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何茂財打昌平回來,已經跟曹提過,今年入秋後,便有人開始打探小湯山一帶的地價,那邊的地價也漲得飛快。曹只是讓他再等等,不要輕易脫手,再等等,過個一年半載,有價無市時再說。
說起昌平莊子這邊,打去年冬天便開始有人關注。如今年邁榮養的大學士李光地,就住在李家昌平別院那邊。
這位朝野聞名的大學士,已經到了古稀之年?去年時疫時患病,連遺折都寫好了,偏生又退過來。去年入秋,他便往昌平別院療養,經過幾個月的調理,身子骨好了很多。
除了李光地,還有十六阿哥從曹那得的莊子,其他王府世家的曉得了,難免也要打聽打聽。不過等到眾人留意到溫泉,已經是年後,天氣漸暖,便有不少人忘了這茬。
如今,已經進了十一月,數九天氣,日漸寒冷,便有不少人家想起小湯山的溫泉來。那邊原本就有前明皇室留下的御用溫泉行宮,只是一直閒置,並未使用。內務府那邊又傳出動靜,這兩年要將那邊廢棄的溫泉行宮重新修建。因此,琢磨著先一步去買地置莊子的人家,倒是不老少。
曹當初吩咐何茂財買地時,已經讓他避開溫泉宮週遭的地界。那些地界除了內務府的,往後也是要給各個王府用的,到時候讓人發現這些地把在曹家手裡,就太顯眼了些。
況且那些王府行事。向來都是佔便宜的,哪家肯吃虧?曹若是想賺他們地銀錢,指不定要再搭進去什麼?
十七阿哥找曹也是無奈之舉,因溫泉行宮週遭的地,正如曹所料的,早讓京城各大王府給佔了。就是有剩下的,打探打探左右地界。也讓他失了買地的興趣。
到是十六阿哥那邊的莊子,四周山上都是桃林,不止秋冬可以泡溫泉,就是春夏之際,風景也是好的。
不說別地,曹與十七阿哥也算有同窗之誼。現下,又是他有大喜事,自然少不得又是賀喜一聲。
十七阿哥提起親事。臉上只是笑笑。並沒有太大欣喜。
曹想著之前聽姐夫提過的勤貴人之事,心裡有些唏噓。聽十七阿哥想要買塊地,與十六阿哥做鄰居,他便笑著說:「還當是什麼大事,十七爺使喚人說一聲就是!」
十七阿哥略帶猶豫道:「這個……孚若,說起來實是羞愧,雖然我這邊亦有些積蓄,但不像十六哥那樣寬裕!若是方便。地價這塊可否低些?」
這怕是十七阿哥生平第一次討價,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已經是不好意思抬頭看曹。曹瞧了十六阿哥一眼,見他點點頭。心下會意,笑著說:「十七爺這話說得就是外道了!那邊不過是荒山,哪裡算是正經地?當初買下時,價格都是極低的,原是我前些年賣了祖母留下的田產⌒些覺得不妥當。想要再買地時,地價又高了些。便將週遭的那些坡地買了。這些坡地,也不過是種些果木,並沒有什麼出產,難道我還會要使它來賺銀錢不成?」
十七阿哥倒不是佔便宜之人,聽曹這般說,忙搖搖頭,說道:「孚若,你不在京中,不曉得如今昌平的低價漲的厲害∪其是地界有泉眼地,價格都漲了幾倍不止?」
曹心裡雖有數,但是面上卻甚是吃驚,說道:「幾倍不止?竟有此事,這是什麼緣故?就算多了泉眼,也不致於此啊?」
十六阿哥笑吟吟地看著曹,並不應聲。十七阿哥苦笑道:「上行下效罷了,已經有了准信,明年開春內務府那邊便撥人修那邊地行宮!」
曹被十六阿哥看的臉紅,便也不再裝腔作勢,對十七阿哥說道:「就算如此,我也沒那個心思算計十七爺的銀子,明兒打發個人去尋我家那邊的管事就行,不外乎是那片的幾座荒山,想要那塊地,十七爺自己挑!若是手上不寬裕,直接拿去用;若是想要送我些銀錢,便按早前的買價好了!」
十七阿哥臉上多了笑意,說道:「哪個要白佔你的?銀錢我已叫人準備好了,不許多大地界,就在十六哥莊子週遭尋個泉眼就好!」
曹曉得這些個皇子阿哥,雖是待人和氣,但是也帶著傲骨的,便也不與他多說,點頭鈾。
又說了兩句,曹便提到自己今日想要離京之事,結果被十六阿哥一把拉住韁繩。
十六阿哥皺著眉,臉上倒是有些惱,說道:「這才進京幾日?算是今兒,才見你兩面,還沒尋個空,與你好好嘮嘮,便要離京,這樣怎成?不行,爺做主了,
十七阿哥在旁邊,剛緩過來素日地機靈樣,也咋呼著要曹再留兩日。
曹略帶無奈,道:「十六爺,我這邊還好,差事完了,早兩日、晚兩日無礙,你卻是忙著,哪裡有空閒來陪我?」
十六阿哥略帶得意地興笑,說道:「怎地沒空?今兒爺就是都歸攏好的,就是要尋你去溫泉莊子泡澡去!不止今兒,就是明兒的假,爺都請好了!若是無事,咱們就這去吧!」說到這裡,瞅著曹搖搖頭:「嘖嘖,你不曉得,今年夏天莊子的桃熟結果了,釀了桃酒,偏你小子不趕巧,孝期忌酒!想要喝啊,卻要等來年了!」
曹見了他得意地樣子,不禁有些氣結,溫泉莊子也好,桃園桃酒也罷,都是他琢磨出來的,如今卻是半點沒享用到,都便宜這小十六了。他還偏生的得了便宜賣乖。委實可氣得很。
十七阿哥聽了,卻是不幹了,對十六阿哥道:「怨不得剛才十六哥讓弟弟等了好一會兒,原來是安排這些去了,怎麼不想著帶著弟弟?不行,不能簾就去,總要想到法子。也帶弟弟去,要不弟弟可不依!」
十六阿哥仔細想了好一會兒,方歎了口氣,道:「行了行了,你打發人回去收拾換洗衣裳吧!我這邊想法子,往侍衛處說去!」
十七阿哥滿臉雀躍,終於露出些孩子模樣,歡聲道:「謝謝十六哥!」又同曹打了招呼。打發貼身小太監回阿哥所取換洗衣服去了。後,便在外頭置辦地宅子。借白楊兩家之力,這邊的宅子弄得也甚是體面。不僅家宅極大,還請了名匠高手來佈置園子,但主人品味有限,添置地湖石花草力求價高,果然是凸顯富貴。卻是俗不可耐。
李鼎雖不是多高雅之人,但生在官宦世家,也有些見識,瞧了這園子。就對主人家心性知曉一二,再進了花廳,那就更加明白,多寶格內各種金玉擺設,富貴之氣直衝雲霄。
李鼎心裡冷笑。這可是無端送上門來地肥羊。便是拿不到珍珠方子,也落下些過手銀錢。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自己還和他客氣什麼?
按理來說,孝中本當忌酒,但是白德喜壓根就沒管這套,什麼孝中忌諱,統統皆無。酒菜擺上來,極盡奢靡。
李鼎雖然是有些不自在的,但主人家都拿了酒出來,他若裝正經,不是太不知趣?
廳上也沒旁人,留下伺候地,是六個十三四的丫鬟,個頂個地清麗,縞素裹著的纖細身子柳條一樣擺來蕩去,嫩得掐得出水來的臉龐上帶著討好的笑容,輪番的過來敬酒。雖然都淡笑無語,但眼神都是帶著鉤子無數把的,直往李鼎身上招呼。
李鼎這些年代父親應酬慣了的,什麼場合沒見過?眼下這些,實算不上什麼。若不是他見了新總督親自拜訪曹家,心下有些置氣,又有些惦記珍珠方子,對那孝裝婦人也有些有意動,哪裡會耐煩與白德喜這樣的商家之子應酬?
俗不可耐,他心裡存了幾分鄙視,僅偶爾飲上一杯,同白德喜有一搭沒一搭地扯些閒話,於那些個要嫩出水來地小丫鬟也不太搭理⌒兩個特地蹭到他身邊的,他都不動聲色的避開了,儼然正人君子一般。
白德喜心下有點兒著急,方才分明瞧得這李二公子是好美色的人,從前在***場上也素有些名號的,這會兒怎生這麼規矩?
他可是特意挑出家裡最最不錯的女孩兒過來伺候,雖也沒全指著用這能打發了李鼎,卻多少想著打開氣氛,好往下談,想藉著他搭上曹家的線,算是求個穩妥。
雖然楊家沒有族人,現下他這個做女婿的,收了璧合樓,也無人說甚。但是那邊還有地鄭虎,是曹家大管家的女婿,也是楊家的嫡子。
雖然已經使人仔細打聽了,現下鄭虎不在江寧,但若是哪天回來,要收回父親的產業,且不說子承父業天經地義。就是他們想要動些手腳,那背後有曹家,可是他們白家能應對地?
沒成想,李二公子這邊有些不好上手,氣氛反倒有些個僵了。
白德喜試著往正事上繞了兩回話,都被李鼎巧妙地繞開。他是真急了,本想著把李鼎灌得半迷糊了,再叫媳婦出來繼續灌迷魂湯,現下看來,得先把媳婦叫出來。不說別的,就是他媳婦的容貌,那是到哪裡都能拿得出手的。
白德喜借口解手,告了罪,退出花廳,一溜煙跑回側院廂房。他的結髮之妻,楊氏瑞雪正是被他安排在此處等著。
楊瑞雪坐在窗邊小桌前,桌上胭脂∽飾鋪攤開來,佔滿了小小地桌面。這些,都是方才使丫鬟打上房送來地。
她一手托著腮,一手伸出一指,無意識地在釵環、胭脂罐子和菱花鏡間滑動流連。無論是素銀的釵環、陶瓷地罐子,還是熟銅的鏡子。都是冰涼冰涼的,那寒意一直從指尖蔓延到心尖,讓她覺得將凍僵一般。
方才進家門時,她剛換下大衣裳,在外面待客的白德喜忽然就蹭進來,摟著她又是香又是哄的。
成親幾年,她慣了丈夫這副嘴臉。只有他想要做那事的時候才會這般光景,雖是孝期,但他什麼樣人,她再清楚不過,因此二話不說,往他懷裡一傾,隨他就是。
可白德喜卻沒有像她想像中那邊寬衣解帶,而是三言兩語。引到那客人——織造府曹家的表少爺李鼎身上。口口聲聲為了自家地璧合樓著想,一定要討這李二公子的歡心,然後就直言要她出去陪著飲酒!
他到底當自己是什麼?!那一瞬間,楊瑞雪只覺渾身的血都逆流起來,真想撲上去撕爛了他,他可以怠慢髮妻,可不能這麼輕賤於她!今兒,可是她父親出殯的日子。可偏生她就像被灌了鉛一樣。渾身都沉甸甸的,絲毫動彈不得。
白德喜意外地見到媳婦兒竟沒哭,略有詫異,而後就連哄帶騙。最後不惜威逼於她,讓她開口答應待會兒去陪酒。
白德喜是心滿意足,交待了讓她去花廳旁邊側院廂房等著信兒,然後樂顛顛的去宴客。
楊瑞雪彷彿被抽調了全身的力氣,剛才還僵硬的身子一下子癱軟了下來。堆委在地上。連哭地力氣也沒有。
現下,她坐在這邊。也不知道究竟等著地是什麼。她究竟造了什麼孽,遇到了這樣的夫君。一步一步的,她不知道最後他還能逼迫她做些個什麼。造孽,真是造孽!不過,想著方才在馬車上,看到的那位年輕公子……
「不是叫你上妝麼?愣什麼神!」白德喜怒氣沖沖的話從身後傳來,楊瑞雪唬了一跳,手一抖,放在桌邊兒的一支簪子被帶落到地上,發出清冷的聲音。
楊瑞雪垂下頭,冷冷道:「孝中,不宜上妝,我總得尋思個得體的!」
白德喜本想刺她兩句,待轉而想到一會兒還得她來應酬,別因小失大,忙轉了諧:「我地姑奶奶,什麼能為難得了你?隨便插上根釵就是天仙。趕緊的吧,那邊兒李二公子等著呢!」
楊瑞雪盯著地上那隻銀簪半晌,俯身拾起來,拿簪子尖挑了一點兒玫瑰紅的胭脂,只塗了唇,而後就把那簪子別到頭上,站起身抻了抻衣襟,道:「這就妥當了,走吧!」
白德喜一愣,本是想讓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誰知道她竟然磨蹭功夫,這會兒打扮已然來不及了,沒得讓客人等著地理兒,好在媳婦容貌甚好,這般也沒什麼。他也不細想了,拉起媳婦的胳膊就往外走。
李鼎見白德喜去了半晌也不回來,不知他搗什麼鬼,心裡轉了幾個個,又尋思了幾句周密的話,備著待會兒套問白德喜的。
剛喝了一個小丫頭遞過來的酒,李鼎一抬頭,就見白德喜打外面進了來。
李凍上掛著笑,剛要打趣一句,就見白德喜閃身過來,身後露出個人影。
那個俏地,一身縞素,卻顯出身段窈窕;頭上只一支素銀簪子,卻顯出烏鴉鴉地好頭髮;臉上妝粉全無,朱唇嫣紅欲滴,越發襯出膚白面嫩來。
她面上淡淡,輕飄飄地走過來,納了個萬福,綿軟的聲音道:「妾身瑞雪見過李二爺!」
換了人,終是不同,接下來地席面上,氣氛卻漸漸地熱鬧起來。
白德喜本是想要灌醉李鼎的,鬧到最後自己卻被李鼎與妻子灌倒在地,死狗一般,癱成一團,動也動不了。
沾上她的身子,李鼎就覺得嫩滑無比,觸著綿軟豐盈,婦人中實屬稀罕,便是雛兒也少有這般好肉皮的,當下倒羨慕起白德喜好艷福來。
身下人嚶嚀一聲,宛若鶯啼,繼而雙臂糾纏上來,似喜似泣低吟一聲:「爺,奴家冷!」
這一句把李鼎的魂兒都勾走了,哪裡還忍得住?棄了前戲,便動作起來。她身子分明熱極,可口中卻直呼著冷,蛇一樣纏他緊緊的,讓他受用不已,當真是撿了活寶貝。
楊瑞雪也似是許久沒有這般歡愉,最初對孝中行房的恐懼,對紅杏出牆的慚愧,統統沒有了。竟似比在丈夫面前還放蕩,眼睛半闔,嘴裡儘是「嗯嗯啊啊」個不停。
她的身子當是熱的,自己摸著也燙手,可她就是覺得冷,從心口窩往外的冒著涼氣≮是她不斷貼近眼前這個男人,腦裡亂七八糟的,卻有個聲音一直在說,暖和過來,暖和過來,靠著他暖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