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行事,當然有臨時推舉的主事者,可在如今這個局面下,這一位暗忖出了頭就是尋死,乾脆閉口不言,心裡不住在想:
怎麼就招惹了這位爺?
鬼厭其人,不但是神憎鬼厭,還是神出鬼沒,自從他破劫成就長生之後,每出現一次,都要掀起好大的波瀾。最近在天馬城上,移山雲舟的大變故中,這位爺又現了身,直接就轟破了論劍軒的旗劍天羅大陣,且在劍仙李伯才的劍下逃生,由此魔威更上一層樓。
話說回來,同樣是逃出的來的,姍姍來遲的那幾位大爺怎麼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鬼厭也沒有閒心折磨弱者,雖然那一位,分明也是個步虛修為。他轉過視線,再看了眼崖底這群散兵游勇,尋了個乾淨的石頭,大馬金刀地坐下:「來,給道爺我講講,你們這做的什麼事兒……」
眾修士面面相覷,心中暗道大爺您就別折騰咱們了,真當大夥兒都不知道,你和那個九煙在移山雲舟上,同進同退,一塊兒從李大劍仙劍下脫身?
那九煙又可說是半山島的「救星」,是社中明裡暗裡,都想處理掉的。作為新進入社,又看過榜文的鬼厭,又不是不知道,偏偏還這樣湊上去了,簡直就是狠抽四海社的臉。
據幾個消息靈通的人講,自從傳出這個消息,社中高層就想將把這個傢伙處理掉。只不過鬼厭的戰力太過莫測高深,可能會付出相當驚人的代價,這才沒有落到實處。
而代表鬼厭身份的銅牌,已經給做了標識,代表他是一個「不確定人物」,給甩到了外圍的外圍去,再不可能接觸到社中的機密信息。
相對長生真人在社中的地位,這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但看得出來,這位爺明顯是不在乎,還把自己當社中大佬玩呢。
對這樣一位爺,招惹不起,侍候不起,得罪不起,他們還能怎樣?
沉默蔓延開來,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講話,而這肯定是不行的,故而隨著時間推移,絕大多數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那位臨時推選的主事者身上,讓人明白,究竟啥才叫權責統一!
鬼厭當然能感覺到眾修士之間的暗流趨向,他視線一轉,也落到主事人身上:「你是管事兒的?」
主事人無奈之下,上前一步,臉色有些發青,但總體而言,還算鎮定:「呃,只是道友們臨時推舉,做事糟糕得很,糟糕得很。」
鬼厭點點頭:「的確,二三十號人,好像讓人家小姑娘單槍匹馬,砍掉了四成?」
主事人苦笑:「魔君您明鑒。」
鬼厭也不為已甚,換了個角度:「快三十號人,圍追堵截一個小姑娘。咱就不提你怎麼做。就說萬一做成了,你們怎麼分來著?對了,我那牌子上,可沒有顯示這個條目。」
能顯示才怪,相關信息社裡早給你鎖了!
主事人腹誹一句,卻是不得不回答:「稟魔君,近日裡社裡調整了報酬,拿出的都是在海鷗墟預購的鋪子,我們這些人只需分股便好,倒是免了不均之患。」
鬼厭哦了一聲,四海社還真是豪賭海鷗墟啊,若他們知道,海鷗墟的創造者,正和半山島眉來眼去,又會如何?
又笑了一聲:「怪不得,你們傷亡如此之重。死得好,死得好啊!」
崖底眾修士都是尷尬,這是誅心之論,但必須要說,他們或多或少,也有點兒類似的心思。
鬼厭笑吟吟地,撩了下袍角:「這麼的好買賣,又能如此謀劃,我都有些心動了……」
眾修士一個個臉上變色,主事人總算腦子還清楚,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亂,
當下勉力露出笑臉,道:「魔君明鑒,我們這邊既然發動,這個功勳消息就已經鎖死了,沒法再接……若不然,有魔君出馬,我們這些人,在旁邊喝點兒湯也是好的,也不至於鬧得如此狼狽。」
「哦,那還真是可惜了。不過既然能鎖,就能打開,是不是你們這邊全死絕了,那邊就能再讓人接手?」
「……」
「哈,看你那張臉,開玩笑而已,你當道爺不知道,這牌子給動了手腳?我到哪兒搶你們的買賣去?」
鬼厭笑得開心,眾修士卻給揉捏得哭笑不得,想鬆口氣,卻聽得鬼厭話鋒再轉:「不過呢,死得還是少了些。我看看,一、二、三……十四號人呢,鋪子再好,地段再旺,分成十四份兒,怕也不夠分吧。」
主事人臉上早就僵了,不知該怎麼回應才好,
不過受余慈這話的引導,他心裡倒是又冒出個念頭:屁的十四份,二十四份還差不多。
一念方起,就聽鬼厭道:「你們真願分出去這麼多?」
「這是弟兄們的血汗……」
「嘖,看來是不願意了。」
「啊?」
幽暗的崖底突然放出幽光,湛藍如海水,便似有一層水膜將周邊罩住,陰冷幽寒的濕意直滲進來,真讓人以為是泡在冰冷的海水中。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崖底一陣騷動,主事人見到這場景,一個愣怔,猛然間想起了什麼,仰頭上看,便見迷濛的雲氣之中,似乎有千百道細絲飄遊,細絲一垂一縮,有一份齊整的節奏,從外形看,裹著雲氣,就如同一隻巨大的水母,所有人都在它的覆蓋下。
主事人打了一個寒顫,而此時,已經有反應更快的傢伙尖叫起來:
「毒元水陣!十凶……弟到了!」
話中大有歡欣之意,難得他還知道「十凶」之名不好聽,硬生生在後面加了個「弟」字,把意思給了變了過來。
「他娘的就有點兒小聰明……」
主事人卻是大覺不妙,現在想想,鬼厭最後那兩句,根本就不是對他講的,而那般語境下,其對像除了這毒元水陣後面的人物,還能有誰?
想到鬼厭話裡話外的意思,再看看這凶名卓著的殺陣,更重要的是想一想那些人的凶殘惡名,他腦中便是一陣眩暈,想到最緊要的一件事:
一行人在滿員之時,擁有五個步虛強者和十九名還丹修士,還能有一些與對方分庭抗禮的資格,而如今他們的人馬死了快一半,對方卻是以逸待勞,這種局面,那些兇徒又怎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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