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官媒印章,兩人和離的事情便等於板上釘釘。此事是皇帝親自著手辦置,就算公主駙馬求情也是無用。
自此,徐家跟她蘇雨煙就再無半點關係。而雨煙這邊跟駙馬爺樂正黎昕的事情也斷絕關係,同樣由皇帝親自出面。
她誥命的身份更是被收回。此事蘇夫人暗自慶幸,幸好自己果斷,早早就與那蘇雨煙斷絕關係此番才沒有受到牽連。
而雨煙則是第二日就被斬首示眾,全朝上下無人敢為其求情,據說皇帝在得到消息之後大怒,責令那些當初承辦蘇家誅族的官員罰俸祿一年半。
而上報雨煙之事的官員非但沒有得到責罰,更得到上面下來的消息說有機會晉陞。
這一切來的都讓人措手不及。雨煙跪在牡月城的廣場上,周圍圍觀了很多看熱鬧的百姓,均都指指點點,有人憐惜年紀小小卻要承受父輩之錯,有人說此乃賣國求榮賊人之後,殺之而後快。
雨煙神色平靜的跪在斷頭台上,新月跟平春兩個丫頭呲目欲裂,但苦於被衙役們攔著而過不來,哭著大喊讓她路上好走。
徐修純則是騎著一匹潔白無比的馬兒自遠處遙遙而來,他面無表情,手上提著一個籃子。眾百姓不知這兩人的故事,但看兩人年紀差不多,又想起傳言說這小姑娘已婚配,這人十有八九是那小夫君。
果不其然,徐修純騎著馬走過來,衙役們神色皆有些同情。不待徐修純開口求情,紛紛讓出路來。徐修純進去之後,將馬放在斷頭台前,提著籃子走了上去。
「煙兒,為夫來送你。」徐修純微微一笑,雨煙原本平靜的眼,頓時就紅了起來。
「你不該來的,我們……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雨煙別過頭去,讓自己不看他,不看就不會有任何捨不得。
她沒有想到皇帝竟然真的將她斬首,但她更擔心的是哥哥,知道她死的消息,會不會同公主鬧翻了。只是,她現在馬上要赴黃泉,再多擔心亦是無用。
也許,皇帝會擔心,她幫蘇家報仇;也許,皇帝會擔心,她讓公主跟哥哥成婚,是別有目的,讓他鳳天朝斷了根基。
徐修純搬過她的頭來,在眾人的驚呼之下一吻下去,纏綿一刻,他道:「我與你,共攜手,黃泉赴;乃生死,一雙人;一代,一生,足以。」
雨煙怔怔的望著她,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卻溫暖了她的心。微風吹過,蕩起道道愛的漣漪,生死與共。
這樣纏綿悱惻的愛情,讓眾人不禁側目掩淚。自古,沒有美好結局的愛情故事,都會化成深刻記憶印進所見之人心中,他們以此為基,以此為名。
他們的故事,直到千年之後,依舊被後人所銘記,想起時,會覺得惋惜。
「你不後悔麼?」雨煙伸過手,目光柔柔的看著他,第一次,她用這樣的眼神去看一個男人。柔和的彷彿要化出水來,包含著這世界最最滿足的愛戀。
「傻瓜。」徐修純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將籃子上的布簾拿開,露出一壺酒,兩個酒杯,四碟小菜,兩雙筷子。
「大哥,能否將我夫人的夾板打開?」徐修純將一切都擺放好,目光看向手持大刀的儈子手。
那儈子手暗歎一聲,看了一眼縣官,還沒等那縣官說話,周圍圍觀的百姓頓時就起伏不一的大喊起來:「打開,打開,打開。」
那縣官別過頭去,擺擺手裝作看不見。儈子手得到示意,動手將夾板打開,讓雨煙暫時得個自由。
「這是毒酒。」徐修純動作優雅的斟了杯酒,遞給雨煙。
雨煙接過手中的酒就要喝下去,卻被徐修純打斷:「我們一起來。」他將她的胳膊拿放在自己面前,做了一個喝交杯酒的姿勢,兩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煙兒,若你我此生緣盡,就在黃泉路上一起牽手,一起不忘記對方。」
「好我在路上等你一起上路。」
「若我沒找到你,我不會放棄,直到找到你為止。」
「我會等你來為止。」
嘴角流出血液,儘管身體上傳來劇痛,可是兩人卻似乎感覺不到一樣,兩雙手緊握在一起,依偎在一起,任誰也不得分開。
這一刻,很靜,眾人都垂下頭擦眼淚,誰也沒人瞧見,斷頭台上兩個人已經消失不見。待有人反應過來時,有人說那邊有對兒蝴蝶雙雙撲扇翅膀離開。
果然,天邊有兩隻彩蝶,似是相偎著慢慢消失在天邊。
此間,陽光毒辣,但卻將九月的山林映照的更加喜人。綠油油的葉子被微風一吹,唰唰的,別有番田間滋味。
再往裡走,不多時就瞧見一棟小茅屋,四間房子大小,屋子裡傳來說笑聲,好不熱鬧。
聽見外面響動,屋子裡說笑聲一頓。緊接著便有人挑了簾子出來,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嬌俏婦人,一身杏黃色長裙,頭髮用棉巾束起,高懸於頂,只插了一根碧玉花簪,一臉暖笑。
仔細一瞧,這人竟然有些眼熟,隨往那邊一看,徐家四爺提著一個還滴答血的肥兔子笑著走過來,舉到媳婦兒面前邀功道:「看,今兒的兔子又肥又大,正好給你們打打牙祭。」
那婦人微微一笑,接過兔子,兩人還未往回走,簾子便又被人挑了起來。
「看,我不過是想讓姑娘先去見姑爺,卻沒想到今日有收穫來新月呢,那丫頭不是說出去抓野味了麼?怎還不見回來?」
「我在前面看見她了,手上好像抓著的是蛇。」徐修純從媳婦兒手裡拿過兔子遞給平春,平春一聽新月抓的是蛇,正巧徐修純遞給她兔子,好似見了那兔子變成了蛇,嚇得差點沒失手扔在地上。
「嚇死我了」平春心有餘悸的拍拍胸脯,隨見徐修純跟雨煙正在含笑的看著她,知自己是被耍了,嗔怪道:「就知道欺負我,晚上不給你們做好吃的。」
雨煙微微一笑不語,徐修純卻是不幹了,他趕緊走上前去,做了一個讓平春驚恐的動作。只見他上前一拜,正經八百道:「還請平春姑娘看在你家夫人肚子裡孩兒的份兒上,趕緊將這兔子燉了吧」
平春鬧個大紅臉,想發作偏生徐修純拿句肚裡孩兒讓她氣憤一跺腳,拿著兔子轉身去往小溪邊自去處理清洗了。
雨煙伸手摸摸肚子,滿意一笑。上前摟住夫君胳膊進屋梳洗去了。
這樣悠閒的生活,還得多虧了皇帝跟紅塵大夫。那日皇帝下令來撤了她一切身份誥命,更是讓她跟徐修純和離,但同時還修書一封,稱這是為堵住那些官員的嘴。
聽聞牡月城的紅塵大夫無所不能本領通天,便去尋他找一種讓人吃了似中毒而死的藥物一樣給她吃。本想著只要雨煙一人死便成,卻不成想,就算是計策徐修純也願同往,於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現下,他們兩個都成了沒有身份的庶民,只想逍遙自在過日子。並且,在他們逃到這裡時間不長,雨煙及笄的日子就到了,隨之便是他們兩個的圓房。
這一日,不是說等了多久,而是慶幸,此時他們兩個還能相守在一起。
新月回來的時候手上提著是一隻吊睛白額虎,這新月的力氣怎麼生的這般大?這句話是徐修純拉著她的手偷偷說的,新月耳尖,揚著還略帶血跡的手揚了揚,徐修純趕緊擋在雨煙身前兒嗔怪道:「嚇到你家夫人。」
新月聞言趕緊將手收回手背,雨煙笑著推開他:「哪裡有那麼弱,不過新月,你膽子還不是一般的大。」
新月頭也沒抬,拽著死去的老虎就往出走,一面走還不忘說道:「姑爺還不快來幫幫忙,我是怕夫人冬日冷的時候沒個掂身下的,到時候著了涼。」
這會兒,只有把雨煙抬出來,就算是讓徐修純去百里外的鎮上買東西,都是可以的。不過雨煙捨不得他受苦,自然不會說。
徐修純一聽,連忙隨著新月將老虎挪到不遠處的小溪邊。他回來的時候,忍不住皺眉咂嘴道:「夫人,我們家還需要自己親身去打老虎皮麼?」
雨煙一手捧著還不顯懷的肚子,一面捶著面前的桌子笑道:「她那是逗你呢」
徐修純雖然被自家丫頭耍了,但只要能換得娘子一笑,就算是多耍幾回也是心甘情願。可是坐在那邊兒的雨煙卻忍不住眼角發酸。
徐修純自什麼時候起變了這性子,可能是她時常在他身邊,並沒有察覺到。待自己察覺時,早就開始適應了。以往這個時候,若是有丫鬟打趣他,就算那人是新月平春等人,想必也是免不了挨板子,挨罵的。
但是現在,他卻為了能讓她開心,任新月她們怎個調笑他,都是一笑了之。就是她害喜想吃什麼東西,就算再難弄到,他也會想辦法弄到她面前。
雖然生活在這個距離人煙百里的地方,但是只要她想吃山裡沒有多,莫說百里,怕是千里徐修純也是會騎馬去買回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