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天是侄女的滿月之喜,曹碩同曹項兄弟兩個都從海澱趕了回來。見曹打熱河回來,兄弟兩個也都帶著幾分歡喜。
看到完顏家送上的禮物,曹頌想起李衛來訪之事,悄悄對曹說了,又提了那五百兩銀子的事。
曹聽說是李衛來訪,特意仔細地問了,心裡對他甚是好奇。瞧著年歲同脾氣秉性,這個李衛倒是真有幾分俠義本色,說不定真是雍正朝那位「模範總督」。
聽說董鄂靜慧祖孫兩個生活窘迫,曹倒是並沒有在意曹頌拿去那筆錢幫忙。只是以覺羅氏那個脾氣,未必願意受人援手。
曹拍了拍曹頌的肩膀,道:「靜慧祖上的爵位已經革了,如今只是尋常百姓之家,她們祖孫兩個也沒有餘資,怕是你要想求這門親事,二嬸那邊阻力會更大。到底男女有別,在名分未定前,你行事要更妥當些個才好,不可落下什麼口舌,污了靜慧的名聲。」
曹頌神色訕訕的,卻是說不出話來。
見曹臉色有些蒼白,曹頌怕哥哥累著,請曹去前廳坐著,自己帶著兩個兄弟在院子裡迎客。
前廳也來了不少客人,曹點點頭,還未及往前廳去,就聽有人笑道:「孚若?真是你回來了,我來得倒巧!」
卻是太僕寺少卿伊都立到了,他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小廝,自己上前兩步,上下細細打量了曹,點點頭道:「還好,只是看著清減些。精神頭倒足!」
曹頌、曹碩、曹相兄弟站在曹身後。見了伊都立,忙齊齊打千見禮:「六姨父安!」
伊都立的嫡妻是兆佳氏的堂妹,馬爾漢的六女。論起來,他是曹頌兄弟的堂姨父。
伊都立沖曹頌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起身,笑著對曹頌道:「聽你姨母說,等你出孝,你母親就給你說親呢。哈哈,二十了,也到了娶媳婦的歲數。」
曹頌臉上紅紅地,低著頭吭哧著,不曉得在嘀咕什麼。
伊都立轉過身來。同曹兩個一道進了院子,道:「原以為你還沒回來,只打發你姨母過來道賀地,早晨卻是見你府裡的人去衙門取邸報。才曉得你昨兒就已經到京了。」說到這裡,帶著幾分登,壓低聲音道:「到底怎麼回事兒?我有兩個堂兄弟也在熱河隨扈,來信說起此事,卻是說辭各異,孚若這可是得罪人了?」
曹看了伊都立一眼,心裡也是鬧不明白,這伊都立到底算是跟十三阿哥親,還是跟十四阿哥親。瞧著他平日嘻嘻哈哈。跟誰都很是親熱。
因此,他便也含糊著,道:「不過是倒霉罷了,正趕巧被十六爺拉去行圍,要不然也不會攤上這個。」
說話間,兩人到了廳上。屋子裡多是年輕人,因曹回京的消息。不是誰都知曉的。因此男客不如女客多。
說完閒話,伊都立才想起還沒有道賀。笑著對曹道:「孚若才是弱冠年紀,如今就兒女雙全了,實是羨煞旁人啊!」
豐德、豐徹兄弟見姨父來了,都起身行禮問安。
待到淳王府的幾位小阿哥面前,反過來卻是伊都立來執禮了……
不說前院的男客,且說二門裡的女客,到梧桐苑見過孩子後,年長、輩分高的就到兆佳氏地芍院說話、年輕輩分低的留在梧桐苑陪初瑜。
除了淳郡王府同平郡王府早前得了信兒,曉得孩子的眼睛有些不對外,其他的人見了天慧皆是驚詫不已。
雖然嘴裡也各自說著吉祥話,但是不少人神色之間都有些僵硬。
初瑜笑著陪客,只作不知。
曹佳氏同曹頤、曹顏三個是姑姑,對待侄女,同其他的親戚還不同。
曹佳氏怕初瑜難受,對於侄女地異樣,只作不知,抱起侄女,親了兩口,笑著說道:「好俊的小模樣,這才滿月,就看出是個小美人了。瞧這小嘴撅的,咱們天慧這是害臊了!」初瑜生產時,曹頤正在做月子,因此並沒有過來探望,但是也聽說是折騰了幾日才生下的孩子。她拉了拉初瑜地手,道:「嫂子,天慧有哥哥嫂子庇護,也當算是有福的。」
曹顏不像曹佳氏同曹頤這般口舌伶俐,只能跟著強笑笑,道:「三妹說得是呢!」
在場的幾個**,除了曹家姊妹三個外,還有永慶之妻齊佳氏、初瑜的弟媳婦博爾濟吉特氏,同豐德、豐徹兄弟的媳婦。兆佳如慧也在,跟在兩位堂嫂身邊,聽著眾人說話。
見眾人說話間都小心翼翼的,如慧覺得有些悶,探過身子,站在曹佳氏身邊,看著天慧,伸出手指尖,摸了摸她的小臉蛋,道:「跟我的名兒同一個字呢,往後啊,指定是個聰明的女娃娃!」
曹佳氏見孩子已經打瞌睡,便喚了奶子過來,待孩子是餵奶。
聽了如慧地話,曹佳氏轉過頭來看看她,打趣道:「這是誇表侄女兒,還是誇自己呢?聽說表妹好事將近,往後卻是要換個稱呼才好!」
如慧被說得滿臉通紅,低聲道:「我去瞧瞧我額娘同姑母去!」話音未落,人已經飛奔出去。
屋子裡眾人都興,豐德媳婦笑著道:「這到底是要說親了,曉得臊了。」
曹佳氏已經聽人說過,兆佳氏想要給曹頌說如慧的事。雖說侍郎府門第配得上曹家,但是這個如慧言談舉止並不像尋常閨秀那般恬靜,性子有些跳了,二房長媳並不妥當。
只是,這畢竟是二房之事,又有兆佳氏做主。自然輪不到她這個出嫁了的堂姐說話。
聽說侍郎府那邊原是沒看上曹頌的。但是今日既然侍郎夫人能巴巴地帶女兒過來,想必心裡也有幾分肯了。
初瑜因天慧之事,也沒心情理會別的,只是強笑著聽眾人說話。
卻說如慧疾步從梧桐苑出來,咬著嘴唇,心中又臊又悔。不過是嫌在府裡憋得悶了,她才陪額娘過來吃席。
對於姑母提親的事,她是半分想法也無。這婚姻大事。哪兒有她自己個兒言語的份兒,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誰還能自專不成?
到底是她想地少了,兩家要說親地事兒親戚們想必都已經曉得。她這樣來隨母親吃酒,豈不是要被人笑話厚臉皮?
如慧越想越是羞臊,心中已經有幾分惱了,想著趕緊到芍院去。就說自己身子不舒坦,拉著母親先回去。
心裡這樣想著,她腳下的步子就越快,眼看就要到芍院門口。她地貼身丫鬟跟在後頭,已經是氣喘吁吁,眼瞅著小姐要撞人了,忙道:「姑娘……卻是已經晚了,就聽「哎呦」一聲,如慧身子一趔趄。坐在地上。她只覺得腳腕專心的疼,痛得眼淚已經要出來了。
如慧抬起頭來,那捂著鼻子,神色訕訕的,不是三表弟曹碩是哪個?
如慧簾心頭火氣,怒道:「瞎了眼睛麼,往人身上撞?」
曹碩捂著鼻子。卻是也不好受。他本同弟弟在前院陪客。二門裡使人傳話,道是二太太的意思。讓他們兄弟過來給舅母、姨母們請安。
曹頌卻是聽到「舅母」兩個字,腦袋就大了,打發兩個弟弟過去,自己卻混亂尋了個由子,留在前院。
曹碩同曹項,一個十六,一個十四,也不耐煩往女眷堆兒裡湊。但是也沒法子,既是母親已經發話,那他們也只能不情不願地過來。
這到了芍院門口,曹碩就見一個穿著旗裝的少女低頭疾步過來,也不曉得是誰家的姑娘,還想著要不要領弟弟避開,卻被撞了個滿懷。
如慧個子本就高挑,又穿著花盆底,低下頭剛好撞到曹碩地鼻樑上。
曹碩只覺得鼻子一酸,濕濕噠噠的,已經有血流出來。他這邊還驚詫著,聽到怒罵聲,才認出去表姐來。
去年剛進京時,兆佳氏帶著他們兄弟幾個去過侍郎府。雖說是至親骨肉,但是畢竟男女有別,所以曹碩對這位表姐也只是見過而已。
如今,這表姐美貌依舊,但是橫木豎目,凶神惡煞一般,曹碩的心裡想起一句話,那就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孔聖人誠不欺我。
不過,他自幼讀聖賢書的,遇事也沒有同女子計較的道理,便訕訕道:「表姐……」
如慧只覺得腳踝鑽心地疼,抬起頭看看姑姑地院子,再回頭看看梧桐苑那邊。如今,兩下裡都是客,她這般狼狽的模樣,甚是丟人。
她就著丫鬟的手,想要站起來,卻哪裡站得住?
她伸出手來,指了指曹碩,吩咐道:「你,還不快喊兩個婆子來抬我,難道就要讓我這般坐著麼?」
曹碩忙不跌地點頭,要往梧桐苑去,被如慧簾喊住,道:「姑姑屋子裡都是客呢,你是成心要我沒臉麼?還不快喊了別人,扶我尋處安靜地方看看傷處?」
曹碩只覺得頭皮發麻,想著去哪裡喊人,正好有兩個婆子打廚房那邊過來。曹碩忙喊過來,讓她們扶起如慧。
既是要安靜地方,那梧桐苑同芍院都不行,曹碩一時沒法子,如慧又催得緊,他便讓那兩個婆子攙著如慧去葵院。他同曹項也顧不上先去給舅母、姨母請安,也隨著同往。
恆生由奶子抱著往梧桐苑去了,烏恩同個小丫頭留在這邊看屋子。
見了兩位爺引著個姑娘進來,烏恩雖說詫異,卻是趕緊給曹碩同曹項見禮。
待進了上房,如慧見炕上有搖籃,皺眉問道:「這是誰的屋子?」
曹碩回道:「原是哥哥地舊屋子,後來五妹妹住著。因嫂子生產,恆生侄兒現下也在這院子。」
如慧聽說是表妹的屋子,面上才算好看些。
因不曉得她傷處如何,曹碩打發烏恩去請紫晶過來。
少一時,紫晶匆匆回來,見曹碩同曹項在此,道:「三爺,四爺,方才二太太使了好幾波人往二門催了,喚你們快去呢。」說著,她才見到炕上還坐著一人,卻是沒見過。
曹碩也怕母親嘮叨,側過身來,對紫晶說道:「紫晶姐姐,這是我舅舅家的表姐,像是扭了腳踝,請姐姐打發人請個太醫來瞧一瞧,我同四弟去給舅母們請安。」
對於兆佳氏想要求娶娘家侄女做長媳之事,紫靜是聽過的。
「原來是表小姐!」紫晶對如慧福了福,然後對曹碩同曹項道:「三爺同四爺快去吧,省得讓二太太等急了,奴婢這就打發人去請太醫,兩位爺不必擔
「是!」曹碩同曹項都抄手鈾,又同如慧別過,才疾步而去。
如慧卻是已經惱了,原本見紫晶穿戴不俗,曹碩同曹項還這般恭敬,只當是親戚什麼的,沒想到卻是個奴婢。
若是如此,曹碩本應先對她介紹紫晶才是,哪裡有先向奴婢介紹她的道理?難道伯爵府的奴婢就高人一等,竟比她這侍郎府的小姐還尊貴?
如慧不知曹碩是慌張下忘了禮數,還是故意羞辱她,只覺得又氣又恨……
曹正陪著伊都立說話,大管家曹忠躬身進來,回道:「大爺,十四阿哥同勝二爺來了,剛到大門口,您看……」
永勝來不稀奇,怎麼還跟著一個十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