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州城北,寶泉寺,因這邊稍顯僻靜些,除了初一『五、佛誕這些大日子,往來的香客不多。
今兒,二月初三,剛好經歷了二月初一與初二的兩天大法事,這邊的香客陸續散去,只有一些散客。
不過,客人不多,不代表小沙彌們輕省,這不客房這邊便有客人鬧將起來。知客僧得了音訊,忙快步趕來,沒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出的大嗓門:「娘希匹,壞了心的猴崽子,爺使了五十兩銀子吃頓飯,你們還敢糊弄爺爺俺,可不是討打?」
接著便是小和尚的慘叫聲,低聲勸阻聲,知客僧忙到門外,口宣佛號道:「小僧本海請見劉施主!」
「快給老子滾進來,正好找你這個禿驢算賬!」就聽裡面有人粗聲喝斥道。
說著說話聲,有人過來開了門,放本海進去,屋子裡的八仙桌邊,坐著兩個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面色都不好看。看著穿著打扮,還算體面,像是地主鄉紳,邊上站著幾個五大三粗的管家長隨。
這邊奉客的小沙彌一個捂著臉,一個捂著屁股,都哭喪著臉。見本海進來,原是想要告狀,但是瞧著屋子裡這幾個凶神惡煞的模樣,便嚇得不敢吭聲。
那坐著的兩人,一個清瘦些,皺著眉頭,臉色有薄怒之色;另一個身量高大,瞪著雙牛眼睛,帶著幾分彪悍之氣。
這瘦的,就是本海口中所稱的「劉施主」,因他在佈施冊子上寫了「蒙陰劉某」,所以本海這般稱呼他。
雖然出家人應戒嗔,但是見自己的兩個小徒弟被打得這般狼狽,本海也有些惱,忍著怒氣,問道:「劉施主,這是?」
姓劉的尚未開口作答。就聽旁邊坐著那壯漢扯著嗓門道:「你這禿驢,好不曉事!爺沒尋你,你倒是尋上門來了?」說話間,已經站起身來,指了指桌子上的齋飯,問道:「你自己來瞧兒,看看爺有沒有冤枉你糊弄人?」
本海只當是上錯了素席,也近前看了,「素火腿」、「扒素雞」、「素什錦」、「香菇麵筋」、素蝦」、「香椿魚」、「小松肉」、「咯炸盒」等,正是上等的席面。這十來個菜,值二兩銀錢呢。哪裡糊弄人了?
正在不解,就聽那壯漢又道:「當爺是山貨不成?雞啊、魚的,爺也是見天吃,怎麼不知道竟然還能有豆子味兒?」
竟是遇到了混人。就算是不敬神佛的ˇ該也能明白什麼是齋飯吧,若是真的大魚大肉上來,那不是佛門罪過。
本海合了掌,剛想要出演辯白,就聽旁邊那位劉姓施主帶著怒氣道:「三弟,不要胡攪蠻纏!」
那壯漢還想要開口,像是頗有顧忌,嘟囔著坐下來。
那位劉施主打座位上起身,從袖子裡掏出錠元寶來。奉到本海面前,說道:「我弟弟方才心存誤會,不小心傷了那兩位小師傅,實在還望海涵,這些銀子給貴寺添香火吧!」
本海瞧著那元寶足足有十兩。心裡原先地惱怒也是絲毫不見。笑著接了,雙手合十謝過。方帶著那兩個小沙彌下去。
這劉姓施主便是沂蒙山龜蒙寨的二當家劉全泰,他是正月二十一方收到王魯生使人傳的口信的,曉得對方願意見他們,心下暗喜。
秦老大與張老三兩個是正月二十七方打濟南府回來,也是使了銀錢,托人走巡撫衙門的關係,沒想到,卻被人給蒙了,白白花了銀錢不說,好懸沒折到濟南府中。
秦老大還好,只當自己個兒所托非人,張老三卻是再不信那些所謂的「官府中人」,說是若是官兵來圍剿,要帶著兄弟們山裡走,實在不行就拼了,也沒甚可怕的。
劉國泰卻是極流張搭上曹家這條線的,他讀的書多些,早年又在官宦人家做過西席,聽說過一些官場的道道。
通過王家,投奔到曹家門下,往後前途實不可限量,委實比做個山匪要強出許多。
秦老大見劉國泰這般主張,便打發他來沂州與那位「官老爺」見面。趙老三有些不放心,怕老二背著自己與大哥再算計點什麼,便也不顧家中正生病地妻子,帶著兩個人追上了劉國泰同來沂州。
他素日愛嫖,一月有大半月是在山下的妓院過地,雖說是粗人,也有幾分見識,怎麼會不曉得齋菜是什麼樣子,不過是故意鬧騰罷了。
等本海出去後,劉國泰板著臉道:「三弟,現下正主未到,你這般怠慢還好;若是一會兒你還這樣,壞了大事,那不要怪哥哥翻臉!」
張老三亦是牛脾氣,簾冷笑一聲,說道:「二哥也不用嚇唬俺,兄弟少不得要告誡哥哥一句,莫將他人都當了傻子!俺自然要來,要不哪個曉得二哥會不會用大哥與俺的性命換個前程?怪不得二哥要往日照跑,王七爺義薄雲天,好心卻是餵了白眼狼。林雷」
劉國泰臉色發青,惱得不行,怒道:「混說什麼?這話不好空口白牙混說。這些年來,我費心籌劃,哪裡對你們不住不成?好端端的,竟要受兄弟這般猜疑,看來還是要大哥好好說道說道,別說我冤你不敬兄長。」
張老三雖然對劉國泰的裝正經向來有些不滿,但是畢竟沒有真憑實據,聽說要鬧到秦老大面前,便安分了許多,看了看外頭地天色,悵悵道:「那個鳥官,怎麼還不來?訂了這麼個鳥地方,若是城裡,在花樓喝酒不是更妙?」
曹已是到了地,就在隔壁的屋子裡,聽著隔壁的「兄弟斗」。
屋子裡還有莊先生與魏黑、鄭虎兩個,因探仔細對方總共來了八人,這邊安排的人手便也沒有太多。只讓張義、趙同他們帶了十來個護衛長隨在隔壁院子裡待命。
這寺裡的客房,不過是為了備齋飯待客的,牆板甚薄,隔壁說話雖不能全部聽清,但是張老三罵知客僧與兄弟爭執這幾句卻是叫曹他們聽了個明白。
曹牽了牽嘴角。怨不得人都說山東多匪患,他們也太囂張了些。既然出了山,就不曉得收斂些,「隔牆有耳」這句話應該是聽過的啊。
姓劉的這個,按照鄭虎他們之前的描述,應該就是龜蒙寨地那個秀才二當家。他口中的三弟,應該就是那位「張三爺」,只是不知為何那個大當家「秦鬍子」沒有親自露面,難道是要留後路,省得被齊鍋端了?
曹掏出懷表。瞧了瞧時辰,到了約定的時間。便讓鄭虎去隔壁請人。
在他心中,是當這次會面為談判待的,他這邊只是為了少些殺戮罷了,並沒有什麼底線與期待的。一切。要明白對方地底線。再做打算。談判嗎,自然是要「主場」方好些,使得對方心裡有壓力,不敢肆意抬價。
劉國泰見張老三還膩膩歪歪地,甚是瞧不起,不過想著自己給他戴了頂油汪汪的綠帽子,心下也舒坦不少≒想起關氏那身皮肉,卻是滑膩無比,絲毫不比秀秀遜色。便覺得有些口乾。
他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瞧著張老三越發不順眼。
這時,就聽到門外有人道:「劉二爺,張三爺。我家爺請兩位過去說話。」
劉國泰收下心神。還不及想對方是怎麼曉得來得是他們兄弟兩個,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對張老三說道:「大哥既然將事情交代給我,自然是我來應對此事,為了寨子幾百號人地性命,老三要記得慎言方好。」
張老三嘟囔道:「慎言個鳥,二哥竟弄這些文縐縐的,直接叫兄弟閉嘴就是。」
劉國泰哭笑不得,卻也拿他沒主意,對跟著來地幾人簡單交代了,而後親自開了門,笑道:「敢問這位是曲爺的人,曲爺他老人家……」
鄭虎回道:「我家爺就在隔壁恭候二位,二位請隨我來。」
劉國泰想著方來進來時,明明特意叫人看了左右屋子,便不見人地,如今怎麼又跑出人來?
他的臉色有些僵,訕笑著隨鄭虎過去。
不過是幾步路到了,鄭虎與劉國泰都止步,張老三不耐煩,想要推門,被鄭虎伸手給攔住。
雖然張老三粗壯威武,但鄭虎亦是魁梧高大。這兩人,一個是山匪頭子,刀刃上做生意的主兒;一個打少年起在曹家,亦是擔當太湖珠場那邊的守護之職,也沒少出手教訓那些窺視地地器氓,後來在廣州手腳練得越發不錯。
兩人對峙,竟有些不相上下之意,直待劉國泰低聲呵斥,張老三方收了手。
鄭虎瞧了他一眼,抱著拳對著關著地屋門道:「爺,客人請到。」
就聽屋子裡有人道:「嗯,請二位進來吧!」
聽了屋裡人發話,鄭虎才推了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劉國泰與張老三兩個進去。
曹身穿華服,笑吟吟地坐著,這是莊先生的主意,既然對方巴巴地尋上道台府,說不定攀的就是他的富貴身份。他若是弄得太素雅,說不定山匪便覺得投誠沒奔頭。
不過是為了愛財罷了,若是當官還貧困的話,那怕是他們寧願做個自在山匪了。
果不其然,劉國泰與張老三兩個進了屋子,眼睛便直了。
曹一身華麗的、說不清什麼料子長袍馬褂不說,帽子上,手上,都是鴿子蛋大小的寶石裝襯,身上紐扣亦是寶石的。坐在那裡,笑吟吟地,就像個財神一般。邊上坐著的老者,身後站著的獨眼護衛,身上所穿亦不是凡品。
縱然是在妓院裡見多了地主老財、富商巨賈,張老三還是瞧出眼前這人與那些人的不同。那味道,說不出,就像是小神見大神一般,眼前這個明顯是更有銀錢的大神。
劉國泰雖然也早聽說這位道台老爺是江南曹家嫡子,年輕位尊,卻沒想到會是這個年輕法。待醒過神來,他方曉得有些失禮。抱拳道:「小人劉國泰,見過曹大人!」
旁邊地張老三聽了,也跟著道:「俺是張老三,你就是那個鳥……什麼道台?」說到這裡,略帶狐疑地打量曹,皺著眉道:「不會是蒙人吧?這點小歲數?俺可曉得,道台可是個不小地官。」
這話說出來,連帶著劉國泰都生出幾絲狐疑來,不過隨後又曉得應該沒錯,若不是做官的。不會有這般氣度。打自己與老三見門,對方只是微微地掃了一眼。便像是有些了悟地模樣,看來也是心思通透之人。
曹聽了張老三的質疑,但笑不語,只是帶著問詢之意。瞧了眼劉國泰。意思像是說。這個毛毛躁躁地傢伙是誰?為何要帶這樣的莽漢來此?
劉國泰心裡分外熨帖,到底是世家子弟,慧眼識人,曉得他才是說話的人,老三隻是草包罷了。因此,他板著臉,低聲對張老三道:「不可無禮,還不快見過曹大人!」
張老三正想要試試眼前這人,看看他怎麼應對。沒想到劉國泰會拆自己的台,心下甚是火大,因不好在外人面前翻臉,只好強忍了,抱了抱拳。算是見過。
曹只是興笑。便沒有起身,大剌剌的受了。
劉國泰與張老三給曹見完禮後。方發現桌子邊只有兩把椅子,曹坐了一把,那個老者坐了一把,再沒有其他的。
劉國泰有些失望,看來這曹大人頗有紈褲之風,不曉得「禮賢下士」;張老三則是惱火,曉得對方是沒拿自己兄弟兩個當回事,想要發作,但見對方氣定神閒,心裡也直犯嘀咕,畢竟他們只帶了六個人來,若是給對方理由,說不定他們今兒就要折在這裡。
換做其他人,曹或許會擺下「禮賢下士」那套,但是既然對方來的是這位「劉二當家」,那他心裡是真瞧不起的。
正月讓魏黑往日照王家莊送信,也有跟王魯生尋原由之意。「知己知彼」嗎,畢竟要對那邊瞭解得通透些方好。除了山匪那邊的情形,還問了王魯生為中人的緣故。
雖說王魯生有所顧忌,但是到底不如魏黑機敏,到底給問出緣故來。
聽說在曹到沂州前,王魯生便使了銀錢打點這些山匪,只為了其任內三年地方太平、官運亨通。
曹心下甚是感動,雖說這些話只是王魯生所說,並沒有什麼可證實地,但是他心裡卻不曾有半分懷疑。因此,對這些打著「義氣」旗號,卻出爾反爾,對王家施威逼行徑的山匪實生不出好感。
不過,他不是義氣之人,雖是沒好感,也不會任意行事,這般應對只是為了給對方一個下馬威,使得對方不敢太張狂。
見他們見了禮,曹端了茶盞,喝了一口,說道:「聽說你們求見本官,因何緣故啊?」說著,望向劉國泰與張老三,目光中露出幾分犀利。
或許是在官場待久地緣故,曹頗有官威,這一眼望過去,劉國泰心裡「咯登」一下,思量著先前所想的幾個條件是不是過了,若是這這般說出來,會不會觸犯這位大人。
張老三見對方架子這般大,一點不像濟南府那邊的那麼熱絡,心裡反而有些坦實。是啊,只有騙子才會對他們這些平民百姓笑著慇勤,真正的官老爺管你是生是死,都是這樣眼睛長在頭頂上地。
劉國泰思量了一回,面露遲疑地看向魏黑、鄭虎等人,不知好不好在眾人面前講。曹只做未見,端了茶盞,又喝了兩口,臉上已經露出幾分不耐煩。
劉國泰一咬牙,說道:「曹大人,小人代我們當家地,來尋大人談談,便是為了出山之事。」
曹挑了挑眉,道:「哦,出山?具體章程,講來聽聽。」
就在曹在寶泉寺見劉國泰與張老三時,江寧那邊,曹頌為首的四兄弟隨著李氏與兆佳氏都去了清涼寺做法事。曹寅原本是要同來的,結果總督府那邊來人,脫不開身。便沒有過來。
今兒,是曹荃的冥壽,在前幾天便往這邊送了香火銀子。
兆佳氏望著亡夫的牌位,自然少不得又哭了一場。
曹頌眼圈發酸,只是不願意做小兒女態,強忍了。幾個小的,卻是克制不住,眼圈都紅了,曹碩與曹項還哭了一場。
曹跟在母親與伯母身邊,做完法事後。便在寺裡的客房小憩。想起父親在時,家裡的熱鬧情景。他也是難受的不行,小臉緊成一團,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心裡歎息不已。
李氏在旁瞧了。心疼地不行。摟在懷裡,溫言安慰了。
兆佳氏見小兒子趴在李氏懷裡,兩人那般親近,不禁有些吃味,點了點兒子的腦門,笑著說:「瞧瞧你這賴皮樣子,既是這麼喜歡你大伯母,趕明給你大伯母做兒子去?」
曹羞臊不已,帶著撒嬌的口氣說道:「母親!」
李氏摸了摸曹的頭。笑著說道:「那可是好,我正是巴不得呢!也是我們娘倆的緣法,只瞅著他親近,倒不像侄兒,更像是小兒子呢。兒自幼不在我身邊。大了又小大人似地。倒從未像兒這般親近我。」
兆佳氏這兩年倒是瞧明白了,曹家地興衰富貴往後多要指著長房侄兒。因此。聽著李氏這般話,笑著說:「老大是長房長子,身份擔的重呢,打小就是有出息地,哪裡能像弟弟們這般淘氣。」
李氏想到兒子,忍不住歎了口氣。雖說兒子已經是弱冠之年,但是在父母眼裡仍是孩子罷了,這幾年一家人卻是聚少離多。先下添了孫子,也不能在眼前,心裡多少有些感觸。
若是娶的是其他人家地媳婦,媳婦、孫子多是要留在江寧侍候公婆的;偏生是皇家貴女,曹家地主子,雖說是嫁入曹家,但是也不好讓小兩口分開,來這邊立規矩。
轉念一想,自己實在太迂腐,若真是媳婦不在兒子身邊,那兒子的生活誰人打理?總不好為了盡孝心,讓媳婦到這邊帶孩子√奉公婆,兒子在那邊再納新人。別說兒子如何,就是她這做婆婆的,也看不慣那般行事。
想著跟丈夫進京時,要與兒子媳婦團聚,李氏心裡的難受便減了幾分。因想起進京之事,她便問兆佳氏道:「初十我同老爺便啟程,弟妹往娘家需備什麼禮,這幾日也該置辦了。」
兆佳氏聽了,想起一件心事,思量了一回,道:「嫂子,提起進京,剛好有件事兒要尋嫂子拿個主意呢!」
李氏笑道:「這倒奇了,弟妹素來是伶俐地,就是兩個我加起來也不頂你一個,怎麼還有要我拿主意地?」
兆佳氏瞅了瞅李氏身邊的小兒子,這是頂小的呢,都十二了,更不要說曹頌已經十九、曹碩十五、曹項十三了。
「嫂子,我想帶著孩子們回京城府裡住去。左右不過是守孝罷了,那邊與這邊也沒什麼不同。還能趁著這兩年挑些好人家,等他們出孝後議親時,不至於抓瞎。」兆佳氏說道:「我也沒什麼好盼的了,只望他們兄弟幾個都成家生子,為咱們曹家開枝散葉,完全老爺的托付,我便能心安了。」
李氏想起兆佳氏的娘家兄弟前些年丁憂,好像就是年前起復的,就是任的京官。因此,問道:「可是親家舅爺的意思,想讓弟妹帶著孩子們京裡住去?」
兆佳氏點點頭,回道:「嗯,年前我娘家哥哥來地信兒,說是孩子們都漸大了,往後也要往京裡的,還不若去京城府裡守孝,都是一樣的。我思量了小兩月,始終拿不定主意,實在捨不得嫂子,孩子們也需要伯父管教。這般冒然進京,怕有不妥當之處。我們娘幾個現下都靠著公中的銀錢生活,頌兒雖襲了他父親的爵位,一年到頭不過百十兩銀錢,也是不頂用地。到了京城怕花銷大,到時候嚼用不開。」
李氏說道:「到底是為了孩子們地前程,聽著舅老爺的意思,這也算是個法子。我這邊能拿什麼主意?想來就是老爺,也不會攔著。嚼用這塊,弟妹不必擔心,雖說祖上地產業都變賣得差不離,但兒名下還有兩、三處莊子呢!」
兆佳氏忙道:「那怎麼好?京城的莊子,我也曉得,那是老太太留的,另外兩處也是御賜的、幌子阿哥贈的。我們這一大家子,未能為公里賺銀錢,吃著哥哥嫂子的不說,還要去吃侄兒、媳婦的嗎?我可沒那個面皮,臊也臊死了!若是真進京了,等沒嚼用時,來求嫂子就是。」
李氏聽著兆佳氏這話,想著二房沒個產業,在一塊兒過還行,進京後卻是有些不便。
仔細想了想後,她說道:「要是弟妹真要上京城府裡住去,我便同老爺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重新在京城置辦點有進項的產業,正好供你們娘幾個在那邊花銷嚼用,省的使錢不方便。只是,公中銀錢,前兩年才還了虧空,如今未必有多少富裕的。不過也不怕,實在不行,我那邊還有些私房,先買兩處小莊子。」
兆佳氏聽著感動,紅了眼圈,用帕子試了淚道:「雖曉得嫂子疼我,也不敢這般勞煩,若是公中銀錢緊,我這邊還有頌兒他們幾個的婚娶銀子呢。老太太留下的兩萬兩都在我這邊收著。反正他們幾個還需守孝,一時半會兒也使不上這個錢,若是大哥嫂子允我們進京,用這筆銀錢先置辦下產業也是好的。只是這樣的話,等到他們哥兒幾個成親時,少不得要央求大哥大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