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純聽到這樣的話後,便一開門衝了出去。
發現說話的人正是平春,只見平春一臉通紅,呼吸急促,顯然是剛才疾步而跑所至。他坐到椅子上,看著平春問道:「怎麼回事?誰死了?」
平春深吸幾口氣道:「是於姨娘跟暗香死了。我剛將她們送到門口準備回轉,便聽見身邊的小丫頭說八夫人打敗新月逃跑,馬上便聽見兩聲慘叫。我們衝出去的時候,她們已經倒在血泊中。」
徐修純的目光閃了閃。雨煙便輕歎一聲說道:「這便是她們的宿命了,好在她們已經恢復了自由身。現在只怕整個院子中,暫時沒人膽敢做些什麼害人的事情了。」
屋子裡一片寂靜,心情均都有些沉重。
八夫人逃跑後,等看幾日也不見八夫人的娘家陸家來要人,更讓人奇怪的是,陸家一絲動靜都沒有。
自始至終,八夫人的娘家都沒有任何動靜。時間一長,這件事情便慢慢被淡忘。
這段時間正如雨煙所說,沒有人膽敢在如此敏感的時期有任何動作。隨著三日一次的針灸,一個月後,徐修純的寒毒便徹底被如數清除。
宿疾消失後的徐修純,加上一個月來雨煙跟平春兩人的細心調養,他原本蒼白如雪的臉色慢慢變得紅潤起來;原本清瘦的身體也慢慢的有了些肉,深邃的瞳眸中依舊閃爍著幽暗的光芒。
他看向雨煙的神情也似乎沒了以前的冰冷,至少坐在他身邊的時候,唇角的笑容略顯柔和了很多。
京城的冬天又乾又冷,雨煙的前世生長在北方,對冬日的冷沒有任何不適應。相反的,她還如魚得水一般,整日帶著蘇子悅跟幾個丫頭在花園裡玩兒雪。
平靜的日子好像過的極快,轉眼間便是月餘。雨煙站在一棵光禿禿的樹下,目光看向遠處被白雪覆蓋的屋子上,入眼處是一片刺目的白,越是平靜的日子,實際上這幕後,便是越加的血腥。
她隱隱有一種預感,平靜的日子將要結束了。
雨煙輕歎一聲,不由得想起前幾日月圓之夜經過若雨鬼院兒的時候,裡面依舊會傳來女人的哭聲和小孩兒的咿呀學語。
若是以前,雨煙也許會相信那些神論,但是她現在身懷武功之後,總覺得,若雨院兒並不像傳聞中的那樣,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貓膩,可是,她又不能去證明。
因為她始終記得,國公爺的警告。因為國公爺的警告,讓她更加去相信,那裡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目光,正落在若雨院兒的方向。
「姐姐……」蘇子悅穿著一身白色裘皮裌襖,梳著一對兒桃心髮髻,水粉色的流蘇垂在耳後,一雙大眼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雨煙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蘇子悅走到她面前同樣看向若雨院兒的方向淡淡說道:「不要去好奇,認真過自己的日子便可。」
雨煙收回目光沉默下來。這段時間,每當她沉思的時候,不管在想什麼,蘇子悅都會出現在她面前,然後說些她聽不懂的話。
然而這些話,每每後來想起,總有些提醒跟警告的意味。雨煙總覺得,蘇子悅好像知道些什麼?
更讓雨煙奇怪的是,蘇子悅有時候的動作跟習慣,都跟記憶中的本尊如同一人,再說那長相,經過分析之後,雨煙總覺得,她跟本尊或許有什麼關係不成。
但是,兩個人明顯是不同的年紀,本尊現在還活著的話,也一定是十二歲。而不會依舊是一個小女娃兒。這便更讓她疑惑了。
她將這種疑惑壓在心底,總覺得,現在並不是揭開謎底的時候。
她收回思緒,輕聲說道:「有時候,你不去好奇,這事情偏偏就發生在你的身邊;也許,注定這些事要有你的參與。」
蘇子悅聞言沉默下來,她預知的事情,確實如雨煙所說。只是她不能洩露天機,只能給予幾句提醒。
「回去吧起風了。」蘇子悅走回去拉住她的手,沉默中向前走去。
「姑娘……姑娘……四爺昏倒了」不遠處,初柔一臉驚慌的跑過來,因為跑的太急,腳步微微有些不穩。
雨煙心中咯登一下,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越加的濃烈起來。
她快步走上前去握住初柔的手,細細的問了幾句,說話間便已經到了正房花廳。
屋子裡此時已經亂成一團,好在平日裡雨煙總是悉心教導她們要臨危不亂,此時雖然場面看上去有些雜亂,但實際上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情。
徐修純已經被扶到床上躺著,新月出去請大夫,平春在身邊伺候著,斐然去福寧院兒知會兒太夫人,一切都井然有序。
見雨煙走進來,眾人齊齊退到一邊,平春走上前福身道:「剛才四爺說要出去找姑娘,可是剛走到門口便歪倒在地。」
雨煙伸出手探了探徐修純的額頭,光滑的皮膚上細汗密佈,嘴唇上蒼白一片,原本紅潤的臉頰如今也是一絲血色也無。
雨煙沉吟片刻問道:「這之前,可是有吃過什麼東西?」
平春幾個丫頭低頭想了想,玉珊便抬頭說道:「今兒早,四爺吃過福寧院兒送過來的點心,其他的便什麼都沒有吃過。」
「點心?拿來我看看。」雨煙皺起眉頭,徐修純的身子剛剛有些好轉,便有人看不過去了麼?
平春疾步拿過點心放到雨煙面前,是雞骨香糕跟五色香糕,拿在手中還能隱隱聞到香糕上面傳來的陣陣香氣,讓她都忍不住食指大動。
「四爺昏過去多久了。」她看著香糕,從面相上絲毫看不出被人動了手腳。但若是飯菜上沒有問題,徐修純現在只接觸過福寧院兒送過來的香糕,這實在沒法兒讓人相信香糕沒問題。
正在雨煙思忖間,玉珊已經提著一隻兔子站到她面前。雨煙的嘴角一陣抽搐,不禁在心中對小白兔大感抱歉。
將和著糕點的水放到小白兔面前,小白兔乖乖的將之喝了個乾淨。如別的兔子一樣在房間裡上躥下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也沒有任何不適。
雨煙不禁沉默下來,難道不是這糕點的問題?又細細問了一遍今日徐修純的飲食,只聽他吃過小廚房的飯菜之後又吃了些糕點,便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姑娘,四爺還喝了兩盞茶。」平春想了想,趕緊說道。
「去看看茶葉換了沒有。」
平春聞言便轉身出去了。小白兔用過茶之後,依舊沒有任何問題。這下不僅讓雨煙犯了難,若不是茶跟點心的問題,她也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讓他中毒的了。
屋子裡的人陷入一片寂靜,靜的只能聽見均勻的呼吸聲。事情陷入一片僵局,雨煙的嘴唇緊抿著,大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姑娘……」平春輕聲打斷了雨煙的思路,她剛剛想起一件事,本想著等有時間再跟姑娘提一提的。
「怎麼了?」雨煙抬頭看向她。
「今日我在二門兒看見一個女子,她是迎著我走過來的,低著頭衝著我直直的撞了過來。將我的菜撞了一地,驚慌失措的放在籃子裡之後就離開了。」
「……」
「有說什麼沒有?」雨煙皺著眉頭這樣問道。
「沒有,她好像很害怕的樣子,腳步很快便出了大門。」平春當時還狠生氣,怎麼這麼沒禮貌?現在想想,那丫頭的神情似乎有些古怪。
「去廚房將剩下的菜拿過來。」雨煙突然抬起頭,目光炯炯的看向平春。
小白兔見到青菜,自然是極其親切,一個跳躍便撲倒青菜上大口朵頤起來,看它吃的香甜,完全不知吃完後自己焉有命在兮。
小白兔一口氣將剩下的青菜吃個乾淨,然後才目光有些驚懼的看著雨煙等人,半晌後,突然雙眼發直,然後直挺挺的昏倒在地。
雨煙心中頓時明鏡下來,藥是被下在點心跟青菜上,若是只用一樣,不會引起任何不適;但若是同時服下,便會引發對方的藥力,引起中毒。
下毒之人真是好算計啊若是平春沒有將這件事說出,那麼沒有會想到會有人在撞翻青菜的期間下毒。便找不到毒源。
正待雨煙心驚間,邱大夫便走了進來。二人相互見了禮,一面說著客套話,邱大夫一面給徐修純診脈。
「無妨,不過是中了一點子毒而已。」邱大夫一佛衣袖淡笑說道。
雨煙一臉詫異的看著他,邱大夫便笑道:「這種毒是分金銀兩色,是一種極其輕細的粉末,若是沒有大量聚集在一起,是絲毫察覺不到的。
金銀粉若是被分開放用,任何一種都不會對人體產生危害,但是這種東西最少會在體內儲存一日的時間方可排除體外;這期間,另一種粉透過任何一種方式被吸進體內,兩者融合便會釋放毒素,導致中毒。」
「也就是說,下毒之人為了不讓人查出她的目的,從而用此方法?」雨煙低聲說道。
「可以這麼說?煙兒姑娘,聽說最近的國公府,不怎麼太平啊」邱大夫話風一轉,突然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