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十卷 游龍舞—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六百二十五章 窘境(下)
    簡親王府,內宅。

    小戲台四周掛了紅燈籠,***通明,台上小旦已經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簡親王福晉完顏永佳盛裝妝扮,陪著幾位福晉、側福晉同座,遊廊下,還有其他宗女、命婦,滿院子的笑語歡聲,瞧著甚是熱鬧。

    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坐在旁邊的席位上,看著眾人奉承完顏永佳,心裡是說不出的嫉恨。

    這府裡女眷,誰的資歷也比得過她?

    嫡福晉進來,看似不爭,卻把什麼都牢牢地抓在手裡。肚子不爭氣,生了一個小格格,卻是甚得王爺歡心。

    正月裡鬧出訥敏的事來,完顏永佳搬出正寢,王爺沒有再進內宅,伊爾根覺羅氏還暗自竊喜,以為兩人交惡,沒想到轉眼就給張羅了生辰。

    不曉得是不是王爺服軟,有心賠罪,今年卻是比每年操辦的規模都大,都要熱鬧許多。

    就算是外人,也瞧出來了,王爺甚是看重這位福晉。

    不是是王爺,就是府裡的小阿哥,待完顏永佳也甚是禮敬。

    三阿哥永謙與五阿哥永煥兩個都是嫡出,但是因之前的嫡福晉身子不好,伊爾根覺羅氏對他們兄弟兩個也向來親熱得緊。

    完顏永佳地態度卻只是平平。從不主動過問繼子們地事兒。偶爾過問課業也是走行事。何曾有半點真心在裡頭。

    冷冷淡淡地。沒有一家人地樣子。

    說也怪。她這樣。反而得到永謙兄弟地恭敬。像伊爾根覺羅氏。兄弟兩個倒是有些戒備。

    伊爾根覺羅氏不是傻子。自是察覺出來。卻是氣得半死。也沒有法子。

    如今滿眼繁華。滿耳奉承。無線風光。但是這般風光。越發映襯著她地淒涼。畢竟她年歲大了。只有一個兒子。身子又不好。娘家也不好倚仗。

    府裡人看來。是她總管內務。但是帳房卻是福晉地陪嫁。她不過是個幹活地。

    現下,王府裡有兩個主子。等到年底三阿哥府人進門,她的主子卻是又要多一個

    伊爾根覺羅氏心裡正難受,就瞧著有個媳婦子在完顏永佳耳邊低語。

    也不曉得她說了什麼,完顏永佳的神情看著頗為古怪。

    聽完了。完顏永佳卻是半點沒耽擱,對同席的幾位福晉說了兩句,便起身隨那媳婦子出去。

    伊爾根覺羅氏心裡一動。托說要去更衣,也起身離席。尾隨完顏永佳而去。

    待離開戲苑這邊,完顏永佳的步子卻越來越快。已是失了平素的鎮定。

    伊爾根覺羅氏心裡不由納罕,到底是出了什麼急事。引得平素不動如山的福晉這般模樣?

    完顏永佳卻是朝二門來,出了二門,門外已經有人候著。

    伊爾根覺羅氏側身隱在牆影下,卻是因隔得太遠了,根本就聽不真切「影綽綽地,只是見到府裡地太監總管領著一男人回話。

    那男人側背著伊爾根覺羅氏,所以她看不見。

    她的心裡卻是隱隱地有些失望,或許她的心裡,也盼著嫡福晉行事有什麼不對地地方,好撈個把柄吧。

    卻是看到完顏永佳轉身,伊爾根覺羅氏忙快走幾步,拐到另外一側,等完顏永佳匆匆過去,才從躲避處出來。

    伊爾根覺羅氏還在琢磨,到底是何事,莫不是伯爵府那邊來的人?

    完顏永佳父親前幾年中風,年後身子一直不算太好,完顏永佳已經回府好幾次。

    她正愣神,就聽身後有人道:「賢姐姐,您在這裡做什麼?」

    卻是訥敏的聲音,突然之下,伊爾根覺羅氏唬了一跳。

    伊爾根覺羅氏拿帕子虛擦擦汗,道:「聽了一會戲,覺得有些悶,出來溜躂溜躂,妹妹怎麼也出來了?」

    訥敏上前兩步,拉著伊爾根覺羅氏的手,道:「姐姐,方才佟氏同我說,表哥醉了,在萬福院歇了,身邊沒有侍奉。」

    伊爾根覺羅氏聽了古怪,什麼時候佟氏同訥敏這樣好

    訥敏卻是天真浪漫,開口問道:「賢姐姐,萬福院是前邊西跨院那間麼?平素也不見那邊開啊,我還沒進去過。許是表嫂生辰,表哥高興,就喝多了,實是讓人放心不下,咱們過去瞧瞧呀……」

    伊爾根覺羅氏聽到「萬福院」三字,已經是變了臉色,立刻掙開訥敏的手。

    訥敏被伊爾根覺羅氏地反應嚇了一跳,怔怔地看著自己手,又看看伊爾根覺羅氏,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妹妹心疼爺,倒是比我們盡心得多。廚房預備了現成的醒酒湯,妹妹不放心爺,就送去好了。我卻是有些醉了,先行一步。」說完她也不待訥敏回話,就轉身而去,腳步帶著幾分慌張。

    訥敏停在遠處,看著伊爾根覺羅氏的背影,臉上卻是變幻莫測,嘴裡喃喃道:「萬福院……」人,卻是睡得正香。

    軟榻旁邊,坐著一漢服女子,伸出手來,往曹臉上摸去。伸到一半,卻是被抓個正著。

    那人轉過頭來,嬌嗔道:「王爺……」

    聲音帶著幾分暗啞,卻不掩魅惑,目光流轉,儘是風情。

    站在這個眼前地,正是穿著常服的簡親王雅爾江阿,抓了那人地人,帶了幾分霸道:「你只是說想要見見曹這小子,可沒說是看上他。怎麼。卻是膽子肥了,想要當爺的面給爺上眼藥不成?」

    那女子聽了,不禁莞爾,伸出手來,捂著嘴巴,吃吃笑道:「幾年沒見,爺倒是學會吃醋了麼?啊……」

    話音未落,那女子卻已經被雅爾江阿摟進懷裡。

    「你這沒良心地東西,爺是怎麼待你的,你好狠地心……」雅爾江阿喘著粗氣。像是要將懷中人揉進骨子裡。

    懷中人卻是不語。半晌方低聲道:「奴若不逃,鋪蓋捲出去煉了的就是奴了。」

    雅爾江阿卻是不容她再說,手腳已經是不老實起來。

    那女子抓了他的胳膊。道:「爺急什麼,奴既被爺找到,還能飛了不成?總要先送走客人再說。」

    雅爾江阿遲疑了一下,道:「人已是讓你見到了,你也當告訴爺。到底因何見曹

    這個問題,不僅雅爾江阿好奇,連躺著的曹心裡也是充滿好奇的。

    是的。曹並沒有醉。

    他的酒量,卻是比眾人想像的要大上幾分。

    進了屋子。聞到那冷香,他就覺得不對勁。

    那香是內造之物。極為名貴,外頭並不得見。曹府那邊也有。初瑜平素雖不愛濃妝艷抹,但是偶爾也用這香來熏衣服。

    曹心裡已是多了警醒,待見到雅爾江阿揮退內侍,想到雅爾江阿地「癖好」,後背已經是一身冷汗。

    就算雅爾江扒鐵帽子,自己還掛著內務府總管地銜兒,難道他還敢打其他主意不成?想到此處,曹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險些吐出來。

    他卻是連醉也不敢裝醉了,想要打足精神,從屏風後出去。

    這時,卻見一女子從外面進來,穿著簇新的綾羅衣服,看著甚是華麗。

    雖說曹只看了一個側目,但是仍是難掩驚艷,只覺得轉不看眼。

    來到這世上,這般美貌之人,曹只見過一次,如何能忘記得了?

    「爺,人呢?」那女子輕聲問道。

    「許是醉倒在屏風後頭,半晌沒見動靜了……」雅爾江阿說著,牽著那女子的手,進

    曹暗道糟糕,若是單單雅爾江阿在,他還能「酒醒」笑笑出去,多了一人,他不醉也得「醉了」。

    關係到王府陰私,曹可沒興趣摻和進去,引得雅爾江阿地嫉恨。

    因此,他便只能按照雅爾江阿話中所說,「醉倒」在屏風後。

    被雅爾江阿兩人扶到軟榻上後,曹便只能闔眼裝睡氣傲,卻是心甘情願在曹手下做事,奴家自是少不得好奇之心。」就聽那女子道。

    雅爾江阿聞言,道:「什麼恩不恩的,明兒爺賞她些銀子就是,將你藏了幾年,爺不找她算帳,就不錯了。」

    「爺,奴都這麼年歲,爺還要圈奴到死麼?」那女子聲音帶了幾分幽怨。

    「你這話說得喪良心,爺若不是真心疼你,這院子能留了這些年……」雅爾江阿的聲音帶著幾分薄怒。

    「爺,奴也要打理生意……奴也想入曹爺門下,見識見識善財童子的本事……」那女子聲音不高,但是卻透著幾分堅定。

    「不行,這四、五年,才又找到你,哪兒都不許去,就在這裡待著。」雅爾江阿道。

    曹在軟榻上,聽著這對恩恩愛愛的,已經是渾身起雞皮疙瘩。

    「白哥死了,丹哥瘋了,爺要是將奴也圈到這院子裡,奴也會死、會瘋地。」那女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沉痛。

    「說什麼渾話,爺還會害你不成?爺捨不得你出去,爺就是要霸著你……」雅爾江阿的話說地霸道,卻是帶著顫音,聽著甚是摯誠。

    曹聽他說出這本「情深意切」的話,原還帶著幾分好笑,但是想到完顏永佳,心裡就只剩下沉重了。

    屋子裡一片沉寂,過了好一會兒,方聽到那女子幽幽道:「爺即是真疼奴家。就給奴家一個名分吧……」

    曹聞言,驚詫不已。

    這想要名分地話,聽著並不稀奇。世上的小女子,思慕上那個男人,就尋思要個名分。或者是妻,或者是妾,不管那種,算是有了歸屬。

    只是,這男男相戀,「名分」何來?

    不錯。剛才在屏風後那驚艷一剎。曹已經認出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些年紅滿京城地名角兒,柳子丹的同門楊子墨。

    前幾年簡王府因這幾個戲子鬧得沸沸揚揚地。後來嫡福晉「病故」,這幾個戲子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柳子丹是容貌盡毀,無法人道,逃離京城。瞧著這楊子墨舉止言行。已經盡顯女態,想來這幾年也是換了女裝,隱姓埋名。

    雅爾江阿也怔了半晌。低聲道:「你若是想要,爺就給你。側福晉卻是繁瑣,爺明兒給你請個庶福晉。」

    「不要封號。那些虛的,頂什麼用?奴也生不出孩子。還指望同福晉們爭寵不成?奴做爺的外室吧,這京城都曉得奴是爺的人,誰還敢打奴的主意?這樣一來,就算奴出府去住,爺也安心了!」楊子墨輕聲說道。

    「這……」雅爾江阿還有些遲疑。

    「爺的宅子空著地,收拾出一間容留奴就是。奴這幾年在揚州,學了地道地淮揚菜,奴也想天好的時候,給爺唱幾支曲子。」楊子墨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聽得人心裡直癢癢。

    曹心裡歎了口氣,什麼是尤物,這就是尤物,雅爾江奧是頂不住。

    果不其然,雅爾江阿已經點頭,帶著幾分寵溺道:「海子邊又處宅子空著,你既不耐煩在這邊府裡住,爺明兒就使人收拾那邊,卻也是清靜。」

    曹身子僵了半天,已經有些支持不住,額上已經滲出汗來。

    「夜深了,爺先喚人將曹爺送出去吧。」楊子墨地聲音溫柔得緊。

    雅爾江阿「嗯」了一聲,抬腿出去了。

    曹心裡鬆了口氣,就聽有人道:「王爺出去了,曹爺睜眼吧。」

    曹睜開了眼睛,卻是與正望著他的楊子墨對了個正著。

    雖是曉得眼前長得禍國殃民容貌的是個男人,但曹還是帶著幾分不自在。

    楊子墨已經收斂笑意,抱拳給曹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曹爺不禁照拂文錦,還救了丹哥,實是令子墨心裡感激不盡。丹哥同我不是手足,勝似手足。曹爺救了丹哥,亦是子墨恩人。大恩不言謝,日後若有機會,子墨願效綿薄之力,以報曹爺大恩。」

    曹聞言,面上不變,心裡卻是大驚。

    他收留柳子丹之事,甚是秘密,外界就算曉得曹家添了門下僕人,也不過以為是奶媽之夫罷了。

    楊子墨是怎麼知道的?這樣說來,雅爾江阿曉得多少?

    就是為了瞞下這段公案,曹家闔家上京時,才沒有帶柳子丹回京,而是將他安置在蘇州李家。

    「曹爺不必驚慌,五十一年,我也在沂州。卻是說來話長,改日再詳稟。」楊子墨的臉上滿是坦然,眼神已經去了溫柔蜜意,只剩下滿目清澈。

    雖說他週身地綾羅綢緞,饅頭珠翠,但是站在那裡,卻是讓人感到「出污泥而不染」的高潔來。

    院子裡已傳來腳步聲,想來是雅爾江阿回來了。

    曹無法,只好闔了眼睛,繼續裝睡,任由人將自己扶了出去。

    走了一會兒,就有小滿帶著人接著了。

    「急死人了,再不出來,小的就要找地方抹脖子了!」小滿嘟囔著,聽著話音兒,帶了幾分焦急。

    直到被扶上馬車,曹才睜開眼睛,心裡去存了許多未解之謎。

    聽著楊子墨地意思,他同韓江氏倒是舊相識。韓江氏在揚州有些產業,這個曹是曉得的,卻不知道竟然還藏了個「大美人」。

    卻是不曉得,她知不知道楊子墨是個男人。

    楊子墨是唱慣旦角地,扮起女人來惟妙惟肖。就算曹曉得他是男人,偶爾也不免錯覺。要是不曉得的,除非寬衣解帶,驗明正身,否則誰會相信他是男人?

    這個時候,楊子墨出現,曹實感覺不但他地惡意。

    想到身殘貌毀的柳子丹,再想想做婦人裝扮在雅爾江阿面前承歡地楊子墨,曹實不曉得該做如何想。

    同那些人相比,他的日子塞似神仙了。

    瞧著楊子丹話裡話外的意思,往後是想要拋頭露面,介入京城商業,是真有心賺錢,還是想要報恩,藉著簡王府的勢,為韓江氏撐腰?

    曹不知他的用意,卻是曉得自己個兒不宜同簡王府走得太近。

    否則名聲受損不說,再引起四阿哥的忌憚,就冤枉了。

    少一時,馬車到了曹府。

    小滿挑開車簾,剛要使人背曹下車,就見曹自己跨步下了馬車。小滿忙上前扶著,帶著擔心道:「大爺仔細摔著,還是背爺過去吧!」

    曹擺擺手,道:「我沒醉,奶奶回來了麼?」

    「回來了,比爺早兩刻鐘。真是萬幸,小的卻是要被嚇死了。他們再不送大爺出來,小的就要求見大福晉,或者去尋魏爺搶人了。」小滿撫著胸口道。

    曹聽著這話卻是不對,看了小滿一眼,道:「這是怎麼話說?」

    小滿低著頭道:「是伊爺不見大爺,聽說大爺被王府內侍扶走了……不放心,悄悄跟小的說了,讓小的尋人……說實在尋不到,就去請見大福晉想法子……」

    曹聞言,嘴角不由抽搐。

    因他只有一妻,沒有納妾,已經有人私下說他愛男風。看來簡王府那邊往後要避而遠之了,否則的話,真是說不清楚。

    剛要進院子,曹就聽到胡同口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響。

    曹止了腳步,轉過身來,隱隱地看著有火光。

    快馬疾馳而至,馬上有人一舉著火把。曹見了,卻是不由心中一稟。

    來人翻身下馬,卻是一身縞素,撂下手中火把,雙膝著地,道:「曹爺,我家老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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