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在大唐 章節目錄 第277章 祭酒
    第277章祭酒

    大雪飄飛,映在清涼客棧門前的燈光下,分外清晰。看到燈光,楊悅心中一片暖意。早已搶步走進客棧。

    「三間上房」楊悅說道。

    「三間?」客棧老闆抬起頭看著三人,微微一笑。

    「對,三間。最好是『天』字號的。」楊悅一指二樓西側,那兒正是她先前曾經住過的房間。

    古人不像後世純用數字編號,而是甲、乙、丙、丁…或者「天、地、玄、黃…」為序。尤其是客棧,多用「天、地、玄、黃……」標頭,再用數字標號。

    「道長,別說三間上房,便是通鋪也已滿滿當當。」客棧老闆一指樓下的大堂,搖頭笑道。

    「沒有?」楊悅這才發覺堂內哄哄吵吵,十分熱鬧。

    「這附近可還有大客棧?」楊悅無可奈何地說道。苦笑一聲:天寒地凍,這些牛鼻子不在家好好待著,都跑到客棧來做什麼?

    牛鼻子道士?楊悅心頭一跳,這才意識到,一眼看去正在一樓大堂內吃飯的人群,十有**都是道士。

    五台山乃是佛門清靜之地,沒來由來這麼道士做什麼?楊悅心下疑慮大起,去看李治與阿難弟子,二人也已是瞞眼驚疑。

    「不是小人吹牛,這方圓十里之內再沒有比本店更大的客棧。本店的通鋪也比其它客棧的上房住著舒服。」客棧老闆笑哈哈地說道,「只是要想住得好,價碼不免要高些。」

    「這麼說還有地方可住?」楊悅嘿嘿一笑,明白了客棧老闆的話中意思,無非是見人多,想坐地起價。

    「不瞞道長說,到是還有兩間。只是想搶著住的人太多,小人一時不敢說出來,因而……」客棧老闆壓低聲音說道。

    「兩間?」楊悅不由傻眼。

    貴不貴,到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他們三個人,若只有兩個房間,有點住不下。三個人看上去兩男一女,實則一男二女。男女各自一間,楊悅這個女扮男裝之人如何住?若不想讓李治知道自己是女子,不免要與他共用一個房間。然而,與「色魔」同用一個房間?楊悅想想不由揮身起皮。

    「不成,不成。至少三間」楊悅說道。

    「多一間也沒有了。」客棧老闆這次到是真沒撒謊。

    楊悅與阿難弟子不由面面相覷,李治到是連連點頭道:「兩間也夠用。」

    「還有沒有通鋪?」楊悅沒好氣的瞪李治一眼,說道。

    「通鋪?早說沒有了。」客棧老闆搖頭道,「不知從哪來了這些個道士,一天之內將通鋪全都佔滿了。便是這兩間客房,也是剛好有兩房客人離開,才騰出來的。」

    李治不明所以地看著楊悅。楊悅無奈,只好點頭。也不講價,客棧老闆不由眉開眼笑,吩咐店夥計帶三個往樓上去。

    「你與陳娘子合用一間。本公子自用一間。」楊悅一推李治說道。

    李治騰得一下臉紅到脖子上,急道:「這…這怎麼成」

    楊悅斜睨阿難弟子,大笑道:「反正要麼本公子與陳娘子一起,要麼你與他一起,你看著辦。」

    阿難弟子大羞,一扭頭鑽進另一間客房,將門光噹一聲插緊,說什麼也不肯開。

    楊悅無奈,看來只好與李治共處一室。好在天寒地凍,大家和衣而臥到也不會暴露,將心一橫,就當是在山廟裡大家倒頭睡在地上,不也是同一間房。

    正猶豫間,突見旁邊房門一開,走出一個人來向樓下走去。

    楊悅站在房前,正要給那人讓路,恰好那人也轉過頭來,二人剛好打個對頭照面。

    那人看到楊悅,一怔之下,忙低下頭,加緊腳步向樓下走去。

    楊悅直覺自己認識此人,而且臉面極熟,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此人是誰。

    此人身材高大,應該三十歲上下,卻沒有留鬍鬚,到是少見。粗眉大眼,長像不醜,有幾分豪氣。

    見他走到樓下,沒入大堂。楊悅忙約了李治與阿難弟子一起去樓下吃飯。四處看時,卻不見那人蹤影。

    胡亂點了些飯菜。邊吃邊留心察看。

    見客棧門口一陣冷風吹開門簾,又走進兩個人來。卻是剛才的打鐵老漢與那個拉風匣的童子。二人將爐火擔子放到門邊牆角,要了兩碗麵,也不找桌子坐下,只挨著爐擔在牆角蹲下。

    楊悅看了不忍,招呼二人一起過來。

    「公子要買劍?」童子湊過來問道。

    「劍?」楊悅一怔,看了看童子手中拿的一把「劍」,正是剛開打造的「鐵片」,不由笑道,「這也叫劍?」

    那劍到也有了幾分劍形,只是太過拙略,無鋒無刃,足有一指厚,似是一條石墨一般。

    「當然叫劍。」童子不動聲色地道。

    楊悅搖了搖頭,心中暗笑,卻並無笑出聲來。江湖多奇,她並不想多生事端。

    「劍暫時不要,」楊悅眨巴一下眼睛,對那童子說道,「這兒有空座,你與師父坐下一起來坐吧。」

    那童子見楊悅並非為了買劍,似是十分失望,搖了搖頭,重又回到門口,蹲在牆角。

    「這位祭酒好面生,不知是從哪裡來?」楊悅見童子不肯,剛要再勸,突然,鄰桌一個道士站起身來,向她拱手說道。

    那道士五十歲上下,樣貌端莊,只是一雙眼睛倒三角,看上去一臉惡人品質,正上下打量著楊悅。

    祭酒?楊悅被那道士問得愣住,雖然聽清楚道士所言,卻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麼。

    那人怎會認為自己是祭酒?正要出言相問,阿難弟子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這些道士看來是天師道中人,天師道向來將稱教中道友為鬼卒,按區域劃分為二十四治,每治設有一祭酒。此人定是誤認你乃是祭酒……」說完,悄悄指了指楊悅前襟。

    楊悅這才發現,自己穿的道袍前襟上還繡著寫著一個「祭」字,而阿難弟子與李治穿的道袍前襟卻是一個「卒」字。想來「卒」乃「鬼卒」,「祭」乃「祭酒」。

    楊悅早已發現自己的道袍與平日李淳風等人穿得道袍有所不同,原來如此。

    「貧道自龍虎山而來。」楊悅微微一笑說道。

    龍虎山乃是張天師老穴,楊悅在後世的小說電視中看過,因而隨口答道。心下卻在自鳴得意:既然說當然要撿大的說,嚇死你更況除了龍虎山,天師道的其它治區在哪兒,叫做什麼,她一概不知,想說也說不上來。

    那道士聽了,果然一怔,再次上下打量楊悅,眼中微露驚訝。抱拳說道:「原來是天師座前祭酒,失敬失敬。」

    「不知大祭酒來自何方?」楊悅微微一笑,不待那道士話音落地,也抱拳問道。

    她早已看到那道士衣襟上也繡了一個「祭」字。

    「貧道於鶴鳴山清修。」那道士捋了捋鬍子說道。

    鶴鳴山在哪?楊悅當然不知道。當下只抱拳笑笑,說了幾句「敬仰」之類的客套話。便不再多話,轉過頭繼續吃飯。

    突見阿難弟子眼中閃過一道異樣,不由低聲問道:「發現什麼古怪?」

    阿難弟子搖了搖頭,輕聲說道:「鶴鳴山乃是天師道發起之地,向來由天師道教主派親信擔任祭酒,在教中的地位一向僅次於張天師。」

    楊悅回頭看一眼那位祭酒,心中不由暗暗點頭。原來那位道長所在的桌上,在座的竟然無不前襟鄉有「祭」字樣。而那位鶴鳴山道長面南而坐,坐在上位,顯然是在眾祭酒中的地位超然。

    「龍虎山的祭酒地位如何?」楊悅見說,得意地笑問道。

    「龍虎山?」阿難弟子皺眉道,「龍虎山乃是張天師親領之地,那裡有什麼祭酒。」

    「啊?怎不早說?」楊悅不由大是傻眼,知道自己已弄巧成拙。已明白阿難弟子為何眼中驚疑大閃。

    「鶴鳴山祭酒」聽到一個不存在的「祭酒」,竟然不動聲色,難道有什麼陰謀?

    當下三人也不動聲色,裝大硬撐。三下五除二吃完飯,忙回房中商議。

    五台山突然來了大批道士,顯然不同尋常。三人心中早已暗自嘀咕。只怕這些人的目的不是楊悅便是李治。如今假道士身份又被楊悅暴露,更加岌岌可危。

    「難道他便是龍虎山的陳祭酒?」三人一走,旁邊的桌子上卻立時傳來低聲議論。說話的人生了一雙倒八字眉毛,一臉滑稽,令人忍俊不禁。

    「我聽說張天師這些年不知雲遊何方,將龍虎山之事托付給一個姓陳的小子,原來是這麼個小白臉……」坐在「鶴鳴山道長」身邊一人撇嘴說道。

    此人看上去年紀不大,不過二十歲模樣,一副鼻孔沖天,看來小小年紀已身為「祭酒」令他十分得意。

    「噓莫讓人聽了去。」鼻孔祭酒身邊的一個老人,皺了皺眉,好心地低聲說道。

    「聽到又能怎樣大不了打上一架,又能如何?憑什麼龍虎山這些年一直霸著教主之位……」「鼻孔祭酒」反不領情。

    然而,不待「鼻孔祭酒」說完,「鶴鳴山祭酒」突然冷「哼」一聲,道:「住口阿羅再要胡說,莫怪為師家法處置」

    原來那「鶴鳴山祭酒」是「鼻孔祭酒」的師父,難怪「鼻孔」如此囂張。

    「是,師父」鼻孔祭酒恭身說道,眼中卻全是憤憤之色,無半點悔意。

    他的話雖停,不過卻拋磚引玉,招來一片議論。

    「說的也是,先天師去逝一年多了,新任天師卻不曾招開過一次全教大會,連天師禮都還不曾舉行。」

    「聽說這一年多來,都是這個姓陳的在處理教務,根本不是天師……」

    「我也聽說了,張天師如今不在龍虎山,說是到哪兒拜師學藝去了。」

    「聽人說先代天師有一好友,極善用劍,張天師拜在他門下學劍。」

    「要我說,天師『傳嫡不傳長,傳子不傳弟』的規矩應該改一改,既然新天師還未成人,處理不了教務,不如讓長者繼位。」

    「我也贊成,如今大唐天子也非嫡長,天下無不齊稱聖明。反而是咱天師道中一直師古不化……」

    ……

    眾人的議論,原本還是低聲,後來卻越來越大,全然無所顧及起來。

    那「鶴鳴山祭酒」雖然沉吟不語,眼中卻漸漸露出笑意。

    卻沒看到樓上一角也有人在暗暗偷笑,正是楊悅先前碰到的那個「熟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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