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泉。行宮。
康熙雖繃著臉。但是看著手中的折子。心裡不無震撼。
這次招投標。進賬總數為一千二百二十萬八千兩銀。已到賬五百五十萬兩銀。還有六百七十萬餘兩銀子待入庫。
去年全國徽銀不過二千九百七十九萬餘兩。不到三千萬。這一次招投標。就是去年國庫四成的收入。
是該感歎民家商賈豪富。還是該歎曹斂財有道。康熙望向曹的目光變的有些深沉。
曹跪在的上。雖沒有抬頭。但是仍覺的背後汗毛聳立。寒氣逼人。
三年之約。是不是這就算結了。
直到現在。曹仍不認為這招投標是自己個兒的本事。
什麼叫傾國之力。這就是傾國之力。
匯總了全國各的的大商賈。拍賣的又是利潤最豐厚的幾條貿易線。湊些銀子自然不是難事。
頗為意外的是。來參加的大商賈比預計中的多了不少。銀子也多出幾百萬兩來。
曹最初的打算。是預計五百萬兩的。所以閒暇時他還在尋思其他的生財之道。畢竟。像招投標這樣的事。不能說是一招鮮。也不是能頻繁使用的。
沒想到。卻是整整翻了一番。
十六阿哥在為他擔心。他自己何曾不懸心太招搖了‰他之前的作風不相符。
屋子裡一片緘默。曹覺的膝蓋處硌的生疼。十六阿哥垂首立在一邊⌒心為曹說話≒怕適的其反。十分猶豫。
過了半晌。方聽到康熙冷哼一聲。道:「起來吧!」
曹應聲起來。康熙已經將折子摔到炕桌上。
十六阿哥瞧瞧掃了一眼。見康熙面容舒緩許多。大著膽子笑道:「到底是皇阿瑪慧眼識人。挑出曹來。就是兒臣。瞧他懶懶散散的。也沒想到他有這般本事。」
人人都愛聽好話。帝王也不例外。
康熙聽了十六阿哥的話。神色越鋒緩。點了點頭。道:「這個倒是不假。曹這小子。就的朕看著他。才肯出把子力氣。」
說著。他橫了曹一眼。道:「整日裡老氣橫秋。沒有年輕人的活絡。讓朕怎麼說你好?你祖父、你父親。誰不是兢兢業業為朝廷效命。你這般大了。還想要混日子不成?」
什麼叫信口雌黃。眼前這人就是。曹躬身聽了。心裡卻是冤枉的緊。
這幾年。他不能說是建耿業。但也是盡職盡責。其中。生死關也走了幾遭了。還想怎麼著呢?
要說他這個是混日子。那這朝廷上下。誰做的是正經差事卻是也沒有什麼可爭辯的。曹只能俯首回「皇上教訓的是」、「日後定當如何如何」。他心裡。情願被康熙多貶幾句。
不是曹賤皮子。而是成績已經做出來了。不在乎康熙是不是讚這一句。
這個時候。康熙訓斥他。比讚他更好。
已經出了這麼大的風頭。要是再的到康熙的御口稱讚。那怕眼紅的人就越發海了去了。
曹這樣想著。心境倒是越發平和。
康熙盯著曹的神情。停止了訓斥。
十六阿哥卻是擔心。曹挨訓的消息傳出去。引的小人生誹謗之心。就腆著臉笑道:「皇阿瑪。曹性子是懶散些。難為他對皇阿瑪忠心。方才在來行宮的路上。他還念叨著。再有一個月就要到萬歲節了。該做些什麼孝敬。還提到有了銀子。湯泉行宮這邊的工程也便宜些。聖駕日後再臨幸這邊。也能住的舒坦些。」
康熙聞言。心裡一動。開口道:「他真是這麼說的?」
十六阿哥正色道:「自是如此。兒臣還敢欺騙皇阿瑪麼?」
其實。在方才路上。曹是見到道路兩邊的水井‰十六阿哥提起康熙五十年春那場大旱。至於湯泉行宮。是之前內務府那邊就有人提過。因銀子不湊手。修繕工程進展緩慢。
康熙原對曹存了惱意的。尋思著有這番本事。卻是不逼不用。太不像話。
聽了十六阿哥的話。康熙再看向曹。卻是另一種滋味了。
雖說缺少魄力。但是這股子人情味兒。是別人身上沒有的。
「別以為就完成了差事∞同你說的是入內庫一千萬兩。這次那些銀子卻有三成半要入國庫的。剩下的不到八百萬。內務府這幾條有出息的進項都讓你用了。這回朕倒是要瞧瞧。你空著手。怎麼能給朕賺回來剩下的兩百萬兩銀子。記住。不可假公濟私。」康熙說道。
曹聽了。實在無語。
看來。是康熙看不的他悠哉。
不過這樣也好。康熙這皇帝總算是不糊塗。曉的那一千多兩萬兩銀子。是用內務府商道換的。不是曹空手套白狼來的。要不然的話。他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再給來個幾千萬兩銀子的任務。怕曹就要吐血。
只是。好像拉下點什麼。
「皇上。這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做買賣總要有本錢才是。臣若是不用內務府的銀錢。那這生財之道……」曹遲疑了一下。終是開口問道。
他可沒那麼高的覺悟。拿自己的銀子出來。給康熙當本錢。那才是真正公私不分。還容易露財招忌憚。
康熙摸了摸鬍子。看著曹。半晌方道:「嗯。給你本錢。這次手上的銀子。撥二十萬兩銀子給你。還有兩年半的功夫∞要看看你。能不能翻出十倍之利。」話說到最後。已經是帶了幾分倦怠。
十六阿哥頗為擔心的瞅了康熙一眼。想著近些日子的傳言。心裡頗為沉重。
按照規矩。皇子二十歲要分封開府。
本朝因皇子多。歲數相近的皇子。就多是集中分封了。
兩次分封。一次在康熙三十七年。分封到八阿哥止;一次是康熙四十九年。封到十四阿哥。
康熙五十年。十二阿哥與十三阿哥離宮分府。十四阿哥仍住在阿哥所。
當時。十五阿哥與十六阿哥不到歲數。沒趕上封爵也說的過去。
轉眼已經過了五年。十五阿哥二十四。十六阿哥二十二。仍是無爵皇子。
十六阿哥到底是個男人。心裡也存了權勢之心。倒不是為了他自己個兒。而是尋思爵位封的高些。往後妻兒也跟著好過些。
從行宮出來。已經是中午時分。
早晨開城門就出來。曹已經是飢腸轆轆。不過。衙門那邊後續的事情還有不老少。也離不開人。若是不能當天趕回的話。明兒又要耽擱半天。
湯泉行宮到城裡的官道兩側⌒不少小飯鋪。買些茶水吃食。
曹便尋思去那邊墊巴一口。好早點返回城裡。卻是被十六阿哥給攔住。帶到十六阿哥莊子去了。
這邊的莊子。還是早年曹所贈。
昔日僻靜的很。如今週遭已經有不少人家的莊子。
十六阿哥往四周看了一眼。對曹道:「早說了讓你留下這邊的的兒。好同我做鄰居。你還都給賣了。如今偏僻旮旯的。離行宮也遠。太不便宜。」
曹笑道:「也不算遠。騎馬半個鐘頭也到了。」
十六阿哥「哼」了一聲。道:「我還不曉的你。不過是見這邊有幾位貝子國公買了的。不願意與他們往來過多。就避的遠遠的⌒了昨兒那一遭。往後怕是他們要蒼蠅似的撲來的。看你還往哪裡避?」
說話間。到了十六阿哥的莊子。
十六阿哥讓吩咐利索做菜。一會兒便拾掇出一桌席面。
曹與十六阿哥兩個。卻是止了話。匆匆的用了。吃的飽飽的。
曹急著回城。便同十六阿哥告辭。
十六阿哥卻是叫趙豐牽了馬。要同曹一道回城。
曹見十六阿哥行事有些刻意。皺眉問道:「十六爺莫非是擔心……擔心有人欲對我不利?」
十六阿哥已經從趙豐手裡接過馬韁。翻身上馬。點點頭道:「昨兒開始。我的右眼皮就跳個不停。想來想去。就你如今處境最凶險。如今。這招投標。對中標的人家是順利。對失標的人家。怕就是斷了財路。萬一有喪心病狂的。打主意到你身上也不稀奇。」
說著。他看了看曹身後的長隨侍衛等。繼續說道:「七、八個長隨在城裡使的。在荒郊野外的。頂什麼用?回去同姨丈商量商量。看要不要再尋幾個的用的人手來。」
別的人有沒有膽子不好說。九阿哥的眼神。卻是深深印到曹腦子裡的。
不過就算他恨的再厲害。為了避諱。一時半會也不會對曹怎麼樣。
曹原想說「青天白日。官道無妨」。但是到底惜命。不願有什麼閃失。就同十六阿哥一道回城。
一路平安。卻沒有生事。
只是將到曹府附近。多了許多生面孔。
曹的心裡。平添了幾分鬱悶。
這叫什麼事兒。自己累死累活的。銀子是別人的。仇怨是自己的。
曹府這邊。已經有人在等了。正是王魯生。
昨天下午他就來過。只是曹又是聚餐、又是往十三阿哥府。很晚才回來。所以沒有見到。
「曹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快幫俺拿個主意。」王魯生見曹回來。起身說道。
曹見他面帶急色。問道:「怎麼。是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不湊手?」
王魯生訕訕的。一張臉漲的通紅。道:「俺沒想到會是這麼大的手筆。預備的銀錢不足。已經叫人飛馬往日照那邊傳信的。但是能湊上的銀子有限。怕還是要差些。」
以曹的認知。王魯生為了這次招標預備的銀子。絕不會少於百萬兩。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之前那般信心滿滿的樣子。
昨兒在十三阿哥府。卻是讓十三阿哥岔開話。所以也不知鄭沃雪是如何安排的。
今兒王魯生又是為銀子窘迫。卻是同曹之前的認知不一樣。
「鄭氏那邊。不是同王兄五五分?」曹稍加思量。問道。
王魯生點點頭。道:「嗯。她說十三阿哥府能動用的銀錢有限。估摸著湊個十幾萬兩就頂天了。她中間插一手。不過也是看在親戚的情分上。使王家同十三阿哥府搭上關係。不至於讓外人欺負了。一百五十萬兩的投標銀。她那邊爭取出一成的銀錢。到底是要藉著皇子府的勢。所以要兩成的利。俺之前還不敢應。怕虧空太大了。自家的銀錢夠不上。她卻指點俺說。讓俺來尋曹爺。說曹爺這邊有法子。俺這不就厚顏來了。」
曹聽了⌒些迷糊。問道:「還說什麼了?」
「還說什麼來著。哦。說六合錢莊的掌櫃的放出些風聲去。怕是對曹爺不好。那邊的閒錢。別人卻是不好用。」王魯生回著。自己也帶著幾分糊塗:「這六合錢莊卻是耳熟……這不是江寧的鋪子麼。怎的開到京城來?」
曹的臉色鐵青。想著昨兒中午看到的韓江氏。心裡甚是惱怒。
王魯生見曹神色不對。便止了話。
因還不曉的其中詳情。曹也無法對王魯生說明白。便請他先回去等消息。
待王魯生出去。曹簾喚人。去尋韓江氏過來。
鄭沃雪不是多話之人。既然能提到六合錢莊。那自然不會是憑空捏造。
莫非。這韓江氏開錢莊的心不死。想要藉著招投標的機會。在京城立足?
瞎折騰。膀大腰圓的護衛。堵了半條街。
韓江氏的馬車。也被堵在不遠處。韓江氏坐在馬車裡。叫丫鬟詢問了車伕緣故。待聽說是錢莊的緣故。她不由心裡一動。
她猶豫了一下。輕輕掀簾子。往那邊看了一眼。
那邊的騾車已經起行。甚是緩慢。每輛車都左右都跟了護衛。
這是銀車。韓江氏自幼見慣了的。心裡已經在盤算這七、八輛大車。攏共能裝多少銀子了?
看來她所料不差。那些參加招投標的商賈。就算家底富足。也不好全帶到京城不是。
不過。看到馬車後跟著的人時。她卻甚是意外。
她放下車簾。頗為不解。
那跟車的人。明明是方家子弟。早年同她們家也打過交道的。
方家。昨天競標失利。為何還要使這麼多銀子?
那些小商賈還好。昨兒競的幾條主要商道的買賣人家。這次怕都要從京城籌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