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兵行險招
蜀王府這些日子清靜了不少,李愔被李世民喝斥,關在府中,不准出門。(
楊悅自從上次來看過他後,便再也沒有出現。尉遲洪道最近被老爹親自押著,每日到弘福寺聽玄奘法師講經,也沒有空來看他。只有楊豫之或者滕王李元嬰、越王李貞、紀王李慎等人偶爾來,帶給他些消息。
李愔百無聊賴地坐在湖邊釣魚。聽說柴令武沒有死,只傷了三根肋骨,眉頭縫了十針。
「便宜了他。」聽到此消息時,李愔知道不會被父皇拿來抵命,心下也鬆了一口氣。只是這些日子父皇似是早忘記了自己,一點音信也沒有。他已經被軟禁在府中近半個月,對於不准讓他出府的禁令一直沒撤,所以蜀王長吏每日跟在他身邊,不敢放他出去。即使長吏同意,他也出不去。聖上派了大內禁衛來守門,只好乖乖待在府中。
聽說柴令武最後是得了藥王救治才終於活過來。
「一定是她去請了孫道長。」李愔低頭沉吟著想。
想到楊悅,李愔不由暗咬牙齒,心中一陣熱一陣氣,暗暗罵上幾句。這些日子以來,閒著無事兒,李愔心念念不忘楊悅。一開始只是相思,後來卻要禁不住罵她「壞蛋」,再後來乾脆罵她「混蛋」……她在做什麼?為什麼不肯來看我?這個無情的傢伙李愔恨得有點牙齒癢癢,心中卻是一片溫馨。
天下詩社終於沒有搬出「西苑」,但卻搬出了「蜀王府」。因為「西苑」被聖上強行徵用,另辟一門,又將蜀王府西面一個叫做崇明寺的小寺院連帶一起劃歸「天下詩社」使用。重新定名「天下書社」,書社目前下設「詩社」、「報社」兩個部門。
從表面上看,聖上彷彿大有直接插手天下詩社之勢,要將天下詩社從蜀王府中剝離出來。不過天下詩社的內核卻並沒有改動,總裁是楊悅,副總裁依舊是蜀王李愔,詩刊編輯部變成「詩社」,「文刊編輯部」變成「報社」,還是原班人馬。這樣看來,聖上又似沒有插手天下詩社的意思。
原本因為「蜀王打人案」,騷動起來提心吊膽的眾詩社成員,漸漸地安定了下來。發現除了詩社大門改到從西面原來的寺院門口進來,而不走蜀王府門之外,基本上沒有多大改變。而且詩社的空間比原來還大了一倍。
除了這些,詩社一如既往。只有富嘉謨因為中了進士,可能會出任地方,因而詩社的新主編會是誰,有待考慮。
對於這次似變又不變的結果,許多人都有點迷惑不解。
「看來聖上對於我們詩社還是十分欣賞的。」富嘉謨樂呵呵地說道,金榜提名,人生得意,詩社的事兒也沒有什麼變故,富嘉謨心情大好。不少人也隨之點頭。
「聖上英明,自然不會以為我等在結黨營私。」蘇味道一向猛浪,信口將詩社成員這幾日的擔心說了出來。
眾人不由齊聲哄然而笑。
「結什麼黨?我們結詩黨?」
「小小之徒的誣蔑終歸不過是誣蔑……」
「再說,我們總裁是長安公子,要結也是結成長安公子黨啊。蜀王不過才是副總裁。」
「公子黨?哈哈,怎麼聽上去像是一群紈褲子弟聚會……」
「可不就是。如今,長安城中誰最紈褲?要我說,不就是咱們總裁長安公子麼?」
「哈哈哈……」
……
說這些話的人大都是天下詩社的精英。自從發生上次「義斗」的「爭功」風波,大家心知肚明來參加詩社的成員,難免有許多人「目的不純」。因而公開場合引導大家說些笑話,表明大家沒有什麼政治目還是十分必要的。
聚在新的大會議廳中,經過一場虛驚,大家的談興大起。
「現在咱們改了名字,叫做天下書社,到是更加貼切了。」
「嗯,咱們有詩社,又有報社,原本只叫做詩社已經不合適了。」
「我看乾脆咱們不如再成立一個畫社。」
「我看行,這麼大一座院子,再成立幾個社也放得下,不如多成立幾個,比如書法社、文章社之類。」
「我覺得咱們平白佔了人家的寺院,不能白佔,再成立個佛社也不錯……」
不等這個人說完,立時有不少人大笑,劈頭蓋臉的反對。
「佛社?你以為是咱們是和尚聚會啊。」
「咱們是文人結社,成立什麼佛社?」
「估計三車和尚會拍手贊成。」
「許你提議成立畫社,便不許我成立佛社麼?」
……
眾人一時吵得不可開交。楊悅笑嘻嘻地看著眾人,卻不哼一聲。
「你們吵來吵去也是瞎吵,說了又不算……」
「對,還是去問問總裁,成立畫社還是佛社,或者成立文社……」
「對,沒有長安公子與蜀王做主,瞎嚷嚷什麼……」
「只是聖上為何還一直不准蜀王出門?」蘇我孫子到是時刻掛記著李愔,自從上次李愔買下他的「硨磲」,向「鬥雞公益大賽」捐出三十萬文,蘇我孫子大大出了一番風頭,還曾被大唐皇帝親自詔見,蘇我孫子打從心底裡便與蜀王十分地親近起來。
楊悅笑道:「他把柴二差點打死,關幾天到是便宜了他。」楊悅見提到蜀王忍不住插了一句。向蜀王「落井下石」的角色楊悅向來不吝且勇於擔當。
「蜀王可是為公子打報不平才會被關在府中。」蘇我孫子見楊悅在一邊兒說風涼話,不由小聲地嘟噥道。
「別擔心,六哥不會有事兒。」楊豫之恰好站在他身邊,見蘇我孫子有點誤會楊悅,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有楊悅最是清楚不過,楊悅這些天為蜀王做了什麼,為天下社詩做了什麼。
大內西海池邊。楊悅連續三天在此「彈琴」,終於等到了李世民在此經過。
「好久不見你來這兒練琴了。」李世民正要往咸池殿去,見到楊悅,走了過來。
「聖上,臣的琴技可有長進?」楊悅微微一笑。
「《南風》……朕當日曾在此為你彈過此曲。」李世民眼神中閃過一道眷戀,無限感慨地說道。心中連連大叫「可惜」,「可惜這樣的美人,不能為朕所有……」上次楊貴妃告訴李世民楊悅已有婚配,李世民便冷了此心。
「來宮中看你師父?」見楊悅略帶驚訝地望向自己,李世民收回心神言道。
「不是。」楊悅大膽地一笑,直接說道,「臣在等聖上經過。」
「等我?」李世民大出意外,詫異之下,內心泛起一絲驚喜。
「其實臣在這兒已經等了三天。」楊悅看著李世民臉上的變化,思索著如何才能說服他,不要亂動「天下詩社」。
「三天?」李世民笑了,「你等朕有何事?」
「聽說聖上對天下詩社很不滿意,要查封了它。」楊悅單刀直入,這是她三天來深思熟慮想出的方法,面對一個睿智英明的人,與其拐彎摸角,不如將自己的想法直接說出來,找理由說服他。
「噢?」李世民心中微微搖頭,為自己剛才的一絲驚喜感到好笑,朕原來只是個皇帝。「查封到不至於,不過蜀王……太胡鬧了。」
「天下詩社不是蜀王的,聖上不能因為蜀王而遷怒於詩社。」
「噢?」李世民笑了笑,饒有興趣地看向楊悅。天下詩社不是蜀王的?怎麼很多人卻喜歡把它與蜀王連在一起呢?
「天下詩社不是在蜀王府中麼?」
楊悅搖頭道:「臣有十萬文通寶,存在櫃坊裡,那通寶便不是我的了麼?」
「這個——」李世民不欲與她爭,笑道,「不是他的會是誰的?長安公子的?聽說長安公子才是天下詩社的總載。」
「天下詩社是天下人的。」
「天下人?」
「聖上當聽說過。天下詩社之所以叫做天下詩社,是因為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參加,只要喜歡詩,無論男女老幼……都可以加入詩社。長安公子也好,蜀王也好,不過是詩社的組織者,誰也代表不了詩社,詩社中的才子也不可能因此而被他們左右……」對於有人把詩社比作當年秦王府的「文學館」,楊悅再清楚不過,所以這些話雖然很露骨,但必須要說,「事實上,詩社中的人大多只知道蜀王與長安公子的名字,並沒見過他們,更談不上交情。」
這是事實,李世民不難相信。對於某些大臣旁敲側擊的擔心,李世民原本便不以為然。如果不是蜀王打架這一檔子事兒,他根本不會理會這些閒言碎語。遷怒於天下詩社不過是為了讓大家看到他有多震怒而矣。
「聖上不能因為蜀王的緣故,把詩社查封了啊……若果真如此,豈不令天下詩人心寒。」
聽了楊悅一大堆話,李世民微微一笑:「誰說要查封詩社?」
「啊?」楊悅一怔,笑道,「聖上沒有要查封,但讓詩社搬出『西苑』,跟不讓詩社再辦下去有什麼兩樣。西苑是詩社的老巢,聖上不知道現在詩社已經是人心慌慌,亂成了一鍋粥……」
「有這種事兒?」
「聖上震怒之威,豈是一個小小的詩社承受得起的?現在詩社的成員幾乎是人人自危,擔心聖上會因為蜀王連累到自己,已有不少人表示要退社……」
「退社?」李世民哈哈大笑,看來詩社文人膽子也太小了,「天下詩社的《天下詩刊》和《天下新聞》辦得不錯,朕豈會要它消失?」
「真的?」楊悅又驚又喜。
「當然。」
「可是,聖上為何要詩社搬出西苑?」
「搬出西苑自有搬出去的道理。」李世民笑道。
楊悅略一沉吟,已明白李世民定是為了消除一些人的擔心,想讓蜀王與詩社的聯繫小一些,想了想說道:「搬出西苑又去哪裡?西苑是詩社的老巢,聖上不讓在西苑辦詩社,等於抄了西苑的老巢,即使聖上用意不在此,只怕詩社再難有人敢加入……」
想到李愔當日抱著自己,感覺到他心中的那絲絕望,楊悅心中一顫。詩社不只是楊悅的詩社,實際上從籌建到後來的發展,每一步都有李愔的盡心盡力的支持,否則詩社也不會在極短的時間內發展得如此之快。詩社也是李愔最得意的一件傑作,因此深受李世民賞識。如果天下詩社真的搬出西苑,李愔受到的打擊可想而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別人的奸計得呈。不管李愔有沒有野心,有沒有想要利用詩社,如果詩社現在不讓李愔參與,對於李愔來說太不公平。
「哦?」聽了楊悅的說辭,李世民陷入沉思。過了許久,突然問道,「你為何如此關心詩社?」
楊悅一怔。這才想起自己是楊貴妃的徒弟,與李愔有著「特殊」關係,擺明了是在為李愔說情,所有的說辭不免要打個折扣。
「臣關心詩社是因為它的確受到大家的愛戴。連女子都能加入,這個卻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見識。」楊悅略一沉吟,微微一笑道,「臣有一個朋友叫武二娘,她的詩也曾在詩刊上發表。」
李世民要選「武二娘」入宮,自然是因為先前聽了武二娘的才名。楊悅不過想借此轉開李世民的視線。
「武二娘?」李世民聽了,果然哈哈大笑,「這麼說你認識長安公子?」
「長安公子?」楊悅一驚,狐疑地看向李世民。
「你既然與武二娘是朋友,當知長安公子便是她。」
楊悅面上一僵,沒想到李世民要的「武二娘」竟然是「長安公子」。是平陽長公主告訴李世民,還是高陽公主告訴他的?楊悅飛快地想了一圈,立時有點蒙。
「怎麼?」李世民見楊悅愣住,奇道,「你不知道?」
楊悅一怔,僵化地笑道:「原來長安公子與武二娘是同一個人?她竟然連臣都瞞住,看我不去找她算帳。虧她竟然托臣為詩社向聖上求請,原來如此。」
「原來是她托你為詩社求請。」李世民呆呆地說道,一陣大笑,「你告訴她,詩社一定沒事兒。」
見李世民如此說,楊悅心下大慰。想到自己竟然借助另一個自己的名號,求請成功,臉上不由怪異地笑了起來。
見事情成功,楊悅不敢久留,忙告辭道:「好,臣這便回去向她說明。」
剛要轉身離開,越王李貞不知從何出冒了出來,正要向李世民行禮。突然看到楊悅轉過身來,不由怔住。狐疑地看著楊悅。
楊悅大驚,只要李貞說一句自己怎麼長得與長安公主相像,立時便要完蛋。顧不上多想,忙向李貞大使眼色。越王原本驚詫於面前的女子怎麼與長安公子長得如此相像,待見楊悅向自己眨眼,立刻意會眼前的人便是長安公子。駭得張大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貞兒,不得無禮。」李世民見李貞呆呆看著楊悅,以為她被楊悅的美貌驚呆,咳嗽一聲說道。
「是,父皇」李貞向李世民行完禮,見楊悅走過自己時,特意盯著自己微微搖頭。待她走遠才回過神來,問道,「父皇,她是誰?」
李世民搖頭笑道:「是向楊貴妃學琴的弟子,不過她已有婚配,貞兒不要胡思亂想。」
楊貴妃的弟子?難怪蜀王對長安公子「一往情深」,可笑自己與滕王等人還以為蜀王轉了口味,喜歡上小白臉,原來她是女子……李貞心中大笑。父皇在說什麼他跟本沒有聽清,維維諾諾地答應著,忙辭了父皇退下,一溜兒煙向楊悅方向追去。
李世民看到不由暗暗搖頭。長歎了一口氣……
楊悅卻是沒有走遠,轉過千步廊一直盯著李貞與李世民的動靜,見李貞行完禮便走開,李世民也沒有什麼異樣,知道李貞沒有說破,才稍稍放下心來。見李貞追出來,便行到孔子廟附近等他。
李貞看到她,止不住嘿嘿大笑:「你,你怎麼是女子?」
「女子?」楊悅故意詫道,「我自來便是女子,怎麼你卻當我是男子麼?」
「男子?你平日一隻男裝,還自稱什麼長安公子,還怪別人當你是女子麼?」
「長安公子?」楊悅故意笑道,「他是我同胞兄長,怎麼你認識他?」
「同胞兄長?」李貞一愣,繼而大笑道,「你騙誰?我從來沒見到過你女裝模樣,你如何會認得我?剛才你向我一直在使眼色,定是怕我說破你便是長安公子,怎麼這會子又來騙我。」
楊悅知道已瞞他不過,如果李貞當真再去向李世民告密,自己定然完蛋,只好笑央求道:「正要謝過越王,不過還請越王保守這個秘密。」
李貞大笑道:「這還差不多,看在六哥面子上,我不說便是。」
見李貞答應,楊悅心下大定,說道:「好,一言為定。只要越王不將這件事兒說出去,大唐軍神即將推出的『跳跳虎』第一個便是你的。」
「跳跳虎?」李貞大喜,大唐軍神推出的「飛」字系列之外,如今又推出了「跳」字系列產品,「跳蛤蟆」、「跳跳蛇」已成了玩子們最喜歡的玩具。那飛鞋、飛板,其他人還能仿造出來,飛鳶開始,由結構過於精密,竟然無人能仿……
李貞會不會因為蜀王不將秘密說出來,楊悅不知道。但為了「跳跳虎」不將此事兒說出來,她到還有些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