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十卷 游龍舞—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六百五十八章 「交鋒」(中)
    滿樓上,看著穿著女裝,養得白白淨淨的女兒時,方得該鬆口氣,還是該越發警覺。

    與人相交,攻心為上。

    雖說沒有穿著官服,但是瞧著護衛親隨們的模樣,那與七娘並騎而來的青年,應就是那位連皇子阿哥都無可奈何的「曹總管」。

    他握著茶杯,心裡驚疑不定,只聽「啪」的一聲,茶杯已經碎了。

    小夥計正在收拾桌子,見方種公捏碎了茶杯,唬了一跳,望向這老頭的眼光也添了畏懼。

    他正尋思怎麼開溜,就將方種公從荷包裡又摸出幾個大錢,撂在桌子上,道:「小哥,這是茶杯錢。」

    之前的飯菜攏共用了兩錢銀子,已經結了賬。

    那夥計收了銅板,擠出幾分笑道:「客官稍等,這就給您再拿個本子來。」

    說話功夫,曹顒與方七娘已經下馬進屋,上了二樓。

    除了他們兩個,只有曹甲與魏黑兩個跟著上來。

    「阿爹……」看到方種公的身影,七娘就有些忍不住,跑上前去,看著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

    本是極歡喜地。但是想著父女分開了半年。她又是滿心委屈。忍不住鼻子發酸。

    「七娘……」方種公站起身來。看了女兒一眼≒看了看曹顒:「敢問這位可是曹總管?」

    曹顒點點頭。笑著道:「二月裡方宅變故。令愛剛好同在下親眷在一處。就到了在下家暫住。今日方老者前來。父女得以團圓。實是可喜可賀。」

    雖不曉得當日所謂地「變故」為何。但是瞧七娘並沒有反駁之意。想來這話說得差不多。

    直至此時。方種公才去了揣測之心。衝著曹顒。鄭重地拜了下去:「小老兒謝過曹總管容留犬女大恩……」

    瞧著老人家正經八百地模樣。曹顒怎好大剌剌地受禮。他忙避讓開來。虛扶道:「不過是舉手之勞。方老者不必多禮。」

    方七娘方才見到父親,少不得心情激盪,現下才醒過身來,撅著嘴巴,對父親道:「阿爹不必謝他,若不是他叫人留住女兒,女兒早就回南邊尋阿爹去了。」

    方種公聽了,亦是帶著不解,看著曹顒。

    曹顒「坦然」說道:「令愛之前想要獨身回南邊尋父,曹某也有心使人送她回南邊,但是怕與方老者走岔開,便勸她留在北面等方老者進京。為了便宜方老者尋女,曹某已經使人告之方百魁,說了七娘在我處。這次方老者,不是從方百魁那邊得的消息麼?」

    曹顒不曉得,他雖然使人告之方百魁的管家。但是那個管家後來捲了方家的私房跑了,壓根就沒有對方百魁提及。

    曹顒說得坦然,加上女兒養得好好的,方種公也不是恩將仇報、不講道理之人,唯有再次謝過。

    曹顒不是善人,沒有那般好心,白給別人家照看幾個月孩子。他自打聽了方種公的大名,便打頂主要要請到身邊。

    既是重信義的武林高手,又是醫術絕絕,這樣的人留在身邊,那就是雙重保障。

    這些日子,瞧著方七娘偶然露上一兩手,曹顒對她父親的興趣越法厚。

    方種公自然不曉得曹顒的小九九,見他看著神色溫煦,心裡只覺得他沒有當官的架子,似乎人品不賴。

    不過瞧著他身後站著的這兩個中年漢子,怎麼看,都有些不對。

    一個盲了一目,五大三粗;一個神情陰冷,看著自己的目光也頗為不善。

    眾人落座,曹顒將魏黑與曹甲介紹給方種公。

    待彼此見過,魏黑笑著說道:「方前輩揚名多年,晚輩早年也是聽過的。十幾年前,晚輩曾跟著家師到過太湖,有幸見過前輩一面。」

    方種公聞言,問道:「恕小老兒眼拙,魏爺的師傅是?」

    魏黑沒有直接回復,笑著說道:「當年前輩在太湖邊施展神醫妙手救人,隨後被請到莊子裡宴飲。先師當時為陪客,晚輩同弟弟都同往。前輩見晚輩兄弟佩刀,還說可惜了了。瞧著他的身子骨,若是練拳腳功夫,定有小成。」

    方種公聽了這話,已經想起來。

    魏黑的師傅,早年在南方綠林也頗有名望。那次在太湖見過後,因脾氣投契,原說好了次日揚帆太湖,喝個爽快。

    卻是不曉得遇到什麼變故,魏黑的師傅沒有赴約,留了口信,直說有急事往江寧一行。

    過後聽說是相熟的人家被拐了孩子,魏黑的師傅得了消息,也帶著徒弟四下裡找去了。

    方種公在江南呆著無趣,便轉道回了福建,娶親生女。魏黑的師傅過後就失了消息,有說是投靠官府的,有說是被仇家核的。

    因魏黑話裡提到「先師」,方種公歎了口氣,道:「尊師已駕鶴西去了麼?」

    魏黑點點頭,道:「四十一年病逝在江寧,遵照師尊遺命,葬在清涼寺的義塚裡。」

    沒兒沒女的江湖人故去,多愛葬在廟宇附近,想要洗刷生前罪孽,好能轉生投胎,免了地獄之苦。至於在義塚,是因為義塚裡無碑,省得怕仇人在自己受刨墳鞭屍之苦。

    方種公聽了,唯有唏噓

    渾不知愁的女兒,心裡歎了口氣。自己年過花甲,L有放在心上;只是女兒尚小,如何能讓人放心得下?

    如今他只想帶著女兒回鄉下,過太太平平的日子。過兩年找個良善的年輕人做女婿,就算是大事休矣。

    方種公剛表明去意,方七娘臉上已經添了幾分猶豫,拉著方種公的袖子,低聲道:「阿爹,女兒不能走。女兒不是大丈夫,也曉得一言既出馬難追的道理。」說到這裡,她指了指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曹甲,道:「女兒跟大師傅打賭了,要是拳腳功夫不超過大師傅,就不離開曹家!」

    「大師傅?」方種公看著曹甲,嘴裡咀嚼著女兒的話。

    「阿爹,阿爹,女兒不止跟著大師傅他們學習功夫,還跟著林大夫長了不少見識。郡主奶奶那邊,如今又來了太醫。聽說都是針灸上的大家,女兒真想跟著見識見識。」方七娘說起這些,眼睛不由發亮,道:「阿爹,等女兒一陣子吧,現下四師傅同女兒比起來,都有些吃力︰不了多久,女兒就能出來。」

    她說得天真浪漫,卻不想想,誰會真動手贏她。就算她能贏了曹丁,曹甲與曹丁也不是一個檔次的。

    想要達到曹甲的功夫,沒個十年八年的,怕是不成。

    沒有交手,方種公看不出曹甲深淺,但是也不信女兒「不久」就能打敗他的說辭。

    他正猶豫著怎麼勸女兒聽話,曹顒已經從懷裡掏出表來,瞅了瞅,對方種公道:「方老者同七娘先在這邊說話,曹某有事,要先行一步。」說到這裡,又對七娘道:「令尊遠道而來,也是辛苦。要是說完話,早些回去歇著,讓人預備客房……要是不慣的話,直接住在酒樓這邊也成,已經使人打了招呼……」

    方七娘邊聽邊點頭,好奇地問道:「太太不是等著曹爺回去吃飯麼?曹爺別忘了,讓太太白歡喜。」

    「我就是為這個回去,將到飯時了,不好讓太太久等。」曹顒說道。

    看著曹顒下樓,帶著眾人騎馬遠去,方七娘才對方種公道:「爹,曹家都是好人,長得還好看。曹家太太不錯,郡主奶奶也不錯,小小姐、小少爺們也招人疼。」說到這裡,仰著脖子對方種公道:「阿爹,咱們過些日子再走吧⌒壞人盯上了才曹家,曹家不太平呢。這個時候走,實在不夠義氣……」

    曹顒騎馬而去,不是欲擒故縱,使用什麼手段,而是見七娘真心親暱,存了不忍之心。像方種公這般,做個江湖散人,又有醫術傍身,何必拉到曹家,趟這個渾水。

    像魏黑,當年選擇留在曹家,這些年來,何曾過過安生日子。

    想到這些,曹顒才放棄了自私的年頭,沒有再想法子,留下方種公。

    什麼叫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就是酒樓上,曹顒思量時,方種公也思量著。說起來,他這老胳膊老腿的,沒什麼金貴的,不過還能給人賣兩年命罷了。

    曹家待她女兒這般優容,難保沒有別的心思。

    他原想看曹顒怎麼說,沒想到曹顒隻字沒提其他的,帶著人走了。

    留下方種公,聽女兒提及曹家半月前的變故,半晌沒有吭聲……

    *

    京城,後海北沿,坐落著一個學士府,就是權相明珠的宅子。因長子納蘭性德早逝,在明珠死後,明珠次子敘就成了這個宅第的主人。

    敘無子,如今的兩個嗣子納蘭永壽、納蘭永福都是他胞弟方的嫡子。

    康熙四十六年,方與妻子先後病故,留下兩個年幼的兒子。長子安昭當年才六歲,次子元普也是不過三、四歲。

    次年明珠又病故,康熙體恤臣子,也看在明珠與納蘭容若父子的情分上,親口過問明珠的身後事。

    曉得敘無子與其妻瓜成親多年無子,康熙便下令讓安昭兄弟兩個做了敘嗣子。

    安昭打小身體孱弱,病不離身,敘就給他改名叫「永壽」,元普跟著哥哥的犯字,改名做「永福」。

    轉眼多年過去,永壽與永福也長大了。

    蒙康熙看顧,永壽的婚事也是在康熙親自過問,將去年留牌子的秀女正黃旗漢軍副都統含太公之女跋指給永壽為妻,年前已經辦了喜事。

    年後,永壽繼承父祖佐領的世職外,還進了侍衛處,如今是外班侍衛。

    永福還沒**,恩萌了監生,在國子監讀書。

    九阿哥與十四阿哥過來時,敘在帶著抹額,坐在床榻之上,拉著妻子,絮絮叨叨地沒完沒了。雖說自打丁憂起復以來,他小動作不斷,但是心裡從來沒有怕過。

    這其中,不無仗著父兄生前眷之意。

    說起來,他也七歲成書,也算頗有才氣,但是在父兄的才子光環下,就那麼微不足道。

    親近八阿哥,除了因妻子與八阿哥福晉是兩姨姊妹之外,還因他心裡也想著出人頭地,重振家門。

    沒想到越陷越深,走了父親老路。

    「養病」這一個多月,敘開始還不停地寫祈罪折子,但是都石沉大海一般。

    他覺得自己真病了,想著哥哥與弟弟都是三十來歲就沒的,自己怕也活不過四十。

    除了不放心長壽的身體外,還不放心長福的親事。因此,他沒事就拉著妻子瓜,囉嗦個沒玩。

    瓜是和碩柔嘉公主之女,自幼出入宮廷,同太后與後宮主位關係較好。

    見丈夫如何惶恐,她只能軟言安慰。心裡已經後悔,應該在聖駕出京前,往宮裡走動走動,看能不能尋個人情。

    聽說九阿哥與十四阿哥到了,敘頗為意外,但還是更衣,預備到前頭見客。見他要去了抹額,瓜開口攔住:「老爺,還是戴著吧。萬一是皇上叫阿哥們來問疾,看著老爺如常的樣子反而不美。」

    敘一想也是,臉也沒洗,披著件衣服,拄了枴杖,叫兩個人攙著,到前廳見客。

    見了九阿哥與十四阿哥,他還不忘想要跪下見禮。九阿哥與十四阿哥見他這顫顫悠悠的模樣,哪裡還能讓他跪,忙攙他起來。

    「凱功……『病』得不輕啊……」九阿哥打量了敘兩眼,心裡有數,似笑非笑道。

    敘見被九阿哥看破,老臉發紅,咳了兩聲,道:「許是換節氣的緣故,覺得有些不舒坦。兩位爺怎麼得空過來?這是有事……」

    十四阿哥則是看了看敘手中的枴杖,再看看他身上披著的衣服,總覺得這樣子有些眼熟。

    當初九阿哥不耐煩上朝,就曾這個模樣過?想到這裡,他也明白過味兒來,低頭端起茶盞,並沒言聲。

    「爺是大閒人,還能有什麼事兒?不過是聽你不舒坦,心裡惦記著罷了。」九阿哥隨口應著,眼睛在廳上掃了一圈。

    牆上掛的,百寶格裡擺的,沒有一樣是俗物。明珠做了幾十年的相國,這家底不是一般的豐厚。

    九阿哥心裡想著,看了敘一眼,道:「聽說永壽當差了?瞧著他那小身子骨,還需要保養。要不爺跟阿靈……跟那邊的大人說聲,看顧著些,別累著了他。」

    「做了外班侍衛,這次沒有隨扈,今兒進宮當差去了。」敘回道:「勞煩九爺費心,奴才謝過九爺了。奴才這邊,還真有些不放心他。」

    九阿哥擺擺手,道:「什麼謝不謝的?不過是一句話的事罷了。聽我們福晉說,尊夫人對皇阿瑪指的長媳甚是滿意?」

    說起來,眾人平素往來交好,家常話也是說的。

    敘不疑有他,笑著說道:「正是,內子念叨好幾回『佳兒佳婦皆蒙聖恩賜也』。」

    他面上笑著,心裡卻覺得發苦。瞧著九阿哥與十四阿哥這架勢,不過是路過轉轉罷了,根本就不是奉旨問疾。

    今上雖是念舊,優容老臣,但是但凡不喜了,也甚是絕情。

    這時,就聽九阿哥說道:「要不爺做媒,在給你尋個好媳婦如何?」

    敘這旬月來,門庭清冷,直念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沒想到這個時候,九阿哥以皇子之尊,還願意上門保媒。

    絕望中,似乎得遇一番生機。

    他仰起頭。問道:「九爺大恩啊,奴才這些日子病著,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老二的親事。既是九爺保媒,指定妥當是,是哪家的姑娘?父兄何職?別在是我們高攀了。」

    九阿哥瞅著敘,笑著說道:「門第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就是個固山貝子府⌒幾個弟弟,年級尚小。小格格也是四十三年生的,同你們家永福同歲,今年十三。」

    聽說是宗室,敘並不意外。因為其他旗人家的小姐,都是要參加選秀的。同永福年歲相當的少女,要不就是備選秀女,要不就是容貌身體有病弱殘障的。

    明珠府同宗室聯姻,並不是一遭兩遭。

    敘之母覺羅氏,就是英親王阿濟格第五女;敘自己娶的瓜,就是安親王岳樂的外孫女——和碩柔嘉公主之女;他的弟媳婦,是康親王府出來的郡主,康親王傑書的第八女。

    「多謝九爺保媒,奴才待會兒就跟內子說,預備好小定之禮。」敘的臉上已經添了光彩。

    九阿哥最是伶俐之人,若是自己真失勢了,他怎麼還會主動提及這個?

    想來事情還有轉機,皇上那邊不過是冷冷他,讓他自省罷了。

    十四阿哥冷眼旁觀,真是頗為意外。九阿哥向來認錢不認人,出了名的貪婪,怎麼轉了性子,開始保媒了?

    「到底是誰家的格格?聽得弟弟都好奇了,九哥快說說。誰家的格格這麼出彩,引得九哥主動保媒?」十四阿哥忍不住,開口問道。

    九阿哥抬了抬眉毛,合起手中的折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還有誰家,說的就是爺膝下的三格格……」

    這天下雖大,也沒有當父親的,給自己個兒閨女保媒的。

    十四阿哥與敘都愣住了,屋子裡只剩下九阿哥的聲音:「這不是大喜事麼……」

    *

    二更完畢,大家別忘了看中午那一章……(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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