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清晨,所以銅鑼灣的這家酒吧顯得很冷清。
陳百強單獨一人走了進去,卻發現周圍幾乎沒有人,只有一名侍應生在吧檯內默默擦著玻璃杯。
陳百強心生疑惑,心說那人邀請自己來這裡見面,自己卻還未出現,真是一個沒禮貌的傢伙。
於是他就要了一瓶法國紅酒,一個人坐在吧檯前靜靜地飲。一連十幾分鐘幾天都沒有看見有人進來,陳百強於是向侍應生問道:「請問,是不是有人交代了要在這裡見我?」
「不知道。」侍應生似乎熬了一夜,沒精打采地回答道。
陳百強自覺無趣,給自己又到倒了一杯酒,慢慢飲下去,一股陳年的醇香在唇齒間繚繞。
酒吧裡面播放著莫扎特的鋼琴曲,陳百強很是喜歡,不只不覺中他一邊喝著紅酒,一邊閉上眼睛慢慢品著這味道,竟忘了身邊的時間。
「對不起,這瓶拉菲紅酒還不錯吧?」一道陌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抬頭看時,竟是一名身材筆直舉止優雅的年輕人。
「還可以,對了,你是……」
年輕人沒有答話,而是朝侍應生打了一個響指,讓他再拿個玻璃杯出來。
血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漸漸升高,侍應生將酒杯遞了過去,年輕人接過呷了一口,笑著問陳百強:「喜歡莫扎特?」
「是的,非常喜歡。」陳百強對於眼前的變化有些莫名其妙。
那年輕人嘴角一勾,一抹笑意在他眼中閃過:「為了能夠和你這樣的明星見上一面,整個酒吧已經被我包了下來,當然只是早晨的一個小時,很便宜的,只需要五百塊就可以了,以後你也可以給自己的朋友營造出這樣的驚喜,喝著紅酒,聽著莫扎特,很浪漫也很煽情。」
「還未請教……」
「是我邀請你來這裡的,只是半路有事情給耽擱了,我叫榮少亨。」那年輕人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伸了陳百強的眼前。
陳百強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對方會用這樣的方式見面,但眼前對方的眼神卻是那麼的親切和深邃,以至於對方在望著自己的時候自己心中竟然泛起一股難以名狀的平和和溫馨,就好像自己和對方是早已經認識了許久的朋友一樣,多年後相見情感禁不住洋溢出來。
而榮少亨見到眼前貨真價實的陳百強,心中卻覺得前世人們對他的評價一點都沒有錯-----外殼是成年人,內涵是小孩子,接受著成人般的傷害,再以孩子的心應對,愁緒、苦悶和空虛,又怎能揮手而去?
這就是陳百強,眼前這個身材欣長眼神飄忽的男子,就是那個多愁善感以至於最後隕落於世的歌壇王子陳百強。
「很不好意思,陳先生,用這種方法請你過來。」榮少亨示意了一下自己伸出的手。
「哦,對不起。」陳百強急忙將自己的手握了上去,說道:「叫我作丹尼就好了,人家叫我陳先生我會很不習慣。」
「好的,丹尼。」榮少亨感覺對方的手指修長柔軟,不愧是彈鋼琴的,比起自己扛液化氣罐的大手強多了。
「這一次我邀請你來是有件事情想要你幫個忙,」榮少亨說著將譜寫好的《一生何求》的歌曲拿了出來,「這首歌曲我認為只有你的嗓音才能夠唱出裡面的靈魂來。」
「榮先生太看得起在下了吧。」陳百強對於榮少亨的直截了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鯊魚兇猛燃文「呵呵,請叫我少亨就行了,別人稱呼我作榮先生我也會很不習慣。」
陳百強心說這人也太厚臉皮了吧,好像我跟你很熟一樣。他卻不知道榮少亨的確對他很熟,熟的都快要熟透了。當然,倘若榮少亨此時告訴他實情的話,脆弱的丹尼一定會驚訝的暈過去。
「咳咳,對不起榮先生,我們以前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你這樣冒昧地讓我幫你……」
陳百強的話還沒說完,榮少亨哈哈一笑道:「以前是不認識,可是剛才不是已經認識了嗎,你告訴我你叫丹尼,我剛告你我叫榮少亨,難道還有什麼不對?!」
陳百強有些無語了,他在唱歌方面絕對是個天才,可是在耍嘴皮上面對榮少亨卻甘拜下風。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不是那個意思就好,要不你先看看這首歌,覺得合適了你就幫忙,不合適你儘管拂袖而去,我榮少亨可不是強盜什麼的,決不會阻攔於你。」
眼看榮少亨說得這樣斬釘截鐵,陳百強的性格一向不怎麼會拒絕人,於是就接過那首歌曲靜下心仔細地看了起來。
這不看還好,一看馬上就被上面所譜寫的歌詞和旋律所吸引住了。在香港所有歌手裡面,陳百強無疑是最感性的一位,於是道自己喜歡的東西也最容易癡迷,而他這種迷是難以自拔的,也就說很多時候他很難控制好自己的情感,比如現在,看著歌詞他不由自主地隨著旋律哼唱起來:「……一生何求,常判決放棄與擁有…」
榮少亨靜靜地矗立在他身邊,沒有絲毫要打斷他吟唱的意思,眼前的陳百強已然融入了那個只屬於他的音樂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他可以自由放飛自己,無拘無束,不必在乎別人的流言蜚語,也不必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伴隨著耳邊熟悉的歌聲,榮少亨摸出一根香煙,非常慵懶地叼在嘴裡點燃,吸一口吐出煙圈兒,然後瞇起眼睛打量眼前活生生的陳百強,心說,很難得啊,在香港這樣物慾橫流的花花世界,還有爾虞我詐背後數不清骯髒的娛樂圈中,竟然會沒有絲毫的心機,拿了歌曲也不問一問我有何圖謀,直接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哼唱起來,像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還真是少見!
一直等到陳百強把歌曲哼唱完畢,榮少亨啜了一口酒,這才笑道:「怎麼樣,這首歌很適合你不是嗎?或者說這首歌本身就是為你的嗓音你的感情還有你那曲高和寡的性情所準備的。」
「你……好像很瞭解我?」望著榮少亨的模樣,陳百強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榮少亨笑笑,將杯中物一飲而盡,「有時候人和人之間那種緣分是注定的,就好像我,一看見你就覺得親切,並且把你當成了很知心的朋友。丹尼,你信佛麼,也許在前世我已經認識了也說不定。」
「前世?人會有前世嗎?」
「你信它就有,你不信它就沒有。」榮少亨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道:「至於我,我很信。雖然我是一名無線的導演,無時無刻不在虛構著生活,虛構著電視裡面發生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在我們背後隱藏著許多讓我們無法理解的事情,所以我相信前世來生,更相信人與人之間的那種緣分。」
無線導演,榮少亨!?眼前此人難道就是最近被譽為「無線才子」的那個人?!陳百強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這年輕人,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年輕,可是他剛才所說的話卻又是那麼的精闢和老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