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在大唐 章節目錄 第155章 抓賊(3)
    第155章抓賊(3)

    「放開我,放開我……吾是來找吾娘子。」

    一個瘦如筆桿的中年書生,掙開身邊兩個衛士的手,踉踉蹌蹌的朝大殿方向逃去。

    楊悅伏在房頂,偷偷抬起頭來,向院中望去。不由暗笑,見是那個「筆桿書生」,瘋瘋巔巔,竟然是到荊王府裡來找娘子,端的有點皮癢。

    殿前一片嘩然。

    殿前的衛士中有一人走上前幾步,出言喝道:「哪裡來的瘋子,敢到荊王府來鬧事兒?找死麼?知不知道這兒是哪?」

    跟在「筆桿書生」身後的兩個衛士,忙搶上前,又去抓那書生。

    剛才說話的那個殿前衛士向那兩個衛士,威嚴的掃了一眼,又喝道:「打他一頓,丟出去便是,怎麼讓他跑到這裡,莫要驚了王爺。」

    「莫頭,是這傢伙不好抓,到處亂跑……」

    話言未落,原本重又抓住那「筆桿書生」,不知怎麼又被他掙脫,二人急忙又去抓。那「筆桿書生」被二人一拽一帶,一個跟頭向前栽去,已到了殿門口。

    殿前一陣吵鬧。

    殿門前排立的帶刀衛士,立時走出四名,腰刀出鞘,白光一閃,一齊砍向「筆桿書生」。

    「筆桿書生」嚇得哇哇大叫,左躲右閃,雖然狼狽,卻剛好逃過四人的刀,連一片衣襟也不曾留下。

    四名衛士對望一眼,已知此人身手不弱,看來面上亂叫不過是假裝。立時轉動身形角站定,將他圍在中間。重新出刀,兩個由上而下,另外兩個卻是由下向上,來個撩刀式。四人配合默契,顯然平日訓練有素。

    四衛士剛才落刀是虛砍,想逼筆桿書生束手就擒。此時落刀卻是實招。四把橫刀將上上下下封得密不透風,立時便能將那「筆桿書生」剁成幾塊。

    「筆桿書生」兀自連喊帶叫,似是被嚇得要死。然而四把落下之時,那書生連滾帶爬,動作十分難看,卻從刀尖之下鑽了出去。也沒見到有多快,卻剛好快過四把刀。

    口中兀自叫道:「莫要殺我。吾是來找吾家娘子。莫要殺我。」

    「胡說八道。這兒怎會有你家娘子……」殿門衛士眾口齊喝,已團團圍了上來,足有十人之眾,將那書生圍得密不透風,想要再逃只怕再不容易。

    「求求各位,向荊王殿下求求請,讓他將吾家娘子還給吾吧……」筆桿書生已是一幅束手待擒模樣,放聲大哭。臉色、聲音極為悲淒。

    眾衛士見狀不由嘿嘿大笑,其中有人笑道:「你又沒讓荊王殿下替你保管娘子,如何還你?」

    「這兒便是當真有你的娘子,跟了荊王殿下,總比跟著你這窮書生好得多,怎會願意再跟你走。」

    ……

    眾衛士調笑幾聲。那個被稱作「莫頭」的衛士,一揮手。橫刀齊出,又砍向筆桿書生。

    筆桿書生慘聲驚呼,嚇了一個大跳。不過他卻是真個跳了起來,而且跳得很高,跳過眾衛頭頂,已向殿中躥去。

    莫頭大叫一聲:「保護王爺。」眾衛士皆驚,忙向殿中追去。

    一時哨聲大起,有不少衛士向書殿擁過來。

    那「筆桿書生」剛躥進殿門,來不及向荊王面前衝去。但覺一陣勁風,一個掃擋腿已掃了過來。不是別人,正是殿中與荊王正在議事兒的任都尉。

    「筆桿書生」端是了得,不及落地,在空中一縱,一個空翻,已跳出了任都尉橫腿範圍。衝到荊王面前。

    荊王大驚,忙將懷中的羅**推到一旁,來不及伸手從書架上拿下寶劍。已被筆桿書生抱住大腿,舉步不能。

    眾衛士相距甚遠,來不及解救,便是任都尉武功不弱,卻一時也無法施援。

    眾人正在大驚之時,卻見那「筆桿書生」突然雙腿撲通跪倒在地,淒聲哭道:「吾無意衝撞荊王殿下,只求荊王殿下將吾的娘子叫來,與吾見上一面,吾甘願就此自刎,以謝衝撞王爺之罪。」

    變故陡生,以至於眾人來不及驚呼。

    荊王更是又驚又喜,略一定神,已恢復了幾分儒雅之氣,伸手去挽那筆桿書生起來,說道:「壯士請起,有話好說。」

    那「筆桿書生」其實一點不壯,而且還很瘦。然而卻不知那裡來得那般力氣,荊王一拉之下,卻拉他不起。

    乾瘦的手腕,卻似有千鈞之重。緊緊抱住荊王的雙腿,哭倒在地:「求荊王殿下成全吾,讓吾見娘子一面……」

    荊王不由訕訕,沉吟一下,說道:「不知壯士的娘子是何人,難道在荊王府上?若果真在如此,本王自然與你作主,讓那娘子與你見面便是。」

    「筆桿書生」聽了大喜,連忙放開荊王,伏地叩頭,連聲說道:「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荊王被他放開,這才向後退了幾步,坐到書案後面。

    已有幾個衛士衝上來,要拿下那筆桿書生。

    荊王卻揮了揮手,示意眾衛不用上前。

    先前那個「莫頭」急道:「荊王殿下,此人武功不弱,小心……」

    不等他說完,荊王呵呵一笑,打斷他說道:「退下吧。本王相信這位壯士,看得出這位壯士乃是有情有義之士,豈會無故傷害本王。」

    筆桿書生聽了,面上十分感動,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吾只求見娘子一面,決無傷害殿下之意。」

    楊悅在殿頂向下腑視,看得一清二楚,見荊王雖然如此說,卻已將一把短刀悄悄放到了屁股底下。不由暗笑一聲:「這個荊王到是不呆,明知打不過筆桿書生,便先拿話哄住他。」

    任都尉已手按橫刀,走到了筆桿書生身後。荊王恢復了幾分威嚴神色,笑向筆桿書生:「只是不知壯士的娘子是哪個,當真在本王府上?又怎會與壯士走失?」

    「筆桿書生」哭道:「小人本是江南人氏,姓呂,名秀才。自小與表妹訂了親事,沒成想還未過門,戰亂大起,因而走失。四處找尋不見,近日才知,吾家娘子原來在荊王府上,因而才會闖入府中,冀能得見娘子一面,縱死也甘心。」

    「在本王府上?」荊王詫道,「你家娘子姓什麼,怎會在本王府中?你又如何得知?」

    「荊王殿下有所不知。吾與未婚娘子自小一起長大,感情彌篤。武德四年,江南戰亂。恐於戰亂之中分散,日後不能相見。因而效仿當年徐公『破鏡重圓』之事。與吾家娘子取銅鏡一分為二,各收一半,以期日後或者能有相見之日。三天前,吾在西市得見吾家娘子的銅鏡被人叫賣,才得知吾家娘子是在荊王府上……」

    「有這等事兒?」荊王哈哈大笑,「若果如呂先生所言,你家娘子在本王府上,本王又豈能不如楊公?定然還呂先生一段破鏡重圓的姻緣」

    這個「破鏡重圓」的故事,楊悅到也聽說過。說得是南陳後主之妹樂昌公主與其駙馬徐德言之事。因南陳被隋所滅,樂昌公主隨陳後主叔寶一起被押入長安。南陳皇室之女多被充為后妃。陳宣華成了隋文帝楊堅的寵妃宣華夫人。樂昌公主卻被隋文帝賞給破陳有功的楊素為妾室。後來徐德言追到長安,楊素得知後成人之美,將樂昌公主又還給了徐德言。

    楊悅萬沒想到這樣的喜劇故事,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不由張大眼睛,暗道一聲:「楊素能成人之美。這個荊王卻也有可取之處。不論是沽名釣譽還是收買人心,這個賢王之名卻也不是虛名。」

    呂秀才已叩頭如蒜,大喜道:「多謝王爺成全,多謝王爺成全。」

    「但不知呂先生的娘子是本王府上哪一個?」荊王坐在位上,已完全恢復了悠然自得,優雅地端起金碗,呷了一口清幽幽的茶水。

    他見到呂秀才剛才的功夫,心中已起招攬之意。他心中有更大的目標,自然犧牲一兩個美人在所不惜。

    「吾家娘子本姓蕭,叫做月娥,如今在王府中喚作『嬈娘』。」

    「什麼?」呂秀才話剛出口,荊王已臉色大變,如同一口滾燙的茶水卡在喉中,臉色變成通紅,極其痛苦。

    「大膽狂徒嬈娘乃是荊王殿下最寵愛的姬妾,如何會是你母親子分明是垂涎美人,胡說八道。」不待荊王出口,任都尉先已怒不可遏,厲聲喝道。

    這個任都尉看上去怒意大熾,其中卻又伴了幾分醋意。手中撗刀一擰,便要向呂秀才頭上砍去。

    楊悅見殿中變故陡起,不由睜大眼睛,越瞧越興奮。

    「毛筆鬍子」看了,卻微微搖頭,喃喃自語道:「姓任豈是他的對手。」

    楊悅看了他一眼,笑道:「原來老丈認識這個呂秀才。他可當真是個叫做『秀才』?誰又會起這麼個怪名字。」

    「毛筆鬍子」卻並不回答。楊悅只好再去看,也以為那姓任的定會被呂秀才扔出去。沒想到姓任的卻還好好的站在當場。

    卻聽一人冷哼道:「住手。這裡豈有你說話的份莫不是任都尉自己想要嬈娘,才會如此大怒吧。」

    說話的人乃是羅**。

    羅**聲音嬌脆,雖是斥責卻也如唱歌一般。

    任都尉卻是心中一凜,舉刀停在空中,劈不下去。

    卻原來這個任都尉平日對「嬈娘」的確重涎已久。每次到荊王府上議事,其實心中卻總盼著能見上嬈娘一面。因而時常冒險,也要到荊王府中親自匯報事情。他為荊王做了不少事,卻也不敢貪心,只能望美興歎。沒想到這個呂秀才如此大膽,竟然「索要」美人,如何令他不怒。

    被羅**說破心事,任都尉心下大驚,正要分辯幾句。卻聽羅**已轉頭盯向荊王,冷聲說道:「王爺不至於食言吧。剛才說過要成全一段姻緣,怎麼此時卻不說話了?」

    楊悅心中大笑。這個羅**不知何時已將面紗又掩在面上,看不到她的表情。楊悅卻在猜想這個羅**語氣雖冷,面上一定到處都是醋容。

    荊王大是尷尬。說實話,聽到呂秀才說的娘子是「嬈娘」時,早已氣得七竅生煙,真恨不得任都尉一刀砍了呂秀才。此時卻更恨自己示人以賢,白白將嬈娘送給他人。

    一時無語,半晌才道:「本王自然不會食言。只是『嬈娘』跟隨本王已三年有餘,並非江南人氏。莫不是呂先生搞錯了。」

    呂秀才面色一暗,淒然說道:「吾若不能確定,給吾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夜闖王府。王爺既然不捨,吾也不敢奢望。只求王爺讓吾見她一面,便是今日死了,也再無遺憾……」

    楊悅暗道一聲:「這個呂秀才卻也是癡情之人。」想起剛才見他瘋瘋顛顛,卻原來當真是尋找妻子。心中不由為他惻然。繼而也不由大奇,看呂秀才年齡,這個「嬈娘」按理說應當至少在三十歲左右,在古代已是半老徐娘,難不成比天上的神仙還要美上幾分,令這許多人喜歡?

    呂秀才尚未說完,羅**已嘿嘿冷笑數聲:「王爺何不讓那嬈娘出來一見?如若不是這呂秀才之妻,王爺當然不必割愛。」

    荊王猶豫再三,終於說道:「請嬈娘來。」說完頹然倒在坐中,意興闌珊。

    不多時,一陣環珮叮咚,如樂曲一般,一陣香風吹過,一個美人徐徐而來。

    殿中立時鴉雀無聲,一齊看向一個方向。有人甚至不由自主的抽一下鼻子,聞了聞空中的香氣。

    饒是楊悅自認見多識廣。宮中美女如雲,卻也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美人。那「嬈娘」不是貌如天仙,而是妖媚入骨。如雲如霧,狐媚妖嬈……最令人難以推卻的是那雙眼睛,微波一轉,望人一眼,立時便能勾去七分魂魄……

    楊悅不由暗歎一聲:「千年狐妖,大概也莫過於此。」

    「郎君,叫奴家來,可有何事兒?」嬈娘輕啟貝齒,軟語向荊王行禮說道。

    一時間如妖風吹過,眾人才恍然從那眼神裡,醒了過來。

    「嬈娘可認得此人。」荊王神色緊張,一指呂秀才說道。

    嬈娘狐媚的雙眼向呂秀才狐疑的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盯向呂秀才從袖中取出的銅鏡,身體大顫,失聲叫道:「你,你可是呂表哥?」

    呂秀才已泣不成聲:「月娥妹妹——」

    嬈娘顧不上儀態,已撲了過去,泣淚言道:「表哥,真的是你……」從袖中也取出半枚銅鏡,與呂秀才的銅鏡合到一起,嚴絲合縫,果然是一對。

    二人相對而泣。

    一旁荊王已呆坐座中,一臉死灰。

    楊悅見到,也不由一陣唏噓。

    「毛筆鬍子」小眼一眨,閃了楊悅一眼,輕聲自語道:「原來越老套的故事,卻越管用……」

    楊悅心下大奇,難道這呂秀才使詐?本侍要問。卻見毛筆鬍子突然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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