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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谷梁老祖沒法越俎代庖,屈成有沒有勇氣打斷還是個疑問,至於薛平治本人,余慈雖還不怎麼瞭解,卻覺得她不是那種擅長深思熟慮的人物,目前這局面,再圓滑的人都難照顧周全,更何況是她?
矛盾突出的時候,要的就是衝突了,只有衝突,才有機會……
余慈心弦崩緊,就算機會出現,有可能也只在瞬息之間,能不能把握,除了能力,更多還要看運氣。
便在此時,一個明顯壓抑,顯得低沉嘶啞的聲音,從谷梁老祖後方傳來:「師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別人怎知您的辛苦!」
發聲的是駱玉娘。
這邊的變故,使得熔岩湖那邊的符陣,形同虛設,她和邵長平、馬明初等人,都趕過來,正好看到當場情景。她與薛平治是主僕、是師徒,也若母女、姐妹一般,如何忍耐得住,再加上,她也想借此破局,故而發聲,矛頭直指谷梁老祖。
一旁的邵長平只有苦笑,叫一聲「駱師姐」,卻也不好再多說。
這邊正亂著,薛平治腕上叮的一聲,兩儀圈飛出,瀅瀅光芒綻開,竟是直接出手。
周邊一時失聲。
兩儀圈的目標很明確,直指余慈!
在此法寶的威能之下,任玄武法相如何玄妙,也給絞殺成煙,余慈身形扭曲,崩解在即,卻什麼也不說,惟有眼神冰冷剛硬。
他已經預測出,以薛平治的xing情,會做出激烈的反應,而走向哪個極端,都不奇怪。
只是他的運氣不好……
暗處的屈成心頭一鬆,讓這具分身被打滅也好,對他來講,這不是最完美的結果,但就現在而言,已經是最可以接受的那個了。
只是眼看著玄武法相徹底崩解之時,地層間呼嘯之聲大起,如猛獸吼叫,悶沉如雷。
谷梁老祖出手了!
袍袖飛捲間,昏濛黃光鋪展,將兩儀圈擋下。
他可以不出手,可若如此,他與薛平治多年的交情,必將跌落谷底,畢竟任何一種交情,都不可能由單方面的犧牲來維持,更別提他和薛平治的交情,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兩股力量交擊,余慈的投影分身就像是微弱的燭火,被強風吹過,在兩個劫法宗師的壓迫下,搖擺扭曲,再不成形,只差一線就要徹底崩滅,但始終就差那一口氣。
這裡有餘慈的堅持,還有谷梁老祖的維護。
其實,凝化出的這具人形,只算是「熔爐」的投影,藉著玄武法相,聚合起來而已。就是崩滅了,暫時也不會對熔爐造成什麼影響,可谷梁老祖出於謹慎,也是想在這上面表明態度。他一邊抵禦兩儀圈,一邊笑道:
「元君本xing難移,可世上之事,哪有『非此即彼』的道理?」
他笑得隨意,可抵禦兩儀圈,著實不怎麼輕鬆。
薛平治當年就是爽利直率的xing子,不然也不至於強為朋友出頭,惹上羅剎鬼王。如今被羅剎幻力折磨多年,七情關riri打壓,使她當年的爽直,盡化為剛烈乃至於偏執之xing,說出手,決不是做做姿態而已。
更別說她出手的還是兩儀圈。
谷梁老祖在大劫法宗師裡,也算第一等的,可身邊能夠抵擋兩儀圈的寶物,還真沒有。他這件外袍,也是祭煉圓滿的十八重天法器,但對上兩儀圈,也力有不逮,只能憑著修為、神通的優勢,暫時抗一下。
都這樣了,還要護著始作俑者,如此境況,他歷經數劫修行,如深潭枯井的心境,也不免微翻波瀾。
他們兩位動了手,局面就更亂了。
駱玉娘深悔剛才衝動之語,一時也不好再開口,邵長平則叫了一聲:「不要受那jiān滑小輩的挑撥。」
可惜這話說來容易,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至於其他人,宋公遠還在療傷,對外界之事一無所知,馬明初、徐昌等人則很難在這種事情上插話,倒是除了兩位宗師以外,最有發言權的俞南,也是最靠近現場的人,卻依然保持沉默。
不過,俞南雖未開口,卻在變動位置,看起來是躲避兩位宗師對戰的餘波,可三五次移位後,他忽然轉身,眸光幽幽。
視線指處,暗處的屈成背上又是微涼。
這傢伙……
還沒明白俞南打什麼主意,耳邊就聽到一句話:「屈長老,不送。」
屈成看戲看得好好的,哪能說走就走?雖是忌憚俞南的大還心鏡神通,嘴上卻不甘示弱,低笑道:「正關鍵的時候……」
他話音戛然而止,原因是俞南的殺意,準確而牢固地鎖死在他身上,那一瞬間,他以絕影三遁的秘傳心法,連續幾次變化,想脫開殺意鎖定,卻每每功虧一簣,那種處處被壓一頭的挫敗感,讓他一時間都愣怔了。
以前雖知俞南不凡,卻不想竟然強橫至斯!
可俞南這態度,又是什麼意思?
也在此時,俞南低沉的嗓音貫入耳際:「半個時辰,仍在三千里內,我必取爾xing命。」
一個長生真人,若沒有特殊的神通、法術,拼盡全力,一個時辰也只能飛出七千里而已,這是逼著屈成快快滾蛋啊。
屈成臉se鐵青,足以與谷梁老祖媲美,他很想嘲諷一句「你以為你是『俞南老祖』」之類,但話到嘴邊,炸雷已響:
「滾!」
一個字,已經徹底表明了態度,屈成想一劍劈回去,可看看俞南,還有那邊對峙中的兩大宗師,真動起手來的後果,顯而易見。千百年殺手的隱忍,讓他忍了這口氣,一咬牙,恨恨而去。
他離開很簡單,但這一刻起,谷梁老祖、薛平治,余慈、俞南,包括駱玉娘、馬明初、諸萬象一切相關人等,都列入了名單。
任何洩露天遁秘法的可能xing、嫌疑人,都是不死不休!
相隔十數里,邵長平看得目瞪口呆,卻知道利害,和徐昌、馬明初對視一眼,身形移動,意圖截殺,但屈成沒給任何人機會——只要他真想走,就是谷梁老祖,也不敢說能攔得下他。
其他人還好些,諸萬象的臉se,變得很難看。
天遁宗是世間大型宗門之一,也是最可怕且獨一無二的殺手門派,結下這種大仇,任是誰都不敢說等閒視之。
而他這完全是池魚之殃,再想想當時顧執瀟灑離開的背影,心中不免有悔意滋生。
便在此時,俞南再次開口:「腹背受敵,智者不為,請兩位老師罷手。」
如此態度,縱有前面的鋪墊,還是讓人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