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不大,也就十幾戶人家,看房子沒有太富的,但也不是很破,一家一戶收拾得都很整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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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隸率先進村轉了一圈,找了一戶看上去房子稍微好一些的人家,拍了拍大門:「家裡有人嗎?我們是過路的商戶。」
一個頭髮泛白的老年婦人打開了院門。
朱隸拿出一塊碎銀:「老人家,我們是過路的,想在您這裡借宿一夜,方便嗎?「
老婦人看看朱隸,又看看朱隸身後的燕王,似乎覺得兩個人不像壞人,打開門道:「進來吧。」
院子清掃得十分干靜,一個**歲的男孩正在院子的一棵棗樹下很認真地刻著一個玩偶,看到有客人進來,禮貌地站了起來。
朱隸溫和地對他笑了一下:「小兄弟,在刻什麼?」朱隸問的非常隨便,可那個孩子卻非常緊張地將手裡的東西藏到了背後。
老婦人歎息道:「不讓他刻他天天刻,刻得再好有什麼用,我們是醫戶,不是匠戶。」
朱元璋將明朝的老百姓分成三大戶,民戶、軍戶、匠戶,一個家族裡爺爺是什麼戶,祖祖輩輩都是這個戶,不允許民戶的人做工匠的事,也不許軍戶的人做民戶的事。
這個制度的好處是每個人生下來就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可以向這方面培養,但缺陷更明顯,不管這個人喜歡不喜歡,他一定都要幹這個職業,這限制了個人特長、愛好的發展,也限制了整個行業的發展。
因為一個人只有真正的喜歡,真正地鑽進去,才能對這個行業有所貢獻,才能推動這個行業的發展,被動地去從事,能不消極怠工已經不錯了,還談什麼發展。
其實這個制度也不是朱元璋首創的,元朝首先把所有的人劃成了十個戶。當時是為了統治國家,方便管理漢人,朱元璋再繼續用,弊端就逐漸突出了。
朱隸趁孩子不注意,一把將孩子手裡的東西搶了過來,是個未完成的人偶,面目刻得栩栩如生,衣服僅刻了一半。
孩子吃了一驚,忙伸手搶,朱隸笑著還給孩子:「真漂亮!是你的母親嗎?」
孩子紅著臉點了點頭。
老婦人歎息道:「我們家雖然是個醫戶,但老爺子死的早,就留下一個兒子,也沒有跟他爹學到什麼精湛的醫術,平時鄉里鄉親的小病小災還能看,去年服兵役去了北方,說是沒看好病,把人看死了,年底被押了回來,現在大牢裡關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放出來。家裡生活沒有了著落,媳婦只好去城裡給人家打零工,輕易回來不了一趟。家裡就我們祖孫兩個。」
朱隸還以為老婦人是看自己面善,和著是看上朱隸手裡的碎銀了。
「山野小村,沒有什麼可待客的,這些紅薯是自家院子裡種的,雖是粗糙了些,倒也新鮮,兩位爺嘗嘗。」老婦人端出了一簍剛出鍋的紅薯,熱騰騰的冒著香氣。
「老人家客氣了,我們冒昧求宿,叨擾了。」燕王客氣地接過來。
搬來凳子讓燕王坐下,朱隸自己先拿了一個,剝了皮,遞給燕王。
燕王很少吃這種東西,倒是覺得很好吃,吃完一個,自己又動手扒了一個。
朱隸想起冬天的烤紅薯,流出粘粘的糖汁,比這樣煮著吃好吃多了,心中有了想法,晚飯後,找老婦人挑了幾個不大不小的紅薯買了下來。
晚上,老婦人特意將兒子媳婦的房間收拾出來給朱隸和燕王。
照例巡查一番後,朱隸回到房間,見燕王坐在床邊不知想些什麼,輕聲喚道:「四爺。」
燕王抬起頭:「小四,你說父皇戶籍政策有何利弊?」
朱隸心中一動,知道燕王說的是老婦人祖孫的事情,可這種事情別說燕王現在不是皇上,就是當了皇上,也不能把朱元璋的政策說改了就改了,何況現在的弊端只出現在少數人身上,在大多數人看來,這個政策還是很有力的,真要改,受到的阻力一定會很大。
「四爺,皇上的策略從大局考慮,還是很實用的,不管徵用兵戶還是匠戶,在戶部查查戶籍,就能征來大量人員,如果朝廷每隔一段時間,進行一次各行業技能大賽,允許所有戶籍人員參加,成績優秀的可以調整戶籍,做他拿手行業,會是對皇上戶籍策略的一個補充。」
燕王聽得連連點頭:「小四這個想法很好,爺要好好想一想,擬一個折子,呈給父皇。」
「四爺心懷百姓,這個,是百姓之福。」朱隸想說將來做了皇上,一想這話可不能說,燕王雖有野心,但此時尚未表露,自己還想盡力化解三年靖難,如果燕王能安分做他的王爺,讓朱允炆好好地做他的皇上,相信朱允炆也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皇上。
第二天離開農莊時,朱隸悄悄多留了些銀兩,希望那孩子用這些錢去學學醫術,如果注定要做個醫生,不要向他父親那樣草芥人命。
臨近中午時,朱隸沒有帶著燕王進城,而是找了個平緩背風的地方,將頭天晚上買的紅薯穿在樹枝上烤了起來,香甜的氣味果然引起了燕王的興趣,引得燕王也動手烤了起來。
雖然還是沒有六百年後的烤紅薯好吃,朱隸也很滿意了。
如此行行走走,十多天後,朱隸和燕王到了徐州。
徐州是個歷史悠久的古城,古稱彭城,這裡出了兩個最著名的人,一個是活了八百歲的彭祖,另一個是漢朝開國皇上劉邦。
徐州離南京很近,朱元璋定都南京後,徐州直屬南京管理。
進了徐州城,找好了客棧,朱隸出去轉了一圈,帶回來兩個消息,一個是車隊在兩天前被刺客襲擊,傷亡不大,但也沒有抓到主要刺客。
另一個是房寬提出讓朱隸和燕王等一天,讓車隊先走。
「你的意見呢?小四。」燕王沉思了一會,問朱隸。
「我同意,快到京城了,他們要動手,就剩這幾天,車隊走在前面目標大,可以吸引殺手。」朱隸給燕王和自己倒上茶,聞了一下,居然是洞庭香。
燕王笑了:「爺特意讓小二送來的。」「爺還記得。」朱隸也笑了,很陶醉的深深聞了一下,嘗一口:「嗯,很地道的洞庭香。」
「那當然,爺花了大價錢呢。」燕王也品了一口,「果然好茶。」
「四爺,吃了飯我還得出去一下,通知衙門明天四爺到,讓他們迎接。」
看著燕王抬頭看著自己,朱隸接著道:「明天中午十分我們等在城外,與車隊回合,然後大張旗鼓地進城,等後天車隊走後,我們再……」
「再繼續扮回商人。」
朱隸嘿嘿一笑,伸出大拇指。
徐州城外,五輛幾乎相同的馬車一字兒擺開,燕王的兩百個護衛威風凜凜地列隊站在後面。
徐州知府沈辛瞳帶著眾官員跪在車前,恭迎燕王殿下。
燕王緩緩地從中間一輛馬車中下來,掃視了一眼群臣,淡淡地說了一句:「平身,有勞諸位。」便在眾人的簇擁下,大張旗鼓地進了徐州城。
朱隸藏在其中的一輛馬車中呼呼大睡,一個人陪著燕王走了近二十天了,說沒有壓力純屬謊話。
好在很快就要到京城了,一切還都在計劃中,這一次大張旗鼓地在隊中露面,希望能再一次將殺手的注意力吸引到車隊。
「四哥,四哥。」朱隸睜開眼睛,見馬三寶趴在車廂門上輕輕喚他。
「什麼事?」
「有一個叫燕飛的來找你。」
「燕飛,在那裡?」
「我安排到營帳中了。」
「附耳過來。」朱隸湊在馬三寶的耳邊輕輕說了幾句,馬三寶點點頭。
徐州城內的一個小酒鋪裡,朱隸看著走進門口的燕飛,揮揮手,露出燦爛的笑容。
從燕飛的神態步履,可以看出燕飛的傷全好了。
燕飛在朱隸的對面坐下,沒說話先給了朱隸一拳,朱隸當仁不讓的還了一拳,問道:「我的銀子你給我花了多少?」
燕飛笑嘻嘻拿出一錠十兩的紋銀:「就剩這麼多了。」
朱隸瞪大眼睛怪叫道:「兩百多兩紋銀,就剩十兩了,這頓飯你請!」
燕飛笑道:「撐死你也用不了十兩紋銀。」
朱隸一把搶過銀子:「這銀子是我的,你用你自己的。」
燕飛看著朱隸手裡的銀子:「我身上一共就剩這十兩了,你要收回去,這頓飯就是你請,你要還給我,你那兩百兩銀子不僅分文不差的還給你,在另外送你兩百兩。」
朱隸笑道:「你上那裡弄銀子,攔路搶劫呀?」
燕飛也笑道:「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
朱隸一愣,低聲道:「你要殺誰?」
燕飛用水蘸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
朱隸看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高聲叫道:「老闆,把你們酒店裡最好的酒菜都擺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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