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在大唐 章節目錄 第311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第311章樹欲靜而風不止

    自陳府回來,楊悅一路想著心事。

    阿難弟子的「誠意」,其實再明顯不過。她的「誠心」的「用意」,不過是想利用楊悅而矣。

    楊悅先前她還曾想過,以阿難弟子對李治的愛戀,怎會不想盡辦法嫁給李治。如今看來,阿難弟子想的辦法,卻是利用她。

    「利用就利用吧。」楊悅長出一口氣,歎道。

    雖然不知道歷史上的李治到底有沒有一個姓陳的嬪妃,不過既然唐皇后宮「一後四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更況阿難弟子對李治暗戀已久,其心可憫。

    無論阿難弟子是否真是陳後主之後,想來阿難弟子不過想借用陳家門第,好與李治相配。陳後主雖然滅國,然而去今不過幾十年,陳後主的玄孫是皇族後裔,也算貴族身份。

    自此以後,阿難弟子作為隋國公主的「閨閣密友」,到是有不少機會,被楊悅帶了參加各種聚會。甚至楊悅還專門為她製造機會。私下裡更是沒少在李治面前提起阿難弟子。

    半年下來,無論是貴族聚會,還是遊園禮佛,阿難弟子與李治到是見過不少次。然而,李治似吃了秤砣,要展示自己並非「色魔」。對阿難弟子竟然沒有半點垂憐之意。

    甚至李治後宮的嬪妃也極少得到寵幸。有人說陛下當真是孝子,為先皇守喪,因而自律。然而,也有人說是因為陛下最寵愛的蕭淑妃有孕在身,陛下才會如此。

    無論是何原因,但李治的內宮卻並不平靜。通共才有一後一妃,卻整日不得安寧。王皇后無後,蕭淑妃卻已有一子一女,如今又有了身孕。王皇后更加心焦。

    一晃冬去春來,新年又至。貞觀年號終於過去,改元永徽。真正迎來李治的時代。有皇帝便應有太子。何況李治已有四個兒子,立皇太子之事便成了永徽元年頭一件大事。

    正元大朝會剛過,柳奭、褚遂良、長孫無忌、於志寧等重臣便聯名提出立李治長子陳王李忠為皇太子。

    李治不由大是皺眉,心知這個年定然過不好了。後宮之中蕭淑妃正天天吵著立她的兒子李素節為皇嗣。偏偏諸位大臣也來湊熱鬧。

    當然,這個熱鬧並非空穴來風。柳奭乃是王皇后的舅父,王皇后無嗣,陳王李忠生母劉氏身份低微,朝中無顯赫家世做外援。王皇后請立李忠為皇太子,自然大有深意。將來李忠必然依靠王皇后這個嫡母,自然比蕭淑妃的兒子親近許多。

    不過,若以李治本心,也是偏向蕭淑妃的兒子李素節。李素節雖然剛剛五歲,卻聰慧異常。加之李治為太子時一向寵愛蕭良娣,自然對這個兒子也大是偏心。

    然而,自來嫡長制度,無嫡立長。陳王李忠雖是宮人所生,卻是李治長子。當年李治剛剛被立為太子,李忠剛好出生,李世民曾喜而起舞,貞觀二十年封為陳王,按道理應立李忠為皇嗣。

    因而,一提皇嗣,立時令李治頭大如斗。

    朝會散後,李治苦惱之極。不願意回內宮面對蕭淑妃,想了想,竟讓內侍取了一身常服,只帶了薛仁貴悄悄出宮,往大慈恩寺去為母祈福。

    大慈恩寺是玄奘法師道場所在。李二郎與玄奘法師交情極厚,李二郎再無出仕之意,平日多在慈恩寺中居住。楊悅自然少不了常來寺裡。

    李治見楊悅今日不曾來參加朝會,猜她定然是到慈恩寺裡去了。李治此行也不無存了想遇到楊悅之心。然而,事與願違。楊悅並未在寺中。

    李治在三藏院,與玄奘法師、李二郎對坐喝茶,心下卻未免失望,分明有些心不在焉。

    玄奘法師見了,早已會意,突然笑向李二郎問道:「窺基去了哪,戒言師弟可曾見到?」

    李二郎看了看玄奘法師,沒有說話,只搖了搖頭,眼中卻閃過一道古怪。

    「對了,窺基剛才說隋國公主請他到芙蓉園去,想是去了,我怎忘了。」玄奘法師見李二郎不言,忽又笑著自語道。

    窺基乃是尉遲洪道的法號。尉遲洪道與楊悅關係莫逆,李治自然知道。聽了玄奘法師之言,心下不由一喜,知道他在告知自己楊悅去處。當下耐著性子又喝了兩盞茶,才告辭而去。

    見李治走遠,李二郎望向玄奘法師,眼中微有怨意:「你怎如此看好他。」

    玄奘法師微微一笑:「這些年常在先皇身邊,有些事兒卻看得更加明白。」

    「什麼?」李二郎詫異道。

    「好像要下雪了。」玄奘法師卻抬頭望向天色,天色灰朦,前言不搭後語地道。

    「什麼?」李二郎不由更是詫異,順著玄奘法師的眼色,抬頭看了看天,也不由說道,「嗯,的確快要下雪了。」

    「其實聖上這些年不是沒有考慮過換人。」玄奘法師收回目光,呷了一口茶水,突然不緊不慢地說道,「有一次我為聖上講經,見聖上為此大是苦惱,還順便問起我的意見。」

    「你怎麼說?」李二郎愣了一下,不解地看向玄奘法師,有些不明白他怎會突然談起這個話題。雖然李世民已去逝半年多,李治也已順利繼位,然而這個話題無論何時,卻依舊是個極敏感的話題。然而,心下卻也不免十分好奇,不知玄奘要說什麼。

    「不換!」玄奘法師停了一下,突然堅定地說道。

    「不換?」李二郎不由一愕,似是有些不大明白玄奘法師為何如此說法。

    「若論英果,吳王的確是最佳人選。若論武功,蜀王這些年的戰績更是有目共睹。便是濮王李泰,若論聰慧也遠勝於當今陛下。然而有時候最優秀的人不一定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最優秀的人不是最合適的人選?」李二郎有些莫名其妙,更加不解玄奘法師是何道理,微微冷笑道,「如此說來。聖上當年也不是最合適的人選?難道我們這些年的選擇都錯了?」

    「自然沒錯!」玄奘法師卻又斬釘截鐵地道,「聖上這些年的作為也證明了大家的選擇沒錯!正如悅兒所言,聖上是千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千古一帝!」

    李二郎見說,更加糊塗起來,不解玄奘法師到底什麼意思。

    「然而,當年之勢與今日卻又有些不同。聖上當年已是勢在必行,朝中一半以上賢臣意屬聖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朝廷混亂,眾臣對立,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但今日卻完全不同。」玄奘法師接著說道,「如今陛下雖然性情柔弱,卻也並非無能之輩。這些年聖上將國事交給他,其實一直都在考察他。這些年聖上對他基本上都還滿意。而且最重要的是陛下在朝中日久,已形成穩固的集團。聖上選擇太子繼位,實則是為天下穩定著想。何況太子自來重情,聖上希望他能保全諸王,實在也是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

    「為人父母……」李二郎突然怔住。想到楊悅,不由暗問,難道自己一直以來意屬蜀王,也是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

    「二郎何不看得更遠些?!」玄奘法師見李二郎怔住不言,緩緩言道。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大家當真能過太平日子麼?長孫又能放過他們?」李二郎怔了半晌,卻又搖頭歎道。

    「太子曾跪在聖上面前發誓,定會保全諸王一生平安富貴,有我在旁作證。或者應該能作到。」玄奘法師道,「而且為今之計,又能如何?聖上終是沒有改變心意,吳王早些年便已心灰意冷,如今只怕便是蜀王也冷了此心。便是二郎,難道當真希望看到再次天下大亂……」

    玄奘法師沒有說完,不由也長歎一聲。

    「所以,連你也贊成悅兒嫁給他?」李二郎惘然說道。

    「樹欲靜而風不止。若悅兒不嫁他,風如何止,樹如何靜?!」玄奘法師再次歎道。

    ……

    從晉昌坊穿過青龍坊,便是芙蓉園。

    李治到時,空中已開始飄起雪花。雪花稀稀落落,雪片卻極大。落過眼前落於地上,許久才肯化去。

    轉過芙蓉殿,突然一陣幽香傳來。春寒料峭之中,不遠處有朵朵紅梅開在枝頭。

    梅林飄雪,幾名士子正在此間賞梅品茗。

    仔細看時,楊悅、尉遲洪道果在其中。其他人李治到也認識兩個,一個是喬知之,乃是廬陵長公主(如今已是大長公主)的兒子。另一個是裴炎,任濮州司倉參軍,因不畏強權,敢於直言出名,剛剛選為御史,調回長安。

    「當,當,當年,我等一起創立天下書社,而今書社遍步天下,我等卻再難相聚。」說話的一個道士,有些口吃,乾脆唱著說道。

    「這次若不是正元朝會,還不知何日再能相聚。」說這話的卻是一個面白如玉的富家公子模樣的人。看來是朝官,只是眾人皆一身白衣烏帽,看不出官品。李治努力想,也想不出他是誰。

    「可惜,國喪期間不能宴樂,否則大家定要一醉方休。」這次說話之人乃是和尚尉遲洪道,李治認的。

    「豈只一醉,定要醉上三日……」喬知之大笑。

    「只可惜,今日還差兩人,否則到是到齊了。」裴炎突然說道。

    「是啊,蜀王怎麼沒回京過年。」有人附和道。

    「不只蜀王,眾親王都未回京。」喬知之道。

    「還有楊豫之,這些年怎會一點消息都沒有。」楊悅見喬知之話說得有點遠,忙扯回了道。

    ……

    李治遠遠聽了片刻,知道楊悅正與當年一同創立天下書社的精英閒聊。想起很久之前,他也曾想加入這個「團伙」。本想過去,與眾人一起暢談。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知道自己若當真過去,只怕會打擾眾人談興。想了想,轉頭向薛仁貴道:「咱們還是走吧。」

    「陛下?」然而,有人卻已認出是他。

    眾人聽了,紛紛轉頭,也認出李治,忙上前行禮。這些人雖然是下三品官員,朝拜時的位置距離李治甚遠,甚至不見得看得清李治長像。然而他們當年大多在國子監讀書,還有人是弘文館的學生,在皇城中免不了會碰到李治,自然認的。

    李治不好就此離開,見楊悅莫名其妙地看向自己,不由微覺尷尬。

    楊悅反到笑了笑,將眾人一一向李治介紹。蘇味道、王劇、富嘉謨、傅漸,包括王勃等皆在。

    眾人見李治來,果然拘謹了起來,談興大減。不一會兒,楊悅便感到無趣,看看天色將晚,雪也下得越來越大,便將「品茶會」結束,各自散去。

    李治見楊悅也要告辭,忙道:「隋國公主請留步,我有話要向公主請教。」

    「陛下有什麼談朝堂上談便是。」楊悅見李治要私下找自己談話,不由皺眉。雖然流水無情,落花卻有意,李治的心思寫在腦門上,楊悅最怕單獨見他。

    「我,」李治怔了一下,說道,「今日柳奭等人請立陳王李忠為太子,公主以為如何?」

    楊悅見問此事,不由放下心來。自然知道李治因何為難,不由笑道:「此為陛下家事,問我作什。」

    「怎是家事?!」李治見楊悅不肯提建議,搖頭急道,「太子是將來國君,自然乃是國事。公主難道不關心大唐的未來?」

    大唐未來?楊悅心下暗樂,李治之後乃是女皇武則天,哪裡掄不到太子。而且誰當太子誰倒霉。武則天立自己的兒子當太子,都是換了又換,現在立太子,理是立了也是白立。

    想到此,楊悅不由信口笑道:「要我說誰也不立。」然而說完,卻又覺得有些荒唐,自然沒來由得罪兩方人馬實非幸事,想了想又道,「反正陛下現在還年輕,沒準皇后將來又生了兒子,到時有了嫡子,陳王怎麼辦?難道要無故廢掉不成?」

    楊悅是想到這個陳王便是立為太子,將來也定會被廢。在她知道的歷史中好像根本沒有這麼個太子。而且與其讓他將來成為武則天的眼中盯,不如乾脆不立。

    李治卻苦笑一聲:「然而王皇后不能生養,太醫也無可奈何。」

    「或許另有皇后為陛下生子也說不定。」楊悅想到武眉兒,搖頭笑道。

    李治一怔,望著楊悅,突然心中一陣莫名的歡喜,喃喃說道:「不錯!或者另有皇后也說不定!」

    楊悅並未聽出李治話中深意。眼見天色漸暗,八百聲落更鼓響起。便與李治往回轉。卻未看到身後有一道白衣身影,望著二人遠去,神色極是落末。

    !@#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