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 章節目錄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騷動
    十月三十,是萬壽節,也是李氏的壽辰。

    不用說,往年這個時候,即便曹家不大肆操辦,也要親友熱鬧一番。

    今年卻是因在服中,委實熱鬧不起來,連宴飲也免了。

    靜惠既已出殯,喪事就告一段落,曹家眾人又恢復各自生活。

    曹顒關於賑濟的折子被留中,隨即就是皇上關於賑濟方便的旨意,比曹顒的折子更詳盡。

    固然堵住了官員貪墨之手,可也指出一條金光大道。

    那就是做出賑濟成果後,獎賞太豐厚了。

    看了這樣的旨意,誰都曉得,但凡能接了賑濟的差事,只要不是傻子,那就是跟仕途鎏金似的。

    畢竟在賑濟中撈銀子,跟火中取炭似的,稍不小心,就要燒到自家身上;還有些自詡良心未被喪盡的,即便伸手,心裡到底也會不安生。

    如今卻是不同了,即便在賑濟中撈不到銀子,可撈資歷也是好的。

    如此一來,就沒有嘀咕皇上卡的緊,早先那些心裡咒罵曹顒短壽的人,這個時候也顧不上曹顒。

    能做到京堂位置,誰沒有兩把刷子。

    曹顒的折子雖沒有明發,可該知道的都知道,皇上的新規,是曹顒這個戶部尚書首議。

    對於這個結果,曹顒其實是有些意外的。

    他雖不是皇上,可將心比心,多少也能揣摩出九五之尊的心態。那就是不怕臣子爭鬥,只怕臣子不鬥。

    將曹顒的折子明發,給曹顒樹幾個敵人,這才像是帝王手段。

    如今這樣,似乎有保全曹顒之意……

    曹顒想了一圈,無果,只能歸納在自己沾了曹頌的光,皇上一時心軟。

    畢竟在世人眼中,曹頌這回的跟頭跌得慘了些。

    對於八旗勳貴來說,官場起伏不算什麼,可喪妻失子就是大事了。

    即便曹頌續娶,填房就是填房,哪裡能比得過髮妻嫡子?

    關於江南賑濟之事,曹顒即劃好了大框,就不準備再多插手。

    他是戶部尚書,主管賑濟雖是名正言順,可現下眾朝臣都削尖了腦袋想要參合一把,他還是作壁上觀最好,否則的話,誰曉得暗中得罪哪個。

    沒錯,朝廷現下已經開始沸騰了,從京堂到司官,無不想要在賑濟中參合一把。

    萬壽節前,朝廷褒獎了一批在南北防洪中表現出眾的官員。

    有一個因死於防洪的官員,甚至還破例得了謚號,子弟也恩萌入監。

    這動靜可就大了。

    畢竟按照朝廷法制,一品官員死後,報給皇上,由皇上決定是否給謚號;一品以下官員,除非特旨,否則是無謚的。

    死後哀榮的且不說,就是那些活著的官員,即便沒有立時陞官,名字也到了御前,這是多大的機遇。

    有些事情,卻不是曹顒想要躲就躲的開的,這一陣子藉著靜惠出殯,已經有不少人備了吊禮,往曹顒身邊湊活。

    接著,因李氏壽辰的緣故,曹家即便沒有辦壽宴,可受到的賀禮卻比每年都要多三成。

    戶部司官,即便是品級低,單獨攀不上曹顒的,也湊著份子,預備了重禮。

    曹顒哭笑不得,對著四面八方、旁敲側擊的各色人等,到底沒鬆口。

    皇上既然用重賞的法子,將賑濟的差事變成了肥缺,哪裡會讓臣子來賣人情?

    這些人真是想要陞官想瘋了,竟看不到這點。

    他們越是瘋癲,曹顒就越是清醒,在政務處理上也越發從容……

    對得起皇上,對得起百姓,對得起自己這三條都要顧到……真要是不能面面俱到,那就要先對得起皇上,次對得起自己,百姓只能延後了……

    對得起皇上,才能保全身家性命;對得起自己,心裡才能舒坦;顧念天下蒼生之類的話,並不是空話,可前提是自己得好好的……

    現下,曹顒想的首要問題,是左成的安置。

    自范時鐸被押解回京,便有左都御史史貽直署兩江總督,因江蘇巡撫隨范時鐸一道被罷官,所以江蘇巡撫之位便有剛升任湖南按察使沒多久的尹繼善署理。

    尹繼善都調離湖廣,左成自是跟著去了江南。

    江南官場因兩督之爭,被牽連的官員從巡撫到縣令,一下子空出十多個缺。

    都說江南是官員埋骨之地,可為何大家還擠破腦袋去江南,除了江南富庶外,還因為江南容易出成績。

    窮山惡水之地,即便絞盡腦汁,能弄出什麼花來?

    江南卻是不同,錢糧、商貿、士子……

    可左成與資歷在哪裡擺著,即便江南的缺再多,能夠得著的也只有七品知縣與從六品州同兩種選擇。

    像尹繼善那樣,數月之內從正五品升到從二品,是想也不要想。

    同樣是年輕,尹繼善三十多歲官至巡撫是年輕有為;左成十七歲,就是做知縣,都顯得有些勉強。

    畢竟在世人眼中,三十多歲是壯年,十七歲即便成家立業,也是半大孩子。

    七品知縣聽著官職不大,可畢竟是正印官,關係一縣百姓生計。

    即便朝廷歷年下去的知縣,有年輕就中進士得以授官的,可那也經過吏部幾個月的「集訓」才能外放地方。

    左成才十七歲,又不是進士出身,若是有個不妥當,就要影響以後仕途。

    州同只是輔官,需要料理的也是轄內錢糧、民政等事務,更好經營些。

    至於讓左成跟著尹繼善,背靠大樹好乘涼之類的打算,曹顒早就熄了。

    有了一回教訓,還不開眼的想要來第二次,那不是傻缺是什麼?

    左成本就是七品筆帖式,又在萬壽節前的褒獎名單之內,因此曹顒沒費什麼力氣,就給左成補了兩江從六品州同的實缺。

    若是左成只在尹繼善跟前做文書幕僚之類的工作,有張義跟在他身邊,忙他打理官面上人情往來就夠了。現下既然正式補缺,那張義這個大管事就不夠看。

    曹顒便拜託蔣堅,在京裡聘了兩個擅長錢糧、民政的師爺,使人送往江南。

    至於左成家眷朱氏,曹顒與初瑜的意思,都覺得少年夫妻之間宜小別、不宜久別,希望朱氏早些去江南小兩口團聚。

    想的很好,可現下孩子才四個月,天氣又冷,哪裡敢折騰?只能等著明年二月,天氣暖和後,才能成行……

    不怪曹顒越發淡定從容,因為曹頌的處分終於下來。

    別說是曹頌,就是在兩江差點引發民亂的范時鐸,也都好好的,壓根沒有之前眾人猜測的那些「疾風暴雨」。

    雖說經部議下來,范時鐸因延誤防洪差事,使得汛期危急,視民命如草芥,當入獄論斬;可皇上顧念他是勳臣之後,有心保全,特赦之,授鑲藍旗漢軍副都統。

    大的都放了,其他被押解至京的官員,就也多是罷官降級了事。

    就雍正那愛僧分明的性子,竟然鬧了這一出「高高抬起,低低落下」的把戲,真是驚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就連十六阿哥,私下裡都忍不住同曹顒嘀咕:「莫非皇上真改吃素了?原以為除了你家小二,其他的都要掉一層皮,沒想到卻是這般處置。還是范時鐸乖覺,偷偷地獻了家產?」

    反正,他是不信皇上真的寬恕范時鐸,總覺得這其中有內情。

    曹顒的心裡,也不相信雍正真的顧念什麼「勳臣之後」。

    說起來,官員的榮辱興衰,都是皇上一念之間。即便現下落在眾人眼中,是皇上法外開恩,待范時鐸網開一面,可誰能保準他明兒不會翻舊賬?賞罰加倍。

    只是皇上行事,卻有些不同。

    不說旁的,就說那賑濟條陳上的獎賞條例,總算的制定的太寬泛,總覺得懲戒的沒有減輕,可賞的有些重了。

    就此事,曹顒才專門與蔣堅議過。

    最後兩人得出的結論是,皇上現下大權在握,地方與朝廷無一不穩,所以行事也從「苛嚴」轉為「溫撫」。

    從雍正登基到現在,六年了,就沒有一年太平過。

    各種折騰,各種新政。

    百官不能說都成驚弓之鳥,也都是跟縮腦袋的鵪鶉似的,要多乖巧也多乖巧。

    即便偶爾黨同伐異的舉動,也都在小範圍內,無人敢觸犯皇權。

    如今改革推廣了,貪官污吏少了,戶部有銀錢了,皇上御下的策略變溫和了,也說的過去的……

    著急的只有十三阿哥。

    外人看著,只是皇上御下寬鬆了;十三阿哥常伴御前,最是能發現皇上不僅僅是御下寬鬆,而且待自己也寬鬆了。

    政務這裡皇上雖依舊都抓在手中,可是不再事必躬親,而是分配到十三阿哥與幾個大學士名下。

    皇上安置的時候,不再是子時……

    而且御前也開始進綠頭牌,一連半月,皇上都點了牌子……

    並非是念起舊情,點妃嬪侍駕,而多是年輕的答應、常在。

    皇上並不是好色的性子,現下這是做什麼?是因失子之喪,想再要個小阿哥?

    皇上已經知天命之年,身子骨怎麼受得了?

    十三阿哥急的滿嘴是泡,可到底曉得分寸,即便兄弟兩個關係再好,君臣畢竟是君臣。

    做兄弟的,擔心兄長身體,可以勸解兄長在女色方面克制一二;可做臣子的,沒有多嘴皇上寵愛後宮的道理。

    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皇上受不住怎麼辦……

    還好,他擔心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雍正並沒有傷身,反而有些「採陰補陽」的意思,看著臉色兒好了不少。

    身上似乎生機煥發,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自古以來,後宮連著前朝,皇上開始點綠頭牌之事,沒過多久,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皇上「不好女色」的形象在大家心裡過於深刻,沒有人覺得皇上是一時有了色心,開始享受後宮;都覺得這其中有內情。

    這內情是什麼?

    大家「順籐摸瓜」,查到皇上的變化是在福惠阿哥薨後,都覺得找到「真相」。

    皇上雖夭折了福惠阿哥,可還有四阿哥、五阿哥兩個兒子,為何還臨幸後宮求子?

    這說明什麼?說明四阿哥、五阿哥不合皇上的心思。

    五阿哥還罷,因生性頑劣,就沒見皇上怎麼待見他;四阿哥……雖無儲君之名,可是卻被當成儲君……

    這個,有變動?

    自打雍正元年,皇上宣佈建立「秘密立儲」制度,並且將一份詔書送到「正大光明」後封存,關於儲君的猜測就從沒平息過。

    大家猜測,人選就在四阿哥與福惠阿哥之間。

    早先因年貴妃得寵,年羹堯權重,不是沒有人猜過詔書上的名字是福惠。畢竟滿洲習俗「子以母貴」,至於是滿人血統,還是漢人血統,反而有些扯淡。畢竟從順治帝開始,皇室的血統就不純。

    不管八旗勳貴怎麼看,反正不少漢官是這樣看的。

    即便年家落敗,年貴妃薨了,福惠阿哥為儲的猜測還是沒有斷過。

    直到四阿哥指婚富察氏,那些想要做牆頭草的才算死了心。

    四阿哥同福惠阿哥相比,本就在年紀上佔優勢,又得了有力妻族;若是皇上還要扶福惠阿哥為儲,那又是一場動盪。

    皇上並不糊塗,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

    那自然是心中默認四阿哥為儲,才會給他指了這樣有力的妻族,以彌補他母族單薄的不足……

    既是群臣認定皇上因福惠阿哥之煬再求子,那就推翻了先前四阿哥為儲的猜測。

    經過一番腦補,皇上以四阿哥為幌子、實際屬意福惠阿哥的「真相」,就被許多人發現。

    有了定論,過程就好說明了。

    剷除年羹堯,是預防外戚尾大不掉;赦免年家子孫,重新啟用年希堯,是為了給福惠阿哥留人使喚……選富察氏為四阿哥妻族,誰就能保證是恩典,不是想要借由子徹底發作富察家,報復富察家早聖祖朝時的首尾兩端?

    四阿哥已經當差兩、三年,多少有些耳目心腹,聽得這些閒話,真是嘔的半死。

    開始還覺得這些話荒謬,一次兩次聽得多了,他心裡也開始沒底。

    只是他素來有心機,曉得皇家最忌諱的是什麼。

    若真的魯莽,父子失和,那只會便宜旁人?

    這些閒話一出來,他就對五阿哥多了提防,生怕是五阿哥背後推波助瀾,想要引得他們父子失和,以坐收漁利。

    待小心觀察一番,他才發現,還真的不干弘晝之事。

    是早年同富察家爭奪皇子嫡福晉位置的幾個勳貴,因家族有適齡女兒明年選秀,始終關注著宮裡動靜。

    原本他們想要是奔著西二所側福晉的位置,現下因皇上的變化,開始眼界高了,奔著皇子母妃的位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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