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在大唐 章節目錄 第32章你的笑是穿腸的毒藥2
    楊夫人指前卷軸說道:「這幅字是長公主要的。」又一指「斗方」說道,「這幅畫是照兒所畫,請長公主一同代為送給同安大長公主,是武府的一點心意。」

    楊豫之見說斗方是武照所畫,心中一喜,忙仔細去看,見畫中所畫是一幅山水,雖在方寸之間卻十分深遠,遠山上有處寺廟若隱若顯。山前是一片湖水,湖水的前面是一枝綠柳,不見綠柳的樹身,只看到半樹柳條垂下,樹下是一片牡丹,開得正好。再看仔細一點會發現在柳枝上竟然爬著一隻飛蟬。畫卷本是用「小寫意」的手法畫成,只那只「飛蟬」卻用極細的工筆,十分精巧,微妙微肖。

    楊豫之雖然不學無術,但對書畫也有些研究。這幅畫猛一看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但仔細一看卻大為不同。首先便是這種遠近的結構,在方寸之間的平面上勾勒出縱深如此深遠的畫面,十分罕見。要知道中國畫一向是平面畫,沒有立體結構。而這種於寫意之中,細微之處由工筆點綴,更是少見。再看一下畫的題眉,是「聽禪」二字,不由讚歎一聲此畫立意的巧妙。遠處的寺院與近處這個細微的「飛蟬」,相互照應,「蟬」取「禪」的諧音,實在是妙不可言。

    連聲讚道:「照妹妹的書畫功夫更加長進了,無人能及。」

    武照的畫與楊夫人的字一樣,在圈中數一數二,向來被人稱道。

    楊夫人聽了卻並無多少喜色,只淡淡的哼了一聲。端起身邊的茶水,看了一眼楊豫之,優雅地呷了一口。

    楊豫之明白楊夫人已在下逐客令,不敢久坐,起身笑道:「豫之拜別姑母。去大哥哪裡看看。」

    楊夫人知道他說的「大哥」是楊悅,搖頭說道:「她不在家中。」

    楊豫之一愣,知道再無借口賴在武家不走,卻又不甘,訕訕地笑道:「大哥去了哪裡?」

    「不知道。」楊夫人的語氣很冷淡。

    「我能不能到大哥房中坐坐,等她回來,侄兒正要跟他商議一件事。」楊豫之小心的說道。

    「隨你。」楊夫人看了楊豫之一眼,竟然很意外地答應。

    楊豫之心中一喜,忙拿了兩幅畫卷,從正堂出來,往楊悅住的東廂裡去。

    楊夫人對於武照與楊悅的管教,可以說是兩個極端。一個極為嚴厲,一個卻極為放縱。楊豫之整日與楊悅在一起,楊夫人從不干涉,但武照與楊豫之說句話都不能夠。

    楊豫之呆呆地坐在東廂房窗前的八腳幾前,望著西廂發怔。武照卻不知藏在哪裡,根本看不到。

    「哧——」一聲嘻笑,楊豫之回過頭,見是武眉兒端了茶來放在他面前。

    楊豫之看到武眉兒笑自己,訕笑一下:「大哥什麼時候回來?」

    武眉兒卻一抬眉頭,笑道:「表公子又不是真心來找『大哥』,『大哥』回來的越晚,豈不正合你的心意?」

    見武眉兒開自己玩笑,楊豫之卻也無半點不好意思,他的臉皮很厚不怕人家說,怕的是人家不說。他的心事整個武府內院無人不知,或者說整個貴族圈中不知道的人還真不多。他從不掩藏心意,反而以此自喜。

    武眉兒一向跟隨楊悅前後,對楊悅搓合武照與楊豫之之事也十分明白,見楊豫之只是傻愣著,說道:「你這樣乾坐著有什麼意思,二娘又不敢過來相會。」

    楊豫之道:「我知道她定在西廂房中看著我,雖然我看不到她,但是坐在這兒,讓她看我,也十分高興。」

    武眉兒見他如此癡心,不由撲哧一笑,道:「怪不得我家郎君答應你與二娘交往,沒見過你這麼癡情的人。」

    被一個下人如此無禮,楊豫之卻也無半點不悅。武眉兒被楊悅嬌縱,向來隨意。楊豫之又是一個嘻嘻哈哈的隨意公子,被武眉兒打趣,反而十分開心。

    「你也支持我愛照妹妹,真是個好人。」

    「我家郎君做的事兒,我自然會支持。」

    「好眉兒,不如你幫我將照妹妹叫出來……」

    「那可不行,被夫人知道,我可不要命了。」

    ……

    兩人嘰嘰咕咕半天,無計可施,楊豫之長歎一口氣。

    武眉兒想了想說道:「不如你寫封信來,我給二娘送過去。」

    楊豫之一聽大喜,連連說道:「我怎麼沒想到呢。」忙請武眉兒去幫自己拿筆墨來。

    武眉兒一指几案說道:「就在你面前,你怎麼看不到。」

    楊豫之四下裡看看,見幾上除了放著一方硯台,與幾張畫好暗格的「雲箋」之外,還有便是放著幾根雞毛。一支毛筆也沒有。不解地看著武眉兒:「筆在哪裡?」。

    武眉兒咯咯一笑,指前雞毛說道:「那個雞毛便是。」

    楊豫之納悶的搖頭,以為武眉兒在開玩笑。

    「我家郎君便是用它寫字,說是比毛筆好用多了。」

    「雞毛……筆?」

    楊豫之拿起雞毛,不敢相信地望著雞毛,見雞毛的一頭果然有些墨跡,一頭霧水地笑道:「大哥當真是別出心裁。」心道:「怪不得前些日子,大哥向我要雞毛,原來是這個用處。」

    當下也來了興致,拿起「雞毛筆」沾著墨汁寫起字來。沒想到還未落筆,墨汁早已滴了下去,先吧紙給染了個大大地黑點。

    武眉兒在一旁指點道:「少沾點墨。」

    楊豫之依言,將筆頭上的墨在硯台邊上蹭去許多,又去下筆,先寫:「照妹」兩個字。第一筆下去,卻用力過猛,將紙劃了一個口子。

    「少用點力啊,輕一點!」武眉兒出言怪道。

    「不對,你握雞毛的姿勢不對。郎君是這樣拿雞毛……」雖然楊悅一再聲稱那些雞毛不是雞毛,而是筆。但武眉兒還是覺得那是「雞毛」。

    見楊豫之用握毛筆的架式握筆,武眉兒從他手中奪過「雞毛」,乾脆給他做個示範。武眉兒雖然不識字,但沒少見楊悅寫字。

    「這樣也能寫字?」楊豫之半信半疑,依照武眉兒的方式握筆,果然寫起字來輕鬆了許多。雖然「雞毛筆」較硬,但多寫幾下,卻感到十分方便,字也能寫得小些。要知道暗底裡傳字條,寫的越小越方便。

    楊豫之想做一首詩,想了片刻寫下第一句:

    「輾轉相思卿入夢」。

    可後面怎麼也做不下去。想著夢中武照那又嬌又羞的笑,楊豫之發起呆來,自己在夢中親吻武照的情境…….

    「你的唇,好甜」,楊豫之不知不覺中這樣寫道。待回過神來,不由啞然失笑,這叫什麼詩。

    做詩他老子楊師道到是專長,他卻一向聽到便頭大。下面的句子想了半天,均不滿意。便將它揉成一團,重新寫。既然做不出詩來,做一篇散文也好。

    「卿之溫柔,吾之相思也……」

    還是不行。

    ……

    武眉兒在一旁看到楊豫之半晌才寫幾個字,寫完又揉了去,已經揉了七八個紙團兒,不耐煩起來,摧促道:「你道底會不會寫啊。」

    楊豫之心中一急,一橫心立時寫了幾句,說道:「就是它了!」

    「你的笑是穿腸的毒藥

    我中毒太深

    已無法離不開

    我的雙眼是一個幽深的陷阱

    陷進一個你

    再也拔不出來

    拈花一笑的你

    鎖在了我的心裡……」

    如果是楊悅看到,定然會大加感歎:胡適之你要靠邊站了,楊豫之在1300年前已進行了白話詩革新。

    只是楊豫之並不知道自己是在寫詩,他只是將自己心中所想,隨手寫了出來。

    當然這也得益於楊悅平日將「兩隻黃蝴蝶,雙雙飛上天,不知為什麼,一隻忽飛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輕輕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之類的詩句拿來調侃他的結果。

    因而楊豫之才會寫下這篇詩非詩、文非文、信非信的東西,根本不知道自己開創了一個劃時代的文學天空。

    然而武照卻沒有楊悅這般想法,看到楊豫之的字條,微微皺眉。這是什麼東西?詩?斌?散文?她一向知道楊豫之不愛學文,但也沒想到他寫出的詩會如此不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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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笑是穿腸的毒藥」,

    如果辯機聽到這句話,一定深有慼慼。

    弘福寺。

    經過一冬的蕭瑟,終於迎來春日第一場綿綿細雨。雖然細雨能證明大地已經回春,但是初春的細雨還是將行人趕回了室內。「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臃腫了一冬,本來已經迫不急待得將厚厚地綿衣脫下來的人們,此時冷得不住得瑟,不得不縮在房中不敢出來。

    春雨雖是貴如油,但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街上一下冷清了起來。東市、西市也出現少有的人煙稀少。「貴如油」中的長安城,似是提前將夜幕降臨了下來,任由清冷的細雨從陰靄的空中飄下,沙沙地落在寂靜的街上、落在還沒有長出新葉的參天樹桿上、落在從林般屋頂的飛簷上……人聲鼎沸的長安城,一下變得安靜起來。

    只有寺院的鐘聲劃破這種寂靜,照常的嗡嗡響起。

    午時到了,這是開飯的鐘聲。

    辯機跪在弘福寺地大雄寶殿,一直在念《般若波羅蜜多經》,從清晨開始,他跪在佛前唸經,已經跪了兩個多時辰。聽到開飯的鐘聲,沒有一點起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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