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頭兩天,由於消息傳遞需要時間,買家的數目不太多,也多是通過遠程的傳訊法陣,討價還價,等到了第三天,卻已經有人風塵僕僕趕來面談,勢頭不錯。
可沈婉還不滿足,因為她的目標,不是想做一場交易會那麼簡單,而是想用玄冥真水的價值、用一個無可置疑的成功,打碎所謂「東華遺寶」的虛妄,給越來越陷入危機的隨心閣解套,也讓已經有些脫了韁的局勢,重新回到正軌上來。
所以,她自我加壓,專門找了周邊區域,幾位在製器、煉丹等領域,極具影響力的人物,或邀約,或誘導,請他們前來。
不管是那些人物親來也好,派人來也罷,她都認真對待,投其所好,她也不求多,只希望在半個月後開始、持續半個月的交易大會上,能有一兩位關鍵人物到場,幫助她將玄冥真水的價值、更重要的是隨心閣的權威,成功推介出去。
此時,她正和一位重要人物商談,外間心腹來報,說是交易會的正主兒到了。
沈婉愣了愣,但很快將心神平復,吩咐了侍者幾句,又回頭與客人交談,在她高超話術的主導下,本來可以延長到一個多時辰的長談,只花了半刻鐘就結束了,客人還覺得很是爽利,滿意而去。
沈婉卻連鬆了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稍一調整,便往秘室而去。
秘室中,那一位依然是黑袍罩體,不露半點兒面目,端坐在椅上,似乎在養神。
沈婉緩緩踱步過去,深施一禮:「貴客到來,沈婉不欲使外人得知,沖了計劃,故而隱秘行事,望勿見怪。」
黑袍下的鬼厭嘿地一聲笑:「那我這回,就不該來?」
「不敢,便是貴客不來,這邊也想尋個機會,向您報告一下近來的事項。看看是否有行差踏錯的地方,回頭也有修改的餘地。」
「哦?那你就講講吧,我聽著。」
鬼厭此番過來,確實是瞭解交易會的進度,也要通過隨心閣的渠道,收集外界消息。
魔劫大興之事,給他提了個醒兒:天地大劫期間,有些變故,都突如其來,少有什麼緩衝,如果太過閉塞,說不定兩三日過去,天地又變換了模樣,那時可就被動了。
沈婉從容應了一聲,將幾日來的安排,應對變故的措施一一道來,又提及接下來十來天,可能碰上的麻煩,以及相應措施,還有一些注意事項等等,條通理順,令人信服。
雖然看不到表情,但沈婉覺得,這一位應該還是滿意的。稍頓片刻,見來人還沒有評點的意思,她心中一動,卻是提起一個剛從上位客人口中得來的消息:
「貴客可知,此界戰力最強的煉器宗師是哪位?」
「……你說說看。」
「在沈婉眼中,當數八景宮的辛乙辛天君!他老人家是大劫法宗師的修為,又是符法、器法雙通,戰力深不可測,而更上一層的大人物中,小女子孤陋寡聞,就不知道還有哪個在煉器上有所造詣了。」
「嗯,那又如何?」
「如今這一場交易會,就想著落在這一位身上。」
鬼厭可就驚訝了:「哦,你能請到他?」
沈婉啞然笑:「貴客的玄冥真水雖好,卻也難以讓辛天君動心,但如今卻有兩位和他關係甚是密切的人物,正在東華山。」
「八景宮的?」
「不,但也差不多,是清妙宗的。」
清妙宗是中部大宗門,座落在雲中山系西南,離羅江上游,與大雷澤隔江相望,門下弟子數萬人,論實力,要比同屬中部大宗的離塵宗還要強出一個檔次。
由於位置關係,清妙宗和八景宮的關係非常密切,此界有好事之人,甚至有稱其為「八景宮下院」的。
當年,王人野最巔峰時,在大劫法宗師中,也是最頂尖的人物,曾將清妙宗鬧個天翻地覆,但後來卻狼狽不堪,有傳言說,就是八景宮出了手。
也不怪有人多嘴,除了守望相助以外,清妙宗對八景宮的態度,已經超出了獨立宗門交往的範疇,據說,清妙宗的弟子如果有意,徵得座師同意之後,可以到八景宮去進修,甚至改換門庭,而八景宮一些修士,如果自覺上進無望,也可以去清妙宗「養老」,被授予客卿之位,甚是尊崇。
沈婉所說的這兩位人物,恰好就可以代表這一種現象。
清妙宗上堂客卿之一雷同豪,與他的弟子火煉。
清妙宗客卿有上堂、正堂、外堂之分,一說「上堂」,大概就可以判斷,這人就是從八景宮出來的了,極少例外。雷同豪確是如此,而且他的來歷非常了得,當年在八景宮時,乃是辛乙的入室弟子,後來不知何故,絕了上進之途,轉到清妙宗,成了客卿。
此人精通煉器之道,尤其擅長度劫法器的鍛造,這次到東華山,倒不是為了玄冥真水而來,畢竟雲中山和東華山雖同屬「中部」,但一在北,一在南,相隔也在千萬里開外,無論如何都不能來得這麼快。他之所以到此,實是為了觀察東華山隔絕天劫的異象,為自家煉器手段的精進尋找靈感。
雷同豪再怎麼沒法上進,也是相對八景宮而言,他是此時還留在此界的少數長生真人之一,又身兼八景、清妙兩家之長,地位高崇,非常人可比。
沈婉的算盤打得挺好:「玄冥真水對度劫法器的煉製有奇效,正合雷真人的口味,若能將他請來,在交易會前期露一面,做一些有利的評點,那氣象定然不同。當然,要是他肯出手購置一些,自然更有說服力。」
說到這兒,沈婉卻是狡黠一笑:「退一萬步講,就算雷真人用不到,難道他的那位愛徒還用不到麼?」
鬼厭聽得興味盎然,尤其是看沈婉這種少見的儀態,更覺得有趣,便問了一句:
「你準備怎麼做?」
沈婉笑吟吟的,竟是小小賣了個關子:「也不必做什麼,那位火煉弟弟,可是個癡人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