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代宗,我以前雖未見其人,也聞其名號,知道他是九玄魔宗最能jīng進之人,以他的能耐、地位,鎮守這明堂宮,想必那穢淵魔主的相關法門,當是jīng熟了的,可最終也是被一擊斃命的下場,那麼,道兄讓我到此,究竟是讓我幫忙呢,還是讓我頂缸送死呢?」
囂離昧xing子一向高傲,怎容得鬼厭當面置疑,當下冷笑著露出森白牙齒:「你要臨陣變卦?」
鬼厭哈地一聲笑,便在虛空連震,烈炎飛騰的背景下,隨手點了點四壁魔紋圖畫:
「道爺知道自家的本事,有些時候,確實找不到活路。可在這一丈方圓,十尺之地,道爺想選一種死法,倒也簡單。」
說著,他轉向簡紫玉:「真要如此,願死在簡師侄燈下……」
囂離昧如何聽不出來,這分明是說:老子二選一,拼得死在美人手下,也要拉你下水!
還別說,當一位長生真人拿出捨命氣魄之時,就是囂離昧,也不敢等閒視之,且鬼厭這麼一發狠,真見出混不吝的氣勢,尤其他灰黯雙眸,幽光層疊,莫測其深,真讓人見而心悸。
心裡來回轉了幾圈,他終於是選擇了最明智的做法,放緩了口氣:「當前正是關鍵時候,怎能臨時移轉陣勢?禁錮五嶽元靈,不是三五個月的事兒,如今又現出無明魔主法相,怎麼都要僵持兩三天,你有大把的時間瞭解,不必急於一時。」
鬼厭立刻抓住他話中的關鍵信息:「為什麼不讓幾個法相齊出?陣勢應當支持……」
囂離昧冷冰冰回應:「時機不到。」
鬼厭搖頭:「如今海上散修都知道太淵城之事,不知多少人要到原址來,等到羅剎教、論劍軒等到此,就是你們的時機了?」
囂離昧呆了一呆:「太淵城?」
這時鬼厭方知,原來這一群「魔頭」只顧埋頭抓人,信息已經相對閉塞了。當下帶著極相似的囂氏冷笑,長話短說,將此行的原因講了一遍。
囂離昧面se凝重,即而轉身,沒有出去,卻是用什麼方式,與主事人聯繫,好半晌才轉過臉來,神se卻是輕鬆了一些,倒看不出刻意與否,心境也有所平復,還誇獎了鬼厭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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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消息很有用……這樣吧,再過四十個時辰,陣勢移轉時,放出穢淵魔主法相,具體法門,由簡師侄指點就好。不過因為效果不佳,時間只有半個時辰,能不能懂一些,看你的本事。」
他的態度才真叫「變卦」吧,鬼厭一邊揣摩,一邊給無垢先生使了個眼se,那位雖是感覺嚴重不適,反應卻也及時,當即便道:
「社中約定,再有十天左右,就要將此地勘探的信息發回,若有中斷,定然會派人前來搜尋增援。」
囂離昧微笑:「你可以發信息,只不過要經過我們審查。」
「此海域地勢變動,瞞不過人,勢必要有更多人前來……」
「那是我們的問題。」
囂離昧倒是越發淡定了,末了對無垢先生道:「你們的xing命是讓人保下來的,坦白講,這段時間,位處九宮魔域之中,你們會很難受,但不要動什麼歪點子……惹麻煩倒在其次,我可不想在幾位老祖之前失了面子。」
最後才對鬼厭講:「無明魔主乃是本門煉體之術創始人之一,亦是火焰魔功之集大成者,傳聞對幽冥九藏秘術,亦有闡發……機會難得,不要錯過了。」
以高高在上的態度訓講一通,囂離昧拂袖而出,鬼厭沒與他一般見識,反倒覺得自從他與主事人聯繫之後,就成了個傳話筒的角se,像是最後那段,就不像是他講出來的。
仔細咂摸幾遍,他將視線轉向這裡唯一的「外人」:「簡師侄,你有沒有什麼見教?」
囂離昧離開時,像是完全遺忘了本門這位後起之秀,連個眼神的交流都沒有,而簡紫玉則提著宮燈,眼簾低垂,靜靜地站在一角,由始至終,未發一言,若非其絕se,幾乎要讓人忘記了她的存在。
鬼厭話裡則有些調笑的意味兒,只看她的反應。(:)
聞聲,簡紫玉長長的睫毛微顫,抬眼看來。兩人視線一對,卻見這位紫衣麗人莞爾一笑,自見面以來,都封存在沉靜自抑殼子裡的殊麗顏se,便在此瞬間綻放,明麗絕倫:
「鬼厭師叔步入長生未久,可知長生境界第一難?」
被她全無遮飾,恣意怒放的笑容懾了一記,鬼厭心叫古怪,嘴上則道:「我知簡師侄最是乾脆明快,想來不會故弄玄虛。」
這話其實是據本心而發,鬼厭對簡紫玉全無廢話,下手滅口的手段,至今還是記憶猶新,愈發覺得,當前的簡紫玉,才是她真正的模樣。
對此,簡紫玉則是略一欠身:「請師叔移步。」
話音方落,手中紫陌紅塵燈已是紫光大放,連幅的人間圖景放開,要將鬼厭攝入其中。
鬼厭先是被唬了一記,隨後才想到,她不應該存著再動手的心思,念頭轉了幾轉,表現在外,則是略一遲疑,便收束了將發未發的氣機,任由那莽莽紅塵將他攝入。
轉瞬又聞世間繁華喧嚷之聲,但離得遠了些,嘈嘈切切,模糊不清。
鬼厭略靜心神,舉目環顧,卻見自己是來到了一處高樓之上,憑欄獨坐,外間就是人間繁華盛景,向內則隔一層細紗簾幕,朦朧間有佳人歌舞,美不勝收。
將他攝進來的簡紫玉卻不見蹤影,也不知要怎麼個交流法?
正奇怪的時候,簾幕勾起,環珮聲響,簡紫玉紫裙玉帶,緩步而來,身後有兩位美婢,承盤托酒,不一刻便將鬼厭身前,佈置了一道jīng致宴席。(:)
鬼厭依舊憑欄而坐,見得這番情景,不免啞然失笑。
「原來這就是簡師侄的待客之法。」
「紫玉也覺得奇怪,與鬼厭師叔相會,不在九天宮闕,不在幽冥鬼獄,不在酒池肉林,卻在這紅塵世間繁華之地,高樓憑欄獨坐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