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於康熙末年 第十卷 游龍舞—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五百九十二章 魍魎(上)
    自從曹去內務府開始,就不知有多少人關注著曹家。

    這兩個徐州商人進了曹府半日,差不多的人就都知道了。之前雖然有商人惦記曹家這條線,但是那些大戶都有自己的主子,散戶又沒有身份直接上門。

    這次,卻是給他們啟示。

    到下午,藉著來探望李衛的徽商又來了不少。李衛滯留京城好幾年,慣在徐州會館出沒的,拐來拐去,多少都能搭上些關係。

    又趕上年節的緣故,給曹家的禮也理直氣壯地送上。

    有些名頭大的,直接就打著給曹寅請安的名義來了。

    徽商動了,晉商就有些坐不住了。畢竟以往內務府的皇商,還是以晉商為主。瞧著曹的架勢,要是提挈南邊的那些商人取而代之,那他們到時候豈不是要喝西北風去?

    就算背後有主子、有靠山,也不過是分錢財、等孝敬罷了,這買賣上的事兒還得他們自己個兒鑽營。

    於是,在京的晉商也動了。

    過去沒領內務府差事的,想要分一杯羹;領了內務府差事的,則是想著更大的份額。

    那些在內務府根深蒂固的,家裡早年同曹家祖上也多有交情;那些新晉商人,則連蔣堅的門路都走上了。

    蔣堅性子裡帶著幾分俠義之風。要不然也不會同李衛成了至交好友。他在錢財上看得也淡。收到地孝敬銀封直接交代曹府賬上。

    曹忠與曹元曾問過曹兩次。想蔣堅與李衛交上來這些錢該歸到何處賬目。

    錢這東西。不能是如何寶貴。但是能不貪錢財。那絕對是寶貴地人品了。

    若是蔣堅貪財。就算他再也本領。曹也不敢用地。否則地話。不曉得什麼時候。就窩裡亂了。

    人就是這樣奇怪。別人想要貪財時。會讓人覺得礙眼與鄙視;不想要錢財地。反而像讓人給予。

    曹已經尋李衛問過了。蔣堅雖年過三十。但是因其為幕多年。尚未娶親。他為幕僚期間⌒不少縣官想送他丫鬟為妾。都被他婉拒了。

    他早年的寺廟裡習武,生活上極為自律,同尋常人不一般。吃穿上也是不挑,要不是留著辮子,說他是個武僧,想來也是有人信的。

    他的這個秉性,倒是入了智然的眼。

    莊先生過世,不禁曹傷心。智然這邊也不好受。

    蔣堅對智然,心裡是頗為好奇地。這樣的身份,又如此坦然地住在曹家。並沒有去寺廟掛單之意。

    他本是機靈之人,又是長期做幕僚的,心思比別人活些。就算沒有**裸的打探,私下裡也悄悄地觀察著智然。

    智然心裡瞭然,神情中露出溫和與慈悲,最後鬧得蔣堅心裡不落忍,按捺住自己的探究之

    兩人沒事下下棋,說說禪,倒也算是投脾氣。

    在手上。爭奪的是方寸之間;話裡話外,說地就都是與為幕相關的話了。

    官場的規矩,這地方州縣的見聞,等等。

    智然並沒有刻意為之,但是蔣堅仍能感覺到,他似乎很注意這些。

    智然年紀不大,但是卻是正式剃度過的和尚,這般關切俗物如何不讓人生疑。只是有些疑惑,可以心裡想想。說出來,就沒什麼意義。

    這樣一來二去,兩人的關係倒是近了幾分。

    李衛這邊,雖有幾分放蕩不羈,但是對於出家人,還是保留幾分敬意的。

    京城這邊,除了徽商與晉商外,就是山東商人了。

    山東商人,壟斷著京城的餐館酒樓。日積月累下來。其中也有家資豐厚的。

    一時間,曹府門口車水馬龍。人們往來不絕。

    曹心裡地哀痛不減,但是哪裡能老沉浸在悲傷中,總要強打起精神,不只是應酬上門之人,還得往一些至親往來的人家送年禮。

    府裡這邊,初瑜也頗為忙碌。

    今年,是高太君頭一遭在京裡過年,府裡不能太冷清。但是莊先生未出七七,也不好鬧的太熱鬧。

    憐秋姊妹與妞妞那邊,也需要安撫,年貨也要預備地比往年更豐足一些。

    稻香村鋪面那邊,韓江氏早已做好的賬目,但是因初瑜這邊始終不得空,所以拖到臘月二十五,才過到曹府報賬。

    因韓江氏到曹家多次,加上前院等著侯見的外客多,初瑜就直接叫人將韓江氏引進梧桐苑。

    剛進院子,韓江氏就覺得眼前一花,身前已經撞住一人。

    她霉了腳步,放眼一看,卻是曹的長子曹天祐,後邊追來的,是恆生與妞妞。

    韓江氏中秋節時來過,天祐見過的,隱約還記得。

    他收了腳步,先是仰起頭看了韓江氏一眼,而後微微點頭,已經出線世家小公子的儒雅儀態。

    韓江氏退後一步,卻是眉頭微皺。

    她雖已經嫁人,但卻仍是處子之身,不習慣同人接觸。

    不過,見到天祐那端起姿態,裝做大人模樣,她的神情簾舒緩,臉上微微一笑,點頭回禮。她的心裡也不由詫異,孩子地眼睛黑白分明不說,那眼毛毛茸茸的,引得人想要去摸上一摸。

    自打她守寡後,韓家也好、江家這邊也好,不少人惦記將孩子送給她做嗣子。打著繼承香火、養兒防老的旗號,不過是看上她的萬貫家資罷了。

    韓江氏看透族人親戚的嘴臉,哪裡會因麻煩上身,都給拒了。對於孩子,她心裡原也是不耐煩的,認為既調皮又不聽話的,就是孩子。

    今兒,看著眼前這幾個孩子的乖巧模樣,卻是不曉得為何,叫人生不出厭惡之心。

    妞妞與恆生已經上前來。妞妞穿著白色孝服,天祐與恆生也都穿了素色袍子。

    原來是妞妞還沉浸失父之痛,鬱鬱寡歡,天祐跟恆生兩個就想著主意,要逗她高興起來。

    剛好,左成那邊剃了光頭。新制了鹿皮帽子與虎皮帽子。做的惟妙惟肖,天祐便繪聲繪色地跟妞妞說了,跑著引妞妞去看,不想正撞到韓江氏身上。

    韓江氏平素很少見笑顏,這一笑使得邊上幾個人都愣住了。

    跟在天祐與恆生後頭的核桃與烏恩兩人,都不禁看直眼。

    就是孩子也曉得美醜,天祐地小臉紅撲撲的,臉上笑意更勝;恆生也抿著小嘴,仰起頭看著韓江氏。憨憨的,露出兩個小酒窩。

    妞妞看了看恆生,又看了看天祐。對引著韓江氏進來的喜彩道:「喜彩姐姐,這位是客人?」

    妞妞年紀不大,但在府中,向來討眾人喜愛。曹與初瑜兩人待之如妹、疼之若女,闔家上下沒人敢怠慢。

    因此,聽她問話,喜彩恭敬地回道:「三姑娘,這是稻香村的韓掌櫃,來給格格報賬的。」

    聽聞「稻香村」三字。妞妞不禁多看了韓江氏幾眼,道:「原來是稻香村地,你們家地點心,卻是好吃呢。」

    說到這裡,想起父親生前出去喝茶回來時經常提溜兩包稻香村地點心或者糟肉回來,妞妞的眼圈有些發紅。

    天祐已經是回個神來,看出妞妞不對,近前牽了她地手,道:「小姑姑。咱們去田嬸子哪兒去吧!」說著,又招呼了弟弟,沖韓江氏點點頭後,幾個孩子一道出了院子。

    韓江氏站在那裡,看著幾個孩子的背影,心情頗為複雜。

    是不是,應該找個嗣子?

    不過,想著江寧那邊複雜的族人親戚關係,還有那些貪婪的嘴臉。她忙穩了穩心神。轉身隨著喜彩進了上房……

    因到年節的緣故。銀樓地生意頗為興隆,才開門一個時辰,就做成了好幾筆生疑。

    兩個小夥計手裡拿著抹布,將櫃檯上擺放的幾件擦了個錚亮,掌櫃的則在櫃檯頭撥拉著算盤珠子,核算著年前需要結算地工錢啊,匠人錢啊,還有正月裡需要補的貨。

    就見門簾捲起,進來個穿著寶藍色褂子的華服少年來。

    靠門口的小夥計忙躬身迎了上去,滿臉堆笑道:「您快請進,爺是要挑首飾,還是擺件?」

    這兩樣東西擺在不同方向,所以夥計這樣發問。

    那少年頗為不自在,「咳」了兩聲,目光閃爍,在屋子裡飛快地掃了一圈,指了指一邊,道:「擺件,嗯,看看銀膽瓶。」

    「哎,好咧,這位爺卻是來得正趕巧,剛好有新到的燒藍喜鵲登梅球瓶,這年下送禮,最是雅致不過。」小夥計嘴裡一套一套的:「還有描金開光八寶紋瓶、五百羅漢雙耳瓶,都是現下最時興的樣式兒。」

    那少年胡亂點著頭應著,眼色卻是四處張望,神色有些僵硬。

    小夥計心裡還納罕,瞧著樣子,也不像是拮据買不起的,怎麼這個神情?

    「這對膽瓶,看著華麗,份量不過八斤八兩,既富貴,又實在,送人最是體面不過的。」小夥計納罕歸納罕,嘴上卻沒有閒著。

    那少年嘴裡含糊著,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

    這時,就見內室出來個丫鬟,掃了那少年兩眼,近前低聲道:「可是雲少爺到了?」

    那少年臉色有些發紅,點了點頭。

    那丫鬟做了個請的姿勢,將那少年引進了內室。

    外頭的掌櫃的抬起頭來,往內室望了兩眼,面上卻沒有什麼詫異之色。不僅他如此,就是兩個小夥計,也不過是對視一眼,就各幹各的活去了。

    他們都是瑞合齋的老人,而且除了賬房外,這兩個夥計都是東家買斷賣身契的下人,自是不會嚼主子的舌頭,不過心裡做如何想,那就不得知了。

    鋪子內室,是個套間,外頭是小廳,丫鬟在這邊守了,那少年則被請進裡間。

    裡間,擺放了軟榻,軟榻後是張用狐狸毛繡的屏風,上面繡著兩隻雪狐,看著毛茸茸地,栩栩如生。

    軟榻上,歪歪斜斜地躺著一個淡妝美人,正用手拄著下巴,蹙眉凝思。

    那少年進了裡間,就覺得有些不妥,站在門口,不肯再往前走。

    那軟榻上的美人等了半晌,不見他近前,抬起頭來,幽怨地飛了他一眼,柔聲道:「雲爺好狠的心,難道奴成了老虎,還能吃了你不成?」

    「小嬸子……」那少年帶著幾分尷尬說道。

    那美人緩緩地從軟榻上起身,走向那個少年。

    將到跟前,她卻是身子一傾,有些不穩當。

    那少年見狀,來不及多想,伸手扶住,卻是手上軟綿綿,即便隔了衣服,仍是引得人心驚肉跳。

    那美人仿若無骨,身子已經就是倒在那少年身上。

    直到淡淡女子幽香撲鼻而來,那少年才如夢方向,伸手想要推開懷裡的女子。

    又哪裡推得動?

    那美人已經伸出雙臂,緊緊地摟住這少年的腰,將螓首貼在他的脖頸處,呢喃道:「雲爺,你是奴的頭一個男人呢。」

    這美人不是別人,正式瑞合齋的東家楊瑞雪,這少年是伊都立的堂侄仕雲。

    仕雲聞言,手已經止住,沒有再推。

    男人縱然沒有貞操這一說,但是對於他地第一個女人,還有別有情愫。更不要說,這女人,還是他給「破瓜」地。

    雖說眼前這女人在床上頗為嫵媚,但是那紅艷艷的處子之血彷彿就在眼前。

    仕雲到底有些不忍,手落到楊瑞雪腰間,低聲道:「你別怕,那件事兒,我不會同叔叔說地。」

    楊瑞雪聞言,沒有回應,將臉越發貼近仕雲脖頸。

    仕雲只覺得脖頸間熱乎乎—碌碌的,心裡一驚,忙伸手扶了楊瑞雪的肩膀,卻是梨花帶雨,使人望而生憐。

    「別哭,別哭啊……」仕雲見狀不忍,忙開口勸道。楊瑞雪仰著小臉,淚如雨下,微微地搖搖頭,卻是說不出話來。

    「我紡,我真的不會告訴叔叔,這是什麼說得出口的事麼?」仕雲見過她的慌亂,所以以為她是怕昔日的事情敗落,帶著幾分愧疚,道:「況且也有我的不是,我答應娶你的,我額娘那邊卻是管束的緊……」

    接下來的話,卻是被一雙小手堵在嘴裡……著長隨出來送年禮,直到日暮才回來。

    剛進看到孫玨從曹府出來,臉上卻有些難看。

    「大姐夫,幾日未見了……」曹招呼著。

    孫玨的臉上擠出些許笑,寒暄了幾句,便抱拳匆匆走了。

    曹送他離去,回頭問管家原由。

    原來,孫玨代表孫家來送年禮,剛好遇到蘇州李家來的管事,這兩下禮物同時到的,高低立下,孫家的就有些顯得禮薄。

    孫玨像是面子上掛不去,看著就有些不對……於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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