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天喜帝 卷三 歡若平生,喜之不盡 卷四 雄圖江山,何為歡喜 天下八
    一言似利石劈浪,叫帳中諸人統統沒了反應,人人均似石雕。

    靜得出奇。

    英歡攏在袖中的手動了一下,眉蹙心震,紅唇微啟,卻說不出話來,只是僵怔著,看著他忽明忽暗的雙眸,心頭陡然火起。

    他心中此次作的又是什麼打算!

    賀喜目光沿帳角自前逡巡一圈,將啞口無言的兩軍將領掃了個來回,嘴角忽而揚高了些,笑痕深深,低聲道:「都不開口,是無異議?」

    還是無人說話。

    若果驚詫之情似戟能戰,這帳中諸物早已被十數大將的眼光劈了個粉碎。

    他瞥一眼身側幾將,笑意漸斂,冷聲吩咐道:「若無異議,便都退下。」

    幾人鎧甲輕響,回神之時張口欲駁,可一觸上他那笑若非笑、聚寒攝人的目光後,便都不敢在邰軍將前犯顏而諫,只能眼帶怒氣掃過英歡及對面諸將,忿然退出帳外。

    方愷僵立多時,此時才遲遲轉過神來,忙朝英歡走過一步,急急開口道:「陛下……」

    「退下!」英歡背身斥道,聲音亦寒。

    身為邰東路軍之主帥,與鄴齊相議四個時辰都定不下帥位一事,平白讓她無顏,此時還多什麼話!

    方愷面黑無言,今日與鄴齊相峙不退當歸咎於一己私怨,雖知賀喜身貴權重,鄴齊大軍非他之令不可動。而邰軍中上帥下將無人能統其軍,可卻是無論如何都忍不得讓邰全軍盡聽命於賀喜一人!

    非他一人,放眼邰東路大軍,何人願聽令於鄴齊之帥!

    初聞賀喜提議,要英歡為二軍主帥。只覺神魄似被驚飛,萬不敢想像英歡何能統軍為帥,亦不敢相信鄴齊諸將會無異議!

    可,若使他於眼前二人之間擇一為帥……

    不禁躊躇起來。(電腦閱讀

    他低頭,望向英歡襦裙長擺上的細碎垂蘇,默了片刻,才道:「臣於西面中軍帳中等陛下。」

    英歡不動亦不語,身後幾將隨方愷退帳。簾掀風入,吹動她長裙尾紗,清妃之色蔽過腳下深赭毛氈,柔嬈制剛。

    賀喜坐著,看她,褐眸淺淺泛光,自她襟前一路滑至足下,再移上去,迎上她火中含怒的目光,刀唇一彎。「過來。」

    英歡聽得帳外腳步聲遠去,驀然作怒,盯著他道:「兩軍合伐定帥大事,也容得你兒戲一般胡言亂語?!」

    他挑眉。一直扶在案上地手收回膝上,隔了半晌又望向她,低聲笑道:「何以見得我是胡言亂語。」

    英歡冷然一瞥他案上帥印,心中憤恨難忍,「若非胡言亂語,怎會說出讓我為帥之辭?!試問鄴齊大軍上下,何人願聽我令?!」

    休說鄴齊大軍,便是邰東路軍中。諸將也不過是懼畏她天子之威,誰肯信她一個從未統軍謀戰過的女子之策?!

    賀喜利眉陡揚,定定道:住她的眼,嘴角又彎,「我肯聽你之令。」

    她窒住,一時呼吸不得。七魂六魄都被他攪飛了。

    他肯聽

    鄴齊全軍上下惟他是從。他既是肯聽,又有何將何卒敢不聽?!

    才知他竟真不是胡言亂語。竟真是動了此念。

    然此役非小戰,將兵之命更非螻蟻,她未有帶軍謀戰之歷,又何敢銜領兩軍,統號施令?!

    「你瘋了她眉尖攢蹙成團,袖中雙手冷得麻。

    他低笑,目光溫溫罩著她的臉,「邰大軍肯否遵我為帥,你自己心中清楚。單方愷及於林三人,哪一個願將麾下將兵之命付託於我?」

    不顧軍情緊迫,定帥之議寧可拖僵四個時辰,都不許他為兩軍之帥,邰將領對他恨意深濃不可消,他自是明白。

    英歡眉頭不松,冷聲道:「便讓方愷統領兩軍,你為何死活不肯?」

    賀喜臉色微變,看她半晌,才道:「方愷為帥策兵伐謀,你能信得過?」見她眼裡泛火欲言,又緊跟道:「以他過往戰歷,不過將能同我手下驍悍之將持平罷了,撇開鄴齊軍中不論,單是我,就斷無可能從他之令!」

    她暗自咬牙,雖恨他看低邰主帥,卻也不得不承認,狄風逝後邰軍中無人能挑其梁,方愷雖可暫壓軍心,卻哪裡能比得過他!

    若使賀喜為帥,則邰軍中不服其令;若命方愷為帥,則鄴齊軍中不屑其謀。

    兩難之地,何以拔沼而出……

    眉眼低動之間,心中恍恍又起一念。

    她正要抬頭,卻聽他已先她開口

    「休要說兩軍各自遵帥為令之言,」他看著她,仿若知道她要說什麼似的,「此一役與上次不同,非東西兩面襲營相夾,而是合軍共謀巍州一地。千里遣將調兵,西上阻中宛之援,南進攻南岵之部,東躍斷退逃之路,北踞守戰利所得,其間若有一二差池,便是伐巍不成而徒守自困地結果,兩軍二十萬眾將兵,非聽一帥調令不可!」

    條理清晰,言之鑿鑿,無可駁之。

    英歡心中微頹,眼中怒火也消了不少,兀自掂量了一番,又抬眼去看他,緊著眉道:「我不懂兵事,如何能為兩軍主帥。一路看文學」

    雖知此言令她無顏,卻也掖藏不得。

    賀喜聽了,眉峰緩緩而平,眼中灼亮,嘴角笑意漸濃。

    她心生惱意,以為他是要嘲弄她,正待作時卻見他忽而推案起身。玄袍落膝,大步朝她走下來。

    寬肩挺挺,人似奇峰而峻。

    心忽而有些慌。

    不禁朝後退去半步。

    賀喜在她身前站定,低頭看她的眼,面上浮起一絲玩味之意。聲音啞了些,開口道:「我教你。」

    他教她……

    英歡雙頰唰地飛起兩片紅霞,袖中雙手緊緊互掐,腦中陡然升現出的是……開寧行宮那一夜,他教她。

    他目光挪至她微微泛紅地耳珠兒,眼裡一點點黯下去,低聲又道:「……真是什麼都要人教。」

    眼前諸景嘩嘩閃過,雪夜棋桌。冰涼白子,她在他身上嬌顫不休,耳邊就是他這話。

    英歡臉龐躁熱無比,胸中怒火在燃,猛地抬手朝他臉上摑去,咬牙道:「當真下作!」

    雪腕被他一把鉗在掌中。

    高懸在側。

    賀喜偏過頭,又壓下來一點,眸間火星亂跳,嘴角彎彎,聲音低低。「在論兵事,你卻想到哪裡去了。」

    千般湛心,萬般蠱惑。

    她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掙也掙不開。耳邊聽著他這話,這聲音這語調……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

    他火亮雙眸就在眼前,身上微塵之味湧在鼻間,玄袍襟邊袖口金線相纏,熱燙呼吸搔得她耳根都在癢。

    心中雖無法原諒他,身體卻仍然記得他。

    真真切切,深深刻刻。

    他掌勁稍鬆,長指一展。沿著她腕間摩挲而上,最後握住她纖細的手指,慢慢揉了一揉。

    指尖瞬間熱變紅。

    她咬咬嘴唇,憤然轉身,使勁將手從他掌中抽出,挽裙便要走。

    腰間忽而一緊。隨即又是一鬆。

    她頓住。低眼一看,就見襦裙環綬綢帶竟被他在後扯開。衫散裙亂,就將落地。

    大驚之下,身子被他長臂一勾,人就貼進了他懷中。

    他嘴唇壓在她鬢邊,低聲道:「定帥之事還未議定,我還有話要說,你作甚麼急著逃?」

    「你……無恥!」她氣得要命,卻不敢胡亂掙動,腰間松綢被他扯在掌中,衣裙雖未散落,卻怕他興起鬆手,讓她遁無所遁。

    他將她往懷中壓了壓,溫熱薄唇沿著她嫩白耳廓輕輕摩過,覺出她在輕顫,才又啞聲低笑,「……無心之為。」

    一手勾住她,另一手將綢帶繞至她腰前,而後雙手拾帶,探至她乳下二寸,慢悠悠地穿過三片白玉垂環,而後滑下去,十指繞帶互錯,替她繫起。

    可卻半天都系不好。

    她被他鐵臂在側箍著,動不得走不得,眼睜睜看著他長硬的手指在她身前旋按撫摸,腰上乳下,白玉垂環輕觸而響,被他碰過的地方,處處皆起戰慄。

    他灼燙的呼吸印在她頸後,滿身氣息將她浸到了黑沉深淵之底。

    縱是隔著衣物,她亦被他撩撥得渾身軟。

    心底恨意點點湧起,人卻漸漸沉淪,記憶回至最初兩相不知時地淺動心懷,又躍至他大婚前夜那一晌鴛鴦夢同那一盞青玉合巹杯。

    誓已成誓,怎又會成現如今這局面。

    雖恨卻抑不住心底之動,欲愛卻放不下背信之殤。

    這滋味,太苦太難。

    他手上動作停下,緋衫涼滑,紫帶慢拉至她腰後,最後打了個結,手也鬆開她,低聲道:「謀策在我,施令由你。」

    她耳中輕囂,聽清了他這八個字,先前心中旖情之思瞬時盡彌,驀然轉身抬頭看他,半晌一笑而冷,「原來如此。」

    他不在乎她是否知兵會謀,只需她能壓住邰大軍。

    策由他定,令自她出。

    方愷為帥,斷不可能聽他之言;惟她為帥,可使邰將心臣服,亦能聽他之謀而令。

    只要他肯,鄴齊大軍便無一人敢作它言。

    「經此一役,」他在後沉沉又道,「你才可於邰軍中真正立威。」

    她驚而不言,未曾想他還替她做了這打算!

    他扯扯嘴,負手於身後,「你覺得如何?」

    心底飛轉過千念,最後一止。

    她退離他身前,垂眸又想了片刻,而後斜眉瞥他一眼,「倘是方愷及其餘諸將不存異議,此事可定。」

    他點頭,眉黑眼亮,看她朝帳外走去,又開口,低聲緩笑道:「既如此,那往後定是少不得日日相擾了,」停一停,又道:「不得怪我。」

    她足下一頓,聽出他這話外之意,不由咬牙轉頭。

    眸轉之剎,恰恰觸上他眼中黠頡微光。

    一時臉又熱,當下甩帳而出。

    大家看文之餘要記得戳票票呦,不然阿喜無力相擾……*^^*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