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龍華大會
滿天星斗,空曠寂寥。
楊悅但覺哭笑不得。
「你……真的是聖主的女兒?」
風、雷、水、火四部九柱菩薩見楊悅一身男裝,面上又被塗得紅一塊白一塊,有點不論不類,實在醜陋,大為遲疑地問道。
楊悅瞥了瞥嘴,沒好氣地向眾人掃了一眼,無奈地笑道:「你們看我像麼?」
「像」
出人意料的是部九柱菩薩反而不約而同地齊聲喜道。
楊悅無奈地大笑:「神啊」
西天王向她呲牙說道:「怪只能怪你,眼神跟聖主一模一樣」
四部九柱菩薩已站出來,恭身行禮,齊聲說道:「不錯,閣下是公主」
「唉——」楊悅一聲長歎。
她這雙眼,真是惹禍不少。先是楊廣,現在又是楊杲。
楊廣她沒見過,不好說到底像不像。但楊杲那雙穿透千年的眼神,豈是她能相提並論。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什麼眼神,竟能看成一樣。
「逆賊,放了公主」
不等楊悅回過神來,風雷水火四部九柱菩薩已齊聲大喝。躍上了靈台底層角站定,將西天王團團圍住,當然也包括楊悅。
西天王卻仰頭大笑,「我是逆賊,還是爾等是逆賊?爾等逼死聖主,竟然敢如此猖狂。」
「一派胡言。」四部九柱菩薩齊聲大怒,「公主莫要信他。」
呼啦部九柱菩薩又一齊亮出了兵刃。
四人說話、躍起、亮兵刃無不是齊齊整整,便如受過訓一般。
四人雖然亮出兵器,卻誰也不曾貿然先向西天王進攻。四雙眼一齊凝神盯向西天王只鼻孔一齊大氣不敢多出。
彷彿一齊在擔心西天王會錯手殺了楊悅。
又彷彿一齊如臨大敵,不敢輕舉妄動。
西天王長長的彎刀依舊架在楊悅脖子上,依舊仰天大笑。環睨眾人,竟然是一幅視眾菩薩為死人一般。
笑了半晌,才向楊悅一字一句地問道:「公主,要不要屬下殺了這些人,為聖主報仇?」
匪夷所思
四大菩薩被西天王指責為逼死聖主,卻要救她。
西天王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分明是在挾持她,卻又說要替她報仇。
到底孰敵,孰友?
楊悅迷惑不解。
抬頭望向高台,東天王正低頭望了下來,眼中也閃過一道迷惑。
楊悅沉吟片刻,眼珠轉了轉,慢吞吞地說道:「你等且莫動。在下尚有幾件事想不明白,要問個清楚才做了斷。」
「好,公主有話儘管問來。」東天王雷聲說道,「誰若敢先動手,屬下便先殺了誰」
東天王自高台之上,雷聲滾滾而下,威風八面,震得人心驚膽顫。
「多謝」楊悅微微一笑。
審時度勢,她已明白這四大菩薩大概打不過西天王,要想制住西天王,需要東天王相助。而西天王若與東天王動手,大概在伯仲之間,若加上四位九柱菩薩卻要落敗。所以事先挾持了自己,讓東天王不敢輕舉妄動。
他即不想打架,又不想逃走,自然是有話要說。
刀架在楊悅脖子上,楊悅只好讓他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這第一件事兒請問,善導大師是否是你等口中所說的『聖主』?」楊悅微微一笑。
眾人面上皆露詫異,似是她問了一個連白癡都知道的問題。
不過,楊悅卻終需確認一下。
「正是。」東天王襝衽,認真答道,「善導大師乃是隋世祖之子趙王殿下,我江南彌勒教一直奉趙王為『聖主』。」
「哦。」楊悅不再懷疑,自語道,「看來下一個問題還是有必要問上一問。」
無論如何她現在以隋國公主面世,被認作「趙王之女」,於情於理對趙王之事,不能袖手旁觀。
轉頭看了看四位九柱菩薩,又問道,「為何四位菩薩說西天王是叛徒?」
「公主有所不知。」風部菩薩回道,「西天王早已反出彌勒教,投靠了朝庭。」
「哦?可是真的?」楊悅回過頭,看問西天王。
奇怪的是,西天王的刀刃明明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卻轉頭自如。
更奇怪的是,那把刀也自如的隨著她轉過去,始終卻貼著她的肌膚,並無一點傷痕。
「不錯,我是投靠了朝庭,但並未反出彌勒教。」西天王冷哼一聲。
「逆賊,休要狡辯」四部九柱菩薩一齊大怒。
「這麼說大家認定你是叛徒,到也並非空穴來風。」楊悅笑了笑。
接著又問道:「在下還有一問,西天王又為何認定四位菩薩逼死了『聖主』?」
「公主,莫要信他胡說八道。」
「這個逆賊說的話怎可當真?」
「逆賊,血口噴人。」
……
四位菩薩終於不再齊聲,大急之下各自急道。
楊悅揮了揮手,微微一笑止住四人,依舊笑嘻嘻地望向西天王:「西天王如何說?」
「屬下剛才說過,雖然投靠朝庭,但並非反出彌勒教。」西天王朗聲說道,「只因聖主認為,如今天下太平,當今聖上又是少見的明主,百姓安居樂業,不可再起刀兵,連累百姓受累,因而不想造反。反是他們——」
西天王指向眾九柱菩薩,語氣中突然多了份悲憤:「他們為了所謂的大業,逼迫聖主起事。聖主不肯,他們竟然以公主的生死相挾。聖主無奈,為了了斷眾人念想,才會,才會『往生』…….」
說到「往生」二字,西天王的聲音裡有了哽咽,眼角溢出點點淚花。
楊悅一怔。
當日她守在善導法師屍體前七日七夜,玄奘法師為了勸她,曾說過此事與她無關,因為趙王楊杲要「放棄」才會「往生」,堪稱「奇男子」。
沒想到終久還是與自己相關。
楊悅心中不由一痛。
想起藥王孫思邈轉告善導大師的話:「他說是他將你帶到這個世上,卻沒辦法保護你,很是抱歉……」
鼻頭一酸:「這個楊杲雖然不是自己的父親,但對自己的確不錯。」
但是位菩薩如何拿她逼迫趙王?
楊悅轉頭看了一眼荊王。荊王也正小心的觀察她。
當日她被五御史彈劾,被指認並非楊杲之女,若非楊杲「往生」,幾乎差點一命嗚呼,甚至連楊貴妃差點……
一直以來,楊悅以為是荊王等人所為。即使不是荊王直接出面,至少也是幕後推手。
如今天才知道原來與這四位九柱菩薩大有干係。
楊悅將目光轉回四位菩薩,從四人面上一一緩緩掃過位菩薩卻立時感到心中一寒。
「公主,莫要被他蠱惑。我等忠於大隋。怎敢冒犯聖主。我等只是勸說聖主,莫要為了一時安逸,反忘了祖宗的基業,梁王的血仇……」風部九柱菩薩見楊悅默然不語,急忙解釋道。
另外三位菩薩去也一齊附和。
「梁王的血仇?」楊悅看向蕭月娥。蕭月娥只嘿嘿冷笑,並不出聲。
楊悅搖了搖頭,淡淡說道:「當年梁王不戰而降,是為了百姓不受荼毒。趙王放棄『大業』,也是為了百姓不受荼毒。我到覺得聖主所作所為,成全大義,放棄私仇,是好男兒所為,才是真正的英雄」
「好」西天王仰天大笑,說道,「不愧為聖主的女兒。說得好」
四部九柱菩薩卻是面上一僵,面面相覷。
「若依你所言,豈不是梁王的血仇不能得報?大隋的基業也要白白放棄?」蕭月娥嘴角閃過一絲隱隱微笑,冷聲說道。
楊悅看了一眼蕭月娥,微微一笑:「當年梁王出降,應當已想到從容就死,求仁得仁,又何來血仇?」
「你」蕭月娥被楊悅一句話嚥住,氣得雙眼翻白,指著楊悅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轉過頭去,放聲大悲。
「依你所言部九柱菩薩逼死聖主。我若報仇,是否要找四部九柱菩薩報仇?」楊悅並不理會蕭月娥,冷眼直視四部九柱菩薩。
四部九柱菩薩聞言,早已面色大變。
楊悅微微一笑,緩緩說道:「然而,聖主自願往生而不肯荼毒百姓。不過與梁王一般,從容就死,求仁得仁,又何必報仇?」
楊悅一個大喘氣,著實讓四部九柱菩薩吃了一嚇,一嚇之後又是一鬆,不由一齊長吁一口氣,齊聲伏首稱謝
眾人張大眼睛,盯著楊悅,不知她到底何意。
唯有西天王微微暗笑:「爾等稱謝,實則便是認罪。這丫頭果然聰明。」
東天王已雷聲說道:「公主大量,爾等豈可就此謝罪。逼死聖主,何等大罪,你等有何面目再苟活世上?」
「公主大量,我等拜服。」風部九柱菩薩立時明白過來,忙伏首說道,「即蒙受公主大恩,自今日起,我等的性命便是公主的。公主但有所命,屬下萬死不辭。」
「老滑頭見機到快」楊悅心中暗罵一句。
雷、水、火三部九柱菩薩也忙伏首齊聲說道:「公主但有所命,屬下萬死不辭。」
楊悅片刻之間,將形勢逆轉。剛才四人還在拜服蕭月娥為「聖母」,此時卻已拜服在楊悅腳下。
楊悅微微點頭,淡淡說道:「四部菩薩請起。」
蕭月娥卻不由大恨,「哈哈哈」突然爆出一陣狂笑。
眾人轉過頭去,見到蕭月娥狂笑如潮,無不莫名驚詫。
楊悅及時驚道:「她…她,她難道瘋了不成?」
惹得眾教徒一陣暗笑。
蕭月娥半晌才收住狂笑,悲憤地怒聲說道:「你大隋的基業放不放棄,跟我沒有關係。但我父王的血仇,蕭月娥發誓定要血債血還」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
「公主,在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突然,風部九柱菩薩向楊悅伏身說道。
「哦?有話但說無妨。」楊悅看了她一眼,遲疑地說道。
「雖然我等大罪,被公主赦免。但蕭公主所說也不無道理。梁王畢竟被李淵父子手刃,而非自殺。蕭公主要報仇似乎也沒有錯……」
楊悅看了看他,心中不由大翻白眼:「這個風菩薩果然有些問題。」
略一沉吟,突然笑道:「在下還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先問清楚,再作定奪如何?」
「公主請問。」風部九柱菩薩愣了一下,說道。
「不知這個蕭月娥到底是荊王的嬈娘,還是你的妻子呢?」楊悅一瞬不瞬地盯向風部九柱菩薩,笑嘻嘻地問道。
「公主,何出此言?」風部九柱菩薩嚇了一跳,驚道。
「如若她不是你的妻子,你怎麼會處處向著她說話呢?」楊悅繼續呵呵笑著,盯住風部九柱菩薩不放。
「公主會錯意了。屬下並未要向著她,向著這個蕭月娥……」
任誰也以為楊悅在說玩笑,但任誰也看到風部九柱菩薩不知為何,頭上冷汗直流,涔涔而下。
「呂秀才,要不要把你到荊王府尋妻的事兒,當眾說上一遍?」
楊悅突然收住笑,斜睨風部九柱菩薩,面上寒意大起。
然而,這個人怎麼可能是呂秀才。風部九柱菩薩明明又高又胖,與筆桿一樣瘦弱的呂秀才,大相逕庭
第183章龍華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