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隸深深地吸了口氣,冷靜一下自己,開始吩咐道:「陳恭,去把燕飛找來,張輔,你去找兩罈酒,越烈越好,你,」朱隸指著跪在地上把頭埋得很低的那個軍醫,「去燒開水,燒三大鍋。wenXUEmI。COm」
「是。」那人立刻起身走了,陳恭和張輔也跟了出去。
「你們兩個,去李景隆留下的物質裡,給我找些乾淨的繃帶來,還有乾淨的床單,衣服,再把最好的刀傷藥給我找來。」朱隸命令另外兩個跪在地上的軍醫。
兩人答應著也立刻走了。
「老四,俺老朱幹什麼?」
「你去燕王那裡,那燕王貼身的匕首借來,三寶,你去弄點人參,吩咐人燉上。」看著朱能和馬三寶也走了,營帳裡就剩朱隸和房寬,朱隸走到房寬的床頭坐下,握著房寬發燙的手,一股真氣緩緩輸入。
房寬,都怪我太大意了,你要挺住,千萬不要死。朱隸心中默默地念叨著。
不消片刻,酒、乾淨的衣服、繃帶等都拿來了,燕飛也跟著進來。朱能將燕王的匕首也借了回來。
朱隸目光一掃,指揮眾人道:「東西都放這,把那個書案搬過來,把書案上的東西都拿走。」
「三寶、燕飛留下,其他人都出去,朱能,你守在門口,任何人不許進來,水燒開了讓他送進來放在門口。」
「是。」朱能答應著,將大家都趕出去。
「三寶,把房寬的衣服都脫了。」
馬三寶猶豫了一下,過去扶起房寬,十分利索地將房寬的衣服脫掉,朱隸和燕飛已經將乾淨的床單鋪在書案上。朱隸過去將脫得一絲不剩的房寬抱到書案上。轉身倒了大海碗的酒,在馬三寶和燕飛詫異的目光中,朱隸將兩之手伸進了海碗裡,浸泡了一會。然後用乾淨的繃帶蘸著酒水在房寬的傷口旁仔細的清理了一遍。
「三寶,點根蠟燭。」
「是。」馬三寶點了蠟燭拿過來,朱隸抽出燕王的匕首,在蠟燭的火中上上下下地燒了一遍。
「你要幹什麼?」燕飛奇怪地問道。
「清理傷口。」朱隸看著燕飛:「你用真氣護著他的心脈,一有異動馬上告訴我。」
燕飛點點頭,一手與房寬的掌心相對,另一隻手握住房寬的脈門。
「三寶,你去像我一樣用酒洗洗手,一會我需要什麼你遞給我什麼。」
朱隸舉著匕首站在書案旁,心中默道:「我動手了,房寬,你一定要停住。」
拿著匕首,朱隸在房寬腹部傷口處輕輕一劃,燕王的匕首不愧為神器,吹毛斷髮,匕首劃過皮膚,肌膚隨著刀尖而分開,積了滿滿一下的濃嘩的一下流了出來。
「綁帶。」沒有紗布,朱隸事先把繃帶都剪成一段一段。
濃流盡後,鮮血跟著湧了出來,朱隸出手如電,封住傷口旁邊的幾處**道,血明顯被止住了。
朱隸將傷口周邊的腐肉清了清,用手擠了一下,血流了出來,卻並沒有異物,加大了力度,血流的更多了,仍不見異物出來,奇怪,難道自己判斷錯了?
「繃帶。」朱隸將傷口處的鮮血擦淨,仔細觀察的傷口,見傷口很深,看不到內部。
朱隸猶豫了一下,終於將手伸進了傷口。
在沒有消毒設施的條件下,把手伸進傷口是一個很危險的動作,如果造成感染,繼而引發敗血症,神仙也救不回來。
但是,有異物而不取出來,房寬還是難逃一死。
朱隸的全副感覺都集中在手指上,手指緩緩地移動,在傷口底部找了一圈了,仍然什麼都沒有找到。
房間並不熱,可朱隸已經滿頭大汗,馬三寶細心地為朱隸擦擦額頭,朱隸笑笑,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再次緩緩探查,終於,在傷口內部壁上的一角,朱隸摸到了一個小小的硬物。
心中一喜,朱隸指尖捏住硬物輕輕一拔,卻沒有拔動,朱隸加了點勁,硬物像是勾住了什麼,還是不動,硬拔,朱隸唯恐造成更大的創口,看腹部的位置,應該是胃的下方,如果傷到內臟就麻煩了。
「朱隸,他脈搏太快。」
朱隸回過頭,見燕飛臉色蒼白,汗水順著鬢角流下,顯然也消耗了大量的內力。
朱隸咬咬牙,手上再加把勁,他知道房寬快撐不住了。
硬物終於被拔了出來,朱隸手指下探,發現原來硬物卡在了肋骨縫裡。
「拿酒來,新的。」朱隸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接過酒碗。
將酒灑在傷口上,會非常疼,但朱隸必須這樣做,不消毒,還會感染。
「按住他的腿。」
馬三寶愣了,房寬還是昏迷中,按腿幹什麼,不過不解歸不解,馬三寶還是照做了。
朱隸緩緩地將酒倒在傷口上,酒水流入傷口,還是昏迷中的房寬忽然發出一聲慘嚎,要不是被燕飛和馬三寶兩邊按住,房寬都能跳起來。
守在營帳外面的人聽到房寬嚎叫,心裡都咯登一聲,那聲音叫得太慘了,彷彿來自地獄。
房寬的親近手下都在帳外站著,聞聲一起望向帳內,如果不是朱能天神一樣守在門口,他們更知道朱隸是他們頭兒最好的朋友,真會衝進去。
「他沒有脈搏了。」燕飛焦急地叫道。
不要!房寬!不要死!再堅持一下!朱隸心中呼喚著,放下手中的酒碗,忙走過來。
房寬的臉已經不紅了,身體冰涼。手指探向鼻息,沒有一絲氣息。
朱隸也顧不上擦手,粘著鮮血的雙手交叉壓在房寬的胸口,壓五下,捏著房寬的鼻子對著他的口中吹口氣,再壓五下,再吹。
朱隸很自然地給房寬做人工呼吸,燕飛和馬三寶卻看傻了眼,房寬都死了,朱隸還不住地親他,他不是受刺激了吧。
「朱隸,你幹什麼?」燕飛站起來,要拉朱隸。
「別碰我!」朱隸撞開燕飛,繼續壓五下,吹一次,再繼續壓五下,再吹一次。
「朱隸!!」燕飛聲都不對了,可朱隸哪有時間跟他解釋,心中默默數著數,捏著房寬的鼻子往裡吹氣。
就在燕飛準備強行把朱隸拉開的時候,房寬呻吟了一聲,這一聲很微弱,聽在朱隸、燕飛和馬三寶三人的耳朵裡,確如春雷般響亮。
朱隸忙拍著房寬的臉頰,連聲呼叫:「房寬!房寬!!你醒醒!醒醒!房寬!」
「疼。」房寬再次呻吟道。
朱隸長長地出口氣,丫的,你終於活過來了。朱隸這時才感覺到自己裡外三層衣服全都被汗水濕透了。
「房寬,就好了,你再忍一忍。」
房寬虛弱地睜開眼睛,見是朱隸,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我知道會很疼,你再忍一下,忍一下就好了,行嗎?」朱隸微笑著,俯下頭很溫柔地望著房寬說道。
房寬眨動了一下眼睛。
「疼就喊出來,不要挺著。我相信你一定能熬過去的,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是嗎?」朱隸用力握著房寬的手,眼中充滿了鼓勵。
房寬再眨動一下眼睛。
「我開始了,我保證就疼一會,很快就會不疼的,不要害怕,我們都在你身邊。」
房寬嘴角牽動了一下。
燕飛和馬三寶簡直驚呆了,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朱隸親一親房寬,怎麼就能將房寬救活了,如果房寬是個愛著朱隸的女人,還勉強可以理解,可房寬是個男人,而且,沒聽說過房寬有斷袖之癖,朱隸更沒有。
朱隸直起腰,對著燕飛微笑一下,使了個眼色,燕飛雖然心中充滿了疑慮,還是走過來對房寬微笑一下,握住他的手。
房寬也對燕飛擠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燕飛相信,房寬真的活過來了。
「我開始了。」朱隸輕輕說完,拿起酒碗再次將酒倒入房寬的傷口,房寬開始還忍著,可實在忍不住了,又發出了一聲慘嚎。
帳外的人聽到房寬發出一聲嚎叫後,帳內靜了下來,等了很久,還是沒有聲音,房門也沒有打開,大家心裡都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帳內發生了什麼事情,時間慢慢過去,大家越等心裡越沒底,忽然,營帳裡又傳來了一聲嚎叫,這聲嚎叫將帳外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可隨後大家又都長出了一口氣,知道房寬至少現在還活著。
朱隸將傷口用酒消毒後,迅速將早已準備好的草藥敷了上去,用繃帶固定,並麻利的用溫水清洗傷口周圍的血跡。
房寬的那一聲慘叫,似乎將所有的體力都喊了出去,隨著朱隸敷上草藥,傷口也不那麼疼了,房寬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不要讓他睡覺,跟他說話。」朱隸吩咐道。
「房寬,房寬,不要睡啊,還疼不疼了?」燕飛輕輕搖動房寬,房寬睜開眼睛,對著燕飛笑笑。
「還疼不疼了?」
房寬搖搖頭,
「不疼了就好,不要睡覺哦,跟我說說話。」
「燕飛。」
「嗯。」
「謝謝你。」
「謝什麼,大家都這樣熟了,你要真謝我,就不要死,快點好起來。」
燕飛跟房寬說著話,朱隸和馬三寶迅速地將房寬的身體用溫水擦乾淨,換上乾淨的衣服,將他抱到床上。
「把人參湯端進來。」朱隸吩咐馬三寶。
馬三寶打開門,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的身上,馬三寶給房寬換了乾淨衣服,自己卻一身的血跡。
迎著大家的目光,馬三寶笑了一下:「要人參湯。」大家一楞,隨即鼓起掌來。
房寬靠在燕飛的身上,朱隸坐在床前,親自將一小碗人參湯都餵給了房寬。
為房寬蓋好被子,朱隸拉著燕飛走到一旁:「累了吧,你回去休息吧。」
「你呢?」
「我不能走,過了今晚才算過危險期。」
「我陪著你。」
「不要,你今天損耗太大了,回去好好休息,不然會傷到元氣的。」
看到燕飛還要堅持,朱隸推了他一把,「走吧,你留下也幫不上什麼忙。」說完回頭:「三寶,你也回去換件衣服,讓禁衛給我也送來一套。」
兩人開打門,等在外面的人趁機向裡面探頭探腦,朱隸笑道:「進來吧,暫時沒事了,房統領睡了。」
大家聞言輕手輕腳走進來,見房寬面色好看多了,呼吸勻長,立刻把崇敬的目光投向朱隸。
朱隸心中苦笑,要過了今晚,才知道能不能救下房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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