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七十四章結草啣環
白九妤將我引至正廳後的一間偏廳,看屋內擺設應該是議事的小廳。**我不禁放下心來,還好不是閨房,不然可有得尷尬了。
「真人……」
白九妤見我坐定,睫『毛』一抬便『欲』說話。
「叫我於乘風吧,別作踐了真人這一稱謂。」我打斷了白九妤的話。雖然自己修習了觀氣法術,但是自己並未出家,再者自己目前的這點道行似乎還配不上真人這一稱呼。
「此處沒有旁人,九妤就逾禮一回,還喊您大哥哥吧。」白九妤笑顏如『花』,兩隻凝水美眸盯的我好不彆扭,一聲大哥哥更是叫的我頭皮麻。
「白族長,我好像……好吧,不知道白族長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呢?」我本來想說我比你小不少,你喊我大哥不合適,想了想還是算了,『女』人一般都喜歡別人說她小,我在此時談論年紀似乎有點敗興。
「大哥哥,你就不要再瞞九妤了,你雖然換了裝束,改了言語,但是你改不了你的容貌,掩不了你的舉止。」白九妤乘坐的木製輪椅言語之尺,一張傾城嬌容距我不足三尺,看的我內心一悸。
「白族長這話怎麼說的,我真的不是乘風道人。」我抬手辯白著。儘管我不知道乘風道人和眼前的大美人是什麼關係,但是看這情形好像並不簡單。
「大哥哥莫再遮掩。清晨樓前人多眼眾,大哥哥不承認也就罷了。而先前薄宴之上,我刻意留心,大哥哥不但也對杯中之物了無意趣,甚至連使用竹箸的姿態都一如往昔。」白九妤死活就認準了我就是乘風道人,說的我有口難辯。
「我用筷子一直就是那麼難看的……」我試圖辯解。難道乘風道人當年跟她有感情糾葛,吃完拍屁股跑了?再一想又不對,乘風道人當年是為了救徐昭佩才深入崑崙的,往返不過數日,他哪有那心情和工夫再招惹別的『女』人!
「大哥哥莫非見九妤肢體痼疾方出此言?」白九妤見我死不承認,淚眼悲聲竟然想哭。
「那個,有些事情我想不起來了,你可以提醒提醒我,說不定我能記起點什麼?」我一看大事不好,趕忙出言哄住她,順便探探她的底。
「九妤失態,大哥哥莫要見怪。」白九妤見我間接承認了自己是乘風道人,瞬時轉悲為喜,接著一愣「想必九妤如今的相貌大哥哥未曾見過,大哥哥可還記得她……」
白九妤以袖掩面,再次放下之時美人不見了,輪椅之上斜坐著一個十歲光景的『女』童,粉雕『玉』琢,頭上紮著兩隻馬尾小辮,模樣很是喜人。
「這是你?」看著眼前出現的這一幕大變活人,我著實吃驚不小。不過對於眼前的小『女』孩倒是有幾分眼熟。
「大哥哥還沒想起嗎?」輪椅之上的『女』孩略顯『激』動,長袖再起。「你總該記得它吧?」
「哎呀,我草。」我習慣『性』的冒出一句粗話,驚的幾乎從椅子上蹦起來。原來這個白九妤情急之下竟然現出了原形,一隻銀『色』白狐趴臥在輪椅之上,嚇的我大驚失『色』。
「你果真不是他。」白九妤幻回人形,搖頭歎氣,神態蕭索。我剛才的大呼小叫的確很是丟人,哪裡有半點乘風道人的灑脫飄逸。
「小辮子,你說的他是誰啊?」我斜望著眼前的白九妤笑謔道。俗話說『治『亂』世用重典,治痼疾下猛『藥』。』到今天我看可以再加上一句了。「治失憶猛嚇唬!」
先前被她猛然間的一頓驚嚇,使我隱約回憶起了當年的一些情節。當年乘風道人在趕赴崑崙的途中,曾經在此處停留過,而這個白九妤當年曾經為乘風道人帶過路,因而彼此熟識。小辮子則是乘風道人當年對她的暱稱。
「大哥哥你終於記起我了?」白九妤面『露』喜『色』。
「小辮子沒了,尾巴倒多了。」我點頭跟她開著玩笑,剛才白九妤變回原形時,我恍惚看見她有不少修長的靈尾,而當年它卻只有三條。
原來乘風道人路引之上塗山殘裔指的就是她們這些塗山靈狐。而十二甲子尾為三指的則是當年為他引路的三尾靈狐白九妤。塗山靈狐一詞最早見於《呂氏『春』秋》,相傳當年大禹治水途徑塗山,偶遇九尾靈狐『『女』嬌』,因其美貌賢淑,娶其為妻因而延下塗山一族。由於大禹為夏朝天子,貴為五爪金龍命數,因而雖然與異類狐『女』結為夫『婦』,但其子孫後代出生之後即可幻化人身,並可在人身與狐形之中隨意變幻。不過塗山靈狐因為血脈之中已經攙雜了人類『精』血,靈氣已雜,故此被同類所不容,無奈之下求之大禹,大禹則趁九洲未定之時在崑崙山為其辟下一處繁衍之所,並布下護佑陣法,正是這個護佑陣法使得乘風道人在其上空施不得御氣風行訣,無奈之下步行而過。
「大哥哥,真的是你嗎?」白九妤一雙美目緊盯著我,好似生怕我再次忘記什麼。
「小辮子,我並不想騙你,其實當年的乘風道人真的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只是重生之後的他。」我實事求是的跟白九妤說明原委。
「我明白了,你們修道之人終究還是人類,不管道法多厲害也不可能千年不死,不過你們卻可以使自己死後靈識不滅再世為人,我說的對嗎大哥哥?」白九妤身為塗山一族的族長,不但美貌絕倫,機智更是過人。
我點頭默認。「可惜你不會本『門』觀氣之術,不然你一定會現我的道法修為和當年的乘風道人根本就是天壤之別。」當日大鬧派出所時,明惠禿驢也曾對我說過「三竅『混』沌,紫靈未歸」之類的話。
「只要你還記得我就足夠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希望能夠再見到你。上天垂憐九妤,有生之年終於償了我這個心願。」白九妤雙手合十衝我深深一楫「大哥哥,當年『蒙』您傳授聚氣之法,九妤方能聚靈氣而沖玄關,得以苟活至今。大恩不言謝,請受九妤一拜。」白九妤說著在輪椅之上彎腰躬身衝我施了一禮。
我起身上前準備扶著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沒伸手,因為她拜的並不是我。「別這樣小辮子,對了你這是怎麼了?」我手指輪椅問道。當年乘風道人遇到白九妤時,她還是個小姑娘模樣,蹦跳著在前面給他引路,『腿』腳很是靈便。
「說來話長,大哥哥你喝茶。」
白九妤自輪椅之上伸出手,提起桌上的『玉』壺給我斟了一杯茶水「我塗山一族男子為黑,『女』子為白。先祖雖然血統尊貴卻並非狐身,因而本族男子只能止步於三尾,而『女』子最多則可達至九尾之數,然靈狐增尾猶如凡人度劫,動輒天雷即至,先祖為我們布下的護佑陣法也衛護不了。因而『女』子者亡於四五尾者居多,而我『蒙』大哥哥『私』授聚氣之法,千百年來修行不止,已齊八尾之數。本待一舉衝破玄關,攜眾人重回故里,可惜沖關之日無人護佑,為余雷擊中,殘了脊骨行走不得,屈指算來已經四百多年了。」白九妤柔聲娓娓,神情怏怏。
「功虧一簣著實可惜。」聽到此處,我不禁黯然歎氣。世上之事少有十全十美者,美『玉』有瑕,寶劍『蒙』塵,總有不盡人意之處。
「有沒有什麼補救的方法?」雖然明知道眼前的美『女』並非人類,但是如此賞心悅目的美人卻是個癱子,這實在令人不太好接受。
「哎∼三叔當初設計困住你們其實也是為此。本族人丁單薄,真可謂屈指可數。千百年來九尾靈狐從未出現過,本來一干眾人滿心希望我可以衝破玄關齊了那九尾之數。奈何最終還是鏡中『花』水裡月,可望而不可及。」白九妤再次伸手提向茶壺,我搖頭示意茶水未飲,她這才收手說了下去「而先祖亦曾立下祖訓,若族人之中沒有九尾者,則不可回歸塗山。眼見度劫之日又近,我如今這般模樣,自然是凶多吉少。恰巧此時你們三人行至此地,三叔便設計困住你們,抓了那位姑娘讓我附身其上,天譴之日令其代死。」
「哦,你那位三叔法術倒也厲害。」我冷笑著說了一句。怪不得那個黑三常困住我們之後念叨著我倆沒用呢,『弄』了半天是這麼回事。
「三叔雖然只有三尾,但『迷』幻困敵之術卻是爐火純青,你當年見了他還皺眉呢!」白九妤嫣然一笑「三叔雖然誠心為我,但是我塗山一族向來懂儀重禮,如此損人利己之事,我是萬萬不做的,因而我將那位姑娘送了出來,恰逢你的那位朋友衝我們拋擲火器……」
「你下一次度劫什麼時候?」我『插』嘴問道。白九妤如此品行,我自然想到能否做點什麼補償她一下。古酒雖然酒『精』少,但是還是開始上頭了。
白九妤微閉雙目,沉『吟』片刻「甲申年甲戌月甲戌日亥時。」
我大體一算,也就是明年的重陽節那天,距今還有不到一年。
「小辮子,我到時候來給你護法怎麼樣?」酒絕對不是好東西,換做平時這話我是不肯說的,不過現在話一說出口我也後悔了,趕忙補上一句「前提是我得先過了那紫氣玄關。」
我話一出口,白九妤面『露』喜『色』,急忙離開輪椅下拜於地「尚得大哥哥庇護,使得眾族人可以離此寒冷之地,九妤當結草啣環,以報厚恩。」
我臉皮一熱,趕忙上去給她抱上了輪椅,無心之間的近距離接觸,一股蘭草香氣直衝鼻息,體重氣味都和人類一樣,可是偏偏她卻並不是人,我苦笑著搖了搖頭,這牛皮吹下了,以後可怎麼收場啊。辦不好,恐怕連我都得折進去,辦好了,她萬一真給我來個結草啣環我更完了。
「那個,小辮子,我出去看看我朋友……」我實在沒勇氣再跟她單獨接觸,找了個蹩腳的借口逃也似的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