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亨的運氣很好,有人的運氣卻很差。
澳門是亞洲的博彩龍頭,而葡京則是龍頭中的龍頭,因為它是澳門最大最強的賭場。
用什麼來形容葡京賭場獨特的建築呢?鳥籠,對了就是鳥籠!這是一個鳥籠造型的歐式建築,也許它最初的建築師本意不是要建一個鳥籠,而是一頂皇冠,一頂葡萄牙殖民者鑲嵌在美麗富饒亞洲的皇冠!可惜它的用途決定了它的命運,它就只能成為一個「只進不出」「招財納寶」的鳥籠!
葡京賭場的進出口大門也很奇特,跟它的建築一樣也摻加了風水學。門口猶若老虎盆張的大嘴,讓人感覺氣勢攝人有去無回;旋轉大門往裡拐,只能往裡推卻不能往外拉,還是堅持了一個風水原則:「羊入虎口,只進不出!」
賭場內一個直徑達五至六米的大噴水池把葡京賭場裝飾得氣勢非凡。池中嘩啦啦作響的幾百條水柱映天噴射,在綺麗的燈光下幻化出海市蜃樓的味道。有道是「見水生財」,池子內不例外地投滿了硬幣。那是一些賭客虔誠地祈禱後投下的「願望幣」,其內容無非是「讓我發財,讓我發財,讓我發大財!」千篇一律的禱告估計連上帝看了都要打瞌睡。
在葡京賭場什麼都有,雪茄,美酒,佳餚,美人兒…,前提條件是只要你有錢。不過你注意觀察的話,這裡只缺一樣東西---鐘錶!是的,這裡沒有時間更沒有時間觀念,有地只是醉生夢死紙醉金迷,朝朝歌舞昇平夕夕紙牌紛飛。有道是人生得意須盡歡,暗淡地燈光總讓人感覺不出究竟是黎明還是傍晚,那就盡歡到底吧,直到自己錢財散盡囊中空空----這,就是葡京的手段!
此刻已經是早上八點多了,葡京賭場裡面依舊是燈火輝煌,許多人還在沒日沒夜地奮戰於賭桌上。
吳孟達打了一個哈欠,從昨天晚上八點開始,他就直接來到澳門賭場碰運氣,可惜,運氣顯然沒有站在他這邊,不到一夜,他已經將身上所有的錢財輸得精光。
肚子有點餓,雙眼發澀,熬了一夜任他是鐵打的漢子也有些吃不消了。
「阿坤。我們走吧。出去吃點宵夜。看起來今天是翻不了本了。」阿坤是吳孟達在片場結交地賭友。兩人經常給一塊兒來這裡賭博。不過阿坤地運氣顯然要比吳孟達要好上一些。至少他身上還剩下三四百塊地路費錢。
「也好。我們去吃點東西。然後坐船回香港等籌集了本錢再來這裡玩幾把。」於是吳孟達就跟著阿坤出了賭場。一路晃悠著找到了一個茶餐廳。直接上了二樓。坐下來準備吃些東西。
茶餐廳裡面坐了很多人。兜售糕點地服務員推著早餐車高喊著:「好吃地小籠包。蛋撻。蝦餃。豬腸粉呦!」旁邊幾個當地人提著鳥籠一邊喝著早茶。一邊在聊著天。整個樓上顯得熱鬧異常。
這時候從樓梯上面走上來三四個人。一律穿著短打汗衫。體形彪悍。當頭一個絡腮鬍子雙目精光閃爍。一看就不是善類。
吳孟達一看見三人。臉色忽變。隨即將桌子上地筷子弄到地上。然後蹲下身子用桌子遮擋住自己裝作在撿拾筷子。
阿坤不明所以。低下頭問道:「阿達。你幹什麼呢?」
吳孟達囁喏道:「哦,沒什麼,我的筷子掉在地上了。」
「不用撿了,讓夥計再給你那一雙不就行了麼。」
「呵,不用麻煩他們地,擦擦還能用。」吳孟達磨蹭了半天,這才探出頭悄悄張望,還好,那三個大漢已經不見了。
吳孟達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心說還好沒被他們這些人逮到。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吳孟達重新坐直身子,然後笑著對阿坤說道:「這裡地東西不怎麼好吃,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
「阿達,你個搞什麼鬼,這個地方可是你選的。哦,是不是身上沒錢害怕我讓你掏錢買單啊,安心啦,咱們都是朋友,這頓飯我還是請得起的。」
吳孟達心中急啊,心說趁那些人沒看見自己若還不趕快開溜的話,自己可就完蛋了。於是又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忽然覺得肚子不餓了,這樣吧,你自己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我挑,你這傢伙真不夠義氣,那你就先走吧,反正我的肚皮已經餓得貼到脊樑骨了,不吃點東西的話連路都走不動了。」
吳孟達不再與他嗦,急忙閃身準備直接下樓梯走人,就在這時,只聽身後有人喝道:「爛賭達,你要往哪裡去啊?」
吳孟達就像被蠍子叮了一下似地,心中猛地一驚,回過身滿臉笑容道:「我以為是誰呢,卻原來是豪哥啊,怎麼,閒得有空也帶兄弟們來這裡吃早茶麼?」
絡腮鬍子哈哈一笑:「虧你還認得我『殺手豪』,我還真怕你這個大明星會貴人多忘事哩。吃早茶就不必了,麻煩你跟兄弟我先走上一趟。」殺手豪旁邊的兩個弟兄一左一右卡在了吳孟達身邊。
正準備喫茶點地阿坤一見這架勢,忙站起來道:「喂,你們想幹什麼?綁架勒索麼?!」
那個殺手豪朝他狠狠地一瞪眼。阿坤剛伸出地腳馬上縮了回去,忙訕笑道:「老大不要生氣,我只是隨口說說,你們忙你們地,我就當作什麼也沒看見,呵呵。」忙低下頭喝茶。
吳孟達心中暗罵,好個沒義氣的爛仔,虧你平時和我稱兄道弟,拍胸脯拍得比誰都響,事到臨頭卻成了縮頭烏龜,看起來這些狗屁地賭友都靠不住啊。
殺手豪回過頭望著吳孟達:「聽清楚沒有,聰明的話就老老實實跟我走一趟!」
「走一趟,往哪兒走啊?」吳孟達看看四周,裝作一副糊塗狀。
殺手豪凶眼一瞇:「不要給我裝傻,你欠我們財務公司的那三十萬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肯還?!」
吳孟達:『哦,原來是為這個呀,早說嘛,我先回香港,到時候就給你把錢拿來。「說完笑呵呵地摸出一根煙,顯得很悠閒地要抽起來。
殺手豪一把奪過他的煙,丟在地上用腳碾了碾,獰笑道:「你還以為我真是傻子啊,你會主動還錢?讓你回了香港那還不早他媽跑路了。」
吳孟達看看地上被碾毀的香煙,攤攤手道:「何必呢,我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地人物,不就欠你們三十萬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多接幾部片子就能還你們了。」
「你多接片子還錢麼?呵呵,你還以為自己很紅啊,聽說你已經有三個月沒有開二十一世紀的朝日光鮮王國sodu工了,許多導演都怕了你,你欠了一屁股的債,那些討債的把片場都給砸了不止四五次,你說我能信你嗎?」
「既然你這麼清楚還逼我這麼急幹嘛?」
「我們不逼你錢也到不了我們手上,廢話少說,江湖規矩,沒錢就先砍下一隻手!」
「不要啊!你們只是求財而已,不要做得這麼絕,再說我欠誰也不敢欠你們幫派地帳啊。」吳孟達這一下算是真的怕了,他深知澳門地這些地頭蛇什麼都能幹得出來。「你們信我,我現在就回香港籌錢去,保證在最短時間內把你們的三十萬還清了。」
本來殺手豪就是想要嚇唬他一下好把帳給收了,吳孟達雖然爛賭但好歹也是個過氣的明星,破船還有三斤鐵,先搾乾了他再說。「那好吧,我就給你一天的期限,明天早上九點鐘你要是不把錢帶來,你就等著餵魚吧,好好保重身體,我的大明星!」殺手豪陰笑著拍了拍吳孟達的身體。
那一刻吳孟達地而心中一陣惡寒。
吳孟達是一個豪邁重義氣的人,不管是朋友,還是只有一面之緣地熟人,大家都不否認這一點。
往往朋友有事需要他來幫忙,吳孟達絕對是求必應,直到把事情辦成為止。
而且大家在一起尋歡作樂,吳孟達也往往喜歡搶著來買單,動不動就一擲千金,毫不吝嗇。
所以當吳孟達因為爛賭而落難的時候,很多人開始還是很願意地幫忙的,可是隨著他嗜賭如命,欠下地債務越來越多,三天兩頭被人逼著還錢,那些原先的朋友就疏遠他了,畢竟金山銀山也填不滿他這座賭山。而此時唯一對他不離不棄,還時常給他幫助的只有他最知心的朋友周潤發。
「阿發,這一下你一定要幫我呀。」像往常一樣,吳孟達在周潤發的家中乞求著。
周潤發面無表情,說道:「之前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讓你賭得太凶,你偏不聽,現在你又來求我,我不是大富翁,更不是有求必應的黃大仙,上一次的兩萬塊是我幫你還的,還有前面的七千,八千,零零碎碎也有五六萬,我能幫你的也只有這麼多了!」周潤發對於吳孟達地爛賭已經是忍無可忍。
「不要啊,阿發,你要是不幫我地話,我就死定
「又是這句話,你已經說了不止一次了,求求你,換句話說說好不好?」
「我真的是沒活路了,要不然也不會厚著臉皮來求你!」
「阿達,你聽清楚,我可以幫你一次兩次,但我幫不了你一輩子!」
面對周潤發的決絕,吳孟達感到快要絕望了,「好啊,你這個大頭髮,虧我幫你當成生死兄弟,沒想到了關鍵時刻你竟然會不顧我的死活!」
周潤發強忍著不讓自己心軟,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心軟,就會忍不住替對方承擔一切,可是依照吳孟達的個性,到時候他還會賭性不改,死灰復燃,弄到最後只會真得害了他。於是便非常冷靜地說道:「阿達,我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應該各自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阿發,你就這麼絕情麼?難道你忘了我們好到可以穿一條內褲的友情了麼?」吳孟達快要急得流眼淚了。
周潤發感覺自己地心被揪得生疼,腦海中不住地浮現出他和吳孟達兩人一起考訓練班,一起排戲,一起喝酒,一起聊天談理想的種種情景。
「我到底該怎麼辦?」周潤發心中做著天人交戰。最後深吸一口氣,忍著澎湃的情意道:「人要靠自己,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
很冷漠地回答,瞬間擊穿了吳孟達最後的希望。
「這就是朋友嗎?這就是自己地生死之交嗎?我為什麼要回來乞求他的幫助?!我吳孟達瞎了眼睛才會認識他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心中憤憤地想著,吳孟達臉上慘然一笑道:「好,很好,好一個讓我自己看著辦。我要是還有活路又哪裡會回來找你?!周潤發啊周潤發,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好兄弟,什叫做患難見真情!你……」伸出大拇指「……好樣的!」說完轉身欲走,走到門口又轉身加了一句道:「算我自作多情,你就權當我從沒來過!」隨即腳步跨出門外,決絕而去。
望著吳孟達離去的背影,周潤發可以想像得出此刻對方臉上失望與憤恨的表情,心中不禁一陣茫然,不知道剛才自己所做地究竟是對還是錯…………。
吳孟達離開周潤發的家以後心中可說失落到了極點。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和阿發一場朋友最後會弄到這種結局。
雙手插兜,垂頭喪氣地走在路上,吳孟達感覺自己整個人好像已經到了快要崩潰地邊緣。
這幾個月自己連連豪賭,連連輸得一塌糊塗。由於自己嗜賭如命見裡面幾乎已經家徒四壁了,可是為了臉面還要裝出一副明星的派頭,有誰知道自己手腕上地金錶只是一兩百塊錢的水貨,真地早已經夠被自己給當掉了,又有誰知道自己現在真的是走投無路了,身上連一個子兒都沒有。
悲哀啊,曾經幾何威風十足的那個吳孟達,此刻鬍子拉茬,連飯都沒得吃,四處奔走著借錢還賭債,原以為有得救,到頭來卻是豬咬尿泡——--空歡喜一場。
一輛汽車從他旁邊疾馳而過,將路邊排水溝裡面的污水濺到了他的褲腿上。放以往,吳孟達早暴跳如雷地大罵起來,可是現在連罵人的心情都沒有了,抬頭看了看天色,太陽正在逐漸西墜,一片紅霞像猩紅的血掛在天際,隱隱約約好像張開的大嘴在無比諷刺地嘲笑著他的衰運。
還有十幾個小時就到還錢的時間了,澳門1那幫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兒,他們可不管你是什麼人,只要欠了錢,就一定不會放過你,餵魚就不屑說了,說不定他們一怒之下還會把你大卸八塊。
一想到這裡,吳孟達就覺得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水一樣邁也邁不動了。
「難道今天我真得就過不了這一關?!」吳孟達停了下來,抬頭仰望,卻見前面高樓大廈上面懸掛著一副大型廣告畫,上面一個嫵媚動人的女子穿著泳裝,在海浪的衝擊下,發出迷人的笑容。吳孟達認識上面的人物,她是米雪,忽然他又從米雪想到了另一個人,一個捧紅了米雪的男人他就是榮少亨!
「為什麼,我為什麼會忘了他呢?!雖然我們的交情沒有阿發那麼深,但是他也是性情中人,說不定他真的能幫到我。」一想到這裡,吳孟達便邁開步伐向最後的希望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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