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半個多月的時間裡,高月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客棧之中,倒不是他不想出去,只是那日同秀兒在秦淮河的上游釣魚捕蟹,不小心觸動了左肩的傷口,那夜傷口又有些崩裂開來,鮮血將紗布給染紅。
不但高月自己被任雨璇埋怨一番,就連秀兒也被任雨璇喝斥了一番。高月被任雨璇埋怨卻絲毫不惱,反倒歡喜無比,任雨璇這般只能證明她心裡也是在乎高月的。
這半個多月的時間裡,除了兩天外,任雨璇天天都來給他送早餐,他也寫了不少的詞曲給任雨璇,任雨璇也教授他音律方面的知識。甚至有一天高月鼓足了勇氣,表白了自己的心跡,任雨璇只是紅著臉沒有回答,既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高月也不以為意,任雨璇只要不拒絕,就證明她的心中並不是沒有自己,只是還有什麼東西讓她顧忌,高月其實也清楚是什麼東西讓她顧忌,一是自己沒有足夠的實力,若是任雨璇下嫁自己,恐怕單是她的仰慕者就夠讓自己喝一壺;二就是謝家的緣故,這也是她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高月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渴望權勢,昔日的他是一個隨遇而安的宅男,謝家的壓抑生活讓,讓他想要發奮,但卻從未像現在這般,那麼渴望權勢的力量。
高月站在客棧的後院,羅錦臨正在舞動著手中的長刀,高月目光灼熱,他很想下去實戰一番,但是卻沒有這個機會。
半個多月的時間裡,高月同王少陵、羅錦臨、林晚墨三人交往甚密。高月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徹底好了,那時候他準備前往建功城,王少陵、羅錦臨兩人也準備同他同行。
王少陵並不喜詩書,科舉這一條道路並不適合他,羅錦臨就更不用說,家族的傳統就是走武道,自然也打算走從軍這一條路。
林晚墨家中自有安排,這就是有沒有大家族作為後盾的區別,可以預見林晚墨的仕途是一片坦然。
秦淮城雖小,但卻靠近邊疆,南商早已經進入了高度的備戰狀態。王少陵又是縣令之子,多少能夠探聽到一些消息。
從各種消息來分析,高月推測恐怕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戰爭就要爆發,高月心中開始有些急迫起來。
這段時間裡,高月教授了王少陵兩人泰拳的攻擊方式,不過高月本身也是半桶水,只是在電影之中瞭解到一鱗半爪,三人互相交流之下,逐漸的完善起來。或許對付高手並沒有太大的效果,但是在群戰時,對付那些實力相差很多的嘍囉,能夠形成一種視覺上的衝擊,給對方一種心理上的壓力。
「請問,哪位是高月高公子。」
等天色漸暗,三人這才朝著客棧前廳而回。三人剛剛走到客棧的大堂,只見一行士子打扮的公子哥,站在客棧之中同掌櫃的說些什麼,其中一人見高月從後院出來,抱拳對著三人一揖說道,雖然禮數絲毫不少,但是口吻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
「在下正是。」
高月眉頭一皺,這一行人顯然來這不善,因為高月根本就沒有見過這些人。
「你就是高月,傳聞任大家的幾首曲子,都是出自你的手筆?」
這次開口說話的確是另外一個高瘦俊美的男子,男子一身白色蘇繡長衫,頗有幾分風流。只是他說話的口吻,同剛才那位一般,都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讓人十分的不舒服。
「那幾首曲子不過是在下轉述,並非在下所創。」
這一群士子打扮的公子哥,顯然都是富貴人家出身,高月不想同他們計較太多,頗為冷淡的說了一句。
「諒你一介武夫,如何能夠創出如此仙曲。」
這群公子哥中,一個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
高月等人剛剛從後院之中出來,各自手中取這兵器,羅錦臨更是裸露著上半身,倒也坐實了武夫之名。
「哼,武夫又如何,若沒有天下間的武夫,有這太平盛世否?你們能夠安安穩穩的讀聖賢書否?」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高月雖然心中不想同這些人發生無謂的爭執,但若是對方欺壓到自己頭上了,高月再不反擊,那就是懦弱了。
「哼,你們這些武夫只知衝殺,若是沒有天下有學之士,協助君王治理天下,如何能夠國富民安。」
那士子自然不會示弱立刻反擊道。
「笑話,若是沒有邊疆兵將斷頭流血,你們這些所謂的有學之士不知在何處流浪漂泊,也許下一天就被敵寇斬了頭顱充當軍功,還如何治理天下。」
雙方的話題一定程度上牽涉到了南商如今的軍政之事,隨著三十年的歌舞昇平,特別是那些新一代的士人,開始瞧不起拋頭顱灑熱血的兵士。南商的尚武之風,也從最開始的實用,逐漸有變成裝飾點綴之用。
「匹夫不足以論天下。」
那男子語塞,有些惱怒的甩袖,忿忿的說了一句。
「哼,爭辯不過人家,就如此的無賴,就是所謂士子。」
經過近一個月的相處,王少陵同高月算得頗有交情,況且對方連他同羅錦臨一起罵進去,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諷刺道。
「你……」
「不要再丟人現眼了。」
那人自然不敢就此示弱,還想辯解什麼,卻被領頭的那個高瘦男子打斷。聽到那高瘦男子略帶喝斥的話,那人有些訕訕的低下頭,不再說話。
「在下鹿雲書院韓齊慶。」
高瘦男子朝著高月抱拳道。鹿雲書院乃是南商四大書院之一,鹿雲書院每年只招收百名弟子,這百名弟子要麼非富即貴、要麼就是天賦異稟之人。從鹿雲書院出來的士子,大多數都會有所建樹,這些從同個書院出來的士子大多抱團,在朝堂中形成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也難怪這些人,從頭到尾都表現出居高臨下的態度。
「越州高月。」
高月對於這些眼高於頂的士子,沒有太多的好感,再加上雙方剛才言語的衝突,他的聲音更是冷淡。
「在下在鄞州聞任大家的幾首妙曲,更聞詞曲乃高兄所創,特從鄞州趕來,同高兄討教一番。」
韓齊慶目光灼灼的盯著高月,顯然是想同高月分個高下。
「那些詞曲並非出自在下的手筆。」
高月冷冷的說了一句。
「膽怯。」
剛才同高月爭辯的男子,嘴角一翹,嘲諷一句。
「羅敬明,你給我閉嘴。」
韓齊慶皺眉回頭,對著羅敬明冷冷的說了一句。那羅敬明面色一變,立刻閉嘴不語。
「既然不是出自高兄之手,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韓齊慶並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繼續追問道。
「無可奉告。」
若是對方好聲好氣坐下來慢慢談,高月倒是不介意解釋一番,但是對方的態度讓高月十分不喜,冷冷的說了一句。
「掌櫃的,給我上三個小菜一壺小酒。」
高月也不願多理會韓齊慶一行人,逕直朝著旁邊的椅子坐去,然後對著掌櫃的說道。
「你這人怎麼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懂。」
高月這般無視這些鹿雲學院的士子,立刻就激怒了這一行人,一名士子憤怒的指著高月說道。
「哼,堵在別人客棧的大堂,堵住他人,出言不遜,就是你們所謂的禮數嗎?」
高月冷哼一聲,臉上掛著冷笑,嘲諷的說道。
「你……」
那士子頓時無言以對。
「此事確實是在下等人有錯在先,還望高兄包涵。」
韓齊慶雖然高傲,但絕對不是一個心胸狹小之人,此刻也明白高月為何不願告訴他詞曲的出處,立刻抱拳一揖歉意道。
「不敢當。」
高月向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韓齊慶既然放下身段道歉,他也不會揪住不放。
很快小二就將小菜小酒端了上來,高月也懶得理會這一行人,逕直為王少陵、羅錦臨兩人斟滿美酒。
「不知在下,能否同高兄同飲一番?」
韓齊慶出身大家族,並非心胸狹隘之人,此刻也醒悟過來,剛才無意冒犯了對方。有意將自己的身段放低,言語之中那種本能的居高臨下也收了起來。
「請。」
高月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小二也是玲瓏心,立刻為韓齊慶添了一副碗筷。
其他鹿雲學院的士子,各自尋找桌子落座,只是目光都落在高月這張桌子上。
「高兄,不知能夠告訴在下,那《蘭若詞》以及《倩女幽魂》出自何人之手?」
韓齊慶將高月為他斟滿的酒水飲盡,然後才開口詢問道,語氣誠懇許多。
「那《蘭若詞》乃是一個名為墨明棋妙的社團所創,《倩女幽魂》卻是墨明棋妙樂團家鄉的一個故事。」
高月見對方姿態擺著這麼低,自然也不好冷面以對。
「許是在下孤陋寡聞,墨明棋妙這個社團卻從未聽過,不知其仙鄉何處?」
韓齊慶思索了片刻,記憶中絲毫沒有這個叫做墨明棋妙的社團。
「這個在下卻無法告訴韓兄,這個社團成員之人不喜喧鬧。」
高月依然是那套說法。
「真是可惜了。」
韓齊慶一臉遺憾之色。
「是啊。」
高月也不禁微微歎聲。
兩人歎息之後,卻是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