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鎮盛來到秦淮城時,已經是後半夜了,雖然他心中恨不得直接殺到『歸家』客棧將高月暴打一頓,但是身為江南道觀察使,他倒也不是傻子,最開始的暴怒他確實有些失去了理智,但是很快他就嗅出了其中不同尋常的味道。
黃鎮盛此人雖然有些虛偽,倒也不是蠢材一個,若是蠢材也做不到江南道觀察使的位置,雖然同他背後的主子有些關係,但是能夠從無數底層官員中爬上來,多多少少都有出彩之處。
就算是溜鬚拍馬,也有他的本事,溜鬚拍馬也要知道拍誰的馬屁不是。黃鎮盛已經嗅出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或者說早在一年多前,他就已經隱隱預料到了今日。
雖然一路車馬顛簸,但是黃鎮盛並沒有多少的睡意,他在客棧的房中踱步,一旁的桌上,一個幕僚打扮的男子,正在一張宣紙上書畫著什麼。
「朱先生,你說這是不是謝昇平的圈套?」
黃鎮盛心中總感覺有些不安,在桌上不斷書畫關係圖的男子,正是他的幕僚朱文龍。此人數次落榜之後,有些心灰意冷,隨後又跟隨了幾位主子,只是都不堪大用,最後來到了黃鎮盛這邊。
黃鎮盛雖然本身的能力並不算特別的出色,但是有一點卻不錯,能夠十分虛心的接受朱文龍的建議,並且對朱文龍的十分的尊重。
「我研究過謝昇平此人,此人胸有溝壑,為人圓滑而又不失正直,且善於隱忍。謝家經過這些年來的積累,恐怕力量已經不下於南商的頂級豪門,這也是使君身後之人,要你動謝家的原因。」
朱文龍凝眉思索,他本意是不願意讓黃鎮盛同謝昇平起衝突的,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黃鎮盛能夠有今天,全靠身後的主子,若是他不乖乖的服從安排,恐怕立刻就會被打落凡塵,從此就真的一蹶不振。黃鎮盛打心裡不願意成為對抗謝家的馬前卒,但是卻有沒得選擇。
「謝升起此人不容小視,若非身不由己,我也不想同他交鋒。」
黃鎮盛心中微微苦澀,任職江南道觀察使的兩年,隨著他逐漸的瞭解,他發現江南道的水遠比他想像的要深。原本還意氣風發,領了身後之人的密令,想要將謝昇平扳倒,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成為了一枚探路的棋子。
「此事,恐怕還需要從長計議。」
朱文龍感覺,他們變成了提線木偶,被人操縱著,這種感覺並不好。
「古人都說虎父無犬子,現在看來,你黃鎮盛既不是虎父,黃如成也不是虎子。」
出乎兩人的意料,窗戶詭異的出現一個蒙面黑衣人,黑衣人聽聲音不過二十餘歲左右,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嚇了在場的兩人一大跳。
「你是什麼人?」
黃鎮盛厲聲喝道,身形退了一大步,將卸在桌上的長劍握住,面色鐵青的問道。若是對方要刺殺自己的話,恐怕剛才自己已經身隕了。
「砰。」
外邊的護衛聽到裡邊的動靜,直接將門踹開,然後一行手持兵刃的護衛,立刻將黃鎮盛、朱文龍兩人保護身後。
「解救你的人。」
蒙面人橫坐在窗台上,絲毫不以為意的說了一句。
「你們先退下。」
朱文龍起身開口說了一句,聞言那些護衛立刻退了出去。
「你到底是誰?」
黃鎮盛將長劍收回鞘中,卻沒有放回桌上,興許手持長劍,能夠給他更多的安全感。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來的目的是什麼。」
蒙面人風輕雲淡的說道。
「你是謝昇平的人?」
黃鎮盛開口問道,他腦海之中第一個反應就是謝昇平三個字。
「既然你的主子把你當成棄子,那你又何苦留在他的棋盤之中呢?下棋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多你主子一人不多,少你主子一人不少,你自己選擇吧!」
蒙面人的話有些雲山霧裡,但是聽到他的話,黃鎮盛、朱雲龍令人的面色都大變。
「你身後之人是誰?」
黃鎮盛心動了,他不甘心當做棄子,但是又沒有退路。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人遞來了橄欖枝,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不能抵擋的誘惑。
「你不需要知道是誰,你只要按我說的做。你要做的就是,按照你舊主子給你的指示繼續做下去。當然後果定然是罷官,罷官一個月之後,你倒建鄴城東的白雲道觀,找到觀主,告訴他小明神君四個字,他會告訴你怎麼做。」
蒙面男子篤定的說道。
「你身後之人,到底是誰?」
黃鎮盛又問了一句。
「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蒙面男子說了一句,身形朝著樓下躍去,等到黃鎮盛走到窗台旁,只能看到越牆而過的一道黑影。
「朱先生,你看此人的話,有幾分可信?」
黃鎮盛心動了,對於他而言,他的官途不過剛剛開始,江南道觀察使雖然品位不低,但是卻沒有實權,說句不好聽點,就是朝廷外放的一隻狗,一隻專門咬人的狗。他渴望回到朝堂,渴望登閣拜相的那一天,任何一個官員的心中,都有登閣拜相的抱負。
「使君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又何必問我。」
朱文龍笑了笑,黃鎮盛的心思他早已經摸清,在蒙面人出現的時候,他就已經能夠預測到黃鎮盛的決定。
「朱先生,我就怕這是個圈套。」
黃鎮盛還是有些遲疑,畢竟此事關係他的官途,他免不了多疑猜測。
「恐怕,他沒有欺騙我們的必要,說句不好聽的,使君若為棄子,恐怕在大部分人的眼裡,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朱文龍作為局外人看的透徹,只是他依然無法猜測出蒙面男子身後到底是誰。
「我們現在怎麼做好?」
黃鎮盛有一個缺點,就是心理素質並不怎樣,也許是天生的,常常到了關鍵時刻會自亂陣腳。
「原先怎麼做,就怎麼做。謝昇平應該收集了使君不少的資料,此人若是不動手則以,若動手定然是雷霆一擊。使君身後自然既然將使君作為探路的棄子,使君又何必眷戀。」
朱文龍也知道黃鎮盛的毛病,開口開導起來。
「此事容我想想。」
黃鎮盛還是有些猶豫,皺著眉頭思索著。朱文龍笑了笑,並不以為意,他知道黃鎮盛很快就有下決心的,他心中好奇的是,到底是誰會在這個時候趁機拉攏黃鎮盛,顯然此人對江南道之事瞭如指掌,機會也拿捏的十分準確。
秦淮城一個院落中,已經是深夜了,可是院落的燈火依然通亮。書房之中,謝昇平正在看書。
「家主,黃鎮盛已經到秦淮城了。」
謝升起推門而入,淡淡的說了一句。
「嗯。」
黃鎮盛的反應、行程都在謝昇平的掌握之中。
「進學那邊,需要提點他什麼嗎?」
謝升起典型的外冷內熱。
「無妨,雛鷹總要磨礪才會成長。」
謝昇平將手中的典籍放了下來,淡淡說了一句。
「嗯。」
謝升起也沒有多說什麼。
紫韻樓
任雨璇一夜無眠,她的臉上時而是擔憂的神色,時而是一臉的幸福。她著實沒有想到,高月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在得知黃如成被高月打昏之後,她就想要去尋找高月,只是卻被一行貴客所羈絆住,無奈只好賠笑相迎。
女人是感性動物,高月的舉動無疑讓任雨璇感動。她所需要的就是這樣一個,能夠讓她依靠的胸膛,為她遮擋風雨。
但是在欣喜幸福的同時,她又深深的為高月擔憂,她知道高月此舉,等同於得罪了黃鎮盛。她不斷的考慮,到底誰能夠給予高月幫助,她絲毫沒有察覺到,她已經開始淪陷了,淪陷在愛情之中,唯有陷入愛情中的女人,才會這般為對方著想付出。
客棧之中的高月同樣無眠,他不知道一個不經意之間,他讓依然在徘徊猶豫的任雨璇,徹底的投入他的懷抱。他腦海中不斷的揣測,即將到來的各種難關。
他將各種可能發生各種細節全部想清楚之後,這才安心的睡去。一夜無夢,時間悄然過去,新的一天新的風波即將掀起。
(小明神君是個代號,不是道士哈!『小明神君』放心,先挖個坑,日後填,不會讓《功高震主》第一個龍套,就這麼輕易的落幕。這兩天收藏總體在漲,但是也掉了不少,有些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