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五是淳王府嫡福晉納喇氏的生辰,曹顒作為未來提前三日就收到了淳王府的請帖。
按理說,曹顒已經與淳王府大格格定親,早就應該登門,給未來的岳父、岳母請安的。因曹寅在南邊,曹氏宗族又沒有其他親長在京,曹顒這未來的姑爺也沒有自己登門的道理,這淳王府的大門他還一直沒有機會進入。
這一日,上書房的課完了,十六阿哥就隨曹顒一道出了宮,他也是要去淳王府吃酒的。
淳王府在東江米巷,出了東華門,順著長安街,往崇文門方向騎馬行上一刻鐘就到。因禮部衙門與鴻臚寺、四譯管都在這邊,往來的車馬官轎很多。這「四譯館」,就是「會同館」,又被稱為「四夷館」,是專門接待來自安南、蒙古、朝鮮與緬甸四個藩屬國時節的,所以這邊還有一些異族打扮的行人往來。
曹顒想著自己可以會去六部當差的事,看到禮部衙門的牌子就覺得有些眼熱,這可算是個輕省衙門,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清水衙門最適宜偷懶。
十六阿哥與他騎馬並行,見他望著那邊的禮部衙門,笑著說:「怎麼著?這就想著差事了?其他的部還可,只是禮部你卻是不要想了!」
曹顒明白十六阿哥的意思,心中苦笑,自己也就這麼一想罷了。如今,淳郡王正分管禮部,自己又是他的未來女婿,就算要避嫌疑,上面也不會讓自己去禮部當差。
「我看還是戶部不錯!最近空了不少缺出來,聽說各處都往裡塞人呢!要不咱們走走四哥的門路,去戶部。備不住能夠謀個高品級的!」十六阿哥說著說著,自己也忍不住興:「不過,就四哥那脾氣,可不是好相與的,就你這倦怠性子,怎麼能夠入得他的眼!」
曹顒笑著擺手道:「我可有自知之明,還是找個清閒處吧!」
說話間,已經到了淳王府。
淳王府門前已經停了不少車馬騾轎,門口地迎客管事二十來歲,看來是認得十六阿哥的。忙快步上前,先打了個千:「奴才王青見過十六爺,給十六爺請安!」而後,親自牽了十六阿哥的馬韁,請他下馬。
十六阿哥翻身下馬,隨手拋了幾個金瓜子,笑道:「算你小子伶俐,眼下都那些府裡的到了?」
王青回到:「各位主子爺、福晉都到了,簡王府、平王府、順承王府的幾位爺剛進去!」因看著十六阿哥身後的曹顒眼生,又不是隨從侍衛裝扮。所以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十六阿哥笑罵道:「賊眉鼠眼的,看什麼看,還不快請安,那是你將來的主子。大格格的額駙曹爺。」
王青眼睛一亮,一邊湊上前來打千請安,一邊忙喚小廝們來給兩位爺牽馬,而後自己親自陪著十六阿哥與曹顒進府。進了外門。穿過獅子院,才是正經的王府大門。
剛進王府大門,王青就高聲道:「十六爺與曹府大公子到。」
這邊是王府前院。自有又有迎客地管事。帶著曹顒與十六阿哥進去。
王府中路是銀安殿雖然是主建築。但是真正起居卻是在東部這幾進房子。東部前院,正房與東西配房都是五開間。正房上掛著一塊匾額。上面書著三個大字「疊福軒」,這就是王府的客廳了。
疊福軒裡,已經到了不少客,曹顒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不過看著著裝品級,不是親王郡王,也是貝勒貝子的,有幾個非宗室的,也都是公侯品級。
「小十六來了,來,來哥哥這邊坐!」大嗓門招呼的,正是與八阿哥與九阿哥坐在一起的十阿哥敦郡王胤哦。
淳郡王本來是坐在椅子上,側身背對著門口與兩位親王說話的。聽到十阿哥的招呼聲,他轉過身望門口看來,剛好看到跟在十六阿哥身後進來地曹顒。
看著曹顒溫文儒雅的模樣,淳郡王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歡喜,隨後又止住,慢慢擺出「威嚴」的長輩模樣。
十六阿哥已經向十阿哥那邊抱拳笑道:「謝謝十哥,弟弟見過七哥就過去!」說話間,與曹顒兩個一道進了客廳。
皇子見禮,不按品級,只是抱拳禮。曹顒這邊,卻是要行晚輩禮,規規矩矩地打了個千。
淳郡王先與十六阿哥見了禮,然後沖曹顒點了點頭:「起吧!」看向他的目光,頗帶幾分滿意。
曹顒面上低眉順眼,心裡卻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這老丈人實在太年輕了些,就算是端著長輩地樣子,也難以讓人打心裡生出敬意來。
雖然曹顒也大格格只是訂了婚,但是也算是半個主人,因此淳郡王略略抬了些下巴,對曹顒道:「跟著我,去給這些個叔伯兄弟去見了禮,往後你在京裡,備不住哪裡還需要倚仗他們。」
十六阿哥在旁「嘿嘿」笑著,曹顒自然明白他的得意,如今這淳郡王一發話,這長幼名分就算定下。以後若是在人前,按照規矩,曹顒就要叫他一聲「十六叔」了。
*
內院,榴花堂
曹佳氏自是比曹顒他們來的早多了,卻也不是最早的那個。她進門時,淳王福晉正在炕上坐著,跟左手邊地十四福晉說話,右手邊依次是五福晉、八福晉、九福晉『福晉四個,一處品著茶,跟幾位親王、郡王福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曹佳氏因是晚輩,先過去給幾位皇子福晉一一見禮,然後鄭重給淳王福晉拜了壽。
淳王福晉忙叫人拉著,笑著往旁讓座。十四福晉卻是站起身,笑道:「快來這邊坐吧,你們娘倆好。」
曹佳氏忙推辭道:「十四嬸折煞侄媳婦了!」
十四福晉雖然輩分上長曹佳氏一輩,但實際上與她差不多,且完顏家和平郡王府一向交好,十四福晉待曹佳氏也就沒有待小輩兒的架子。只如姐妹一般,當下下地攥了她地手就往淳王福晉旁邊拉。
淳王福晉笑道:「莫難為她,叫擺椅子那邊坐也是一樣地。」
十四福晉沖淳王福晉眨眨眼,放了曹佳氏地手,叫人擺了椅子,在淳王福晉下首安置了曹佳氏。自己偷興一回,湊到淳王福晉耳邊嘀咕道:「可見是親家,這般就護著了?」
淳王福晉笑著瞪了她一眼,嗔道:「你呀,哪有點做長輩的樣子。」
十四福晉咯咯一笑≒向曹佳氏問了幾句兒女家常話,曹佳氏陪笑答了。
不一會兒,三福晉、四福晉『二『三福晉也陸續到了,曹佳氏忙不迭起身逐一見禮,還沒坐穩,太子妃帶著十五福晉進了門。
諸人忙將太子妃讓到上座,按照國禮請安,重新落座。彼時已是滿屋子人,只幾個親王福晉還在座,郡王福晉、誥命夫人們就有坐不下地了。淳王福晉笑著說了幾句場面話。就把諸人往外間席面上讓。因還有絡繹來拜壽的女眷,她還得在這邊等著,不能入席,便委託了三福晉幫著照料。
眾人都紛紛起身往外屋來。曹佳氏則被叫留了下來。淳王福晉這才拉了她坐在身側,見她還推讓,便笑道:「也沒什麼人了,你不必外道。且坐吧。」又問:「你家四阿哥快滿週歲了吧?多暫辦席?」
曹佳氏回道:「勞七嬸掛念。這個月十九。這一兩日帖子就奉過來。」
淳王福晉笑著說:「離上次瞧他也有小半年了。前兩日聽夫人過來說長得可壯實了,越發俊了,又是一臉福相。我就惦著哪日去瞧瞧呢。十九定去。」
曹佳氏謙道:「夫人謬讚了。小子只是結實些罷了。七嬸肯賞光,那是最好。」
淳王福晉笑道:「又說外道了不是。」
說話間。外面報簡親王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前來拜壽。簡親王嫡福晉瓜爾佳氏臥病在床已是幾個月了,因此是側福晉伊爾根覺羅氏代為出來應酬。她三十來歲年紀,和善的團臉,一身厚料子禮袍顯得人略有些富態,進了來先給淳王福晉拜了壽,又笑著和曹佳氏兩廂問了好。
淳王福晉讓了座,因問她道:「怎麼,你們府大福晉還未痊癒?前些日子我恍惚聽著要好了啊!」
伊爾根覺羅氏面帶憂色:「九月初是略好了些,也能下地了。但這兩日天轉涼,受了風又添了新恙。」
淳王福晉歎了口氣道:「她這病總是反覆也不是個事。你們也當換幾個大夫才是。找找民間的方子,說不定就能管用。」
伊爾根覺羅氏點頭道:「福晉說得是呢。已尋著了不少偏方了,挨樣吃著,只是還沒見什麼成效。」
淳王福晉道:「唉,這也心急不得。只是,我瞧你眼下就穿了厚料衣裳了,怎的,最近身子也不爽利?上次你要的人參歸脾丸最近又配了,回頭想著拿些去。」
伊爾根覺羅氏感激道:「多些福晉惦著,我已是大好了,只手腳有些涼,才早早換了厚衣裳的。您上次給的人參歸脾丸家裡還有些,尚夠吃一陣子的,待沒了少不得再來您這邊來尋。」
淳王福晉笑著點頭:「嗯。沒了就打發人來說一聲,我著人給你送去。我說你也是,你家大格格已是嫁了,你還有什麼操心的?且寬心養著吧!」
伊爾根覺羅氏笑著稱是,又客氣了幾句,退下去入席了。
淳王福晉瞧著她去了,忍不住喟然道:「她原來身子可好著呢,只是沒福,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三年連著折了四個孩兒,其中有兩個半大小阿哥呢。這摧心損肺地,身子便就此不成了!這天下間,哪裡還有比當額娘的更不容易的!」說著,想起自己早夭的女兒,眼圈微微有些濕潤。
幾個側福晉並曹佳氏聽了她說得傷感,忙勸著說大喜的日子,何苦提那些,又道各人有個人的福分。
曹佳氏因笑道:「上個月她家大格格成親,我也去觀禮來著。瞧著大格格出落得極標緻,女婿人又是極好的,這不也是她的福氣?還有她的六阿哥永敘,又是乖巧機靈的,必有出息,可見啊,若是彼處失了福,老天也是會給她補回來地。」
淳王福晉點點頭:「說的極是呢!」當下撇了傷感,又說了一回簡親王府的婚事。
曹佳氏因妹妹出閣的日子已定下,兄弟成親地日子卻還沒信兒,多少有些惦著,便想著問問七阿哥這邊的意思。若是明年那還好說,不必著急;若是年前就辦,那就得簾著人去算日子並籌備大定了。想罷,曹佳氏就借引子簡親王府喜事,提起了自家親事。
淳王福晉聽了,笑道:「原也是當商量了的,回頭我跟我家王爺提下,看看王爺的意思吧!」說著,瞧了地上坐著地大格格生母側福晉納喇氏一眼,有幾分相詢的意思。
納喇氏滿是喜色,躬身笑道:「自然是聽爺和福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