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樓,太白樓一樣是原先的太白樓,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原先的一切,但是當初第一次踏入太白樓那種引以為榮的虛榮心自豪感早已經不再出現,這個不知道有多少大商官員削破腦袋想要進入的地方,卻讓高月心中升起了膩煩的心理。
「進學,我觀你今日似乎情緒不佳?」
湯泫銘高月兩個人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兩個人的關係已經拉近了許多,為了表示兩個人關係的密切,湯泫銘在半個月前就開始從高將軍的稱呼變成了進學。湯泫銘老早就已經在太白樓之中等待,高月登樓上來的時候雖然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但是眼眸之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不妨和殿下說句實話,當初下官第一次進這太白樓的時候還是二十三皇子殿下做的東,當時下官覺得無比的榮耀,這太白樓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徵,雖然下官那時候也清楚自己不過是沾了貴人的光,但是心中還是難免升騰起一股虛榮心。時光荏苒,轉瞬數年的時間就過去了,下官借諸位貴人的東風,如今也有資格隨時來這太白樓,可是心中卻是有了厭煩之心。」
高月臉上禮節性的笑容斂去,目光透過窗戶朝著即將陷入黑暗之中的繁華都市望去,他微微歎息道。
「時間過的很快。」
聞琴而知雅意,湯泫銘其實從高月的這一句話就能夠聽出高月的一縷心聲,高月對於現在這樣的生活有些疲倦了。其實湯泫銘能夠理解的,高月終究是武將出身,他的性格之中更多的是那種堅強決斷,想來是不喜歡著朝堂之中的爾虞我詐,但是人在江湖生不由己,這朝堂之中的文官估計也不是天生就喜歡這種生活,都不過是形式所迫罷了。
「殿下,可有心情同我換一個地方飲酒?」
高月將如玉一般瓷杯之中的美酒飲盡,然後突然站起身來同湯泫銘問到。
「故我所願。」
湯泫銘心中十分的開心,高月邀請他去別的地方飲酒,雖然看上去沒有什麼,但是湯泫銘這種人立刻就察覺到了高月對於自己態度的有所不同,在此之前高月更多的是同自己保持那種王子臣民的關係,如今卻是邀請自己換地方飲酒,兩個人的關係有所突破。
沈青操今日是隨同湯泫銘前來的,他心中也十分的開心,當然作為幕僚他也有所顧慮,這太白樓之所以被這麼多的達官貴人看重,也不單單是因為他的名頭,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太白樓之中的飲食環節一環一環監督相扣,比較不容易讓有心下毒等。外邊的小酒樓酒肆,相對而言就沒有這般安全。當然沈青操也不是頑固不化的人,自然知道這個促進兩個人關係更進一步的機會萬金難求,自然不會做出掃興的事情來,臉上帶著笑容,陪著兩個人走下了太白樓。
「殿下,是不是小的們那裡照顧不周……」
這菜餚都還沒有上,這湯泫銘就要走了,太白樓的掌櫃深怕是不是下人得罪了對方,要知道太白樓的後台很硬是沒有錯,但是再硬也得罪不起湯泫銘這種人物,縱然得罪的起也不是他這個太白樓的掌櫃能夠得罪的,所以他第一時間就迎了上來,滿臉的笑容,此時一副恨不得在自己的臉上摔上**掌的模樣。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湯泫銘擺手示意制止。
「只是吃膩了這太白樓的味道,想要換換口味罷了,掌櫃的無需擔心太多。「
湯泫銘自然沒有無聊到去為難一個掌櫃的地步,當然他也不希望太白樓的掌櫃的繼續糾纏不休,直接開了金口同他解釋了一句,然後就同高月徑直離開了。
等到湯泫銘離開之後,太白樓的掌櫃的的還在尋思著,太白樓中的主廚一直以來都沒有更換,但是其餘的廚師卻是收羅的越來越多。按理來說太白樓之中菜色以及口味只會是品種越來越豐富,如何會有吃膩一說,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個情況掌櫃的都要反饋給自己的主子,不然的話像湯泫銘這種客人若是多流失幾個的話,那麼太白樓的聲譽必然是要受到影響的,到時候他的主子定然饒不了他,這對於他而言是不能夠接受的事情。
出了太白樓,高月帶著湯泫銘朝著煙水街市的方向而去,煙水街市兩邊的巷弄裡邊不乏大量的酒肆小飯店,高月既然要帶湯泫銘出來體驗不一樣的風味,自然不會帶湯泫銘去那些大酒樓,要知道這京都之中八層以上的酒樓的菜色都是模仿太白樓的,所以到那種地方去吃的話,還不如回到太白樓。
一行人鑽進了煙水街市一個名為牛糞巷的巷弄之中,牛糞巷之中最有特色的小吃就是醬牛肉,這醬牛肉沒有太多繁瑣的工藝,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做出來的牛肉味道就是同別人做的有所不同。也許是因為這個叫做牛糞巷的巷弄,天生就合適做牛肉的生意吧。
高月、湯泫銘、沈青操三個人一起進入到一個沒有名字的小酒肆之中,三個人以及身後隨身攜帶的護衛驀地出現,整個酒肆之中的氣氛立刻就改變了,牛糞巷之中的醬牛肉十分的出名,也有不少的達官貴人偶爾回來這邊消費,但是很少如同湯泫銘這般,帶著大量的護衛,這些護衛身上的凜冽殺機就算是普通人都能夠感受到。
「你們先出去吧」
湯泫銘目光在突然變得安靜的酒肆之中掃了一眼,然後同他的護衛吩咐了一句。
「是。」
護衛們眉頭也是微微一皺,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湯泫銘的安全,若是離開湯泫銘太遠的話,一旦出現了什麼疏忽的話,恐怕他們要拿自己的九族去填,但是他們又不敢違逆湯泫銘的命令。
「有高將軍在身側,你們大可放心。」
湯泫銘對於自己的下屬並不是苛刻之人,他也擔心這些護衛心中的壓力過大,同他們解釋了一句。聽到湯泫銘的解釋,高月的心中卻是苦笑,經過高先秦的事情之後,他自己外出都十分的小心,貼身高手殷墟更是寸步不離,此刻殷墟還如同影子一般靜靜的站在他身後。
「小二。」
既然是高月將湯泫銘帶來的,高月自然不會掃信,逕直對著用餘光不斷觀察他們的小二喝了一句。
「客觀,您有什麼吩咐。」
做小二的除了手腳麻利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懂得察言觀色,小二自然清楚高月等人恐怕是他仰望都不一定能夠仰望到的存在,甫一過來就是點頭哈腰,恨自己的腰如同蛇一般。
「給我上一疊的花生、一疊的醬牛肉、一壺酒、四碗牛肉麵、十個煎餅。然後再整一些吃食給我的那些兄弟」
高月原先同童來福那些牲口在煙水街道閒逛的時候曾經在這裡消費過,雖然算不上瞭如指掌,但是點幾個在普通不過的小菜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點完自己的晚餐之後,高月還不忘給湯泫銘的護衛整一些吃食。
「好勒。」
小二習慣性的吆喝了一聲,然後就屁顛屁顛前去準備了。這小酒肆的門口密密麻麻站著那麼多的護衛,隨後而來的客人自然是不敢進去,店家也是有眼色的人,見到高月點餐之後,立刻就隨著小二進入了後院廚房,立刻吩咐廚房裡邊的廚師先為高月等人準備吃食。
酒肆之中原先的那些客人,其中本來就吃得差不多的人,免不了多看高月等人幾眼,不過他們大多數很識趣的趕緊離開,因為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尊卑,讓他們無法安心的同高月他們一起坐在這裡,一些同樣想法但是還沒有吃飽的客人也匆匆離開,很快整個酒肆就沒有剩下幾個人了。
「客觀,您的牛肉,請慢用。」
很快高月點的醬牛肉就送上來了,隨後其餘的食物也送上來了。高月原本還以為要繼續使用那略微顯得油膩的筷子,沒有想到店家卻是將全新的筷子送了上來,餐具也明顯都是新的不顯絲毫的油膩。
「小二給我換一壺劣酒。」
高月將小二送上來的酒瓶晃了晃,然後鼻子靠近嗅了嗅,對著小二吩咐了一句。
「客官,這已經是老朽這邊最烈最好的酒了,再好就真的沒有了?」
掌櫃的生怕小二年少不懂事不小心得罪了這些客人,趕忙就迎了過來,點頭哈腰賠笑,看的讓人心酸。
「掌櫃的,我說的是劣酒,次酒,不是烈酒。」
高月解釋了一下,在這種地方喝酒,就是要和那種略顯混濁,幾個銅板就能夠喝道的劣酒,這樣喝起來才會有味道。
「啊,我這就去取,我這就去取。」
掌櫃的怎麼也沒有想到高月說的竟然是劣酒,他心中不禁嘀咕著:這個客人也是在太過的奇怪了,身上的服飾以及排場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子弟,要知道那些老酒鬼,雖然天天喝著自己的黃湯,但是他們的心那一天不想著富貴人家家裡那價值千金的好酒,這個公子倒好,竟然反過來。掌櫃的不敢怠慢,親自去取了一壺酒肆之中價格最低的劣酒。
「有勞掌櫃的了,殿,湯公子不妨嘗嘗這酒如何。」
高月從掌櫃的手中將那表層略顯粗糙的酒瓶接了過去,並且同展櫃的道謝一句。然後將那略顯混濁的酒水倒到了湯泫銘的杯中,又將沈青操、殷墟、自己的倒滿,將自己的酒杯端起,同湯泫銘笑著說了一句。他一個不慎,險些說漏嘴了,將湯泫銘的真實身份給說了出來,若是這店家知道湯泫銘的真實身份,恐怕立刻就要叩拜起來,這酒也就喝不成了。
「乾杯。」
湯泫銘也十分爽快的將酒杯端了起來,同高月一杯乾盡,這劣質的酒水一入口就略顯嗆人苦澀,酒中雜質明顯,遠不如貢酒那麼的純粹,但是在這種環境喝下這種酒水,卻有著不同一般的韻味,湯泫銘非但沒有絲毫的排斥,反倒是十分的享受。
這一頓飯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習慣了錦衣玉食偶爾嘗嘗這普通人的生活倒也不錯,吃過晚餐之後,又在煙水街市之中閒逛好一陣子,湯泫銘帶著愉悅的心情回去了,湯泫銘走了,高月自然也沒有心情繼續閒逛了。
第二日清晨。
天色尚未放亮,高月換了上朝的衣裳,乘騎特製的馬車,馬車碾壓著青石街道朝著宮城的方向而去。這一段時間高月有上朝和沒有上朝是一般的,在朝堂之中顯得十分的安靜,這一段時間他也沒有同暗刺的人接觸,主要是暗刺的人沒有主動來尋他,他也就識趣的沒有去尋找暗刺的人。暗刺終究是湯勝的匕首,而不是他高月的狗。
馬車緩緩行駛,不知覺就來到了宮城的面前。高月從馬車上下來,此時宮門前邊已經有不少官員先高月一步到達了,此時是冬末春初天氣尚冷,特別是在清晨的時候,那種寒冷直入骨髓,高月武人倒也罷了,身強力壯,那些文官可是受不了,扎堆在炭爐旁邊烤火,一邊烤火一邊閒聊著。高月如今身份比較尷尬,大多數人不想理他,一些想要理會他的人,他又不想理會對方,所以就獨自一人站在了一個旮旯之中。
等到上朝的時間到了,宮門打開了,眾人有序的沿著能夠同時行駛數量馬車的道路朝著宣政殿而去。
到了宣政殿之後,宣政殿的門雖然開著,但是時間還沒有到,眾人自然是到旁邊的偏殿先候著,在這裡大約等待一刻鐘之後,就能夠進入宣政殿了。不過今日那傳信的太監,在時間到之後還沒有出現,眾人就只能夠繼續在這裡候著,在此其間曹柏山以及柳稻庭相繼而來。兩個人都同高月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坐著了,柳稻庭一如既往的閉目養神。曹柏巖則同同僚閒聊了起來,高月閒來無事也學柳稻庭閉目養神。
過了三刻鐘之後,那來傳信的太監終於出現了,湯勝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這一段時間的早朝似乎常常會拖延那麼幾刻鐘的時間,所以大家也就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眾人魚貫而從進入宣政殿之中,進入宣政殿之後,高月站到了他既定的位置,隨同眾人向湯勝問安之後,就開始靈魂出竅了。
「陛下,臣有本啟奏。陛下十日前臣外出踏青偶然遇到幾戶佃農同一夥人爭執,臣好奇之下就去探聽了一下,沒有想到卻是高月高將軍家的佃農同管家起了矛盾,剛開始臣也沒有在意,佃農同主家起爭執也不是什麼太過奇怪的事情,後來聽到附近的居民閒談才知道,高將軍這塊水田佔地約三百餘畝,其中有百畝良田原先更是官田。京都之地寸土寸金,以高將軍的俸祿,想要購得如此多的良田,也不知道要花費多少的銀兩,恐怕高將軍五十年的俸祿都不足以支付,更何況其中還有百畝是官田,這裡邊定然有文章,望陛下嚴查。「
就這樣接近小半個時辰過去了,高月都如同木頭一般沒有理會所有的一切,等到快要接近退朝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鋒芒直指高月。在場的只要不是白癡都知道,這些水田都是高先秦留給高月的,同高月並沒有一個銅板關係,顯然他們是準備拿高月開刀了。
高月剛剛還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樣,此時聽到有人彈劾與他,原本半瞇著的雙眸立刻睜開,目光銳利的如同兩道長劍,高月將目光轉到那彈劾之人身上,卻是言官李白和。李白和這個人在朝堂上的風評不錯,不過在這個大染缸之中,如果真的有清官才是有鬼,顯然他李白和也不是什麼好鳥,不過這並不妨礙他以這樣的理由來攻擊高月。
朝堂上立刻就炸開了鍋,大家都不是傻子,所有人都看出來了,現在有人準備落井下石,準備將剛剛失去天子寵信的高月直接一棒子打死。
「父皇,皇兒有話要說。這三百畝良田先說又或者沒有,縱然是有的話,那也是高翁當初留給高將軍的,高翁數十年來為我大商效力,得到父皇數之不盡的賞賜,能夠置辦這麼一下家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縱然這三百畝良田之中有百畝良田原先是官田,那也同高將軍無關,若要追查起來,那出售官田之人才是可恨。」
湯泫銘沒有絲毫猶豫的挺身而出了,這是一個天賜良機,他是絕對不願意看著高月被人一棒子打死的。
縱然都沒有想到,湯泫銘竟然會第一個跳出來為高月反駁,特別是湯泫銘心中的難受是可想而知的,本來他心中還在猶豫著要不要為高月說話,如此一來他反倒是不用考慮了,既然自己的八皇兄要出頭的話,就讓他出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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