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梧桐苑。
初瑜坐在廳上,笑著看著三個弟弟同小叔吃東西。弘曙正巧看到,放下手中的甜碗碟,不好意思地道:「姐!」
「嗯!」初瑜瞧見他碗空了,問道:「要不要再來一碗!」
弘曙搖了搖頭,弘聽了抬起小腦袋,道:「大姐姐,我想再要呢!」
初瑜道:「這吃食雖好,卻是涼的,容易傷腸胃。你別同哥哥比,姐姐再叫人拿餑餑給你吃吧!」
弘拿著調羹,還有些不死心,曹頌也吃完了,笑著對他道:「嫂子說得不錯,這個可不宜貪多,前些日子天熱兒,我沒了節制,多吃了兩碗,折騰了兩天!」
弘雖然不捨的,但是仍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弘卓在旁,看著弟弟的樣子,低頭看看自己剩下的小半碗,推到弟弟眼前:「這個給你!」又對初瑜道:「我這不過剩下兩調羹,應該不礙事的,是不是,大姐?」
初瑜看著弘卓這般懂事,曉得愛護弟弟,心裡很是高興:「不礙事!」
弘先是一喜,眼玖亮地望著弘卓推過來的甜碗,隨後現出猶疑來,最後終是下了主意,將它推回:「還是哥哥吃,哥哥最喜歡這個,昨兒還特意提來著!弟弟這裡的夠了!」
兄弟兩個正謙讓著,就見喜雲進來,向初瑜道:「格格,方才額駙打發人到二門傳話,說是同十六爺出去。晚飯後方會。讓留幾位阿哥吃飯了,說廚房有十六爺剛從北面帶過來的鹿脯,正好給幾位阿哥添菜!」
幾位小阿哥還沒說話,曹頌已經是滿臉歡喜,拍了拍旁邊地弘曙道:「正可好呢,你跟我到前面吃酒!我可不止是弓箭上勝你,這酒桌上也是不懼的!」
弘曙雖沒同曹頌喝過酒,但是見姐夫曹顒喝過,不像是有酒量的樣子。便搖頭不信。曹頌忙對初瑜道:「嫂子,你給二弟作證,什麼時候還說過假話不成?」
初瑜見他們兩個很是熱鬧,便道:「真話假話。一會子你們酒桌上見!只是到底還小呢,要仔細身子,什麼時候喝不得,不必過量!」
這一番卻是教導了。曹頌與弘曙都起身肅手聽了。
初瑜又吩咐喜雲打發兩個婆子,去淳王府那邊說話,就說這邊留飯了,掌燈前派人送回去。不必惦記。
曹頌與弘曙到底大些,不比兩個小的,可以同初瑜道家常。便說要去槐院見曹頌新討還的兩把刀去。
出了梧桐苑。兩人都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弘曙道:「這真奇了。先前在家裡看姐姐脾氣性情都是好的,也沒這般威嚴。怎地到了你們府裡半年多。便這般了,誰然不是大聲,但是說起人來半點不含糊!」
「哈哈!」曹頌笑道:「你方曉得?我早瞧出來了!嫂子說話行事,越來越像我哥哥,估計這就是世人所說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wAp..cn
弘曙贊同地點了點頭,隨後想起不對來:「照你這般說,那姐夫到底是『朱』、還是『墨』?」
曹頌不禁翻了個白眼:「這說得可不是廢話?我哥哥還能讓人挑出不好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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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剎海南岸,敦郡王府,內堂。
嫡福晉阿霸垓博爾濟吉特氏捂著右邊臉,渾身哆嗦,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她二十來歲地模樣,身量很高,黑漆漆的頭誹了個小兩把頭,簪著點翠鑲嵌抱頭蓮,顯得雍容又不失俏麗。她嘴唇微微抖著,眼眶裡的淚珠已經止不住,成串地往下掉,模樣甚至動人。
十阿哥卻沒有心情像往日那般哄她,只冷冷地盯著她,冷哼了一聲。
博爾濟吉特氏委屈道:「到底是我哪裡錯了,惹得爺這般惱?要殺要刮,也要讓我做個明白鬼才是!」
十阿哥望著她:「既然你這般問,爺就說個明白,前兒弘參發熱,他額娘問了你,要打發人去請太醫,怎地你說是去請了,卻故意推遲了兩個時辰?弘參才九個月,這點大的孩子要是耽擱了,會如何,你心裡明白不明白?」
博爾濟吉特氏身子一僵,低下頭輕輕拭淚,而後滿臉憤懣:「瞧爺這話說地,我竟是這歹毒的,多大的膽子敢害爺的子嗣?雖說弘參不是我肚子裡出來地,卻也是我的兒子,往後大了
也是我,我有什麼理由害他!」說到這裡,越發覺得道:「想必我是礙了誰的眼,這樣地污水都能往我身上潑,今兒是鼓搗爺來輪我耳光,明兒怕是就要慫恿爺來殺我了!這日子還叫人怎麼過?我這就收拾東西,回草原去,讓我阿瑪曉得他閨女吃了多少苦頭;還要去見皇阿瑪,求他老人家給我做主……」
十阿哥只覺得被嚷得腦仁兒疼,使勁一拍桌子,怒喝道:「閉嘴!」
因使得力氣太大,震得桌子上的茶碗一傾,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博爾濟吉特氏雖然驕橫慣了,但是也曉得自己爺這兩個月身子不好,脾氣有些暴躁,況且今兒又給她來了這一巴掌,平日兩口子都是鮮少紅臉的。因此,便也老實聽話,不再吭聲,只含著淚看十阿哥。
十阿哥猛地站起身來,在地上來回走了兩圈,最後到博爾濟吉特氏面前站住,雙手扶著她地肩膀道:「諾敏,不管你瞧弘參地額娘有多不順眼,都別牽扯到弘參身上。爺就這兩個兒子,弘暄是嫡長,庶出就這一個,往後……」說到這裡,頓了頓:「往後你們兩個就別再鬧騰了,外頭地事爺都夠心煩的,還要讓爺操心你們不成?」…wAp..cn
十阿哥原本就不胖,這幾個月又清減不少,眼睛窪陷進去,裡頭滿是紅紅地血絲,想是近些日子休息不好的緣故。
博爾濟吉特氏與他向來恩愛,如今滿是不忍,不停地點頭:「爺不必操心家裡,只要弘參的額娘安分,我自離她遠遠的!」
話音未落,就聽小勝子在門外回道:「爺,十六爺並郡主額駙曹顒來了,在前廳奉茶,要見爺呢!」
十阿哥聞言皺眉,喃喃自語:「小十六來了,他不是隨扈,怎麼回來了?還有曹家那小子,哼,哼,他倒是膽子不小!」來不及細想,便對博爾濟吉特氏吩咐道:「天轉涼了,弘暄這邊也要照顧仔細,萬不可輕心。若是奴才們有偷懶耍滑的,就同今兒早上的呼和一般,打死了算,太哪個還敢怠慢!」
這話音中帶著濃濃的殺氣,聽得博爾濟吉特氏心裡一激靈,卻仍是笑著應下,又上前幫十阿哥整理整理前襟,扣好了馬甲上的紐扣,然後扶著門框,目送他隨著小勝子離開。
直到十阿哥望不到了,博爾濟吉特氏方咬了咬嘴唇,臉上儘是怨毒。方才十阿哥提到的呼和,是她的奶兄,隨著她從草原陪嫁過來的,在府裡向來說得上話。
因看著博爾濟吉特氏面子,十阿哥平日待呼和也很是器重。前兒請太醫路上耽擱,事情落到呼和頭上,十阿哥今兒查出來,直接叫人杖斃。
直到人死透了,十阿哥方叫人請了博爾濟吉特氏來瞧。滿府上下,誰不曉得呼和是博爾濟吉特氏的心腹?這棒子雖沒落到自己個兒身上,但到底是失了臉面,博爾濟吉特氏哪裡肯罷休,還要吵鬧,就有了方纔那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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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王府,前院,客廳。
十六阿哥一邊端著茶碗,一邊打量著四周,最後歎了口氣,對曹顒道:「真是不知要等到多暫才能輪到我開府,想是這一兩年沒指望。畢竟十二哥『三哥是今年方開府的,十四哥比我七歲,這還在阿哥所熬呢!」
「急什麼?你才多大?若是這麼早出來,就是姨娘那邊也是不放心的!」曹顒說道。
十六阿哥點了點頭:「我額娘也是,哥哥同我都多大了,每每見到卻儘是囑咐,生怕我們有不懂事的地方。連帶著你,她也沒少操心,總是問了又問!」說著,聽到屋子外的腳步聲,簾收聲,對曹顒小聲吩咐道:「十哥脾氣躁,若是一會子說話難聽,你也要忍著!」
曹顒見他滿眼關切,心中一暖,點了點頭。
十阿哥進來,十六阿哥與曹顒都起身請安。看到十六阿哥,他還勉強給了點諧;見到曹顒時,他卻恨不得兩眼要冒出火來,冷笑道:「好啊!還敢登堂入室,怎麼著,是來瞧爺到底死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