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十卷 游龍舞—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下注(一)
    府,前院,書。//

    這本是曹府的一處客房,上房三間,兩明一暗的結構。兩間明間做了學堂,剩下的一間做了夫子的下處。

    錢陳群身邊,還有個跟著的老蒼頭與一個侍筆墨的小廝,在廂房住著。曹忠見夫子身邊的這兩個,老的老,小的小,就從府中家生子中挑了個伶俐小廝,在這頭侍候,方便許多。

    天祐、恆生他們手裡拿著《三字經》,搖頭晃腦地誦讀。除了他們兄弟與左成、左住兄弟,妞妞也在座位上。穿著細布衣服,頭上繫了系系細細的白色緞帶,看著手中的書,露出幾分端莊,全無平素的淘氣。

    七娘站在窗外,看著裡面的情景,露出幾分艷羨來。

    前面的書案後,坐著夫子錢陳群。

    聽學生們頌完兩段,錢陳群看了看窗台上的沙漏,合上手中的《三字經》,道:「今日就到這裡吧。」

    孩子們聽了,滿臉歡喜,起身給錢陳群鞠了躬。

    待夫子回房,幾個小腦袋瓜子才湊到一起,嘰嘰喳喳起來。

    今兒是恆生的生日,所以學堂裡只上到未初(下午一點),比平素早下課。

    妞妞已經伸出手來。捧著一隻大荷包送到恆生面前。道:「給你。」

    「姑姑……」恆生接過。歪著小腦袋看著妞妞。問道:「這是……」

    「侄兒過生日了。我也得預備禮啊。打開看看。」妞妞說道。

    恆生依言打開。天祐他們幾個已經伸著小腦袋。圍了上來。

    「骰子?」恆生伸出小手。拿出一枚。上面卻不是尋常見地點數。而是刻了字。

    「這是全套地《百家姓》。除了會背。你也總得會認、會寫啊。這攏共是七十多個骰子。每個上面都有六個姓兒。恆生你叫小榭找個空瓶子。每識會一枚。就裝瓶子裡。每年拿著幾枚來把玩。這樣一來二去。就能認識全了。」妞妞笑著說道。

    「謝謝姑姑……」恆生常為自己功課不好悶,聽了這個好玩地法子,不勝欣喜。

    「姑姑,這可是好法子,還有麼?」左住巴巴地看著妞妞,問道。

    「哪裡有那麼多?你若是想要,跟哥哥說一聲,看是不是再打一副。」妞妞笑著說道。

    恆生在旁聽了,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姑姑,要不……侄兒同左住哥哥一人一半啊?學會了,再換一半……」

    妞妞想了想,點點頭,道:「嗯,那樣也好。」

    七娘在外頭等得不耐煩,趴在窗欞上,道:「小祖宗們,還不快點出來,後院太太與奶奶還等著呢。」

    眾人這才瞧見她,忙笑著出來。

    妞妞猶豫了一下,抬頭問道:「姐姐,我娘與姨娘在內宅麼?」

    七娘點頭,笑著說道:「在呢,跟大奶奶商量,晚上給你們預備什麼好吃的呢。我幫不上忙,聽說你們今兒下課早,就來接你們。」

    左成已經揚起小腦袋,問道:「有月餅吃麼?前幾日紫晶姑姑給送的棗泥月餅,可好吃了?」

    七娘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臉蛋,道:「明兒就是中秋,想吃什麼餡兒的沒有。**##今兒恆生小爺生辰,雞鴨魚肉,準備了好些樣呢。」

    一個半個孩子,帶著幾個小的,說說笑笑的,進了內宅……

    錢陳群在東屋,聽著孩子們聲音遠去,院子裡漸漸恢復寂靜,就拿起案牘的《春秋》,看了起來。

    這時,就聽院子裡傳來腳步聲,有小廝在廊下稟道:「先生,蔣先生來了。」

    錢陳群聽了,忙起身出來,將蔣堅鈾出去。

    兩人都在曹府,一個為幕僚,一個為西席,平素得空,倒是常在一塊喝喝茶、下下棋,有些交情。

    「蔣兄今兒回來的早?」錢陳群笑著讓座,隨後吩咐小廝去泡茶。

    「嗯。衙門裡完了差事,大人那裡有訪客,便吩咐我們先回來。」蔣堅落座,看了錢陳群一眼,道:「前幾日,小弟提及之事,錢兄思量得如何了?」

    錢陳群抱拳道:「蔣兄好意,陳群心領了。寒窗苦讀多年,還是能盼著榜上有名,以慰家母慈心。」

    蔣堅點點頭,道:「人各有志,錢兄學問深厚,定有金榜題名之時,蔣某多事了。」

    「蔣兄這般說,陳群就越羞愧了。說起來,蔣兄也是手不釋卷之人,為何不想著功名晉身?」錢陳群說著,問出心中惑。

    蔣堅聞言,笑道:「科舉也好,納捐也罷,還是為了當官。當官為得又是什麼?我自幼學佛,稍大才從文,再大些入幕。這人間百態,見了沒有十亭,也有五、六亭。曹大人非池中物,總有聞達天下之時。堅寧願在曹大人身邊,增長見聞,效綿薄之力。」

    聽到曹,錢陳群覺得怪怪的。

    雖說曹待人和氣,對他這個西席也算客氣。但是越是從容,越是容易覺得疏離,不可親近。

    當然,這其中也有錢陳群地自尊作怪。

    早在康熙四十四年,康熙南巡時間,錢陳群就已經是吳江的少年才子,在迎駕之列,獻詩,得到聖贊。

    康熙還因此,召他參加科舉。因他母親生病,所以他沒有赴試。

    這一耽擱,就是小十年,直到康熙五十三年才中了舉人。

    如今,他已過而立之年,還沒有登科。曹年過弱冠,已經是三品京堂。

    「曹大人少年顯位,京城誰不曉得?」錢陳群淡淡地說道。

    蔣堅搖頭,道:「我家大人是受父祖餘蔭出仕不假,但是並不是庸碌之人。錢兄同大人接觸少,多了便曉得了。」

    錢陳群見他已經換了稱呼,話裡話外儘是維護之意,對曹也生出幾分好奇之心……

    前門外,蔣宅。

    庭院裡,原任山東巡撫,剛升了雲貴總督的蔣陳錫看著來造訪地曹,笑著摸了摸鬍子,道:「曹大人駕到,真是使得寒舍蓬蓽生輝。相別數載,曹大人卻是平步青雲,已經位列京堂,真是年輕有為,令我輩汗顏。」

    曹放下袖子,上前一步,請了一個安。

    這卻是下屬見上官之禮了,蔣陳錫見狀,忙作揖,算是受了半禮,將曹讓到客廳入座。

    雖說兩人做了一年多上下級,但是因曹地道台衙門不在濟南,所以見過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是數得出來地。

    蔣陳錫這邊,道:「真是不敢當曹大人過來,原本應該本撫去拜訪曹大人與令尊的。」

    「曹某在山東時,多受大人照拂,難得大人進京,自當拜訪。」曹躬身道。

    起來,蔣陳錫升了總督,也不過是正二品,若是加了尚書銜兒,就是從一品;曹和碩額駙的身份,卻是相當於一品武官。

    以蔣陳錫的身份,就是受曹半禮,已經是拿大。

    不過是見曹年輕,這幾年又是青雲直上,怕他有驕縱之態,故意端著架子罷了。沒想到曹態度不驕不躁,仍是一如舊日的謙遜。

    蔣陳錫心裡,已經在歎曹寅教子有方了,面上也緩和許多。

    因急著赴任,他在京城停留幾日,就前往熱河等著陛見,而後進關後,就直接南下了。

    這邊造訪的親朋故舊也多,曹與其剛說了會兒話,就有人來報,有客來訪。

    曹這邊,東西到了,人到了,也就算應酬完,起身告辭。

    蔣陳錫親自送到大門外,待曹走後,才轉身回去待客。

    今兒送來地除了螃蟹、月餅這些節禮,還有曹送上的程儀。

    待離開蔣家一會兒,曹才勒了馬韁,問趙同道:「方纔你們在前頭,聽說是哪位大人造訪了麼?」

    他也是才覺得不對,換做尋常,管家來稟,也當說出官職人名才是。

    瞧著管家鄭重地模樣,來得人身份指定不低。

    外地督撫進京,同京官藉著「同鄉」、「同年」、「連宗」種種旗號有所往來,也是尋常。

    「影影綽綽的,聽說是兵部侍郎來訪。」趙同回道。

    總督有地加兵部尚書銜兒,蔣陳錫這邊還沒有信。不知為何,曹想到十四阿哥身上。

    皇子不得結交大臣,十四阿哥能使喚的,就是兵部眾人。

    想著蔣陳錫地官聲,曹興笑。就算十四阿哥有苦心,怕也是要落空。

    能做到督撫大員這個身份,誰不是人精子,豈是畫個大餅,就能引誘得了的。

    安定門外,雍親王府。

    四阿哥進府,按照舊日規矩,還是先來書房這邊。

    戴錦得了消息,已經到書房這邊稟告粘桿處那邊匯總地各種消息。

    無非是宗室兌金子,十七阿哥攜十七福晉出宮到阿靈阿府上探病,剛升任的雲貴總督蔣陳錫抵京,還有就是曹造訪蔣宅之事什麼的。

    四阿哥聽到阿靈阿的消息,神色有些深沉,道:「『病』得如何了?老十七怎麼想去過去探病?」

    「阿靈阿那邊,使人往宮裡傳話了。說是思女心切,十七阿哥同德妃娘娘請了旨意,才帶著福晉出宮的。」戴錦俯身,稟告詳情。

    四阿哥冷興兩聲,道:「要盯緊點,想來皇阿瑪賜肉,也引得他們不安了,還不曉得要生出什麼事端。」

    戴錦鈾,想起一事,道:「爺,最近幾日,來送中秋節禮的比過去多了幾成⌒幾位原本支持八阿哥地文武官員,也往這邊送了節禮。原來那些常送禮的,也比之前地例厚重不少。」

    「他們再撒網,想來三阿哥那邊,也都送到了。」四阿哥回道。

    「確實如此。不只三阿哥與爺這邊,就是十四爺那邊,也有不少官員孝敬。」戴錦道。

    「其他人如何?」四阿哥聞言,皺眉道。

    戴錦回道:「剩下的阿哥中,就九阿哥府裡,節禮重些。九阿哥地脾氣,眾人都曉得,不敢招惹。」

    到這裡,他退挺,道:「爺,除了禮,還有好幾位大人有試探之意,想要拜在爺門下。」

    四阿哥擺擺手,道:「都是牆頭草,誰稀罕?老八那邊要是真有能幹的,他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一個都不收。」

    對於八阿哥徹底失勢,四阿哥心裡,要說沒有幸災樂禍,那是假地,但是還隱隱地有幾分不安。

    儲位就像一把利刃,已經斷送了好幾位皇子的前程。若是官員有所異動,引得皇父忌憚,那……想到此處,四阿哥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往後,掛出牌子去,本王要參禪,不在府裡待客。若是有事造訪,就讓到衙門說話;無事請安的那些,則直接打了。」四阿哥思量了一遭,吩咐道。

    戴錦鈾,四阿哥想起一事,道:「曹家今年的中秋禮可有什麼變化?」

    戴錦道:「禮單還是同去年差不多,不過有幾件擺設,換了西洋物件,不是京裡常見的。說起來,孫家倒是頭一次送禮來,是孫文成長子孫玨今兒親自送來的。」

    四阿哥聽著前面的,神色舒緩,聽到孫家,卻是拉下臉,道:「孫文成杭州織造做得不耐煩了麼,還使子弟在京裡走動?」

    戴錦回道:「爺,奴才瞧著不像孫文成的意思。奴才使人探問過了,除了這邊府裡,平郡王府、淳郡王府,孫玨都送了孝敬。瞧著倒是想要藉著曹家的關係,攀附權貴。」

    四阿哥心裡,已經多了幾分不屑,道:「十三阿哥那邊呢?孝敬到了,沒有?」

    戴錦搖頭,道:「幾家都有了,就是拉下十三爺那邊。」

    四阿哥聞言,已經難掩厭惡,道:「有眼無珠的小人……無需理會……」

    曹府,蘭院,上房。

    因是恆生生日,除了李氏婆媳外,紫晶、田氏與憐秋姊妹也在。

    曹已經回到府裡,更衣完畢後,到蘭院這邊說話。恆生見了父親,美滋滋地將妞妞給的荷包捧著獻寶。

    曹笑著拿起一枚骰子看了,認出上面是莊先生的筆跡,臉上的笑容已經凝住。

    當年莊先生親手刻這些的時候,曹也瞧見過,還感歎他這個老爹細心。

    這不是尋常的東西,有莊先生的拳拳愛女之心。

    只是妞妞如今年紀小,還不曉得父親遺物的可貴。

    曹心裡歎了口氣,對恆生叮囑道:「好好用,別丟了,等學好了,這些再還給姑姑。」

    恆生雖不曉得父親為何這般吩咐,但是向來聽話過了,小腦袋點了點,乖乖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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