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斯烘飛渾身震。抬起茫然的眼神望向朱隸。聲音沙啞地間蜘!「我是不是瞎了?」
朱隸慢慢走近燕飛,伸手想握住燕飛的手,燕飛像是遇到毒蛇似的迅縮回了手,緊靠著床的一側,厲聲再問:「我是不是瞎了?!」
朱隸心中一痛,搖搖頭道:「不,只是暫時的,到了北平,道衍大師會有辦法的。」
「你不是說你只是順便陪我看看眼睛嗎?你不是說我的眼睛受了傷見不得光嗎?我怎麼想不起來我是怎麼坐上馬車的?你還有多少事情欺騙我?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燕飛歇斯底里的喊著。
「燕飛。」朱隸歎息著靠近燕飛。
「不要碰我!」燕飛感到朱隸靠近,冷冷地警告。
「燕飛!」朱隸沒管燕飛的警告,一個箭步靠近燕飛,出手如電抓向燕飛的手臂,燕飛憑著微弱的氣流感應反手攻擊朱隸的左臂,朱隸晃動腳步讓開,抓向燕飛的手攻勢不變。
燕飛忽然彈身躍起,落在朱隸背後,朱隸身體徒然下探,接著一個大轉身,仍然抓向燕飛的手臂。
兩人以快打快,瞬時拆了十多招。
燕飛到底看不見,被朱隸抓住。
「放開我!」燕飛憤怒地叫道。
「燕飛,你冷靜點。」
「放開我!!」燕飛想用力掙脫,然而能從朱隸的掌握中掙脫的人實在不多。
「放開我!」燕飛另一隻沒有被朱隸抓著的手臂,掄圓了「啪」的一聲打在了朱隸的臉上。
這一聲清脆的耳光讓燕飛徒然安靜了下來。茫然的眼神看著朱隸的方向,身體慢慢蹲了下去。
朱隸也隨著他蹲了下去。
「燕飛,別擔心,道衍大師一定能治好你的。」朱隸低聲安慰道。
「朱隸。」燕飛的一隻手被朱隸抓著,另一隻手抓著朱隸,抓得很緊。
朱隸扶起他坐在床邊:「只是暫時看不見,別害怕,我就在這。」
北平,大慶壽寺,道衍的禪房。
朱隸在外間不安地來回走著,半個時辰過去了,裡間的門仍然緊閉著。
門終於開了,道衍一臉疲倦地走了出來。
朱隸忙上前扶著道衍坐下,為他倒杯熱茶:「怎麼樣?毒能解嗎?」
道衍遺憾地搖搖頭:「很抱歉,老衲無能為力。」
「大師!」朱隸焦急地一把握住道衍的手。在朱隸的眼裡,道衍學識豐富,他一直認為只要找到道衍大師,燕飛的毒定然能解,沒想到道衍居然也解不了。
「朱將軍莫慌,老衲雖然解不了燕將軍的毒,但老衲的一位朋友或許能解此毒,只是老衲的這位朋友住的很遠。
道衍的這番話讓朱隸再次看到了希望,遠沒有關係,就是遠在天邊,朱隸也會帶著燕飛找去。
「燕飛到底中的是什麼毒?」
「盅毒。」
「盅毒?!」朱隸悄叫道。
對於朱隸的學識,道衍常常感到吃驚。盅毒是苗疆的一種巫術,出了苗疆,知道的人很少,道衍也是年輕是遊歷四方,去過苗疆,才知道盅毒,後來認識了一位黑苗大巫師,兩人彼此欣賞,惺惺相惜,道衍因而在苗疆一住三年,對盅毒才多少有了一些認識,若說解毒,還差得很遠。
判斷燕飛中了盅毒,也是道衍找了半天,排除各種可能後,才想到可能是盅毒,中了盅毒的人,左手中指外側會起一道紅線,初時十分淡,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當紅線呈鮮紅狀時,則預示著盅毒已經深入五臟六腑,無藥可解了。
「燕飛怎麼會中了盅毒?」朱隸自言自語,「難道那個女子是苗人?」
「下盅人的手法很奇特,下到了血液裡,所以作較一般的平盅手法作快。」道衍說道。
「燕飛,還能活多久?」朱隸遲疑了一下,終於問道。
道衍看著朱隸,緩緩地搖搖頭:「老衲不知道。」
「能不能用真氣壓住他的毒氣?」朱隸再問。
道衍依舊搖搖頭:「這個老衲也不知。」
朱隸火了:「你不是號稱學富五車嗎?你不是上曉天文下知地理嗎?你不是談笑用兵,穩坐隆中嗎?怎麼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了?!」
「朱隸,你冤枉大師了,大師已經盡力,哪有人什麼都懂的。」燕飛摸索著走到門邊,語氣平和地說道。
「燕飛。」朱隸兩步走過去,拉著燕飛坐下,聲音有些哽咽。「五年前我就該死了,這五年本就是我白賺的,生死有命,你不要太在意。」燕飛捏了捏朱隸的手,微笑著說道。
道衍並沒有介意朱隸的火氣,看到朱隸平靜下來,繼續說道:
「老衲的朋友叫李偉若,在雲南的臨安府,兜斑嘴塞的塞辛,大取師,善干解盅毒,朱將軍可持信物前曲蜘助道衍說著站起來,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錦盒,錦盒裡放著一條項鏈,純銀的鏈,吊墜是烏黑的石頭雕刻著一個長著兩個角的人頭,石頭很有光澤感,在光線中晃動。眼睛如活了般。
道衍將項鏈取出,親自為朱隸掛在脖子上:「除非見到李偉龍,否則不可摘下來,更不可遺失了,切記!」
朱隸見道衍語氣慎重,問道:「這項鏈很有來歷?」
「對於苗人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道衍避重就輕,朱隸聽出道衍似乎隱瞞了什麼,但一心都在燕飛身上,也沒再追問。
一回到北平,朱隸就帶著燕飛直接先到了道衍所在的大慶壽寺,只是命令禁衛回將軍府通知了沈潔。
沈潔接到消息,急忙駕車趕到了大慶壽寺。
「燕飛一進禪房,見燕飛雖面帶笑容,眼神卻極為空洞,游潔眼淚禁不住掉了下來。
朱隸走上去,與沈潔靜靜相擁。燕飛失明後,朱隸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在燕飛面前盡量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以寬解燕飛,看到沈潔,朱隸壓抑的情緒再控制不住,擁著沈潔默默地流淚,好一會,才平復情緒,聲音平靜道:「你先陪燕飛回去,我要去一趟燕王府,見見世子和王妃。明天我和燕飛去雲南,你準備些路上用的東西,不要備馬車,選兩匹好馬,我們騎馬去不知道燕飛的盅毒多長時間後會作,乘馬車實在太慢。
「燕飛騎馬」沈潔擔心地說,燕飛看不見,能騎馬嗎?
「我和他共騎一匹,兩匹馬以備更換。」
「我和你們一起去沈潔請求道。
朱隸旁若無人地吻了一下沈潔,堅決地搖搖頭。
即便是現代的苗疆,仍然有很多神秘的地方,明朝的苗疆,尚未開化,即使死在裡面,也沒有人知道。
沈潔的眼中露出擔憂。
「放心,燕飛和我都一隻腳邁進過鬼門關,民間不有句話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一定能帶著燕飛治好眼睛,活著回來的。」朱隸用力抱了一下沈潔。
沈潔含著眼淚點點頭,忽然想到沐晨:「雲南沐家。」
「想到了,到了雲南,我會先去找他們。」
沈潔和燕飛離開後,朱隸同道衍一起到了燕王府,將前方的戰事、燕王收到朝廷信件說世子反叛一事以及路上遇到王景洪等諸多事情一一告訴了王妃和世子朱高熾,並對世子沒有拆信直接遣人將信與使者均送到軍前做法大加讚賞,看到道衍也向朱高熾投去讚賞的目光,朱隸對著朱高熾豎起了拇指。
受到兩個自己崇敬的人的讚賞,朱高熾有些臉紅地笑了。
朱隸又修書一封,寫明了燕飛的傷勢以及自己將帶著燕飛遠赴雲南求醫等,對於燕王讓他回來查世子反叛之事,朱隸隻字未提,他相信王景洪會把遇到他的事情告訴燕王。而燕王看到沒有開封的信,也不需要讓朱隸再調查什麼了。在信的最後,朱高熾畫了兩隻手小指相勾。請朱高熾派人送給燕王。
將軍府裡,出乎預料的一團喜毛,任何人臉上都看不到悲慼面容,就好像朱隸和燕飛打了勝仗回來。
只有小囡囡是真高興,看到她的燕伯伯回來,張開雙臂讓他抱,燕飛俯身抱起囡囡,卻沒像以往那樣抱著她轉圈,只是親親她,而後尋找沈潔的方向。沈潔會意,從燕飛的懷裡抱過囡囡,輕聲解釋道:「燕伯伯累了。讓燕伯伯休息會兒,囡囡到門口等爹爹好不好?」囡囡興奮地點點頭小燕子一樣飛走了。
朱隸回來時小丫頭已經坐在門口等了半天了。
抱著囡囡進來小芸和索菲亞已經準備好了的晚飯,沈潔很有心,弄了一桌子的烤串大全,無論飯菜,都用竹籤穿了起來,在每個人面前葷素各擺了幾串。見朱隸回來,沈潔張羅著讓大家坐下吃飯,自己和小芸很自然地坐在了燕飛的左右,不著痕跡地將燕飛喜歡吃的東西穿好串,放在燕飛手邊,囡囡吃得最高興,所有的竹籤都經過打磨,不拍扎到孩子,囡囡吃得滿嘴滿手,直叫這頓飯又好吃又好玩。
入夜,燕飛悄悄起身,當了多年的殺手,他當然知道苗疆是什麼地方,黑苗又是苗疆裡最神秘的一族。此去苗疆,危險重重,況且戰事正緊,去趟苗疆,僅是來回路程,就需要大半年,朱隸離開,騎兵隊就失去了主心骨,思並想後,燕飛只能選擇自己離開。
摸索到門口,燕飛輕輕推開房門,忽然聽到一個很奇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