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四哥不見了!!」十三阿哥的聲音壓得雖低,焦慮。
十三阿哥的話,讓曹顒大吃一驚,堂堂的皇子親王,怎麼會不見了?如今京城這般局面,又不知道三阿哥誠親王是什麼心思,若是四阿哥雍親王不見了,那這防疫的事情怎麼辦?
十三阿哥看了不遠處的托合齊一樣,道:「我先打發了他,再同你說!」說著,抬手示意托合齊過來。
托合齊被剛剛一系列的變故弄得稀里糊塗,見十三阿哥叫自己,忙笑著上前:「十三爺有什麼吩咐?」
十三阿哥興笑道:「連郡王的馬車你都敢攔,不錯,皇阿瑪沒看錯人!這方是聰明人的做法,要知道這郡王若是真出了城,將時疫擴散到京外,總要有人要出來擔當的。順承郡王再糊塗,也是宗室,最多不過奪爵罷了。你這邊,卻是不好說!」
托合齊訕薪聲道:「十三爺過獎,過獎,這都是奴才的職責所在!」
十三阿哥道:「爺可不耐煩在這裡耗著,你這九門提督也不是吃乾飯的。別說是郡王,就是親王來了,只要你這邊不徇私,也會守住吧?」
托合齊忙點頭:「十三爺放心,奴才自當遵從聖命,做好這門禁之職。奴才忠心耿耿,哪裡會生徇私之心?若是奴才做了那等卑劣無恥之人,就讓奴才不得好死,死後挫骨揚灰、不得托生……」
十三阿哥忙擺擺手:「得了,得了。就算不用說得比唱得好聽,也不必說得這般毒!為了你自己的頂戴前程,你自曉得怎麼做,爺就不同你廢話了。若是遇到宗室皇親,你不好說話地……」頓了一下,喚了幾個侍衛過來,指了指托合齊道:「托大人這兩日人手有些不夠,你們在這邊聽使喚。」
侍衛們都鈾,托合齊臉上有些生硬。這十三阿哥雖說是皇子阿哥。卻是沒有爵位的,如今這般大剌剌的,想要架空他這提督不成?
十三阿哥笑道:「若是有你攔不住的宗室皇親,就讓這幾個喚爺去。爺倒是想同他們親近親近!」
托合齊這方明白,忙俯首謝過十三阿哥的「體恤」。
十三阿哥安排妥當,方喚了曹顒隨自己同行離開。托合齊望著十三阿哥與曹顒的背影,皺眉疑惑道:「這曹家什麼時候與四阿哥『三阿哥勾搭上了!」終是不放心。叫了個心腹長隨,低聲吩咐幾句,打發他去了。
*
曹顒心裡登,騎馬離開後立即問十三阿哥詳情。
原來。魏黑離開後,在第二個路口就遇到攔截,且對方都是有幾分身手的。魏黑並沒將對方放在心上。不過幾個回合。就解決了幾人。行了一會兒。在又一處僻靜處,卻是又遇到埋伏。坐騎被射殺。
因對方是暗箭傷人,又不知道埋伏了幾個,魏黑只是一人之力,終是中箭。帶著傷奔開後,他怕自己耽擱事,正好路過十三阿哥的府邸。之前,他曾隨曹顒來過兩次,知道自家公子與這位阿哥交好,便求見了十三阿哥,請他派人去護軍營尋四阿哥傳話。
這青天白日,在內城設埋伏劫殺,實在是過於張狂。就算是十三阿哥久不當差,也知道這幕後之人定圖謀不小。
不想,四阿哥並沒有在護軍營。這邊四阿哥府的幾個親信長隨都在護軍營外候著,並沒有見主子出來,可見不是回王府了。
說話間,到了魏黑二次遇襲之地。中箭到底地馬屍還在地上,一隊巡捕營的兵丁在查看兇案現場。
曹顒的心緊了緊,問道:「十三爺,我那長隨?」
「他實是個勇武的漢子,並無性命之憂,你不必太擔心!」十三阿哥回道:「這四哥,到底會去哪裡?若是被這些想要出城地人調開,那中間還設這些埋伏做什麼?」
曹顒倒不擔心有人能夠綁架或者殺了雍親王,這些皇子阿哥,出入都是幾十的侍衛長隨。就是有落單的時候,所在之地不是宮裡王府裡,就是官服衙門,豈是尋常人能夠進去的。像小說裡那種說地,皇子之間靠暗殺、下毒來彼此相殘的,實在是有些想當然了。
突然之間,他想到另一種可能,這方是最令人登的,忙對十三阿哥說了。
*
紫禁城南,內務府不遠處的一間小房裡,雍親王面色灰白地躺在炕上,樣子很是駭人。一個鬍子全白地老太醫顫悠悠地坐在炕邊,凝神為他診脈。
旁邊站著個四十多歲漢子,緊緊地鎖著眉,臉上滿是登與不安。這京城正鬧時疫,若是雍親王染上,那可是在是糟糕至極。
老太醫診著診著,神情古怪起來。
那漢子瞧著不對,忙追問道:「白太醫,四爺身子到底如何,可是……可是……」
老太醫起身,帶著一絲無奈道:「隆大人寬心,王爺只是昏睡!怕是近日多思少眠,傷了心神,一時倦怠之至,方會如此。並無大礙,只需好好調理幾日便是!」
這被老太醫稱之為隆大人的,就是御前一等侍衛隆科多。他是國維三子,康熙的表弟兼內弟。他康熙二十七年就開始擔任一等侍衛,不久後被提拔為正藍旗蒙古副都統。前幾年,因受下屬連累,被罷了副都統職位,現在仍是一等侍衛上行走。上個月隨扈去了熱河,昨日帶著聖旨回京地。
今兒,雍親王在護軍營那邊問過宮城防務後,便尋了隆科多,要到內務府來,從內庫調用些防時疫之物。不想還未到內務府,就突然就暈眩起來,還未出聲說什麼,人已經傾在地上。昏迷不醒。
這隆科多在一廢太子前,曾是八爺黨,對京城皇子奪嫡之事知之甚詳。不管四阿哥是中了暗算,還是染了時疫,都不宜聲張,否則京城只剩下三阿哥一位主事阿哥,那會發生什麼,誰都無法預測。
幸好旁邊有排排房,隆科多便尋了最近地一間。將雍親
進去,又攔了個路過地小太監,打發拿了自己的腰牌太醫過來。
隆科多捏了一把冷汗,還好沒事。
雍親王渾渾噩噩間。只覺得自己地頭沉得不行。他望著四周,除了身後些許光亮外,其他方向都是黑乎乎,看不真切。他轉身往光亮處走去。方行了兩步就止步。
這前面竟是萬丈深淵,他不由得戰慄,心膽俱裂地向後退去。突然,耳邊傳來令人窒息的咆哮聲。他剛轉過身來,就被撲倒在地。那是一隻瞪著血紅眼珠的惡犬,搖晃著毛茸茸的身子。露出白森森的利齒。上來就撕咬他。他竟然手腳疲軟,無力還擊……
「四哥。四哥……」在十三阿哥的呼叫聲中,雍親王方慢慢地轉醒過來,卻像是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動了幾下方睜開眼睛。
「四哥,四哥,覺得好些沒有?」十三阿哥關切地問道。
「十三弟?」雍親王神情漸漸清醒過來,疑惑地看了看十三阿哥,後又打量了這屋子:「這是怎麼了?」
十三阿哥鬆了口氣,道:「四哥真是要嚇死弟弟了!太醫說你『多思少眠』,因此一時倦怠睡著了。幸好是在走路時,這要是在馬上……」說起這些,實在是叫人後怕。幸好是曹顒提醒,讓他往宮裡來尋尋。
雍親王揉揉腦袋,從炕上坐起來,私下看了看:「舅舅呢?」
隆科多是雍親王地養母孝懿仁皇后佳氏的弟弟,所以雍親王在自己人跟前,稱之為舅。
「方纔出去迎我時,被觀保看到,好像是有事,往內務府去了!」十三阿哥回道。
雍親王在炕邊稍作片刻,精神方算好些,起身道:「我也要是內務府,咱們去瞧瞧!舅舅也真是,既然我無礙,還勞煩你做什麼?」
十三阿哥將阜成門的情形大致講了一遍,雍親王聽著額上青筋蹦起,實在是氣得不行,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算來算計去的,真是豬狗不如地東西!」
「四哥,你這般下去可不成,不只是要防著時疫蔓延,對其他的也要有所防備,否則這出了死力,再背後中了刀子,就著實冤枉!」十三阿哥勸道。
雍親王漸漸平復怒氣,只是臉色仍陰鬱得不行,點了點頭:「我省得了!」沉思片刻,瞧向十三阿哥,道:「曹顒,我瞧著他還好!」
*
因聖駕不在京,宮禁比平時嚴,就是曹顒也不方便隨意出入,便沒有隨十三阿哥進去。幸好隨後傳來的消息,四阿哥無恙,只是往內務府去了。曹顒這才離開宮門,匆匆前往十三阿哥府來瞧魏黑。
十三阿哥府,前院客房,看著床上被包裹了好幾處的魏黑,看著他右眼上罩著地紗布,曹顒的心情哪裡還能好得起來?他的臉因憤怒而顯得蒼白,臉孔僵硬得有些可怕。
因失血過多的緣故,魏黑地臉色全無血色,卻仍是沖曹顒興笑,安撫道:「公子,這點小傷,算不上什麼!不必擔心,養幾日便好了!」
「魏大哥,對方到底是什麼人,你心裡有譜沒有?」曹顒的神色漸漸平和下來,他雖然看著不過是個少年,但是心境畢竟成熟得多,若是一再地露出登,只會讓魏黑還要操心安撫自己。
魏黑略作思索:「瞧著身手,不像是市井出身,行動之中,自有章程,若不是軍中出身,就是統一訓練過的護院家丁!」停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從箭支上,應該能夠查出些線索!」
曹顒點了點頭,暗暗記在心上,因方才問過大夫,知道魏黑這般傷勢,暫時不宜移動,怕要勞煩十三阿哥幾日。他回頭對小滿交代幾句,留他在這邊照看魏黑。
曹顒地平靜不僅沒讓魏黑放心,反而越發有些擔心,去年揚州望鳳莊外,公子地神色也是這般。雖然看著平靜,給人地感覺卻是說不出的悲涼森冷。
「公子,老黑沒事!不必為了老黑……」魏黑情急之下,忍不住要從床上坐起,不小心牽動傷口,簾疼得滿頭是汗。
曹顒忙上前兩步,按住他:「魏大哥別急,我是什麼樣地性子你還不知?最是厭煩麻煩的,兇手咱們慢慢查,一切等你傷好了再說!」
魏黑似信非信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是愧疚難安。到底是這幾年的安逸生活懶散了,若是擱在前些年,怎麼會這般狼狽,反倒要累公子為自己操心。只是那句「我是什麼樣的性子你還不知」,他卻是沒底的。雖然跟在曹顒身邊將近十年,但是他還是看不透其為人行事。
他還想要再說,藥勁上來了,迷迷糊糊地聽到曹顒又說了兩句什麼,最後閉上了眼睛。
早上出去時還是五人,大家還意氣風發地想著為了保護府裡眾人安危如何如何,眼下方過了半天,卻讓人有時過境遷之感。
吳家兄弟自幼失父,這兩年跟在魏黑身邊,將他當父兄般相待。眼見他落得這般淒慘,都是萬般難受的。吳茂還好,只是看了看曹顒的臉色,沒有多說。吳盛終是年輕,忍不住不忿道:「大爺,難道咱們就這般忍下不成?難道魏大哥的刀子就白挨了,右眼……右眼……」
曹顒只是望著前面的街道,罔若未聞。吳盛還要再說,被吳茂低聲喝住:「住口,就你一個難受不成?囉嗦什麼,大爺自有安排!」
京城的陰謀、算計,本無他不相干,但是既是魏黑因此而受傷,這份虧欠定要討回來。
回到府裡,曹顒直奔榕院。
憐秋、惜秋姐妹兩個本在上房陪著莊先生說話,見曹顒來了,忙起身,施禮後迴避。
曹顒直接走到莊先生面前,望著他的眼睛,鄭重道:「先生的身份,也該告之曹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