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在大唐 章節目錄 第147章 眾裡尋「它」 2
    第147章眾裡尋「它」2

    尉遲洪道按捺不住心喜,恨不得楊悅立時便在身邊,能「驗明正身」。是以跳起來便向門外走去。

    被玄奘法師一把拉住,問道:「你去哪?」

    「找大哥去。」

    玄奘法師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轉頭盯向那雙眼睛,微微一笑問道:「敢問這位師父,可是善導師父……」

    尉遲洪道怔了一下,明白過來。如果自己急急忙忙去找楊悅,說不定一會兒那雙眼睛又不知去了哪裡,應該先問一問那人是誰,住在哪裡,以後也好帶楊悅去找他。忙又坐了下來。

    那雙眼睛似是沒注意到有人在跟他說話,一直癡迷的低頭念著什麼。直到藥聖孫思邈在一旁幫著玄奘法師重複了一遍,這才抬起頭來,恍然說道:「貧僧法號正是善導。」

    「善導?原來他是善導大師。」

    尉遲洪道豁然開朗,這個人或許他不認識,但善導的法號卻早已聽人說起過,是淨土宗十分有名的人。

    見善導大師說完後又低下頭,捻著手中的一串佛珠,嘴唇不停的開合念頌。

    尉遲洪道心中一動,想到什麼,轉頭向玄奘法師問道:「師父,稱念佛號當真能往西天極樂麼?」

    玄奘法師看了看善導,不置可否。善導執若妄聞,似是根本沒有聽到尉遲洪道的話,一味癡迷念頌。

    「癡心妄想罷了。」一個聲音冷言說道。

    尉遲洪道轉過頭去看,見說話的是那個「筆桿」書生。

    「筆桿」書生雙眼微紅,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的酒杯,似是在自言自語,根本沒有注意到尉遲洪道的問話。看來不過是趕巧了而矣。

    尉遲洪道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筆桿」書生又說道:「只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尉遲洪道又掉轉過頭來,遲疑地問道:「為什麼?」

    「筆桿」書生卻不作答,將酒杯放到嘴邊,突然眼中落下淚來:「癡心妄想,我一直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尉遲洪道這才明白,那書生當真不是在向自己說話。

    筆桿書生身邊的「毛筆鬍子」,眼中閃過精光一笑。搖了搖頭,繼續吃酒。

    「筆桿」書生卻是越哭越傷心,眼中儘是悲淒之色,

    「酒小二」已走過來,勸說道:「呂秀才莫要哭了,哭又哭不來你家娘子,還是回去吧。」

    呂秀才本已大醉,見「酒小二」如此說,竟然勃然大怒:「你胡說,你胡說。我家娘子很快便會找到,你怎敢胡說八道。」

    一面說一面乒乒乓乓,拍著桌面,將桌上的酒拍到了桌下,「啪」得一聲碎了。

    「酒小二」並不發惱,向另外一個「酒小二」使個眼色,架起呂秀才,便要硬將他抬出去。

    沒想到那呂秀才看上去瘦弱,卻極有力氣,兩個小二拉不動他。屁股定釘坐在位子上不肯起來。

    眾人聽到吵鬧,卻只不過扭頭看一眼,繼續各自吃酒,似是這種場面在這裡十分常見,見怪不怪了。

    尉遲洪道卻是暗暗稱奇。看那呂秀才一隻腳尖勾住桌子腿,無論兩個小二如何用力,都穩絲不動,顯是有些本事。一時好奇心起,伸出手來拉向呂秀才。

    尉遲洪道原本力大,沒想到一拉之下,竟然也沒拉動。不由手上加大力氣,揪住呂秀才脖領,向上提起,這次卻是連桌帶人一齊提了起來。

    呂秀才大怒,只得棄了桌子,又踢又罵:「臭和尚,我自吃酒,關你何事兒。」

    他本被尉遲洪道抓住後領,領在空中。便雙腳齊發,踢了出去。一腳踢向尉遲洪道,另一腳卻不偏不移踢向善導。

    尉遲洪道輕身避過,善導卻著實挨了一腳。「…….無阿……」一聲,倒在地上,似是受了傷。

    尉遲洪道見呂秀才發酒瘋發得如此大力,不由怒起,將他用力一摔,慣在地上。

    呂秀才「哎喲」一聲跌落在地,這才酒醒了些。向眾人一揖,說了聲「對不住」,拍拍屁股自去了。邊走邊嘟囔了一句:「真像……」不過眾人卻沒有理會到。

    見善導被跌,藥聖孫思邈忙將他扶了起來,忙查看傷勢,傷勢不算太重,卻也已青紫一片。

    酒小二嚇了一跳,連忙過來致歉:「好傢伙,這麼嚴重。早知道,不該將那呂秀才放走。」

    藥聖孫思邈搖了搖頭,安慰地說道:「皮肉傷而矣,到也無妨,一會兒讓升之幫大師擦些藥酒,很快會好了。」

    「那就有勞道長了。」

    藥聖孫思邈在長安城的名頭不下玄奘,人盡皆知。酒小二見多識廣自然認識。見思邈如此說,才放下心來。

    去看善導,善導卻似局外人一般,口中一直在唸唸不停,便是倒在地上時也不曾停下念頌,似是連藥聖的話也未聽到。

    尉遲洪道這時卻聽了個清清楚楚。那善導大師口中所念只不過是「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字,正是淨土宗修練法門。據說稱念一句佛號,便能往西天極樂世界走近一步。

    尉遲洪道雖聽說過,卻沒想到善導大師真會念到如此癡迷,不由暗暗好笑,心想:「難不成一直念這幾個字便能讓傷好了?」

    藥聖孫思邈已扶著善導大師走了出去。

    尉遲洪道也跟著玄奘法師走了出來。尉遲洪道即知他是善導大師,並不急著追去。

    已至傍晚,雨停了下來,天氣依然陰沉,天色黑得有些早,已朦朦朧朧看不太清人影。

    尉遲洪道心中一直想著剛才的一幕,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卻想不出哪裡不對,走了一會突然奇道:「那個呂秀才怎會如此大力?他踢向善導大師的那一腳是不是故意?按理說,他身邊是那個花鬍子老頭兒,要踢也是踢中他,怎會隔過他,反而踢中善導大師?」

    玄奘法師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說道:「或許並非偶然。」

    「並非偶然?」尉遲洪道詫道,「呂秀才為何故意踢善導大師?我看善導大師與他素不相識,又沒害著他,怎會故意為難他?」

    玄奘法師沉吟片刻,搖頭說道:「誰知道?」

    看了看尉遲洪道,又說道:「不過,呂秀才那一腳若非中途又卸了些力去,只怕善導大師不當場斃命,至少也是重傷。」

    「重傷?」尉遲洪道更是訝然,那善導大師不過是個癡心唸經之人,怎會跟人結願?又怎麼有人要謀他性命?這個善導大師,以前他雖然不認識,但也聽說過他身無分文,化緣也向來只要一飯,怎會有人對他「謀財」害命?然而若不是「謀財」,又是為何?

    心中疑惑,奇道:「那呂秀才到底是什麼人?」

    玄奘法師搖了搖頭,不知出處。

    「老漢對這個呂秀才到是知道些。」

    玄奘法師與尉遲洪道走近路回弘福寺,是從巷子裡穿過。牆邊的黑暗陰影裡猛然有個聲音傳過來,嚇人一跳。

    尉遲洪道仔細去看,見是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老漢。待看到老漢頜下那支「毛筆」,不由笑了起來,原來是坐在同桌的「毛筆鬍子」。「筆桿」走了,原來這個「毛筆鬍子」也走了出來。

    「法師若是感興趣,老漢倒是可以說一說。」「毛筆鬍子」老漢雖然說他知道,卻並不往下說,閃著精光的小眼,向二人笑了一下,大有正在掂量自己的消息是否能賣個好價錢之意。

    尉遲洪道剛要開口問,玄奘法師卻先已說道:「施主請便,貧僧對這些俗事沒什麼興趣。」

    尉遲洪道雖然滿心疑問,見師父如此說,也只好住口。

    那「毛筆鬍子」老漢似是見沒有銀子賺,有些失望,歎了一口氣,說道:「那個呂秀才,的確是個『秀才』,到也不是大話。以前聽說中過『秀才』,據說還做過幾天官。後來兵荒馬亂中走失了自己的妻子,一路尋到長安城,每日到酒肆裡吃酒,吃多了便發酒瘋,常來酒肆的人到是沒有一個人不識得他。」唐初的「秀才」與明清時期的秀才不同,是與明經、進士同等的舉士科目。中秀才後,比中明經、進士放的官還要高一級。

    大概是看沒有銀子賺,「筆毫」老漢便揀了些眾人皆知的信息出來。又見二人聽完他所說的話,對那個呂秀才也沒有產生更多興趣,便不再理會二人,逕直向著走去,腳法利落,只看背影,一點看不出是個六十來歲的人。

    尉遲洪道不由暗想:「這個人是誰?看他身段,下盤沉穩,似乎也是個練家子。」

    見玄奘法師沉默不言,也不再說話,只納頭跟在師父身後往回走。

    ……

    走回弘福寺中,二人相對坐著喫茶。

    一向以來本是戒言沙彌與玄奘法師相對喫茶,這些日子戒言沙彌卻不知去了哪裡。楊悅最近一次見自己這個戒言師父親是在半個月前,聽說是在長安城待得時間久了,想出外面散散心。楊悅對這個不說話的師父,雖然可有可無,但戒言法師每次看到楊悅,眼中不自禁流露出的關愛,卻讓楊悅十分安心。平日還沒什麼感覺,這些日子戒言不在,楊悅每次到弘福寺中,不免有些惆悵。

    如今戒言沙彌不在,喫茶的人便改作了尉遲洪道。

    「你說悅兒想找善導大師?」玄奘法師問道,自從楊悅拜了戒言為師,玄奘法師便稱楊悅為悅兒。雖然戒言不說話,他卻與楊悅無話不談。

    「極有可能。師父不是也這樣認為,才帶我去見善導大師?」尉遲洪道說道。

    「她找他做什麼?」玄奘法師似是自言自語,眼睛裡閃出一道奇怪,「難道他們以前見過?」

    「大哥在受封大典時,在人群裡看到一雙眼睛,感到十分特別,讓我幫他找……」

    「原來只是在人群裡見過。」玄奘法師說起話來似乎十分的心不在焉,又有些失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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