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十卷 游龍舞—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八百七十章 談判(上)
    第八百七十章談判(上)

    正趕卜暑熱,白日裡歇的功夫長,從廣州到江中,曹踞「用了一個半月。

    到江寧時。已經是七月末。

    換做北方,七月末已是秋風乍起,暑熱漸消。江寧這邊,卻仍是高溫不下,白日裡行人漸稀。直到日落西山,秦淮河畔,才燈火其名,到處是輕歌曼舞。

    程家在江寧有別院的,曹顆沒有住客棧。直接被程夢星請到家中。

    奔波一趟。用了數月功夫,程夢星直念叨再也不想出門了。外頭雖見識廣些。但是他是錦衣玉食,呼奴使婢慣了的,自然吃不得旅途奔波的苦楚。

    說起來。江寧雖不是曹顆的原籍,也撐的上半個故鄉。自到這個世上,到康熙四十八年上京,他在這裡待了十年。

    自日裡。途徑織造府時,他還放慢了腳步。

    想著多年前,自己每次從織造府出來,乘著馬車到後街的私墅裡讀書。

    那位曾負責他啟蒙的叔公,早已病故多年。江寧城裡,零星有幾個曹家族人,也都是遠支。

    走進江寧城,在程家的別院用了晚飯,曹頤還是感覺不真切。

    上次回來。還是康熙五十年,外放沂州後,他帶著初瑜回來,探望父母。當時。他心中還想著曹家的命運,帶著幾分忐忑。

    如今。曹家終於從奪嫡的泥潭中避出來,也沒有了虧空庫銀的後患。

    莊先生,父親卻是一個個地遠去了。

    他來到江寧,是為了探望魏信的父母同兒女來的,但是去了當如何

    口?

    總不能直言,你們的兒子生死不明、下落不知。

    程夢星與他同行數月,知道他的顧慮,勸道:」朋友相交一場,乎若千里迢迢南下一場,已是盡了情分,無需太多憂心。」

    曹頤苦笑道:「人皆有父母,只是不忍魏家老爺子、老太太難

    在程家別院歇息兩日,使人打聽清楚魏家的詳情。魏家老爺子、老太太建在。魏家兒子都開枝散葉了,但是還沒有分家。

    如今。魏家長房長房已經說了親,過些日子就要下大定。魏信幾個兒女,都在魏家老宅,有庶母撫養。

    這幾年。也傳出過魏家老爺子、老太太要給魏信說親的謠言,最後都不了了之。畢竟,魏信已經年過而立,又有五個庶出乎女。想要說門合適的親事,委實不容易。

    在魏家人眼中,被稱為「羅剎」的番婆子艾達,壓根就不能算是魏信的妻子,他們也不承認。

    思前想後。曹頗還是沒有去魏家,而是叫小滿拿了自己的名帖去請魏信的兄長魏仁過來相見。

    他沒有打算在江寧走親訪友,所以沒用曹方出面,就是不想旁人得了消息,往來應酬。

    十來年的時間,曹家的痕跡彷彿已經從江寧抹去,這很好。

    魏仁過來時,已經是掌燈時分。

    曹頤上回見他,他是正值壯年,如今看著,已經是念過不惑,身子微微發福。髮辮中參了銀霜。

    看到曹頤的那刻。他帶了幾分激動,就要跪拜下去。

    隨著曹寅離開江寧,他也卸了織造府的職位,做了自在鄉伸。曹頤卻是承了父親的爵位,兩人身份尊卑有別。

    曹頤如何肯手,上前一步,托住他的胳膊。道:「魏大哥客氣了,用不著這些俗禮,還請坐下說話。」

    說話間,賓主落座。

    「十年不見,大公子神采依然,魏仁卻是老了。」魏仁在織造府當差十來年。也算是看著曹顆長大的,落座後看著曹顆,頗有感慨地說道。

    「本當是去給伯父小伯母請安,只是」怕二老見著我,想到五哥,心裡牽掛。所以今日就請魏大哥過來一敘。」曹顆看著魏仁,心裡沉甸甸的。

    這個魏大哥早年也是極其愛護兄弟的,當初曹顆同魏信「結緣」還是他擔心弟弟,央求了曹顆的。

    但是人皆有私心,加上家中有個貪心跋扈的妻子,這昔日愛護兄弟的好哥哥也開始忌憚弟弟,將家中後來添置的產業都轉了祭田。

    曹頤記的清楚,魏信並不是閒著無事,才異想天開的想要出洋見世面,而是被手足所忌,被父母驅逐,心灰意冷之下,才遠赴海外。

    看著曹頤語氣沉重,魏仁收了敘舊的心思。訕訕道:「五弟也是,就算嗔怪老爺子、老太太那年趕他們出去,也不該好幾年沒有消息回來。父親嘴上沒說什麼,但是每年臘月裡都盼著。忒是狠心,就算不想著父母。也要想著幾個孩子。」

    「五哥在帶著新婦回家那年,就出洋了。」曹頗抬起頭來,望向。

    「出洋?好好的,怎麼又想起出洋?都三十好幾的人的,還叫人不省心。」魏仁聽了,還想不到旁的,不禁搖頭,帶著幾分嗔怪道。

    說到這裡。他才察覺不對,忙止了話,呆呆地望向曹顆:「大公子」大公子,舍弟,舍弟」不是隨同弟婦在南邊麼?」

    「五哥是康熙五十五年十月從廣州啟程,乘船前往歐羅巴。原是計劃去年夏天回來,卻是遲遲未歸,同他岳父家也失了音訊。我年前得了消息,二月裡南下,四月到達廣州。」曹頤用平靜地語調,講述了這幾個月自己所見所聞。

    艾達所轉述的,曹顆沒有隱瞞。如實告之魏仁。

    魏仁聽了,臉色已經開始泛白,半晌方道:「弟妹誕下嫡子,那是魏家的骨肉,怎好流落在外」我這就使人去接」

    「孩子交託給其姨母,是五嫂遺言。而且,這孩子外貌肖似其母,同我朝人有異。」曹顆淡淡地說道。

    就算魏家老爺子、老太太看在是親孫子的情分上,不會嫌棄小加裡,但是旁人呢?

    魏仁此刻。已經是心煩意亂,眼神有些茫然。

    就算他早年真對這個弟弟有過心結,也從沒有想過弟弟又遭一日會落到屍骨無存的下場。

    顧不的在曹顆面前,他已經雙眼酸澀,眼前都是弟弟年少張揚的模樣。

    他伸手遮住眼睛,站起身來,啞著嗓子道:「大公子,今日家中還有事,改日再來給大公子請安。」

    曹頤站起身來,道:「魏大哥,伯父伯母那邊,還是瞞下吧」

    「嗯。嗯!」魏仁混仇然:點著頭抱了抱奉。轉身出矢六曹顆坐下。想起多年前,帶著曹頌、顧納兩個,在街頭同魏信打鬥的情景。

    那時的魏信,絲毫沒有後來圓滑世故的模樣。就跟個小霸王似的囂張。

    後來。大家混在一處,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同顧納兩個算計多了,魏信也從小狼蛻變成狡猾的狐狸。

    人活著。果然還是當糊塗些好。若是魏信不是看得如此通透,被兄嫂的貪念傷了心,也不會選擇離鄉背井,」

    ,不是想要糊塗,就能糊塗的。

    就如魏仁來說,他想要騙自己,告訴自己五弟只是沒有消息,會平安無事;也想騙自己,當年五弟憤然離家,不干自己的事。

    可是。人最不容易騙的,就是自己。

    他魂不守舍地回到家中,躲在書房裡,眼淚「吧嗒吧嗒」掉個不停。他是長兄,魏信是幼子,兩年相差十多歲。

    從魂信還在襁褓中,他就看著弟弟一點點長大。

    魏家中。魏老太太年歲大了,早已不管事,魏大奶奶掌家多年。

    從丈夫回家,她就得了消息,曉得丈夫回來了。左等右等,不見丈夫回來。她就有些坐不住。叫丫鬟問過,曉的丈夫去了書房,她就扶著個婆子的手。顫顫悠悠地點了小腳,走到書房。

    看著書房裡沒有掌燈,她當時就拉下臉,眼睛要冒出火來。

    其實。魏仁是極好的性子,也不是好色之輩。只是魏大奶奶年過四十,曉的自己年老色衰,就有些疑神疑鬼,生怕丈夫被年輕的狐狸精勾搭上,恨不得每日十二個時辰盯著魏仁。

    這書房裡沒燈,黑天下火的,,

    若是沒有聽到魏大爺的歎息聲,許是還能哄騙自己說,沒有掌燈,就是沒有在裡頭。可是如今,魏大奶奶一口銀牙都要咬碎,撫著胸口,直覺的喘不上氣來,恨不能立時踹開門去「抓奸」

    不過。她當人家媳婦多年,自是曉得心中再恨,有些時候也不好撕破臉。她看著黑乎乎的窗戶。心中冷笑兩聲,招呼著婆子回轉。

    網進二門,就見魏信三個。庶子魏文傑、魏文志、魏文英兄弟三人從老太太上房出來。

    其中。魏文傑年紀最長,十五歲,魏文志十二歲,魏文英六歲。

    見到大伯母過來,兄弟三人忙側身讓道。

    魏大奶奶平素心裡不待見這幾個侄兒,面上也沒有苛待過,放下腳步,臉上帶了慈愛,道:「這是打老太太房裡出來?」

    兄弟三人應了,魏大奶奶心中暗恨。她生的兒子才是魏家嫡孫,老爺子、老太太卻是偏心,早年最疼幼子。如今又最疼幼子所出的庶孫。

    心裡恨得緊,面上她卻笑了,對魏文傑說道:「文傑,聽說你大伯打外頭應酬回來了,你去書房瞧瞧,你婦白是不是喝多了?」

    魏文傑猶豫了一下,輕聲應了,叫文志先把文英送到姨娘處,他自己往書房去了。

    魏大奶奶看著侄兒的背影想了想,還是遠遠地跟上,往書房這邊來。

    沒想到。等魏文傑喚著「大伯」抹黑進了書房後,沒有魏大奶奶想像中的雞飛狗跳,反而傳來魏仁哭聲。

    魏大奶奶。扶著牆根,有些怔住,實不知這是演的哪一出,,

    次日。魏仁再次登門的時候,曹顆頗為震驚。

    不過一晚的功夫,魏仁如同老了十歲,眼睛眶,裡面前是紅血絲,嗓子也沙啞不堪。

    見到曹頤。他長揖到底,道:「大公子高義,魏某帶舍弟謝過。」

    這說的。是曹顆孝期,不辭辛苦南下廣州之事了。

    曹頤卻不願當他的謝,不只血緣是親人小有的時候,即便沒有血緣牽繫,也是親人。

    他叫小滿送上一個小匣子,慢慢打開來,裡頭厚厚得一疊銀票。

    「想來魏大哥也曉得,五哥早年在廣州的生意,是幫我打理的。他雖不算是個好父親,但是也記掛這幾個兒女。眼下這三萬兩銀子,就是他為兒女們留下的聘嫁之資。原本是魏家家事。我不當插手,但是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這三萬兩銀子,我就代幾個侄子侄女暫時保管了。」曹頤說道。

    沒有說的。是他另外預備了:萬兩,想要為魏信的兒女置產。

    魏仁聽了,臉上越發白的厲害,眼中露出幾分苦楚。不是他貪心這三萬兩銀子。而是明白曹顆的話中之意。

    弟弟早有托孤之意,卻不是托給父母兄長,而是托給曹顆。若不是家人太讓他傷心,他怎麼會小小年紀,就有了托孤的念頭?

    時間。魏仁不知是悔是恨,怔怔地說不出話。

    「伯父伯母,我就不去見了;幾位侄兒,勞煩魏大哥安排我見上一見。」曹頤見魏仁不說話,開口說道:「聽說貴府這兩年張羅著分家,這幾個孩子沒有父母照拂,也是不容易。」

    曹緬雖沒有責怪之意,但是魏仁已經紅了臉,道:「兩個侄女在我們老太太身邊教養,如今已經開始學習女紅。侄兒們也都進學了。他們都是我的親侄兒,還請大公子放心。」

    曹頤歎息一聲,道:「魏大哥,你們家兄弟多,總有一家的一日,那那個時候。叫幾個孩子如何是好?」

    魏仁已經紅了眼圈,道:「大公子放心。侄兒也是兒,幾個侄兒成家前,我不會同意分家的。」

    曹頤看了魏入晌,道:「魏大哥,這幾個孩子,是你的侄兒,也是我的義子義女。侄女們還好。尋個好人家,就能了終身大事;侄兒們日後營生,卻是要費心安排。」

    魏仁忙道:「大公子,我三弟妹孤居無嗣。這些年來最疼五弟幼子文英。她曾同我們老爺子、老太太提過過繼之事。因五弟不在,一直未成事。文英才六歲,正是需要母親教養的時候。跟了他三伯娘,也算妥當。文傑、文志,如今都苦讀詩書,等到往後科舉出仕,自是少不得大公子照拂

    生日過去。吼吼吼,往後俺只當自己二十歲。不裝嫩十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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