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鏡 第四十九章 一劍滅法 一諾千金(上)
    靈明在他處,都是如此艱難,更不用提正在劍意鋒銳之下的鬼厭。

    要說鬼厭九藏魔身成就,又經歷過兩次重塑,早沒了五髒六腑、經脈血管的概念,可劍意抵至之時,胸腹寒徹,渾身血脈為之凍結的感覺,依舊復生。

    劍意破顱而入,說是“破”,其實是言過其實,鬼厭的肉身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受創的只是神魂,但也不是被劍意割傷的,那種傷勢,打個不恰當的比喻:. .

    更像是常人看到狂奔而來的猛獸,大驚之下翻身躲避,然後……扭到了腰!

    透顱而入,透體而出。鬼厭非常奇妙地感受到了,那一道劍意,在體內穿行的全過程,就像是流水穿過冰隙,又像是輕風繞過樹梢,但這樣“輕靈”的形容,又不足以描述其玄妙,然後他的念頭又回頭到起始。

    是的,這其實就是一頭猛獸,高傲地昂著頭,驅動著用充滿了力與美的肌肉,轟隆沖過,他本以為猛獸是從他身上碾去的,其實,僅僅是擦身而過,掃過他的,只是猛獸帶起的狂風!

    而造成這一切錯覺的原因,說到底,僅僅是因為恐懼吧!

    他還看到,九宮魔域內部,本就有些變形的天地法則,如今扭曲得更是厲害,但又不是外力相加的那種如果天地法則意志有生靈的七情六yu,知道何謂“恐懼”的話,那麼這一定就是了. .

    沒有任何一條法則能維持原狀,沒有一道氣機敢攝其鋒,最終形成一道直來直來的空隙,無邊虛空亦難成屏障,劍意所到之處,一片空無。

    虛空開裂,露出鴉老因驚訝,反而顯得過分僵木?a href='http:/wenjing/333473/'>牧場?br />

    九宮魔域架起後,鴉老的他化自在天法門,就是形成了一道直指永恆的真意種子,本身力量還在其次,其真正的功用,類似於夜摩魔主相對於元始魔主,都是將這真意打入虛空、時光交錯的永恆中。

    就算是本體遭了嚴重的傷害,只要有這一道真意種子,都可重新萌芽復生。

    虛空不滅,時光不逆,真意種子便是永存不滅。

    鴉老在之前已經完成了七八成的工作,這一道真意種子其實已經成就什麼五通、yu染的五宮魔主,雖橫在那裡,使真意種子無法圓滿,但以他化真意之妙,也可暫時繞過。

    他已經是站在不敗之地上,不管是東華山上,還是東海之底,他固然有贏的信心,卻也輸得起。

    可當這劍意破空直指之時,鴉老才發現,自信來得太早了些。

    劍意乍起時,沒有什麼花巧,就是那讓人厭煩的劍壓,逼得天地法則躥動如蟻,紛亂不堪,像是一頭猛獸,在長睡之後,一聲咆哮,宣告自己醒來。迫得天地法則意志,也要讓出一頭地。

    但穿過鬼厭之後,卻是倏轉虛緲,無拘靈動的劍意,幾要歸於虛無天地法則的束縛對它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這就是猛獸展開了令人絕望的捕食技巧,將本身的力量和層次,運化到了劍意之止境!

    什麼九宮魔域、無盡虛空,連層薄紙都不如,概因那劍光初發,已然中的。

    在這道劍意之前,鴉老竟然沒有選擇的余地,九宮魔域形成的幽暗虛空,末法雙翼投影過來的兩道真人級別的真意,要麼是無法阻擋,要麼是不及趕至,便是在琉珠宮裡,已經成就的他化魔主法相,甚至都調動不起那無量無邊的魔力,眼睜睜看著劍意破宮而入,跨過一切屏障,超越時光長河,方有感應,已然觸及。

    這一刻,氤氳化就的他化真意,根本就是赤著身子,手無寸鐵,和那頭猛獸來了一次正面而直接的碰撞。

    縱然如此,以他化真意之妙,也不至於全無還手之力。

    可事實就是,在猛獸撲來之際,他化真意的種種玄妙,便似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捏著,伸展不開,化用不得,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對方一爪揮下,真意崩散。

    何至於此?

    鴉老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可一切都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這一刻他看到,九宮魔域的裂隙被撕得更大,黑濁的玄冥真水,化為湍流,沖擊進來,黑蛟逆著水流,皮肉開裂,艱難而緩慢地往玉帝宮去,就從他眼前劃過,可是,他連動念阻擋的力氣都沒了。

    分身處,烏光流淌,重新組成血肉之軀,仿佛時光倒流,重新還原為那已失了雙翅的烏鴉,卻是自頂顱開裂,一直貫穿下腹,血線漸轉清晰,向兩邊撕開,他想彌合,卻再不可逆。

    從永恆轉到現實,再從再實轉入毀滅,與太元隱星執天魔無量法,又是何其相似?

    但究其實質,卻是更為霸道直接。

    余慈在後面看得頭皮發麻,又是恍然大悟,這一劍可說是將“批亢搗虛”之法做到了極致,更是劍修入微入化之法的典范,讓他見識到了,頂尖的劍修,是怎麼樣脫卻天地法則的束縛,將劍意發揮得淋漓盡致的。

    攻其必救、發則必中,中則必亡。

    劍道境界至此,莫非已是止境?

    直至他化真意崩散,分身開裂的此時,虛空之中,才現出兩尊模糊的魔主法相,虛空、夜摩均無明確形象可言,只是一者現以星空存滅,一者恍若長河橫亙,而其沖擊,卻是橫掃整個幽暗虛空,

    這樣的遲來的援手,對鴉老來講,已經沒了意義,但畢竟也是不可輕視。

    可在此時,虛空中瑩瑩紅光飛來。

    余慈心頭一顫,在泥丸宮的海底山谷中,本有許多雜物,都是鬼厭虛空藏法門被鴉老攻破後,散落出來的,那瑩瑩紅光,便是從那些雜物中躍出,與劍意共鳴,依稀化為一劍,又是一記橫切,在鴉老分身上抹過一道與縱貫血線完全垂直的橫線。

    這次總算鮮血崩濺,卻是轉眼成霧,便在那血霧中,烏鴉尖鳴,劍鋒凜冽,化為三尺青鋒,順勢回轉。

    劈開虛空,封殺其一切內核外延;截斷長河,凍結其所有流動變化。

    其上流轉的玄微絕妙之劍意,似有著絕大的消融之力,辟易一切天魔法門,生就波紋,橫掃幽暗虛空,就連余慈也遭了無妄之災,鬼厭九藏魔身開裂不說,那劍意更溯流而上,攪得三方元氣受震,幾乎要打到本體。

    也在此時,劍意倏止。

    “呼,舒服了!”

    像扔垃圾一樣,扔下了手中紅瑩瑩的細紗,高不過三尺的小小人兒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垂落兩鬢的雙髻晃呀晃的,有不聽話的發絲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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