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在大唐 章節目錄 第283章 天師(2)
    第283章天師(2)

    白駒蒼狗,遠山與水墨丹青一般的雲朵相接,落日為之鑲嵌一層金邊,熠熠生輝。

    看看面上稚氣未脫的童子張恆,楊悅不由暗暗為他擔心。有心提點他,至少暫時饒過眾人,日後再清算不遲。

    今日之事,實則是楊悅與張恆、玄奘法師等人暗中已有默契。昨晚閃進房中「怯持」楊悅的不是他人,正是張恆。此子人小鬼大,帶楊悅飄出院落。連夜拜見五台山主持,卻發現玄奘法師也在此處助陣……

    但見張恆向張仲堅看了一眼,突然微微一笑說道:「大哥,放了叔父吧。」

    眾鬼道士不由一詫,紛紛帶著驚疑看向張恆。

    張仲堅微一沉吟,突然冷笑數聲,道:「張通天想奪天師之位,犯的是忤逆之罪,你今日是放了他,可天師道的教規不會放過他,難不成天師想日後再做打算?」

    夠惡毒!楊悅不由暗罵一聲。張仲堅擺明了是在說張恆不過假仁假義,以待秋後算賬。去看眾鬼卒,尤其是眾祭酒眼中已是疑慮大起,顯是對張仲堅所說深以為然。

    「其實我十分贊同隋國公主的說法。咱天師道的『傳子不傳弟,傳嫡不傳長』的做法的確應該改一改了。當今聖上乃是最英明的聖主,卻也並非嫡長。我天師道的天師之位也應由『有德者居之』,才是正理。」張恆並不著惱,稚聲稚氣的聲音說出的話卻不緊不慢,老氣橫秋。

    眾人不由愕然,望著張恆不知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有德者居之」,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試想有那一個「即得利意者」願意讓出位子給他人?

    卻聽張恆繼續說道:「若論嫡,這天師之位應是我張恆;但若論長應是大哥張澹,或者叔父張通天。我今年幼,繼位天師之痊,想來大哥與叔父心中不服再正常不過。不如咱們三人公平競爭,看誰最能服眾,誰便來當這個天師如何?」

    公平競爭?場上頓時一片嘩然。

    便是楊悅聽了,也不由迷惑地看向張恆,不知其所言是真是假,暗道一聲:難道張恆小小年紀,真有此胸襟,要改革這幾千年形成的「宗族嫡長制」?到是口氣不小。便是李世民以次子身份繼成大統,對嫡長制卻也不曾真正否定。

    想到此,楊悅不由對張恆刮目相看。

    「不過,當務之急卻並非此事。今日之事實乃關乎我天師道存亡之機。我張恆即為天師道教主,只好暫時行天師之令。至於天師大位之爭,當太平之時再行不遲。」張恆突然話峰一轉,一指身邊的李治,說道,「此人是誰想來大家已十分清楚。天師道向來不參與朝政,只做順民,不做逆賊,乃是歷代的教規。張仲堅與張通天勾結朝中逆臣欲殺皇子,犯上作亂。我張恆卻恰好相反,要保護皇子。若有人認為我張恆對者,可站在我張恆一邊,共同討伐教中賊子,也好讓朝廷得知,並非我天師道要造反,而是個別賊子作亂。」

    張恆搖頭晃腦,侃侃而談。楊悅不由心下大笑,卻也不得不大是佩服。雖然昨晚已見識了張恆的厲害,一直以為不過是「劍魔」所授,他只遵照實施而矣。沒想到張恆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心智,不只對答如流,而一語便天師道與張仲堅、張通天二人掰開,撇清今日犯上作亂乃是張仲堅與張通天二人個人所為,當真是是「孺子可教」也!

    去看張恆,楊悅眼中已閃出讚許之意。當下微微一笑,高聲說道:「張天師所說不錯。此皇子並非一般人物,乃是當今太子殿下。朝中有逆賊勾結天師道中賊子謀殺太子。張天師今日清理教中賊子,救下太子殿下,本公主可以作證。只要誅殺逆賊,天師道在張恆天師的帶領下,不但無過,而且有功…….」

    不待楊悅說完,已有大半道眾站到了張恆一邊。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場中敵我雙方形勢大變,任誰也看得出楊悅等人已有防備,今日謀逆之賊定然討不了便宜。更何況天師道眾大部分人並不想與朝廷作對,不過是受張通天迷惑擁戴他為天師而矣。見張通天突然謀逆,心下早有異議。此時由天師出面主持大局,立時歡呼一聲向張天師靠籠過去。齊聲稱頌:「我等願尊張天師號令。」

    便是張通天的弟子阿羅,也是東看看西瞧瞧,首鼠兩端。

    最後終是向張通天一揖說道:「弟子不想謀逆,萬望師父見諒。」說完也帶著手下的鬼卒站到張恆一邊。

    場中局面一時急轉。張通天瞬間變成了光桿司令。

    張仲堅挾持一個張通天,而張恆帶天師道眾站在一旁保護太子李治,外加一眾和尚站在外圍觀望。

    張通天見了,心下不由大恨,一時氣極敗壞地高聲大罵道:「張仲堅你這個賊子,本祭酒並未想要犯上作亂,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說五台山是什麼仙界『入口』,定要奪回此處風水寶地……本祭酒才會聽信你的小人之言,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張仲堅被罵,自然不甘示弱,冷聲回道:「嘿,還不是你心存貪念,想要做上天師之位,才會聽信傳言。」

    張通天一時語結,惱羞成大怒,說道:「即便我癡心妄想,可也從未想過謀逆朝廷。是你說要我幫你奪什麼《大雲無想經》,還騙我說此子乃是彌勒教中人,要殺了此子才能得到經書,我如何知道他竟然會是太子殿下。」

    「剛才我明明告訴你此人身份,你不也要謀逆麼?」張仲堅冷哼一聲,「是你貪念太重,如何能怪得他人?」

    「你,你……如今讓本祭酒身敗名裂,還來還挾持本祭酒……我,我,我跟你拼了。」張通天怒火沖天,越說越氣,不顧張仲堅的木劍正指著自己的背心,一招「平沙落雁」,竟然向後猛力撞去,作勢要與張仲堅同歸與盡…….

    張仲堅來不及躲避,但覺胸前一痛,一股氣流如注,猛然將他撞飛出去。「卡嚓」一聲,撞斷寺前一棵柳樹,又彈回地上,斷了兩跟肋骨。

    與此同時,張通天用力過猛,雖然將張仲堅撞得飛了出去,卻被木劍插入命門穴,直穿至前腹。血流如注,轟然倒地,翻轉幾乎,立時一命嗚呼!

    「師父——」阿羅痛呼一聲,搶步上去。抱住師父屍體之時,早已氣絕身亡。

    「我要殺了你!」阿羅怒吼一聲,向張仲堅撲去。

    張仲堅顧不上疼痛,忙一個地滾避開阿羅的木劍,以手捂胸,忙站起身來。見天師道眾道士臉上憤憤之色大起,怒目自己,不待張恆吩咐,已圍了上來。不及多想,張仲堅忙指揮手下圍成一圈,背背相依,與眾道士對峙。

    此時,靈鷲寺前形成三個圈,一個圈是張仲堅圍成的內圈。一個是天師道圍成的中圈,一個是眾僧人圍成的外圈。

    「張仲堅,你已是甕中之鱉,還不束手待擒。如若你能說出與你勾結之人,或許本公主可以考慮放你一馬。」楊悅站在圈外,高聲叫道。

    「你想知道他是誰?」張仲堅突然呵呵大笑,「好,我告訴你,是……」

    笑聲牽動肋條,張仲堅一時痛得閉過氣去。便在此時,「啪」得一聲大響,一隻「爆竹」不偏不移,直奔張仲堅喉間突然炸開。

    張仲堅因痛彎下的腰不及起身,「爆竹」已到了面前。

    「你,你……好恨,原來你們對我如此不信任。」張仲堅應聲而倒,斷斷續續地道,「我原本要告訴她是……蜀王,故意氣她……」

    變故促起,眾人不由驚呆。

    不只中圈的眾鬼卒驚呆,便是張仲堅內圈的眾人也不由傻眼,面面相覷。發「爆竹」之人,正在張仲堅左手,也難怪張仲堅沒有防備。

    楊悅心思飛轉,卻已明白過來。想來此人定然是與張仲堅合作的「親王」,派來「協助」張仲堅的親信。見張仲堅要說出「親王」是誰,突然痛下殺手,自然是要滅口。

    直到張仲堅「咕」得一聲,氣絕身亡,那人冷哼一聲,突然凌空而起,手中「爆竹」「啪」、「啪」一陣亂響,竟然殺出一條血路,逃奔而出。

    楊悅急喊眾人截住此人,怎奈張仲堅的死像極其恐怖,已震懾眾人心神,竟然一時沒有人敢去攔他。

    唯有楊悅大喝一聲,追了上去。

    那人卻已奔到寺前的一棵柳樹下,柳樹下栓了一匹馬,躥上馬,一劍揮下,斬斷馬韁,飛奔下山。

    楊悅追出一里左右,那人卻是越去越遠。

    楊悅只好停下,但見雪地上落有一隻「短哨」,不由撿起來靜靜出神。

    「發什麼呆?」尉遲洪道不放心她,也一路追了過來,見楊悅對著一隻「短哨」發呆,不由奇道。

    「沒什麼。」楊悅搖了搖頭,撿起短哨放入袖中。突然想到剛才那個人影似乎在哪裡見過,只是此人是誰?彌勒教的人?彌勒教的人難道與某位親王勾結,意圖謀反?

    然而阿難弟子是怎麼回事?她對李治明明是一片癡心,又怎麼可能來謀害李治?

    如若不是彌勒教人,那人為何會落下一隻短哨?難不成是要迷惑自己?

    帶著一頭疑問,回到靈鷲寺前。靈鷲寺前的對峙早已結束。張仲堅的手下皆被拿下。

    然而另一場對峙忽起。天師道竟然依舊要與五台山的和尚比鬥。

    楊悅去看張恆,不由苦笑不得。

    不等她出言相勸,張恆卻已搖頭道:「天師道前來五台山,為得便是與高僧鬥法,豈能不戰而歸。還請諸位高僧不吝賜教。」

    楊悅不由與玄奘法師相視而笑。知道張恆這個小鬼頭心計甚多,天師道既然大張旗鼓而來,若就此悻悻而歸,天師道從今以後,在江湖上只怕名聲不保。

    眾祭酒眼見張恆處事老練,早已對這個小天師刮目相看。

    「貧道想請太子殿下主持此次鬥法大會,不知可否?」張恆轉頭看向身邊一人,卻原來是李治。

    不知何時,李治與阿難弟子已被救醒過來。二人中的是天師道中符水,有張恆在此自然不難解除。

    李治轉頭看向楊悅,見楊悅笑著點頭,點頭說道:「好。我欠了張天師如此大的人情,自然不能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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