馮異通書信的內容,朱鮪聞知大怒,派人刺殺李軼;並派討難將軍蘇茂將兵數萬人渡河進攻溫縣(今河南溫縣西),同時他自己也率兵數萬人進攻洛陽西北的平陰(屬河南郡,今河南孟津縣北),以牽制馮異。馮異與寇恂先合兵擊破蘇茂,然後馮異所部渡河攻朱鮪,朱鮪逃歸洛陽,馮異軍直追至洛陽城下,圍城一周而歸。在這次戰役中,馮異先用離間計,乘機攻克了不少縣城,後來又與寇恂密切配合,大敗洛陽更始軍隊,不僅保住了河內,而且擴大戰果,攻下洛陽周圍各地,使洛陽之敵成為釜底游魚,更始政權在關東勢力幾乎一掃而光。所以這是劉秀在河北獨樹一幟後和更始政權在爭奪關東地區中一次帶有決定性意義的大捷。馮異同寇恂在這次戰役中立下了大功。

    勸劉秀稱帝捷報傳到河北,諸將紛紛到劉秀府慶賀,並勸他即位稱帝。劉秀乃遣使令馮異來鄗邑計議。馮異勸劉秀「宜從眾議,上為社稷,下為百姓。」劉秀告訴他昨夜夢乘赤龍上天,醒後,心中動悸不安。馮異說,這是天命所示。遂與諸將定議上尊號。劉秀所以不遠千里宣召馮異,一來是因為馮異是擁戴他最得力的親信;二來是因為馮異在廣大將士中有很高的威望,他的建議能使眾人信服。

    平定關中建武二年(公元2年),大封功臣,更封馮異為陽夏侯。這時關中遍地饑荒,原來盤踞漢中地區(今陝南)的延岑出兵侵擾長安以西各地,各郡縣豪強地主紛紛擁兵自守,赤眉軍因給養困難,將士多欲東歸。光武以鄧禹經營關中日久無功,乃以馮異代鄧禹率兵入關,主持關隴地區軍事。光武親自送至河南,賜以七尺寶劍,告誡他說「今之征伐,非必略地屠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諸將非不健鬥,然好虜掠。卿本能御吏士,願自修敕,無為郡縣所苦。」馮異受命西行,佈施威信,一路投順者眾。

    當時正值赤眉軍自長安東歸,與馮異部漢軍相遇於華陰,兩軍相持六十餘日。建武三年(公元27年)春,光武派遣使者任命馮異為征西大將軍。這時,大司徒鄧禹奉詔率車騎將軍鄧弘等引兵東歸,亦到達華陰,他們要求與馮異合兵進攻赤眉軍。馮異認為,現在光武帝「使諸將屯澠池要其東,而異擊其西,一舉取之,此萬成計也」。鄧禹、鄧弘不聽。鄧弘領兵攻赤眉,被赤眉軍擊潰,馮異不得已只好同鄧禹一起率兵前往救援,赤眉軍稍稍向後退卻。馮異勸鄧禹暫且收兵,鄧禹貪功追擊,被赤眉軍揮戈反擊,打得大敗,士卒死傷逃散,潰不成軍,鄧禹逃奔宜陽。馮異與麾下數人棄馬步行,走上回溪阪(今河南澠池縣南),收集潰卒並糾集附近地主武裝數萬人,整軍復戰,先以精兵伏道旁,令其身著赤眉軍服裝,假扮赤眉軍,然後縱兵會戰,俟赤眉軍疲勞時,伏兵盡起,赤眉軍不別真假,驚惶失措,大敗於崤底(今河南澠池縣西南),餘眾十餘萬東奔宜陽,陷入重圍之中,被迫投降。於是,光武賜書褒獎馮異,稱其「始雖垂翅回溪,終能奮翼澠池」,令其入關平定關中。

    當時關中各地群雄割據,豪強地主武裝分據各郡縣,從漢中北上的延岑自稱武安王,糾集一部分地主武裝圍攻馮異,異縱兵反擊,大破之,延岑經武關(今陝豫邊境)逃竄南陽,其餘豪強勢力亦陸續投降。經過三年時間,終於取得了平定關中的勝利。當時有人上書言馮異專制關中,百姓歸心;異亦以在外久,不自安,請求解職還朝。光武乃派使者以上告奏書令馮異觀看,並親自召見,商議進取巴蜀之策,臨行賜以珍寶、衣服、錢帛,令其妻子相隨入關,以示不疑;命其率領大軍與諸將共同攻取割據天水、隴西兩郡(今甘肅東南部)的隗囂。

    建武六年(公元30年)夏,光武以隗囂叛漢,派遣大司馬吳漢、建威大將軍耿弇、虎牙大將軍蓋延等七將軍攻之,為其所敗。隗囂部將王元、行巡乘勝侵擾關中,馮異與龍騎戰機sodu征虜將軍祭遵分別擊破之。於是原來歸附隗囂的北地郡豪強首領耿定等紛紛投降,乃使馮異進軍義渠(今甘肅寧縣西北),兼領北地太守事。不久,馮異又出兵打敗割據西北的盧芳的部將賈覽和匈奴薁鞬日逐王,平定了上郡、安定郡。劉秀又令其兼行安定太守事。建武九年,祭遵卒後,又令馮異以征西大將軍兼征虜將軍,領其部眾。這時,隗囂病死,部將擁立其子隗純據守冀縣(今甘肅天水市西北),光武又令馮異行天水太守事,與諸將圍攻冀縣。第二年,馮異病逝軍中,謚為節侯。

    馮異出身儒生,曾為郡吏,又通曉《孫子兵法》,既有文才,也長於武略,不僅戰功卓著,在雲台諸將中名列前茅;而且治理郡政也是很有成績,史稱其在關中時,「懷來百姓,申理枉結,出入三歲,上林成都」。其為人謙退不伐,居功不傲,可謂難能可貴。

    第三十章岑彭賈復吳漢第一節岑彭勸降朱鮪岑彭(?—35),字君然,南陽郡棘陽縣(今河南南陽市南)人。王莽末年任棘陽長。綠林軍起義攻破棘陽,他帶領家屬投奔王莽前隊大夫甄阜,甄阜戰死後,又逃歸宛城(今南陽市),與前隊副大夫嚴說堅守該地。綠林軍圍攻數月,城中糧盡,二人乃舉城投降。劉玄封岑彭為歸德侯,令其聽劉縯節制。劉縯被劉玄殺掉後,岑彭又為大司馬朱鮪部下校尉,隨從朱鮪攻破淮陽城(今屬河南),殺王莽政權揚州牧李聖。以此朱鮪推薦他為淮陽都尉。不久,又以攻破反將徭偉有功,陞遷為穎川太守。

    當時漢朝宗室舂陵(今湖北棗陽南)人劉茂起兵攻下穎川郡,岑彭不得就任,乃同部下數百人投奔他的同鄉河內太守韓歆。這時劉秀正率領所部南下攻取河內,韓歆準備據城抵抗,岑彭進諫,他不採納。繼而,劉秀大軍迅速包圍了河內郡城懷縣(今河南武陟縣西),韓歆倉皇失措,只得投降。岑彭表示願為劉秀效勞,又建議用韓歆。劉秀接受了他的意見,任命韓歆為鄧禹的軍師。

    當時更始政權大將軍呂植率兵駐紮淇園(今河南淇縣北),岑彭因奉命前往招降,故被任命為刺奸大將軍,使其督察駐守鄴城的更始各營軍隊。後又從劉秀北上平河北。光武稱帝后,他為廷尉,行大將軍事。當他與大司馬吳漢等圍攻洛陽時,更始大司馬朱鮪據城堅守,數月未能攻下。岑彭曾為朱鮪部下校尉,故光武命他前往說降。朱鮪自以為殺害過光武兄劉縯,又勸阻過劉玄派遣光武北伐,畏罪而不敢降。岑彭把朱鮪的顧慮一一報告劉秀,光武說「夫建大事者,不忌小怨。鮪今若降,官爵可保,況誅罰乎?河水在此,吾不食言。」於是派岑彭向朱鮪說明此意,朱鮪乃來降。光武乃拜朱鮪為平狄將軍,封扶溝侯,後來又任命他為九卿,子孫世襲侯爵。

    平定荊州建武二年(公元2年),光武命岑彭率領大軍南下平定荊州,由洛陽出發,連克南陽郡所屬之犨縣(今河南魯山縣東南)、葉縣(今河南葉縣西南)等十餘城。這時,荊州情況非常混亂。南郡人秦豐割據黎丘(今湖北宜城西北),先後攻佔邔縣、宜城、新野、穰縣、湖陽等十二縣,自稱楚黎王;董訢據堵鄉(在堵陽附近,堵陽在今河南方城縣東);許邯據杏聚(屬復陽縣,今河南桐柏縣東北);此外,更始諸將還擁兵割據南陽等地。光武以岑彭兵力不足,又增派大司馬吳漢率軍南征,所部軍紀不佳,「所過多侵暴」。當時破虜將軍鄧奉所部正駐紮其家鄉新野,看到吳漢的軍隊掠奪他的鄉里,非常氣憤,遂發兵擊破吳漢軍,屯駐淯陽(今河南新野縣北),與荊州各地割據勢力串通一氣,形勢更加嚴峻。這年秋天,岑彭所部攻克杏聚,許邯投降,光武乃晉陞岑彭為征南大將軍。又派建威大將軍耿弇、建義大將軍朱祐、漢忠將軍王常等會同岑彭討伐鄧奉。先攻董訢於堵鄉,鄧奉率所部萬餘人救援。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岑彭傳》,凡引此傳文字不另加注。

    由於鄧、董所部皆南陽精兵,岑彭等圍攻數月未能下。建武三年(公元27年),光武親自南征,至葉縣遭到董訢部將的狙擊,岑彭急率兵往援,大破董部。光武進至堵陽,鄧奉聞訊逃歸淯陽,董訢勢孤被迫投降。岑彭乃與賈復、耿弇及積弩將軍傅俊、騎都尉臧宮等聯合追擊鄧奉,於淯陽縣北之小長安(今河南南陽南)接戰。鄧奉大敗,窮蹙投降。光武意欲赦免鄧奉,岑彭與耿弇建議嚴懲之,於是處以極刑。

    平定鄧奉叛亂後,光武令岑彭率領將軍傅俊、臧宮、劉宏所部共三萬餘人南下進攻秦豐,初戰告捷,攻下了新野縣的黃郵聚。秦豐與其大將蔡宏乃集結主力堅守鄧縣,數月不能下。光武使人責問岑彭,岑彭乃用聲東擊西的計策,揚言進攻山都(今湖北光化縣南),暗中卻渡過漢水並擊敗秦豐大將張楊於襄陽之阿頭山,然後出奇兵從山谷伐木開道突襲黎丘,秦豐、蔡宏聞報大驚,回師救黎丘。岑彭以逸待勞,大敗秦豐軍,殺蔡宏。秦豐相趙京以宜城降,並與岑彭合圍秦豐於黎丘。當時荊州另一割據勢力田戎擁兵據有夷陵(今湖北宜昌市),與秦豐合流。岑彭出兵攻田戎,田戎大將伍公投降,田戎便逃回夷陵。岑彭圍攻秦豐三年,共斬殺秦豐士卒九萬餘人。光武親赴黎丘獎賞將士,更封岑彭為舞陰侯。當時黎丘被圍已久,糧食將盡,士卒僅有千餘人。光武以為不足慮,乃以朱祐代岑彭圍城,令岑彭率領傅俊等消滅田戎的殘餘勢力。岑彭遂攻克夷陵,田戎與親隨數百人逃入蜀地,其妻子和將士數萬人被俘。不久,朱祐攻陷黎丘,秦豐出降,送至洛陽斬首,於是荊州割據勢力遂告平息。之後,岑彭屯兵於江陵之津鄉,寫信給他的至友交州牧鄧讓「陳國家威德」,又遣偏將軍屈充移檄江南,班行詔命。於是鄧讓與江夏太守侯登、武陵太守王堂、長沙相韓福、桂陽太守張隆、零陵太守田翕、蒼梧太守杜穆、交趾太守錫光等,相率遣使貢獻,悉封為列侯。荊州北部的平定和荊州南部以及嶺南郡的歸附,岑彭之功居多。

    西進伐蜀建武八年(公元32年),岑彭率領所部隨從光武進攻天水,與吳漢圍隗囂於西城(今甘肅天水市西南)。割據巴蜀的公孫述派遣大將李育出兵救囂,助其防守上邦(今甘肅天水市)。當時穎川、河東兵民騷動。光武乃東歸洛陽,命蓋延、耿弇率所部圍上邽;又令岑彭「兩城若下,便可將兵南擊蜀虜。」不久,隗囂大將行巡,周宗率領巴蜀救兵前來接應,而漢軍糧食將盡,不得已退回關中,岑彭率領所部擔任後衛,奮力擊退隗囂派出的追兵,故諸將得以在撤退中安全東歸。之後,岑彭率所部還屯荊州之津鄉,作西攻巴蜀的準備。

    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在消滅隴西隗囂割據勢力之後,光武派遣岑彭、吳漢率領誅虜將軍劉隆、輔威將軍臧宮、驍騎將軍劉歆,發荊州南陽、武陵、南郡三郡兵以及桂陽、零陵、長沙三郡棹卒(水軍)共六萬餘人,戰馬五千匹,會師荊門(荊門山在今湖北宜昌市東南),西進伐蜀,消滅公孫述。當時蜀將田戎、任滿、程汛所部數萬人佔據夷陵、夷道(今湖北宜都縣),在夷陵南長江兩岸的荊門山、虎牙山「橫江水起浮橋、斗樓、立欑柱絕水道,結營山上,以拒漢兵」。岑彭乃使偏將董奇率舟師直衝浮橋,引火焚燒浮橋斗樓,漢軍舟師順風並進,蜀兵大亂,墜水淹死者數千人。斬任滿,俘程汛,田戎逃至江州(今四川重慶市)。岑彭率部溯江西上,過江關(今四川奉節縣東),直抵江州。因守將田戎軍糧充足,易於堅守,乃令部將楊駿圍江州,自率大軍西上。公孫述令大將延岑、呂鮪、王元率大軍分別扼守廣漢(今四川射洪縣南)、資中(今四川資陽縣)。岑彭乃為疑兵之計,使護軍楊翕、臧宮將兵與延岑等對壘相拒,而自帥舟師自江州沿江西上,晝夜兼行二千餘里,攻克武陽(今四川彭山縣),前鋒直抵廣都(今四川雙流縣),距成都不過數十里。公孫述大驚,以杖擊地曰「是何神也!」乃遣刺客詐降,刺殺岑彭。謚曰壯侯。後來吳漢繼之,終於平定巴蜀。

    岑彭與馮異都在王莽時代當過官吏。劉縯、劉秀識之於囚徒之中,拔以為幕僚,後來興立功業,在東漢中興功臣中號稱賢將。范曄稱岑彭之「信義」,主要是指他在征伐中軍紀嚴明,不受饋贈不擾民,「持軍整齊,秋毫無犯」。比之吳漢「屠成都」是有天壤之別的。

    《後漢書·光武紀》。

    第二節賈復立功於河北賈復(?—55),字君文,南陽郡冠軍縣(今河南鄧縣西北)人,出身儒生。青少年時代從舞陰(今河南泌陽縣北)李生攻讀《尚書》,以胸懷大志、勤奮好學受到師友的器重。王莽末年為縣吏,奉命與同僚十餘人到河東地區(今山西西南部運城一帶)運鹽,途中遇盜,同僚十餘人皆棄鹽而逃,唯獨他運鹽而歸,受到人們稱讚。

    綠林軍起義後,賈復聚眾數百人響應,自稱將軍。更始政權建立後,他率眾歸附劉玄族兄漢中王劉嘉,被任命為校尉。後來,賈復以更始政權日趨腐敗,形勢岌岌可危,乃勸說劉嘉脫離劉玄,另樹一幟。

    劉嘉不願背叛劉玄,但寫書向劉秀推薦賈復。賈復持劉嘉推薦他的書信前往河北,先拜見了鄧禹,然後通過鄧禹謁見了劉秀,被委任為破虜將軍督(「督盜賊」)。劉秀見賈復所乘馬羸弱,即解自己所乘良馬以賜之。大司馬督段孝等人排擠他,稟告劉秀調他為鄗縣尉。劉秀對這些人說「賈督有折衝千里之威,方任以職,勿得擅除。」不許他們把賈復排擠出幕府。不久,劉秀到了信都(今河北冀縣),擢賈復為偏將軍。

    賈復感劉秀知遇之恩,在攻取河北的歷次戰役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他在扈從劉秀攻克邯鄲消滅王郎的戰役中,以戰功升任都護將軍。不久,又扈從劉秀在河內郡射犬(今河南武陟縣西北,地區鎮壓青犢這支河北起義軍。他手執旌旗,一馬當先,率領所部衝鋒陷陣,「所向皆靡,賊乃敗走,諸將鹹服其勇」。後來,他率師北上與五校農民軍大戰於真定(今河北石家市東北),也是身先士卒,奮不顧身,以致身負重傷。劉秀聞訊大驚,深表關懷,說「我所以不令賈復別將者,為其輕敵也。果然,失吾名將。聞其婦有孕,生女耶,我子娶之;生子耶,我女嫁之,不令其憂妻子也。」傷癒後,劉秀待之更加親近。他又率軍南下攻破鄴城,打擊更始政權在河北地區的軍事力量。

    以勇武見稱光武即位後,任賈復為統管禁軍的執金吾,封冠軍侯。先令其渡河圍攻洛陽,擊敗更始大將陳僑部。不久洛陽守將朱鮪投降。但當時更始郾王尹尊及諸大將在南方未降者尚多,以尹尊所部最強。賈復再次自願充當先鋒,遂使其攻郾,連戰皆捷,尹尊投降。又乘勝揮戈東向,進攻更始淮陽太守暴氾,暴氾亦降。接著陸續攻克洛陽東南的郾城、召凌、淮陽、新息等地。建武三年(公元27年),晉陞為左將軍,率軍屯駐新安(今河南澠池縣東)、澠池(今河南澠池縣西)間,狙擊赤眉軍。後南下與光武會師宜陽(今河南宜陽西),最後迫降赤眉軍。建武十三年(公元37年),光武統一全國。更封賈復為膠東侯,食邑六縣,在封侯諸將中為最多。他得知光武在統一後,「欲偃干戈,修文德,不欲功臣擁眾京師」,遂解除軍職,以列侯加特進奉朝請。與高密侯鄧禹率先倡導儒學,「闔門養威重,受《易經》,知大義」。當時,功臣朱祐等推薦賈復宜為宰相,光武雖嚴格執行「功臣並不用」的政策未加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賈復傳》,凡引此傳文字不另加注。

    許可,但仍允賈復、鄧禹和李通三人得預國家大政,在功臣中恩寵最深。賈復雖然出身文士,但在東漢中興功臣中以勇武見稱。臨陣果敢,身先士卒;但很少獨當一面,以顯大將之才。

    第三節吳漢因武功為大司馬吳漢(?—44),字子顏,南陽郡宛縣(今河南南陽市)人,出身貧苦,為人質厚少文,青年時代曾在本縣當過亭長。王莽末年,他因門下賓客犯法,恐怕株連,逃至漁陽(今北京市密雲縣西南),以販馬為業,往來燕薊之間(今河北北部及北京市一帶),結交各地豪傑。更始政權建立後,劉玄派遣南陽人韓鴻為使臣前去招降河北地區各州郡。韓鴻召見吳漢,非常器重,遂以劉玄的名義委任為安樂縣(今北京市順義縣附近)縣令。

    當時王郎假托漢成帝后裔割據邯鄲,劉秀亦以更始政權大司馬名義經略河北,河北各州郡王莽故吏何去何從,深感困惑。吳漢素聞劉秀有忠厚長者之名,決心歸附。他勸漁陽太守彭寵歸附劉秀,以建功立業。彭寵乃決定歸附劉秀,並派吳漢與上谷郡諸將會師南下去追趕劉秀,沿途攻殺王郎派到幽州各地的將帥,在冀州巨鹿郡的廣阿(今河北隆堯縣東)趕上了劉秀。劉秀任吳漢為偏將軍,使其率騎兵圍攻邯鄲,攻克邯鄲後,賜號建策侯。

    為了補充兵源,劉秀準備到幽州去徵兵,但又顧慮劉玄所派幽州牧苗曾從中作梗。晚間召見鄧禹,詢問誰去可以完成徵兵的任務,鄧禹推薦吳漢,說「其人勇鷙有智謀,諸將鮮能及者。」劉秀乃拜吳漢為大將軍,持節征發幽州所屬十郡騎兵。苗曾聽說後,果然暗中在軍事上作了部署,並下令各郡不得發兵。吳漢採取先發制人的策略,率領隨從二十人前去苗曾駐地——無終(屬右北平郡,今河北薊縣),苗曾見其人少,以為沒有準備,便親自出城迎接。吳漢乘其無備,令隨從就地斬殺之。於是幽州各郡震恐,吳漢徵調全部兵員南下,至清陽(今河北清河縣東南)劉秀駐地待命。

    更始二年(公元24年),劉秀乘更始尚書令謝躬北征尤來農民軍,令吳漢、岑彭襲取鄴城(今河北磁縣南)。當時謝躬北征尤來,留大將劉慶、魏郡太守陳康共守鄴城。吳漢派人勸降,陳康乃開城投降。後來謝躬兵敗回鄴,又乘其不備伏兵殺之。吳漢兵不血刃,奪得了鄴城,降數萬之眾。此後,吳漢又隨劉秀北上進攻銅馬、重連、高湖各支農民軍,常率騎兵衝鋒陷陣。劉秀佔領河北全境後,他又與諸將勸進。光武即位後,以吳漢功高,拜為大司馬,統帥全軍,更封舞陽侯。

    東征告捷建武二年(公元2年)春,吳漢率領大司空王梁、建義大將軍朱祐、大將軍杜茂、執金吾賈復等大破檀鄉農民軍於鄴城以東之漳水上,農民軍十餘萬人被迫投降。光武派使者封吳漢為廣平侯,食邑四縣。後又率軍南下,掃蕩河內郡各地豪強割據的屯聚;又進兵南陽,攻取更始諸將據守的宛、涅陽(今河南南陽市西南)、酈(今南陽市北)、穰(今河南鄧縣)、新野各縣。然後與秦豐軍大戰於新野之黃郵水,擊敗之;又與馮異軍北上擊潰銅馬、五幡農民軍餘部於新安(今河南澠池縣東)。

    建武三年(公元27年)春,吳漢率領建威大將軍耿弇、虎牙大將軍蓋延進攻駐屯在河內郡軹縣(今河南濟源縣南)地區的青犢農民軍,最後迫使這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吳漢傳》,凡引此傳文字不另加注。

    支起義軍投降。之後又率領驃騎大將軍杜茂、強弩將軍陳俊等南下攻打割據梁地(今河南東部)的梁王劉永,困其大將蘇茂於廣樂(今河南虞城北)。劉永手下另一大將周建率兵十餘萬人前來救援,吳漢以輕騎接戰。初戰失利,墜馬傷膝,只得還營養傷,諸將對他說「大敵當前而公傷臥,眾心懼矣!」吳漢乃勃然裹創而起,椎牛餉士,士氣大振。次日天明,周建、蘇茂出兵圍吳漢軍。吳漢選精兵為前鋒,奮力還擊,結果大破之。蘇茂、周建棄城突圍出走。吳漢留杜茂、陳俊守廣樂,自率大軍與蓋延圍劉永於睢陽(今河南商丘市)。不久,城中食盡。劉永、蘇茂、周建等棄城出走,劉永部將慶吾殺永以降。於是梁地宣告平定。

    建武四年(公元28年),吳漢又先後率領陳俊、王梁、耿弇、王常等掃蕩河北農民軍餘部五校、富平、獲索等各路農民軍。第二年,吳漢隨光武東征董憲。東海郡人董憲,王莽末年起兵攻佔郡城,同時琅邪郡人張步亦起兵攻佔琅邪郡。歸附更始政權的梁王劉永,遣使拜董憲為翼漢將軍,張步為輔漢將軍。劉永死後,其子劉紆為主。後來在漢兵追擊下,劉紆與其將蘇茂先後逃奔東海,與董憲合兵。建武五年(公元29年),光武派遣平狄將軍龐萌與虎牙大將軍蓋延共擊董憲,詔書只下到蓋延處,龐萌懷疑光武聽信蓋延讒言不信任他,遂發兵反叛,與董憲合流。光武聞知大怒,率兵親征龐萌、董憲。吳漢先後在東海郡之新陽、建陽(皆在今山東棗莊市南)等地擊敗董憲。後來董憲逃至郯縣(今山東邦城附近),吳漢又率軍攻克之。董憲與龐萌乃南下退保朐縣(今江蘇連雲港市西),吳漢又跟蹤追擊進圍朐城。第二年,城中糧盡,吳漢遂下其城,董憲,龐萌逃出,但先後被人追斬;同時張步亦被斬,蘇茂投降。東方諸郡國完全平定。

    西伐失利關東平定後,光武以隴、蜀未平,令吳漢率軍入關中鎮守長安。建武八年(公元32年),吳漢隨光武西征隗囂,與岑彭圍隗囂於西城,關中諸郡甲卒亦奉調圍城。光武將東歸,告誡吳漢說「諸郡甲卒但坐費糧食,若有逃亡,則沮敗眾心,宜悉罷之。」吳漢與諸將以兵多勢眾,貪圖留諸郡兵以借其力,遂不遵命,後來果然糧食短缺,士卒逃亡。隗囂部將行巡,周宗亦率所借蜀兵前來救援,吳漢終以軍糧不繼而告敗退。直至建武十年(公元34年),隗囂割據勢力才得以平定。

    平定蜀地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吳漢奉命率征南大將軍岑彭自荊州入蜀討伐公孫述。岑彭攻破荊門後,率領大軍長驅入蜀,吳漢留守夷陵,裝修舟船。事畢後,率所部三萬人溯江西上,適逢岑彭遇刺身亡,便兼領所部大軍。建武十二年(公元3年)春,吳漢率部與公孫述大將魏克、公孫永大戰於南安縣(今四川樂山市)魚涪津,大破蜀軍,遂北上進攻武陽,殲滅前來救武陽的蜀將史興部眾,乘勝攻下成都西南的廣都,前鋒直逼成都市郊。光武曾經告誡吳漢「成都十餘萬眾不可輕也。但堅據廣都,待其來攻,勿與爭鋒。若不敢來,公轉營迫之,須其力疲,乃可擊也。」吳漢求勝心切,率步騎兵二萬餘人進逼成都,倚江為營。自駐江北,留副將武成將軍劉尚率萬餘人屯守江南,相去二十餘里,在江岸修築浮橋作為聯絡。光武聞知大驚,遣使責問吳漢說「比敕公千條萬端,何意臨事勃亂!既輕敵深入,又與尚別營,事有緩急,不復相及。賊若出兵綴公,以大眾攻尚,尚破,公即敗矣。幸無它者,急引兵還廣都。」詔書未到,公孫述果然使其將謝豐、袁吉率兵十餘萬圍攻吳漢,另派兵萬餘人攻劉尚,使其兩不能救。吳漢與謝豐大戰一日,兵敗還營,召諸將訓話「今與劉尚二處受圍,勢既不接,其禍難量。欲潛師就尚於江南,並兵御之。若能同心一力,人自為戰,大功必立;如其不然,敗必無餘。成敗之機,在此一舉。」諸將應諾。於是閉營三日不出,乘謝豐等不備,夜間拔營疾走與劉尚合軍。謝豐、袁吉發覺後急忙率兵追擊。吳漢等奮力迎戰,大敗蜀軍,斬謝豐、袁吉。此後,兩軍激戰於廣都、成都之間,漢軍八戰皆捷,遂圍成都。這年十一月,輔威將軍自北道攻破涪城(今四川綿陽市),南下至成都北郊,與吳漢軍合圍。公孫述乃自率數萬人出城大戰,吳漢使護軍高午、唐邯率精兵數萬人衝鋒陷陣,蜀兵大亂,高午衝入陣中刺傷公孫述,公孫述返回城中傷重而亡。次日,公孫述大將延岑開城出降。吳漢、劉尚、臧宮率部入城,「遂放兵大掠,焚述宮室」,兵民死者不可勝數。光武聞之大怒,譴責吳漢,又指責漢副將劉尚失伐罪弔民之義。於是,巴蜀平定,全國宣告統一。

    建武十五年(公元39年),吳漢奉命率領揚武將軍馬成、捕虜將軍馬武北擊匈奴。十八年,蜀郡守將史歆據成都反,光武又令吳漢率劉尚、臧宮將兵討平之。建武二十年(公元44年),吳漢病死。死後,按西漢霍光葬禮舊例,發北軍五校尉所屬兵車、甲士送葬,賜謚忠侯。

    吳漢剛強果敢,勇於任事;東征西伐,屢立大功。自建武元年起任大司馬,以終其身。生活儉樸,不多置田宅。然為將不注意整飭軍紀,放縱將士,殘害百姓,甚至有屠城之舉。

    《後漢書·公孫述傳》。

    第三十一章耿弇祭遵銚期王常第一節耿弇徵兵護軍耿弇(3—58),字伯昭,扶風茂陵(今西安市西郊)人,出身官僚家庭。其父耿況,字俠卿,王莽末年任上谷郡太守。耿弇少年時代,學《詩》習《禮》,以勤奮好學著稱。他常見郡中歲終舉行郡試,講武練兵,由衷愛好,因而學習騎射,「由是好將帥之事」。既有文才,又兼武略。

    更始政權建立後,派遣將帥到各地建立統治據點,其中有的人憑借權勢撤換了一些郡縣的太守縣令。耿況以為自己系王莽故吏,心中非常不安,命年方二十一歲的耿弇去朝見劉玄,貢獻方物,以圖鞏固自己的地位。耿弇從上谷南行至宋子縣(今河北趙縣東北),適逢王郎起兵邯鄲,自稱漢成帝之子劉子輿。隨從耿弇的上谷郡吏孫倉、衛包信以為真,遂投奔王郎。耿弇以長安道路阻隔,聽說更始大司馬劉秀在盧奴(今河北定縣),乃北上晉見。劉秀任他為門下吏。他請求回上谷發兵攻取邯鄲,劉秀聽後大笑說「小兒曹乃有大意哉!」

    不久,劉秀北至薊城(今北京市),聽說邯鄲派兵來薊,即準備南下。

    耿弇以為不可。他說你的同鄉彭寵為漁陽太守,我的父親為上谷太守,可以發此兩郡,控弦萬騎,壯大力量。劉秀官屬都不願北行,計議未定,薊城擾亂。劉秀匆忙南下,官屬走散。耿弇走至昌平,勸說其父耿況歸附劉秀。耿況派郡吏寇恂前往漁陽,約同漁陽太守彭寵發兵劉秀,二郡各發騎兵二千、步兵一千。於是,耿弇、寇恂、景丹率上谷兵與吳漢所率漁陽兵會師南下,沿途擊斬獲王郎的大將、九卿、校尉以下四百餘人及士卒三萬餘人,攻取涿郡、中山(今河北定縣一帶)、巨鹿、清河、河間(今河北獻縣一帶)所屬二十餘縣。行至廣阿(今河北隆堯縣東),追趕上劉秀。這時,劉秀正在進攻王郎,見二郡兵來大悅,封耿況為大將軍、歸義侯,其餘皆為偏將軍。耿弇、吳漢、寇恂、景丹等率領部眾隨從劉秀攻克邯鄲。

    勸劉秀拒更始之命劉秀勢力的發展,引起了更始政權的疑忌。更始二年(公元24年),劉玄派遣使臣持節立劉秀為蕭王,令其罷兵,率領部下將士還長安,另派苗曾為幽州牧,韋順為上谷太守,蔡充為漁陽太守,企圖把劉秀在河北地區的勢力瓦解掉。當時劉秀晝臥於邯鄲宮溫明殿。耿弇前至床前密謀,他說「今更始失政,君臣淫亂,諸將擅命於畿內,貴戚縱橫於都內百姓不知所從公首事南陽,破百萬之軍;今定河北,據天府之地。以義征伐,發號響應,天下可傳檄而定。天下至重,不可令它姓得之,聞使者從西方來,欲罷兵,不可從也。」劉秀聽了十分高興,——一面以河北未平不能回朝辭謝劉玄,一面拜耿弇、吳漢為大將軍,令其北上征發幽州十郡(上谷、漁陽、涿郡、廣陽、勃海、右北平、遼西、遼東、玄菟、樂浪)兵。耿弇到上谷,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耿弇傳》,凡引本傳文字不另加注。

    斬韋順、蔡充,吳漢亦殺掉苗曾,率幽州兵南下,隨劉秀轉戰河北各地。在擊破銅馬、高湖、青犢、赤眉、尤來、五幡、大槍等各路農民軍的戰役中,耿弇常率精銳騎兵為前鋒,屢立戰功。光武稱帝后,以耿弇在攻取河北中立有大功,拜為建成大將軍,建武二年(公元2年),更封好畤侯,食邑兩縣。建武三年(公元27年),延岑自漢中出武關(今陝豫邊境)侵擾南陽所屬各縣,攻下數城,耿弇率軍與延岑大戰於南陽西北之穰縣,大敗之。延岑與數騎逃奔東陽(東陽聚屬淯陽縣,今河南鄧縣東南),與秦豐合。

    北征彭寵先是這年春天,彭寵攻陷薊城,自稱燕王,涿郡太守張豐起兵響應。耿弇擊敗延岑後,隨光武至舂凌(今湖北棗陽縣南),自告奮勇請求「定彭寵於漁陽,取張豐於涿郡,還收富平、獲索,東攻張步,以平齊地」。光武謂其有壯志,甚為嘉許。建武四年(公元28年),命他率兵進攻漁陽。但他又以為其父耿況曾與彭寵有故舊之誼,又沒有家屬留在洛陽,恐怕引起疑心,故上書請求回到洛陽。光武下詔要他放心,並命其與王常「共屯涿郡,勉思方略」。耿況聞知,亦不自安,命耿拿弟耿國到洛陽侍候天子,以表忠心。光武為嘉獎耿況父子的忠誠,進封耿況為陰麋侯,增加了食邑。命耿弇與建義大將軍朱祐、漢忠將軍王常等進攻望都(今河北望都縣西北)、故安(今河北易縣東南)等地的農民軍;另派征虜將軍祭遵屯良鄉(今河北涿縣北),驍騎將軍劉喜屯陽鄉(今河北固安西北),同彭寵對峙。彭寵自領數萬大軍,並派其弟彭純率領匈奴騎兵二千餘人,分兩路襲擊祭遵、劉喜軍。當匈奴騎兵行經昌平以北軍都山時,遇到耿弇弟耿舒伏兵襲擊,匈奴兩王被斬,彭寵退走。耿況、耿舒父子又出兵攻彭寵,攻取軍都。建武五年(公元29年)二月彭寵死後,光武嘉獎耿況父子在平定彭寵中之功,但以「邊郡寒苦,不可久居」,派光祿大夫樊宏迎耿況回洛陽,賜甲第,奉朝請,封耿舒為牟平侯。同時令耿弇與大司馬吳漢率兵進攻結集平原(平原郡在今山東北部德州一帶)地區的富平、獲索兩支農民軍,農民軍四萬餘人被迫投降。

    東伐張步在鎮壓平原農民軍後,光武下詔命耿弇率領騎都尉劉歆、太山太守陳俊二將軍討伐割據齊地的張步。張步聞之,令其大將軍費邑在歷下(今山東濟南市)駐紮重兵,又分兵駐屯祝阿(今濟南市西),另於太山郡、鍾城(今濟南市南)列營數十,待耿弇來攻。耿弇渡過黃河後先攻取祝阿,圍城時故意留一角,使祝阿人逃奔鍾城。鍾城兵民聞祝阿失守,大懼,紛紛逃奔。於是漢軍不戰而取得了鍾城要塞。費邑又遣其弟費敢把守要隘巨裡(又名巨合城,在今山東濟南市東、章丘縣西)。耿弇令軍中修理攻具,揚言三日後攻巨裡,引誘費邑前來救援。至預定日期費邑果然統率三萬精兵前來,耿弇留三千人圍巨裡,自率精兵埋伏山坡兩側,當費邑兵到,居高臨下衝擊之,敵兵大潰,斬費邑,費敢逃走。然後縱兵掃蕩未降的殘兵四十餘營,一舉平定了濟南郡(今濟南市及其附近各縣)。

    《後漢書·耿弇傳》注引《袁山松書》。

    當時張步據有城陽、琅邪、高密、膠東、東萊、北海、齊、千乘、濟南、平原、太山、臨淄等十二郡(皆在今山東境內),劉永封之為齊王,都劇縣(今山東昌樂縣西)。耿弇攻克濟南郡後,進逼劇城。張步乃使其弟張藍率領精兵二萬駐守臨淄(今屬山東)西北的西安,各郡太守所部萬餘人駐守臨淄,相距四十餘里。耿弇進軍畫中(邑名,在西安東南),位於二城之間。他以為西安城小而堅固,張藍部下多是精兵,易守難攻,臨淄城雖大而易攻。便準備採取聲東擊西的策略,揚言五日後將攻西安,實則出其不意而進攻臨淄。攻拔臨淄,則西安孤立易取。他向諸將說明用意。諸將心服,乃進攻臨淄,僅半日即克之。張藍聞之,棄城逃歸劇縣,於是不戰而又奪取了西安。耿弇乃下令軍中暫不攻劇縣,揚言須張步至乃攻之,以激怒張步。張步果中其計,欺耿弇兵少遠來,而可一舉殲之,遂與其弟張藍、張弘、張壽合兵,號二十萬,進至臨淄大城東。耿弇「故示弱以盛其氣」,乃引歸小城,陳兵於內。張步氣盛,直攻弇營,與劉歆等合戰。耿弇升王宮壞台望之,觀歆等交鋒,乃自引精兵以橫突張步陳於東城下,大破之。耿弇股中飛矢,以佩刀截之,「左右無知者」。次日乘勝再戰了一整天,又大破之。張步於平壽力竭投降。於是齊地完全平定。此後,耿弇又參與了攻滅隗囂諸戰役。耿弇「凡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嘗挫折」。建武十三年(公元34年),光武統一全國後,耿弇上大將軍印綬,以列侯奉朝請。永平元年(公元58年)病逝,終年五十六歲,謚為愍侯。

    耿弇能文能武,有勇有謀,初見光武,便建議攻取邯鄲,後在南陽,又獻平張步之策,即范史所謂「決策河北,定計南陽」,在光武經營河北、平定齊地中建立了大功。

    第二節祭遵執法嚴,戰鬥勇祭遵(?—33),字弟孫,穎川郡穎陽縣(今河南襄城縣東北)人,少時好讀儒家經書。家境雖然富裕,但他節儉樸素。縣中以為他是柔弱書生,經常欺負他,引起他的憤怒,結交賓客刺殺之。從此,鄉里始知其外柔內剛而憚之。

    王莽末年,祭遵任穎陽縣吏。昆陽之戰以後,投靠劉秀,充當管理文書的門下史,隨劉秀出征河北,為執行軍法、整頓軍紀的軍市令。侍候劉秀的捨中兒仗勢犯法,祭遵立即格殺之。劉秀大怒,命人把祭遵抓起來。經人勸說,劉秀赦免了祭遵,以為刺奸將軍。並告誡諸將說「當備祭遵!吾捨中兒犯法尚殺之,必不私諸卿也。」不久,命祭遵為偏將軍,隨從劉秀平定河北,以軍功封侯。

    建武二年(公元2年)春天,光武大封功臣,拜祭遵為征虜將軍,定封穎陽侯。這年二月,陝縣人蘇況率眾攻破弘農郡,光武以弘農鄰近京城洛陽,急令祭遵與驃騎大將軍景丹等率軍入箕關(今河南濟源縣西),南下圍攻盤踞弘農郡的蘇況。祭遵被弩射中,洞出流血,眾見他受傷,稍有退卻。祭遵叱止之,士氣大振,「皆一人擊十,大破之」。當時新城縣(今河南伊川縣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祭遵傳》,凡引本傳文字不另加注。

    輯本《東觀漢記》卷九。

    西南)蠻中聚(今河南汝陽縣東南)人張滿聚眾稱王,光武詔令祭遵攻之。祭遵截斷張滿的糧道,張滿多次挑戰,祭遵堅壁不出。到了第二年春天,乘張滿饑困攻破之,活捉張滿而斬之。祭遵率兵南下,在南陽附近的杜衍消滅掉鄧奉餘黨鄧終;又與建義大將軍朱祐會師,大敗延岑與秦豐將張成於南陽之東陽聚,斬張成。

    北定漁陽同年,涿郡太守張豐舉兵叛亂,自稱無上大將軍,同上年發動叛亂的漁陽太守彭寵連兵,互相勾結。建武四年(公元28年),光武下詔,命祭遵與建成大將軍耿弇等,率兵討伐之。祭遵率領所部先到,立即向張豐駐地發起進攻,張豐被部下孟宏擒著向祭遵投降。

    平定涿郡後,耿弇、朱祐、劉喜等奉命班師回朝,只留下祭遵所部駐紮良鄉抵禦彭寵,俟機進取。祭遵派遣部將傅玄率兵襲擊彭寵部將李豪於潞城(今北京市東),大破之。兩軍對峙一年多,祭遵所部屢次獲勝,彭寵黨羽紛紛投降。建武五年(公元29年),彭寵為其奴所殺,祭遵進軍漁陽,平定其地。

    西拒隴蜀建武六年(公元30年)春天,光武下詔命祭遵與蓋延、王常、馬武、劉歆、劉尚等從天水郡入蜀,討伐公孫述。當時割據天水、隴西的隗囂,名義上雖稱臣於漢,實際上意存觀望,想要保持他的獨立地位,深恐漢軍假道天水伐蜀滅掉自己,所以藉故推托,不願漢兵越過隴山進入自己境內。光武召集諸將計議,眾將都說「可且延囂日月之期,益封其將帥,以消散之。」即主張暫緩進取。唯獨祭遵以為,「隗囂挾奸久矣。今若按甲引時,則使其詐謀益深,而蜀警增備,固不如遂進。」即主張馬上進兵。光武聽從祭遵意見,命他為前鋒率兵先進。隗囂令大將王元於隴坻(今甘肅靜寧、莊浪、張家川以東地區)佈防,祭遵率兵進攻,大敗之,追至新關(今甘肅張家川縣南)。耿弇等率兵繼至,卻被王元打敗,退回隴山以東地區。光武乃詔令諸將暫停進兵,命祭遵所部■縣(今陝西隴縣南),耿弇所部駐漆縣(今陝西彬縣),馮異駐軍栒邑(今陝西旬邑縣東北),吳漢等軍則還屯長安。隗囂乘勝追擊,派部將王元進攻■縣,行巡進攻栒邑,分別為祭遵、馮異擊退。建武八年(公元32年)秋天,祭遵等將隨光武親征隗囂。越過隴山,攻克略陽(今甘肅莊浪西南),隗囂大將牛邯等十餘人率士卒十餘萬投降,隗囂逃奔西城(今甘肅禮縣北),命王元入蜀向公孫述求救。後來王元率救兵至,打敗了漢軍,吳漢、耿弇等亦以軍糧不繼後撤,唯獨祭遵堅守駐地,光武下詔褒獎說「將軍連年距難,眾兵即卻,復獨按部,功勞爛然。兵退無宿戒,糧食不預具,今乃調度,恐力不堪,國家知將軍不易,亦不遺力。今送縑千匹,以賜吏士。」建武九年(公元33年)春,祭遵病死軍中,歸葬洛陽。葬禮非常隆重,光武帝素服臨之,「至葬,車馬復臨,贈以將軍、侯印綬」。

    《後漢書·祭遵傳》注引《東觀漢記》。

    作風優良祭遵為人,「廉約小心,克己奉公,賞賜輒盡與士卒,家無私財,身衣韋褲、布被,夫人裳不加緣」。博士范升曾於祭遵死後上疏追稱祭遵說「制御士心,不越法度。所在吏人,不知有軍。清名聞於海內,廉白著於當世。所得賞賜,輒盡與吏士。身無奇衣,家無私財。同產兄午以遵無子,娶妾送之,遵乃使人逆而不受。自以身任於國,不敢圖生慮繼嗣之計。臨死遺誡,牛車載喪,薄葬洛陽。問以家事,終無所言。任重道遠,死而後已。」光武把這篇奏疏遍示公卿,歎息這種人實在難得。

    第三節銚期立功河北銚期(?—34),字次況,穎川郡郟縣(今屬河南)人。身材魁梧,容貌威嚴。他的父親銚猛曾經在西漢末當過桂陽郡太守。更始元年(公元23年),劉秀進軍穎川郡時,聽說銚期有志尚義,召他為賊曹掾,主管盜賊之事。他隨劉秀經營河北,來到了薊城(今北京市)。當時王郎發佈的檄書傳到薊城,薊城的豪強起兵響應王郎。光武見形勢不妙,慌忙出走,意欲離開薊城南下。但由於百姓相聚圍觀,滿街喧嘩,人行道被遮斷。銚期騎馬執戟,瞋目怒視,大喊戒嚴。於是眾人望風逃散,但走至城門,城門已失,攻之得出。劉秀到了信都(今河北冀縣)後,任用他為裨將,與傅寬、呂晏都隸屬鄧禹部下。他攻佔了附近縣邑,又完成了到房子縣(今河北高邑縣西南)去徵兵的任務。鄧禹欣賞他的才幹,命為偏將軍,管轄士兵二千人,傅寬、呂晏二人各領兵數百人。鄧禹向劉秀報告他的決定,得到了劉秀的贊成,並令銚期率兵攻取了真定(今河北石家莊市東北)、宋子(今河北欒城縣東),又佔領了樂陽(今河北石家莊市西北)、稿縣(今石家莊市東南)和肥累(今河北晉縣西)。

    在消滅王郎割據勢力的戰役中,銚期隨劉秀與王郎大將倪宏、劉奉大戰於巨鹿(今河北平鄉縣南)城下。他身先士卒,衝鋒陷陣,手殺五十餘人。額部受創,整冠再戰,士卒亦皆奮勇當先,遂大破王郎軍。平定王郎後,劉秀以銚期功高,拜為虎牙大將軍。銚期根據當時的客觀形勢,建議劉秀順乎民心,意謂稱帝。當時銅馬農民軍數十萬人進入清陽(今河北清河縣東南)、博平(今山東聊城縣北),銚期與眾將奮力迎戰,連戰不利,乃背水為陣,決一死戰。雙方死傷甚多,適逢劉秀率領大軍前來救援,銅馬軍陷入前後夾擊之中,遂敗走館陶(今屬河北),被迫投降。後來又隨劉秀襲擊青犢、赤眉農民軍於河內郡之射犬(今河南沁陽縣境內)。農民軍奪取銚期所部輜重,銚期率兵反擊,手刃數十人,自己也三處受傷。但仍然奮力苦戰,終於擊敗了農民軍。在劉秀攻取河北的歷次戰役中,他立下了汗馬功勞。

    穩定魏郡光武即位後,封銚期為安成侯,食邑五千戶。當時檀鄉、五樓農民軍進入魏郡之繁陽(今河南內黃縣北)、內黃(今河南內黃縣西北);同時,魏郡的豪強大族又反覆無常,時降時反;更始舊將卓京等又密謀在鄴城發動叛亂,魏郡形勢很不穩定。為了加強這方面的力量,光武乃以銚期為魏郡太守,行大將軍事,負責處理有關重大問題。到任後,他首先發兵擊破卓京,斬其將士百人,卓京本人逃亡。消滅掉這一勢力之後,銚期又出兵打退進入繁陽、內黃的農民軍,「郡界清平」。然後又著手解決豪強勢力的問題。郡中督盜賊(官名)的李熊是鄴城的豪族地主,其弟李陸密謀迎接檀鄉農民軍入城,有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銚期,銚期召問李熊,李熊叩頭認罪,願與老母俱就死。銚期對他說「為吏倘不若為賊樂者,可歸與老母往就陸也。」使吏送出城,李熊行求得陸,將詣鄴城西門。李陸不勝愧感,自殺以謝期。期嗟歎,2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銚期傳》,凡引本傳文字不另加注。

    以禮葬之,而還熊故職。於是「郡中服其威信」。此後,東漢朝廷在魏郡的統治日益穩定。

    建武五年(公元29年),光武駕臨魏郡。以魏郡局勢已基本穩定,調銚期回朝廷擔任太中大夫之職,隨光武到了洛陽。不久,又調任管轄宮廷禁衛軍的衛尉卿。建武十年(公元34年),銚期病故,光武親臨治喪,謚為忠侯。范曄稱銚期道「重於信義,自為將,有所降下,未嘗虜掠。乃在朝廷,憂國愛主。其有不得於心,必犯顏諫諍。」這是很高的評價。

    第四節王常王常(?—3),字顏卿,穎川郡舞陽縣(今河南舞陽縣西)人。王莽末年,為弟報仇,亡命於江夏郡。王莽天鳳四年(公元7年),荊州饑饉。王常與王鳳、王匡等聚眾數萬人起義於雲杜(今湖北京山縣),活動於綠林山(在雲杜西北)一帶,因號綠林軍。綠林軍推王鳳、王匡為首領,王常為裨將,攻雲杜周圍各縣。後來王常同成丹、張卬率領一支起義軍南下,活動於南郡編縣(今湖北宜城縣西南)之藍口聚,號稱下江兵。王莽派遣大將嚴尤、陳茂率領大軍前來鎮壓。王常等戰敗,乃率眾轉移到隨縣(今屬湖北)以東的龍山、鍾山一帶。不久,在隨縣以北的上唐鄉打敗了王莽荊州牧所部軍隊,引軍北上,駐屯宛縣東南的宜秋聚。

    這時,劉縯、劉秀兄弟率領的舂陵兵與王匡等率領的新市兵和陳牧等率領的平林兵會師,在宛縣以南的小長安聚被王莽打敗,各欲散去。劉縯聽說下江兵在宜秋,約同劉秀、李通前去和王常等聯絡。劉縯勸說王常與他們合兵反莽。王常同成丹、張卬商議,丹、卬都說「大丈夫既起,當各自為主,何故受人制乎?」王常心獨歸漢,乃稍勸導其將帥。王常在軍中素有威信,成丹等諸將接受其意見。於是,引兵與舂陵、平林、新市兵合,諸部齊心同力,士氣高漲,遂與王莽軍展開決戰,大敗之,殺王莽大將甄阜、梁丘賜。更始元年(公元23年)二月,綠林軍諸將以「眾雖多而無所統一」,議定擁立宗室為帝。農民軍將領中唯王常與南陽士大夫同意立劉縯,但綠林軍大部分將領都主張擁立劉玄,於是,立劉玄為帝,建元更始。更始政權建立後,任命王常為廷尉、大將軍,封知命侯。派他率兵北上攻取汝南、沛郡,還到昆陽(今河南葉縣),與劉秀等率眾擊破王邑、王尋所部王莽大軍,殲滅了王莽軍隊的主力。劉玄從洛陽遷都長安後,命王常行南陽太守事,予以賞罰大權,封鄧王,食邑八縣,賜姓劉氏。

    更始政權敗亡後,光武自鄗邑南下,定都洛陽,遣執金吾賈復等率兵南下,於建武二年三月擊破更始政權郾王尹遵。這年夏季,王常攜妻子前往洛陽,歸降光武,「肉袒」謝罪。光武以王常與其兄劉縯相交頗深,並在諸將中有較高威信,對於他的歸降非常高興,加以安慰,誇獎王常誠心擁戴漢室。但對於王常久事劉玄,不早歸漢有責備之意。王常表示歉意,並作了解釋,說「更始不量愚臣,任以南州。赤眉之難,喪心失望,以為天下復失綱紀。聞陛下即位河北,心開目明,今得見闕廷,死無遺恨。」光武帝笑道「吾與廷尉戲耳。吾見廷尉,不憂南方矣。」於是召集公卿將軍大會,對群臣說「常以匹夫興義兵,明於知天命,故更始封為知命侯。與吾相遇兵中,尤相厚善。」對王常歸降深表歡迎,並大加賞賜,拜為左曹尚書,封山桑侯。後來光武又在大會上對群臣說「此家率下江諸將輔翼漢室,心如金石,真忠臣也。」於是拜王常為漢忠將軍。建武二年(公元2年)八月鄧奉反叛後,命他率領諸將南下討伐鄧奉、董訢。後來又命他率兵北上,平定河間(今河北獻縣一帶)、漁陽等地豪強大族割據的屯聚。建武五年(公元29年)秋,王常又隨光武討伐蘇茂、龐萌。在攻打下邳(今江蘇睢寧縣北)之役中,王常率領所部與敵軍在城下決戰,城上矢如雨下,他親冒矢石,奮勇當先。光武於高處望見,恐其有失,遣使召回,下邳敵軍亦開城投降。不久,他又率領騎都尉王霸平定沛郡(今江蘇沛縣)等地。建武六年(公元30年),受命本節主要取材於《後漢書·王常傳》,凡引此傳文字不另加注。

    率軍西屯長安,以備隗囂。第二年,光武派遣使臣拜王常為橫野大將軍,位次與諸將絕席,高於諸將軍,以示尊寵。隗囂大將高峻據朝那(屬安定郡,今寧夏固原縣東南),他曾率兵擊敗之;又擊敗隗囂部將於烏氏(屬安定郡,今寧夏固原南);又平定沿邊塞的西羌部落。建武九年(公元33年),他奉命北上駐屯涿郡之故安(今河北易縣東南),防備盧芳勾結匈奴入侵涿郡。建武十二年(公元3年),王常病故在屯所,謚為節侯。

    王常為綠林軍的主要領袖之一,後來擁戴劉秀為帝。與同時起義綠林的馬武並列雲台,成為中興功臣中的著名將領。

    絕席獨坐一席,以示尊顯。《漢官儀》曰「御史大夫、尚書令、司隸校尉,皆專席,號三獨坐。」第三十二章桓譚班彪張衡桓譚、班彪、張衡,是東漢前期在學術上有成就的人物。

    第一節桓譚多才多藝桓譚(前20左右—約5),字君山,沛國相縣(今安徽淮北市相山)

    人。其父於成帝時為太樂令。桓譚「以父任為郎」;或說桓譚入任,是由宋弘的推薦2。

    桓譚擅長音樂,善於彈琴。宮廷舉行宴會,皇帝往往命他彈琴助興3。他博學通達,遍習《五經》,皆訓詁大義,不為章句。能文章,尤其喜歡古學,多次從劉歆、揚雄辯析疑異。還喜歡歌舞雜戲。穿著簡易,不修威儀。對俗儒輕視譏笑,因此多受排擠。

    西漢末年,桓譚官位不高,不過當個郎官而已。他與傅晏相善。傅晏是傅皇后之父,起先頗為得勢,稍後董昭儀受皇帝寵幸,其兄董賢因裙帶關係而用權,傅皇后日益被疏遠,傅晏因失勢而悶悶不樂。桓譚告戒他要防宮廷之變,注意董賢的動向,要收斂、謙退,以避禍殃。傅晏接受了桓譚的意見,才免遭董賢之害,「故傅氏終全於哀帝之時」。

    董賢當上了大司馬,聞桓譚之名,要與他結交。桓譚是正派人物,先奏書勸告他「以輔國保身之術」,未被接受,就不與他往來。王莽掌握大權時,天下之士大多數對王莽吹牛拍馬,阿諛奉承,以求陞遷。桓譚則不然,「獨自守,默然無言」,故他這時僅為掌樂大夫。農民大起義時,桓譚參予了活動,被更始政權召任為太中大夫。

    議論時政劉秀當上了皇帝(稱光武帝),桓譚被徵召待詔,上書言事「失旨」,即不符合光武帝的要求,未被任用。後來大司空宋弘推薦了他,任為議郎、給事中。

    他呈上《陳時政疏》,論說時政,主要內容是首先,任用賢人。他說「國之廢興,在於政事;政事得失,由於輔佐。」故須任用賢能,爭取「政調於時」。他在《新論》裡論道「治國者,輔佐之本。其任用鹹得大才,大才乃主之股肱羽翮也。」意思是,皇帝的輔佐,乃治國之本;國家用了大才,猶如長了翅膀,就可以騰飛。他認為賢才有「五品」,最高級的是「才高卓絕於眾,多籌大略,能圖世建功者,天下之士也。」就是說,大賢的主要特點是能為國家出謀籌略,建功立業。他指出,自古以來在用人問題上有一些正反兩方面的經驗教訓。在發現和使用人才方面存在三難一是賢才少,而庸才多,「少不勝眾」,賢才被凡庸所淹;二是賢才特異非凡,往往不被本節主要依據於《後漢書·桓譚傳》,凡引本傳文字不另加注。

    2參考《後漢書·宋弘傳》。

    3參考《後漢書·宋弘傳》。

    人所認識,「乃世俗所不能見」;三是賢才往往被讒、被疑,還往往受害。故他強調「是故非君臣緻密堅固,割心相信,動無間疑,若伊(尹)、呂(望)之見用,傅說通夢,管(仲)、鮑(叔)之信任,則難以遂功竟意矣。」「(君)如不聽納,施行其策,雖廣知得,亦終無益也。」意思是,君主招賢,能否使用並發揮其作用,關鍵在於勿疑而信任,採納並施行其策。

    其次,設法禁奸。他建議,申明法令,懲辦行兇違法者,包括知法犯法者,爭取社會安寧。

    再次,重農抑商。他說「理國之道,舉本業(農業),而抑末利(商賈)。」打擊兼併之徒和高利貸者,不讓商人入仕做官,令諸商賈「自相糾告」,即互相揭發奸利之事,除了勞動所得,把一切非法所得都賞給告發者。這樣,就可以抑制富商大賈盤剝百姓,而勸導百姓務農,多生產糧食而盡地力。

    還談,統一法度。他說「法令決事,輕重不齊,或一事殊法,同罪異論。」這就容易被奸吏鑽空子而「因緣為市,所欲活則出生議,所欲陷則與死比」,這樣上下其手,必然使奸猾逍遙法外,而使無辜者受害。現在應令通義理、明法律的人,「校定科比,一其法度」,通令頒布,使天下人遵守。這才可使吏民有法可依,而難以胡作非為。

    此書呈送上去,沒有受到光武帝重視。

    桓譚著《新論》的旨趣在於「興治」。他提倡「霸王道雜之」的治道,並對王霸之道作了闡釋。何謂王?「賞善誅惡,諸侯朝事,謂之王。」王何術?「夫王道之治,先除人害,而足其衣食,然後教以禮義,使知好惡去就。是故大化四湊,天下安樂。此王者之術。」何謂霸?「興兵眾,約盟誓,以信義矯世,謂之霸。」霸何術?「霸功之大者,尊君卑臣,權統由一,政不二門。賞罰必信,法令著明,百官修理,威令必行,此霸者之術。」他認為,現實需要王霸雜用「唯王霸二盛之義,以定古今之理焉。」王霸之道對時政一定有利「王者純粹,其德如彼,霸道駁雜,其功如此。俱有天下,而君萬民、垂統子孫,其實一也。」按他所論,「霸王道雜之」的大致內容是這麼三個要點一是除害、富民,以禮義教民;二是加強皇權,統一法度;三是百官修理,威令必行。換句話說,就是把民生問題放在首位,同時注意鞏固政權,防止政治腐敗。這在兩漢之際百姓遭殃、政權不穩、政治腐敗的情況下,是有一定針對性和現實意義的。

    批判讖緯迷信當時光武帝劉秀正迷信讖記,多以它來決定疑難。所謂讖記,是預言未來事象的文字圖錄。劉秀起兵奪權和鞏固統治,就以它來籠絡人心,作為思想統治工具。

    桓譚針對於此,上《抑讖重賞疏》,勸諫光武帝。他說儒家的傳統,「鹹以仁義正道為本,非有奇怪虛誕之事」。孔子難言天道性命,子貢等人不得而聞,後世俗儒豈能通之!「今諸巧慧小才伎數之人,增益圖書,矯稱讖記,以欺惑貪邪,詿誤人主,焉可不抑遠之哉!」他指出,讖緯的預言「雖有時合」,然如同占卜一樣只是一種偶然性,不足為信。他希望光武帝聽取以上引文均見《新論·求輔》。參見嚴可均校輯《全後漢文》卷十三。意見,「屏群小之曲說,述《五經》之正義」。他深信自己的觀點正確,有益於正道,「合人心而得事理」。同時,桓譚還向光武帝建議,在進行統一戰爭時,應當重賞將士,使其盡心效力,不可聽任他們勒索百姓,「虜掠奪其財物」,使兵民各生狐疑,而不得早日安平。

    基於上述觀點,桓譚還反對災異迷信。他說「災異變怪者,天下所常有,無世而不然。」對於怪異現象,只要明君、賢臣等能夠修德、善政「以應之」,就可以逢凶化吉,「咎殃消亡而禍轉為福」。儘管他還保留了天人感應思想的因素,但在當時仍具有進步意義。

    明智的形神論桓譚於《新論·形神》篇,專論形神關係,對戰國以來社會上流行的神仙方術迷信思想嚴肅地進行了批判。

    當時統治者幻想長生不死得以永久統治人民而盡享榮華富貴。方士投其所好,宣稱只要「寡慾養性」、「服不死之藥」,就可以「長生不老」。桓譚認為,人的生長老死和一切生物的自然本性一樣,無可改易。他指出「生之有長,長之有老,老之有死,若四時之代謝矣。而欲變易其性,求為異道,惑之不解者也。」意思是,人的生長老死乃自然規律,不可違背,所謂「長生不老」只是迷信和妄想。

    方士宣稱精神獨立於形體之外,而且對形體起決定性作用,故人「養神保真」就可以長生不死。桓譚與此論針鋒相對,論說精神依賴於形體,形體對精神起決定性作用。他以蠟燭與燭火的關係,作為形體與精神關係的比喻,論道「精神居形體,猶火之然(燃)燭矣,燭無,火亦不能獨行於虛空。」就是說,蠟燭點燃而有燭火,蠟燭燒盡,燭火就熄滅,就不可能憑空燃火。人老至死,就不可能再存在精神,「氣索而死,為火燭之俱盡矣」。至於養身,可能延長人的壽命,但也不能使人長生;生命是有限的,「至壽極亦獨死耳」。他認為,明智之士不會相信長生不死的謊言,只有愚昧者才迷信之,「明者知其難求,故不以自勞」,徒勞是無益的。

    桓譚的形神論是唯物主義的,批判了精神可以脫離形體單獨存在的唯心主義觀點,其反對方士的長生說帶有反對一般宗教迷信的意義,對稍後的王充有很大的影響。儘管其論有一定的局限性,但不可否認其在中國思想史上的重大貢獻。

    堅持己說而終桓譚上書指出皇帝聽納讖記是錯誤,光武帝看了很不高興。

    中元元年(公元5年),東漢皇朝「初起」靈台。當時的靈台,是觀察天象的地方。光武帝迷信天命,對於建築靈台十分重視,事先詔令群臣會議靈台建造在什麼地方,並對桓譚說「吾欲以讖決之,何如?」桓譚沉默了一會兒,說「臣不讀讖。」意思是,我對讖不感興趣。光武帝追問他什麼原故。桓譚又極言讖之「非經」,不是正道而是迷信把戲。光武帝大怒,《新論·譴非》。

    參考《後漢書·光武紀》下。

    指責桓譚「非聖無法」,當即下令將桓譚遷出為六安郡丞。

    桓譚受此打擊,內心「忽忽不樂」,憂鬱成疾,在赴任的路上逝世,大約死於初起靈台的中元元年,終年七十餘歲。

    所著《新論》,言「當時行事」二十九篇。李賢注《後漢書·桓譚傳》,列舉其篇名有《本造》、《王霸》、《求輔》、《言體》、《見徵》、《譴非》、《啟寤》、《祛蔽》、《正經》、《識通》、《離事》、《道賦》、《辨惑》、《述策》、《閔友》、《琴道》等。除了《本造》、《述策》、《閔友》、《琴道》各一篇外,其餘均分上下篇。其中《琴道》篇由班固續成。《隋書·經籍志》著錄為十七卷,宋時亡佚。今有清人孫馮翼、嚴可均兩種輯本。他還寫有「賦、誄、書、奏,凡二十六篇」。

    桓譚的論著很受時人和後世學者重視。稍晚的王充很推許《新論》,他說桓譚作《新論》,「論世間事,辨昭然否,虛妄之言,偽飾之辭,莫不證定」。這個評語是很高的。范曄寫《後漢書》提到,桓譚是兩漢之際著名學者,與杜林、鄭興、陳元等人「俱為學者所宗」2。對於他堅持反對讖緯迷信的態度而遭受打擊以至「流亡」的命運,不勝感歎,一者說「桓譚、尹敏以乖忤淪敗」3,再者說「桓譚以不善讖流亡」4,對於他堅持明智的學術觀點深表讚賞,對於他被害至死無限同情,可謂對桓譚為人為學恰當而公允的總結。

    桓譚治學,求知求實,追求真理,不唯命是從,不怕打擊迫害,這種治學精神,難能可貴,值得士人學者學習。

    《論衡·超奇》。

    2《後漢書·陳元傳》。

    3《後漢書·方術傳·序》。

    4《後漢書·賈逵傳·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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