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十三章輔弼之氣
冬天來了,換上了厚厚的冬常服。眼看著這一年又要過去了。一天晚上金剛炮又來找我,頭一句話就令我大吃一驚,「老於,我要退伍了!」
「為什麼?」我問道。
「當夠了,不想當了。」今天的金剛炮看起來沒什麼『精』神。
「拉倒吧,我還不知道你,讓你扒下軍裝,等於要了你的命。」金剛炮一直以這身軍裝為榮。他一直以為穿上軍裝的他顯得比穿便裝有派頭。儘管他穿那軍裝是三號5的。
這傢伙低著頭不吭聲。
「到底為什麼,你快說。」我催促道。
「前幾天家裡給我來電話了,我爸在石窩子幫人打石頭,放炮時手指頭被炸掉好幾根。我沒請下假來,沒能回去。」看著他難過的樣子,我也很感無奈。看來這傢伙還是有點孝心的。
「老於,咱在部隊上掙不了幾個錢,就算轉了士官了,一個月工資也就四五百塊錢,不夠用啊,地方上現在進廠上班一個月都能一千多塊呢。我跟你沒法比,我家窮,我爸現在又這樣了,我不回去能行嗎?」金剛炮道。
「你不還有倆哥哥嗎?他們就不幹活,不掙錢嗎?」我經常聽他說起家人,知道他有兩個哥哥。
我最最沒想到的事情生了,一向『精』神頭子很大的金剛炮竟然哭了「老於,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其實我兩個哥哥都是彪子。」(彪子是我們這裡的方言,意思就是傻子,癡呆。)
「怎麼回事?」我關心的問道。
「我爸是我媽的表哥。」金剛炮哭著說道。
這是什麼關係?細想之下,總算『弄』明白了:近親結婚。
怪不得金剛炮說話辦事總給人一種腦子少根弦的感覺呢。原來他爸爸和媽媽是近親結婚啊。他能有這樣的智商就算是燒了高香了。
我歎了口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安慰他。就拔出一根煙遞給了他,對於我遞給他的煙,這傢伙頭一次擺手沒接。「工作單位找好了嗎?」我問。
「還沒呢,回去再說吧,退伍申請我已經遞上去了。」由於兵種關係,我們的最低服役期限為五年,未滿五年退役需要上『交』申請。
「要不,咱找楊總看看他能不能幫你在這裡找個好點的工作。」我忽然想起了楊總。
「能行嗎?」金剛炮抬起頭。
「等挑時間我幫你問問吧。」說實話,我實在是不捨得這個好哥們。如果楊總能幫忙的話,我還是希望金剛炮能離我近一點。
送走了無『精』打采的牛金剛,心裡百感『交』集,我這人一向自以為細心,可是怎麼就沒現在他馬大哈式的快樂背後隱藏著這麼大的痛苦和壓力。不行,我一定要幫他,我暗下決心。
第二天吃過早飯,我給楊總打了個電話,楊總的熱情程度令我吃驚,還沒等我提到金剛炮工作的事情就極力的邀請我晚上出去吃頓飯,我本想拒絕,一想正好藉機說說金剛炮退役以後工作的事情,就勉強應允了下來。
傍晚時分,楊總的電話打了過來,問我地址要派車來接我,我也沒客氣。說了個離我們部隊比較近的一個小區的名字。然後到了工兵分隊叫金剛炮。一推他宿舍『門』,本來我還『陰』郁的心情馬上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原來這個傢伙正跟戰友玩一種名叫「手把一」的撲克遊戲,輸家按輸牌的張數往臉上貼紙條。這傢伙不知道是點背還是水平爛,臉上貼那白紙條子把眼睛都快遮上了,還大呼小叫的指揮著旁邊的一個新兵。
看見我來了,他指著旁邊一張『床』鋪示意我坐下。我搖搖頭,衝他勾勾手把他叫了出來:「楊總請咱吃飯,換換衣服走吧。」
「什麼時候?」他一把將臉上的白紙條薅了一把下來,『露』出了眼睛。
「現在,人家把車都派來了,你快點。」我催促道。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洗洗臉」這傢伙說著就往洗刷間跑。我轉過身出了他宿舍,在外面『抽』著煙等他。
不一會兒,這傢伙氣喘吁吁的跑了出來「好了,走吧。」
「你換換衣服,你腦子有病啊,穿『迷』彩服?」這傢伙穿著個訓練時的『迷』彩服出來了。
「我沒冬天的便裝」
看來金剛炮的日子的確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好過,五塊錢的煙從老家回來就不『抽』了,除了夏天的一套便裝,剩下的也只有作訓服和『迷』彩服了。
「行啊,湊合著吧,你把肩章給我卸下來」我邊走邊叮囑他「去了少說話哈。看我眼『色』。」
「行,聽你的。」金剛炮邊卸肩章邊點了點頭。
到了我說那地方,那輛寶馬已經停在那兒了。看見我們兩個走了過來,車『門』開了,下來個年輕人。我一看正是那天晚上送手機進包房的那個人,看樣子應該是楊總的司機。
「楊總讓我來接你們」年輕人笑著衝我走了過來伸出了手。握手時我在想,聽司機這意思楊總怕是沒想到金剛炮也會去,這要去了沒位子那該多尷尬。
胡思『亂』想的上了車,小汽車三轉兩轉的把我都轉暈乎了,這才在一家酒店『門』口停了下來。司機慇勤的下車幫我們開了車『門』。這間酒店比上次我們去的那家要更奢華更氣派。「帝豪大廈」四個碩大的燙金隸書在霓虹燈下格外的刺眼。帝豪大廈我聽說過的,是這座城市唯一的一家五星級涉外賓館。
在司機的陪同下忐忑的進了大廳,楊總已經在大廳等著我們了。楊總紅光滿面,『精』神狀態很好。熱情的跟我打著招呼。一陣寒暄過後,楊總領著我們進了電梯,我和金剛炮站在楊總後面。我目不斜視,金剛炮左看看右望望,最後鬼鬼祟祟的指著楊總的腦袋讓我看。我抬頭一看,楊總原來禿禿的頭頂上竟然長出了不少細微的頭。
電梯停在了十六樓,推『門』進入其中的一間包房。只見偌大的旋轉酒桌旁已經坐了一個六十來歲的大肚子老頭。並沒有那位李姓美『女』的身影,估計肚子大了,不方便出『門』了,我偷偷的猜測。
見到我們進來,老頭禮貌『性』的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和金剛炮。我帶著詢問的目光轉頭望向楊總。
「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王先生」楊總用手指著老頭介紹。
「這兩位就是我向您提過的那兩位小師傅了。」楊總又用手指了指我和金剛炮。「對了,小兄弟,我還一直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名字呢?」楊總順便探問了一句。
「我叫牛金剛!」金剛炮還是金剛炮,法術的修習改變不了他的智商,一聽人家問,馬上就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我看了看金剛炮,轉身笑著道:「我姓于,喊我小於好了。」
賓主就位,還是那一套。稀奇古怪的菜上了一桌子,我基本都叫不上名,唯一認得一種粉絲做的湯,後來還現自己認錯了,人家那是魚翅。
今天的酒席氣息沒有上一次的好,我和金剛炮都有心事,根本就沒心情吃飯。而那個大肚子老頭,一晚上繃著個臉,搞的好像我們欠他不少錢似的。不過奇怪的是楊總對這個老頭好像很是恭敬。
其間金剛炮輕輕的碰了碰我「老於,這個老頭的主命氣旁邊有一道深藍『色』的氣,那是管什麼的?」金剛炮雖然得到了修習的法『門』,可是不懂得活學活用。一有不懂得就問我,都形成習慣了。
我端起水杯,假做喝水「那是輔弼之氣!」
金剛炮還想問,我用眼『色』制止了他。其實所謂輔弼之氣就是通俗所說的官氣。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位貌不驚人的老頭應該是個不小的官員。
就在我想開口詢問楊總能否幫助金剛炮在地方上安排個工作的時候,楊總率先開了口:「小於啊,咱也不是外人啦,我有件事情還想請你幫幫忙啊,我想了好久啊,也只有你能幫上我了。所以就不辭冒昧啊。」楊總打著哈哈。
因為有求於人,所以儘管我內心很是不耐,還是開了口:「楊總,什麼事情?您先說一下我看看。能幫的我一定幫,不能幫的您也別見怪。」
「是這樣的,我一個遠房表妹前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得了一種怪病,平時跟好人一樣,可是一到深夜總是一個人往外跑。」
「靠,一個『女』人半夜往外跑,這樣的病就是欠揍。」我在心裡嘀咕
「她往什麼地方跑?」我追問道。這娘們要是往賓館.酒店.歌舞廳跑。這樣的病誰都治不了。
「往青龍山腳下一所小學跑,頭一次跑沒了家裡人到處找,好不容易在那兒找著了。後來一看沒人了就去那所小學找,一準兒在那兒。」楊總停下喝了口水。
聽到青龍山,我不由得和金剛炮對望了一下。「她去那裡幹什麼去了?」金剛炮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所小學十多年前就廢棄了,她去了什麼也沒幹只是呆坐在一所教室『門』口。」
「找到她後,她跟你們回來嗎?」我想『弄』清楚細節。
楊總這回沒說話,轉頭看向了那個大肚子老頭。
「別人靠近她就打,力量大的出奇。只有她父親去了,她才跟著回來。」一晚上沒說話的王老頭咳嗽了一聲開了腔,明顯帶有領導講話的派頭,使我更加確信了自己的觀察。
說到這裡,我心裡已經有數了。我『抽』煙點著,目光盯著老頭看了半晌,轉頭向楊總道:「楊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想求我幫忙,就不該對我有所隱瞞」我心裡有火,所以沒用「請」而是毫不客氣的用了「求」。
「小兄弟,你這話從何說起啊,我對你隱瞞了什麼啊?」楊總還在給我打馬虎眼。
「你所說的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是你的表妹。」我說著站起身很不禮貌的指著姓王的老頭「而是你的『女』兒。」
我這話一出口剎那間,鴉雀無聲。直接就冷了場
許久,還是王老頭先開了口「小兄弟,你別生氣,先坐下聽我說。」
哎呀媽呀,我等的就是你這句啊,你再不開口,我『腿』都快站麻了。於是順勢坐回了軟墊椅子。
「小兄弟,你為什麼這麼說?」王老頭注視著我的眼睛問了。一般來說社『交』談話時雙方都會禮貌『性』的看著對方的嘴『唇』。如果注視對方的眼睛則是很不禮貌的事情。王老頭的注視令我感覺很是不快。
「你先說是不是吧?」我沒接他的話茬反問道。你是再大的官關我什麼事,現在的事實是你有求於我。我很分的清形勢。
誰知道王老頭也沒接我的茬,而是故左右而言他「前幾天小楊跟我提起你們,我一聽說你們是二十左右的小伙子就沒怎麼看好你們。不過現在看來,還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啊。」
我一看這情形更感不耐,我如果不是為了金剛炮的工作,我哪有時間來陪你們這些人扯淡。要想早點結束這令人不快的酒席,唯一之計就是拿出點真本事讓你們這兩個老東西瞧瞧了。
想到這裡,我掐滅手中的煙,拿起茶壺斟了淺淺的一杯,然後往後背上一靠說道:「今天頭一次見面,我不喝酒,就以茶代酒,敬王老先生一杯。」嘴裡說著,手指在桌下暗結御物法訣,藉著丹田儲存的為數不多的些許靈氣『操』控著那隻小小的茶杯凌空而起,緩慢的移向了王老頭。
王老頭緊皺眉頭沒有說話。
「特異功能!」楊總驚呼
「老於,你的御物術這麼厲害了啊?」這一句肯定是金剛炮說的。
看著一臉不可思議的王老頭並沒有去接那只茶杯,我捏著法訣將那只杯子放在了王老頭的筷子旁邊。然後坐著努力平息自己體內『亂』竄的氣息。現今的我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駕御控制茶杯這麼大的東西,儘管事先我取巧似的只斟了半杯茶水。今天的勉強施為著實令自己很是難受。
「真人不『露』相啊。」王老頭說話了。此人不簡單,換做很多人在遇到令自己接受不了的現象時往往會有思維停頓的現象,而這個老頭幾乎在我放下茶杯的同時就回過了神。
「王老先生,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應該是位國家公務人員吧」我勉強的壓制著內心的難受,勉強的開了口。
年老成『精』的王老頭聽罷這話,也終於『露』出了震驚的神『色』。「小兄弟,到如今我也不再隱瞞什麼了,如你所說啊,正是我的小『女』兒出了問題。如果小兄弟能幫我這次,王某定有厚(後)報。」
也不知道這個老頭說的是厚報還是後報,憑心而論我更希望他說的是前者。要是後報還指不定等到哪年哪月呢。
「那你得把事情的經過原本的跟我們說說,我得和我兄弟商量商量。」我指著坐在旁邊一直被他們當做廢物的金剛炮話了。
王老頭這才一五一十的把在他『女』兒身上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原來王老頭是本省財政廳的重要人物,膝下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比小『女』兒大十幾歲,早已經出嫁了。小『女』兒是某電視台的記者,因為工作需要經常接觸形形**的人,也經常去些市井僻巷。因此如何得的怪病王老也說不清楚。本來一切都很正常,可是不知為什麼,小『女』兒在半年前忽然就犯病了。一開始時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寫寫畫畫的,寫完了撕,畫完了燒。所以誰也不知道寫的啥東西畫的啥玩意。再後來寫也不寫了畫也不畫了,只是呆坐著,再後來就開始往外跑了,別的時候不跑,專挑半夜三更時跑。每次都往那所廢棄了的小學跑。每次都得王老親自去才能拉回來,別人去了屁用不管。所以這大半年下來。王老已經被他這個寶貝『女』兒折騰的神經衰弱了。省城各大醫院都跑遍了,北京上海也去好幾回,到頭來診斷結果就是個抑鬱症。『藥』吃了不少,就是不見效果。後來實在沒辦法了,王老病急『亂』投醫偷偷的請了幾個和尚。可誰知道不請還好,他這小『女』兒一見和尚犯病的更厲害了,紅著眼珠子『亂』打『亂』咬的,小小的弱『女』子偏偏這時候力道大的出奇。打的幾個和尚抱頭鼠竄,其中一個還被她在光頭上啃了一口,估計這個倒霉的和尚以後不戴帽子是見不得人了。就在王老無計可施之際,經常得到他額外照顧的楊總聽聞了這個消息,就把我推薦給了王老。
聽完王老的敘述,我皺眉想了半天,根據王老的描述,他『女』兒的這種情況很可能是被什麼邪氣沖了身。至於是什麼目前還不好說。就在我皺眉深思的時候,楊總衝我說話了「小於啊,咱倆下去再點條魚吧」我明白他話裡有話,就起身跟他出了包房。
楊總把我帶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本收據樣的小本子,刷刷幾筆撕了兩張遞給我「小於,這是兩張5萬的銀行本票,王廳長的事情你一定要幫幫忙。真的治好了,我還有重謝。」
我地媽呀,這個貌不驚人的老頭竟然是廳長。我看著楊總手裡的這兩張銀行本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這要是收了就跟收了人家定金一樣,不管王廳長『女』兒是被啥玩意衝上的,我倆都得硬著頭皮上了。要是個山『精』鬼魅還好說,藉著干將和九陽,我還有點把握,這要再厲害點,我還不得把小命搭上啊。可要是不收,這可是十萬塊啊,夠我和金剛炮『抽』一輩子「五塊的」了,再說金剛炮那兒還有個半死不活的爹和倆癡呆哥哥呢。這十萬可是能改變一家子的命運啊。我著實猶豫了一會兒,最終緩緩的伸手接過了楊總手裡的本票。
現在想來改革開放的確對社會進步,國家富強有著重要意義。可是也使得我這一代人的思想定格在了金錢萬能上。那時候的我雖然身穿軍裝,可是內心並不高尚。我始終認為金錢可以改變一切,如果改變不了那是因為還是不夠多。
可是當時的我卻並不知道為了楊總這區區的十萬,我幾乎鑄成滔天大錯,釀成千古遺恨。我也沒有想到為了彌補這一過錯,我耗費了將近十年的時光,揮九陽拂塵擅闖崑崙,持干將古劍三上九華,借五嶽之氣以觀天下,恃御氣法訣反逆『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