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始至終,陸素華都在盯著余慈,對出現在她身子周圍的劍氣風暴,決無正眼相看。яя
緊接著,劍氣罩落,與她的護體罡煞發生最劇烈的衝突,錚錚鳴響,有火花躥起,至最激烈處,突然一個莫名變化,她的身形竟然憑空不見。
大敵消失,余慈卻沒有任何意外,身為虛空神通方面的大行家,他非常清楚其間發生了什麼。
旗劍天羅劍陣,以「逆五行旗門靈幡」鎮壓陣眼,劍陣範圍之內,當真有顛倒五行之能,亦是錯亂虛空的法門,短距離內,可以將目標挪移顛倒,移到陣眼之中,立刻就是發動劍陣最可怖的合擊,劫法宗師也能困得住。
但在五方接引主持下,這種最強力的陣法變化,在碰到強敵的時候,總是難以真正見效。而在李伯才手中,這種陣法變化,就像是呼吸般自然,而且,他並不是按照既有的規程,將陸素華挪移到陣眼中,而是直接拋出到船外。
移山雲舟再次晃動,這回卻是回擺,因為撲上船來的滔滔火海,突然間就被某種力量逆著倒扯回去,在虛空中扭曲成一個驚心動魄的妖異形狀,似乎還有一個定格,隨後,在其中遊走的火龍便咆哮著衝出來,朝船體的反方向撲去。
那裡,剛剛有一個人影顯現。
在火龍的帶動下,劫火大chao徹底逆回,重重拍下,剎那間迸發的衝擊波,竟是將移山雲舟硬生生向右側推移了近十里。讓船上乘客明白,若不是之前有防禦陣保護,任這等力量在船體上爆發,整船人能活下來的,怕是不會超過一成!
當然,他們也終於明白,剛剛那一出,原來是遭了池魚之殃。
這一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罵出聲來,又看著劫火大chao拍下,其前更有火龍合圍,一時都是心中大快:
這時候招惹劫數,看你不來個骨肉化灰!
但是,當劫火大chao拍擊的驚天震盪過去,當天地法則意志顯化的火龍翻騰一周,眼尖的人卻是發現,火雲之上,那個孤零零的影子依然存在。
陸素華穩立雲端,任四面八方劫火燎天,舒捲絞纏,眉目間都是一片冷然沉靜。
隔空數十里外,李伯才犀利而又饒有興味的眼神透過來,似想看一看,她究竟怎麼應付。
陸素華當然記得這位將她一劍貫胸的劍仙中人,也很清楚,全盛時期,她不是此人的對手,如今雙方都是重創,她的勝機也極有限。
當然,目前李伯才根本沒有和她決死一戰的興趣,如若不然,又怎會坐鎮旗劍天羅之中,遙看她的笑話?
陸素華甚至覺得,這位大概早就隱身在側,就等這一下力挽狂瀾,順便才是把她處理掉。
論劍軒裡出了他這麼一位,也算是異數了。
李伯才有李伯才的想法,她不關心,如今她完全不需要考慮別的,只需要把眼前的困難趟過去。
寶蘊的鎖心劫確實厲害,其中涉及了多種內魔變化,更有蝕毀道基之能,她強行壓制,就等於是讓自身道基加速崩潰,自然會引來外劫相加。
在設計中,寶蘊肯定是專門預設了這個兩難的選擇,但對陸素華來講,這又怎能稱得上是選擇呢?
道基破損又如何?
換了任何一個人,若能到此關口上,恨不能將一切有損圓滿的雜質盡都抹除,非要一個晶瑩剔透,圓滿無礙才肯罷休。可陸素華不這樣做,她從沒有刻意地追求圓滿,她心神中,一直圈著一個相當明顯的污點,對待第三人格、對待陸青,都是如此。
正因為有瑕疵,才會顯出完美。
陸素華是將其作為參照,用其不完美,映襯出完美之追求。
其中含義,說來簡單,涉及的心法心志之玄妙,實是難以形容。
這是她人生的經歷和一貫的xing情決定的,而在東華宮一脈相承的心法上,也從來不追求道基圓滿。
是的,道基什麼的,對陸沉、對陸素華來講,都不是問題。
他們只需要凌於天地之上的氣魄,什麼樣的劫數過來,都給轟回去!
如此磨礪,週而復始,便是有瑕疵,早晚也給磨得光潤起來。
此時此刻,她忽地想起小時候,父親專門引動天罰,在雷轟電閃之下,為她講解拳意玄妙的情形,由於意識交替,這樣的機會其實不多,可每一次,都深烙在心中,磨滅不去。
她微微一笑,擺出一個拳架。
就這麼定定站著,任滔天烈焰將她吞沒,而她就像是一塊冷硬的礁石,無論火浪怎樣拍擊,都是穩立不動,淹過去,又出來。
當然,她更像是一位弄chao兒,經年打磨的堅韌無匹的意志,還有骨血中傳承的天縱豪情,始終強壓天地法則意志一頭。
任它浪翻浪捲,都穩立chao頭!
陸家,沒亡!
天劫之下,寶蘊擁著比任何人都要獨特的視角,所能她能感受到,在劫火的zhōng yāng,那非但沒有摧折,反而是迎風擊浪,逆壓chao頭的豪情氣概。
此時天劫也奈何她不得,反而是給她披上了一層防護——天底下大概沒有人敢去攻擊這時候的陸素華。
那不是膽氣大小的問題,而是有沒有腦子的問題!
這讓她心裡很煩。
「喂,你想的法子成不成啊!」
余慈也在觀察,除了陸素華是必須要重視的以外,還有那位突然殺出來的李伯才,真論威脅,後者顯然還要高出數個層級。
雖說計劃中,也有類似的準備,但對時機的把握,真的是很拿人。
此時聽到寶蘊置疑,他笑了一笑:
「你大概不知道怎麼和人鬥劍?」
「什麼?」
「我是說,你一定不知道,鬥劍時,什麼樣的人最可怕。」
寶蘊當然不知道,她自小被陸青收留,沒有經過實戰,只在人心沉浮上有些造詣,在成就奼女yīn魔之前,真論實戰,恐怕末流宗門出來的弟子,都要比她要強出一截。
而她也不靠這個來對敵,不懂也沒有什麼好丟臉的。
「你直說啊!」
余慈笑了笑,豎起大拇指,隨即橫在自家胸口。
寶蘊先是疑惑,隨又恍然拉長了調子:「哦,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