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十卷 游龍舞—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八百二十四章 流言
    避暑山莊熱河的天氣本就涼快,在海子邊上,更是全無暑氣。清晨時分,在海子邊行走,則要披上件衣服才行。

    十六阿哥坐在海子邊的涼亭裡,望著眼前的水波,臉上早沒有往日的嬉笑,不知是不是晨風的緣故。竟是帶了幾分讓人不忍相看的清冷。

    十五阿哥見狀,歎息兩聲,走上前去,扶了十六阿哥的肩膀,輕聲喚道:「十六弟小說グ屋グ手グ打」

    十六阿哥轉過頭來,看看來人。頗為意外:「十五哥起得好早小說グ屋グ手グ打」

    他身上穿著寶藍色珩長袍。十五阿哥只覺得入手冰冷,不禁皺眉道:「你這是坐了多久?到底是水邊,潮氣大,仔細傷了身子。

    十六阿哥笑著起身,道:「今兒起得只了些,沒事兒就到這邊轉轉。這海子邊的晨景兒,也別有一番滋味兒。」

    十五阿哥坐在亭子裡的木凳上∴蘭一聲,道:「心裡難受,就別興。咱們同胞手足,在我跟前,你還裝,累不累?」

    十六阿哥的笑容僵住,神情木木的坐下來,喃喃道:「弟弟沒事兒。只是惦記福晉福晉那邊。連折了三個嫡子,哪個女人能受得了。」

    十五阿哥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也為他難過,嘴上還勸道:

    「弟妹還年輕,你又新添了六阿哥。還是想開些。不說百姓人家,就說各位皇兄,誰府裡沒有夭折過小阿哥小格格?」

    「弘脊已三歲了」會叫阿瑪,會叫額娘,都會哄人了」十六阿哥低頭說道。

    十五阿哥聽得心酸,就聽十六阿哥低聲道:「要是大阿哥還在世就好了,她就算次子、三子早天,想著長子,也能少疼幾分」

    十五阿哥聽了,有些不耐煩,道:「你怎麼還鑽起牛角尖來,像個娘們似的膩膩歪歪?你心疼福晉,就不疼弘普了?你不走向來寵李氏≒最寵弘普麼?」

    他雖同情弟弟的喪子之痛,但是對於十六福晉卻是無甚好感。

    十六福晉是宜妃的侄女,宜妃早年得寵,在後宮跋扈,風頭一般無二,就是德妃也要退避三舍。如今即便上了年紀,宜妃也是執掌宮務的這話說得誅心,十六阿哥心頭一顫。

    難道自己真因寵愛弘曹,就不待見嫡子麼?不是的,不是的。

    就算他疼愛弘普,也是因為大阿哥出生之日即夭折,弘普算是他實際上頭一個孩子,才視若珍寶。

    即便如此,在他心中,也記得嫡庶有別。嫡出的長子、三子都天折。他心中,對嫡出的五子,也是格外珍視的。

    許是因之前兩個嫡子的早天,使得十六福晉對於這個嫡出的小阿哥當成眼珠子似的,恨不得十二個時辰守著小說グ屋グ手グ打沒想到還是沒能抵抗得了命運。

    命運麼?老天爺的安排?

    十六阿哥用雙手摩挲摩挲臉。腦子裡突然想起十五阿哥方才提的自己「最疼弘普」的話。

    他慢慢地放下手,想到這幾年待自己越來越恭敬的李氏。不知不覺中,早已沒有年少時的任性,已經是成熟的側室。

    她向來是溫柔的性子,對嫡福晉更是謙卑有禮。

    十六阿哥同十六福晉雖然琴瑟相合。也沒有忘了舊愛,要不然也不會只有十六福晉同李氏輪流產子。

    李氏越墳禮,就是素愛挑剔的宜妃,也挑不出她毛病。

    不知何時,李氏已經是合格的皇子側福晉,在眾姬妾中,低眉順眼。

    為何,想到這些,會讓人遍地生集。

    十六阿哥放下手,面色慘白,想起三子夭折後,趙豐提及的蛛絲馬跡。當時,他還以為不過是誤會,怕別人疑到李氏身上,怕郭絡羅氏心裡生嫌隙,給壓了下來。

    真的」只是誤會麼」

    十六阿哥還失魂落魄,就有人上前,是十五阿哥個近侍尋來。

    十五阿哥起身,對十六阿哥道:「不早了,還要到虎瑪御前點卯,十六弟也回去更衣吧。」

    十六阿哥點點頭,站起導來。兄弟兩個,相背而去。

    到了辰初(早上七點),隨扈熱河的幾位皇子、大學士、尚書√郎【齊聚御前。

    什麼西北軍情,什麼工部工程。還有河南、山東的白蓮教,十六阿哥低著頭站在幾位年長阿哥身後聽著,身子卻是一陣冷、一陣熱,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對十五阿哥說是今早到的海子邊,實際上昨天晚上輾轉反側,沒有睡著,半夜裡踱步出來,在海子邊坐了半宿。

    吃了冷風,身子有些受不住。但是他還是勉強聽著。

    幸好,議事兒的時間不長,不過大半個時辰,康熙就揮手叫他們跪安。

    十六阿哥跪下,再起身時,身子不穩當,差點跌到,還好九阿哥起身回頭,見了一把扶住,他才沒有跌到。

    十六阿哥自己也不清楚為何,抬頭看了一眼,想要尋十五阿哥的身影,就見十五阿哥跟著三阿哥大踏步離去,看也沒有看他們這邊一眼。

    這邊,九阿哥已經皺眉,問道:小十六這是怎麼了?跟個蒸熟的蝦米似的?」

    七阿哥『阿哥兩個見十六阿哥不對,也暫緩腳步,到他七阿哥已經探出手去,摸了摸十六阿哥的額頭,道:「滾燙,十六弟燒著呢」

    十六阿哥還沒來得及說話,十阿哥已經大嗓門道:「聽說你折了咋。

    阿哥,還是想弄些他說到一半,就見九阿哥瞪了自己一眼,事的話又吞回嘴裡,心裡已經後悔,不該哪壺不開提哪壺。

    七阿哥這邊,到底年長,輕輕地拍了拍十六阿哥的肩。

    看著眼前幾個兄長,關切地看著自己,眼中沒有平素的算計,十六阿哥竟然什麼話都說不出。只覺得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從御前下來,三阿哥再也掩飾不住,嘴裡恨恨道:「老十四還正當自己是王了,實是欺人太甚小說グ屋グ手グ打」

    十五阿哥跟在旁邊,斟酌了一下,說道:「未必都是十四哥的緣故。色爾圖原是八哥的人,後來倒向三哥這邊,九哥『哥也甚不待見他。」

    原來,今日一早議政時,提及十四阿哥在軍前彈劾吏部侍郎色爾圖等人扣克軍糧之事。

    說起這彈劾,已經是舊事。

    十四阿哥到了西北後,就將在西寧主持後勤供給的吏部侍郎色爾圖彈劾了。罪名是「不實心辦事、任意遲延推譚。」而且還剋扣銀兩,對綠旗兵苛刻,應將他嚴審,換能員接替他的差事。

    他初到西北,正是立威之時,康熙這邊,自不會駁他的面子,一切。

    這「嚴審」數月,罪名落實,按照失誤軍機律,擬了斬,解部監候秋後處決。還好,康熙只是准了一半,沒有要命的意思,下令將色爾圖鎖禁西寧,遇苦差之處差遣。

    能將龜罪,也算留了幾分生機。

    想想也是,色爾圖是八福晉的表兄。老安郡王岳樂之孫,頂著愛新覺羅的姓氏,只要不是謀反的大罪,就掉不了腦袋。

    只是十四阿哥那色爾圖開刀。難道就不怕得罪安郡王府一脈?

    「到底是老十四算計色爾圖,還是虎瑪順手推舟」三阿哥轉過身來,盯著十五阿哥,帶著幾分沮喪問道。

    十五阿哥啞然,半晌方道:「三哥怎麼會做此想?」

    三阿哥苦笑一聲,眼神望向天邊浮雲,低聲道:「當年的大阿哥、二阿哥,後來的八阿哥,虎瑪不是都用的這個法子麼?剪其羽翼,最是沒法子撲騰了,是圈」還是」都看虎瑪的心意」

    在大阿哥、二阿哥失勢後,三阿哥仗著自己是諸皇子之長,對儲位向來揮曉眈,甚有自信。

    今日,卻是成了這樣。

    就是十七阿哥,也有幾分不適應。道:「三哥莫要想多了,在虎瑪諸子中,誰還比得過三哥去」

    這樣的奉承話,平素三阿哥是極愛聽的,眼下卻是身子一哆嗦,低不可聞地說道:「原來是這樣,老四才是聰明人」

    同熱河避暑山莊壓抑的氣氛相比,昌平曹家莊子這邊自在多了。

    今日,是曹顆的壽辰。

    即便在孝中,不好大肆操辦,但是李氏同初瑜也早就吩咐廚房那邊預備聳面。

    十七阿哥同十七福晉住的近。巳初(上午九點)就到了。

    曹頤這邊是等到天亮開城門出城。巳正二刻(上午十點半)到的,同行而來的,是塞什圖。

    平郡王府那邊,雖是曹佳氏不便宜出府,但是提前幾日就使人送了壽禮,今兒正日子,又打發王府大管家送著四阿哥福秀同天慧過來給曹頗拜壽。

    曹家東府這邊,曹項、曹幅兄弟兩個都籽。隨行來的車嶄只有素芯一人。靜惠要照看孩子們。春花聽說身子不舒坦。

    十七阿哥見曹家並無外客,不願打擾他家人團圓,吃了午飯,就帶了福晉回去了。

    曹項則是只在衙門請了一日假,要趕回城去,陪著曹融說了會兒話。也帶著長隨離去。福秀那邊,不能留外宿,就同曹項一道回城,天慧則被留在莊子這邊。

    曹顆這邊,換了身新衣裳,也覺的清爽不少。

    他帶著塞什圖同曹煩兩個逛園子。說起這山居趣事,倒是引得兩人羨慕不已。

    曹悄在旁,已是忍不住,道:「大哥,要不也讓弟弟來住幾個月吧?官學裡面多是混日子的,整日裡烏煙瘴氣,還不若自己在家攻讀清淨些。」

    曹頗聞言,倒是沒有反對,只是笑著對曹糊道:「五弟可想好了。山居清淨,住到這邊,就沒了京城繁華。你過去不是最愛熱鬧麼?。

    曹悄搖搖頭。低頭回道:「自打伯父過身,弟弟已經同過去結交的那幾個紈褲好友斷了往來。」

    曹顆聽了,倒是有些怔住,半晌方道:「結交朋友,唯心而已,不用在乎那些虛名。你那幾個朋友,我也見過。是有兩個頑劣的,但是並無大惡,往來也不礙什麼。就是我早年,也年少輕狂過,如今不也老老實實長大了麼?」

    曹悄抬起頭,臉上帶了幾分堅決。道:「弟弟想明白了,人活一世。誰人能隨心所欲?身為曹家子,就算不能為曹家增光,也不該為曹家抹黑。弟弟即便庸碌不堪,也不願讓伯父在地下再為侄兒們操這是曹家家事,塞什圖插不上話,只是作壁上觀,心裡卻是暗暗納罕。

    曹家這個小五,原以為是個不知世事的少年,沒想到如今也蛻變了模樣。

    誰都在變,不知西北軍中的曹頌,如今是什麼模樣。

    話題有些沉重,曹顆不願曹煩太過偏激,對他這種決定,心裡並不贊同。但是見他決絕的模樣,曉得說別的。他也聽不進去,便道:

    「反正,只要你曉得,你大伯要的,並不是你功成名就,只要你平安喜怒←速則不達,課業也好,交際也好,慢慢來。」

    曹悄這邊,聽了曹顆的話,神情稍緩,使勁點了點頭,曹頤、素芯、韓江氏等人,吃了午飯後,就在李氏房裡,陪著說話。

    自打李氏出城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麼多晚輩聚在眼跟前,心裡也是歡喜。兆佳氏的眼睛,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望向曹頤。

    瞧著曹頤哄李氏說話,兆佳氏實在看不過去,借口要午睡,帶著丫鬟退下去了。

    初瑜瞧出她不自在,卻也不留她。

    曹頤這邊,只是隨著初瑜起身。算是送兆佳氏出去←向兆佳氏的背影,神情淡淡的,瞧不出親近之意。

    這一打岔,李氏想起一件事兒,對初瑜道:「走到午睡的時辰了,你妹妹、五弟妹折騰了一上午,想也匪,你先帶她們下去歇著。」

    說到這裡,看著曹頤道:「三丫頭留下,我正有兩句話同你說。」

    初瑜鈾,帶著韓江氏同素芯下去。

    曹頤已經坐到炕邊,側過身子,給李氏捏肩膀,道:「聽嫂子所,母親今兒起得早,想來也匪,還是歪一歪?」

    李氏拉了曹頤的手,心疼地看看她的臉,道:「瞧著你清減許多,就算要強,也得悠著點。要不要累壞了身子,有你後悔的那日。」

    曹頤已經扶了李氏的胳膊,依在李氏懷裡,道:「母親放心,女兒是長命百歲的命數。」

    李氏見她撒嬌,摸著她的頭髮,笑著說道:「都多大了,還這麼愛撒嬌?都是親家太太縱的你,當什麼媳婦多年了,還跟小女兒似的。」

    「所以是女兒命好,出嫁前有母親疼我,出嫁後遇到個好婆婆。」曹頤笑著說道。

    李氏猶豫了一下,道:「她終究是你嫡曹頤微微撅嘴道:「母親不要女兒了」

    「傻孩子,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只是當年做親時,你同二房的關係並沒有瞞著親家太太同姑爺。不管當年有什麼恩怨,你是做晚輩的。也只能退讓幾分。要不然,弄僵了關係,豈不是要背個不孝的惡名?」李氏帶著幾分登道。

    曹頤低下頭,輕聲說道:「母親放心,別說婆婆不會這般說女兒,就算旁人說女兒『不孝」婆婆也不會依的。什麼恩啊,怨啊的,女兒才懶得想。女兒只記得母親疼我。旁人如何說,又乾女兒何事?」

    李氏曉得她是外柔內網的性子,見話說到這個地步,便不再股嗦,只是摩挲她的頭髮,歎了口氣,道:「既是你不願意,我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盼著你好罷了。

    曹頤拉著李氏的手,貼到臉上。展顏道:「女兒曉得。女兒心裡泛酸了,如今母親添了女兒,往後就要少疼女兒幾分了。」

    句話,引得李氏興,道:小時候不見你拔尖,如今曉得拔尖了」

    曹頤笑著說道:「今日才發現。不僅母親好,姐姐也委實好。我都這麼大了,見太太疼文綺,還跟著吃醋呢;當年我到母親身邊,姐姐卻只是跟著疼我」

    「你這三丫頭,就是嘴硬罷了。還說吃文綺的醋,見了她,從頭問到尾,生怕她受了半點委屈的是」李氏笑著說道。

    前院,曹顆領著兩人逛了一會兒,曹恫就去尋錢夫子去了。

    雖說兩人上次會試都落地,倒是生出幾分交情來,曹慎打小就仰慕伯父方正,對於頗具古君子風的錢陳群也是真心樂意結交。

    曹顆這邊,則是拉著塞什圖下棋。

    兩人的心思,都不在棋盤上,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閒話。

    塞什圖這邊,因訥爾蘇的關係。也留心西北軍中。說起京城的一個傳言,說是十四阿哥到西北,還沒有出戰,前鋒部隊就被准格爾人打了伏擊,損失慘重。

    曹顆聞言,有些意外,看著塞什圖道:「這是什麼時候開始傳出的話?」

    塞什圖想了想,回道:「月初就有了,開始還影影綽綽的,後來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還說四」總督年莫堯立了大功。」

    曹顆這邊,不禁有些皺眉。

    如今打戰,都是朝廷這邊制定出兵的日期,前線的官兵只有遵命的。並沒有聽說有兵馬出征的消息。怎麼就有戰敗的傳言了?

    他正疑惑不解,就有管家進來稟告:「大爺,大姑爺來賀壽,已經進了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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