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乙陽劍起處,聚仙橋周邊,劍氣森森,如亂石密佈,犬牙交錯;又似空山竹海,簌簌有聲,虹光之下,所隱藏的百餘劍兵,都鼓蕩劍氣,演化出一路「蹈海分光襟」。
此襟劍氣分化,幾無窮盡,攻防均有移山倒海之威,那飛落的灰蒙暗光,被劍氣一逼,現了形跡,左衝右突,卻是進不得內圈,眼看著李閃和孫婕被聚仙橋虹光收攝,蹤影不見。
一擊不成,灰蒙暗光便想遁走,可彭索又哪會讓它如願,乙陽介劃一記,如海劍氣中便似翻了一個大浪,將灰蒙暗光打落,半空就給絞碎乾淨。
反擊得手,彭索臉上卻沒什麼變化,灰蒙暗光崩散之時,他分明看到,那裡顯出一個醜陋而雄健的形象,虛實莫測。而且這還不算完,那灰蒙暗光打散,可虛空之中,陰冷寒意卻還是留存下來,任劍氣潮湧,前後相疊,也都壓不過去。
他便知道,灰蒙暗光形雖不存,根本卻還在,剛剛蹈海分光襟的反擊,還是未競全功。
「聚為實,散為虛,一靈存而百生滅♀是召劾神魔的法門……宗門派我來搜殺鬼厭,我也做過功課,那鬼厭的『幽冥九藏秘術』裡,可不見類似手段。」
彭索僥明徹,知道那寒意非是由外而內的攻伐,而是勾動心底陰影角落,又有陰殺氣機萌動,倒是天魔法門的路數,只不過勾動的不是尋常五蘊魔念,而是更直接的死意。
此寒意瀰散,倒是哪裡有生靈反應,往哪裡去,他腳下聚仙橋,都有些遮攔不住。
但彭索夷然不懼,百年修行,劍胎成就絕世神鋒,僥亦是千錘百煉,生死之間走上千百回,何懼死哉!
至於藏在聚仙橋中的手下,他也不的,他是襟中樞,只要自家本心不亂,外魔不侵,襟流轉變化,就不會給任何人可趁之機。
他雙眸神光在半空流轉,尋覓死意發端,忽又一聲叱喝,便如半空中打了個霹靂,劍氣雷音,橫溢大江。
一直流動無休的寒意,也被沖得一滯,便趁這個空當,大江之上,虹光大放聚仙橋飛架天外,只餘虹影殘像,其本體已莫知其所終。任此地寒意森森,也沒了作用。
數百里外,鬼厭「唔」了一聲,飛遁的身形倏地止定,稍一猶豫,想向後飛,可已經是晚了一步,天外虹光垂落,如搭拱橋,橋上一人,束冠披甲,雙眸金光電射,鎖定了他的身形。
聚仙橋竟然是在頃刻之間,跨越了數百里的距離,直接飛降眼前♀其間,彭索那一對追本溯源的利眼,無疑起了大作用。
虹橋飛降,七彩光華之中,已有澎湃劍氣如亥一般,當頭壓下,這一過程中,彭索沒有任何搭話確認的意思,直接發動襟,要將鬼厭陷入陣中,或者乾脆打殺。
虧彭索也算是論靳的高手,這倚多為勝的手段,使來卻這麼流暢,大大出乎鬼厭和余慈的意料。
低吼聲中,鬼厭身形連閃,想要遁走,可焦封絕周邊數十里,不管他怎麼飛動,最終都被如潮劍氣逼回。
彭索在虹橋之下,俯視鬼厭,冷笑不語。
對鬼厭這等臭名昭著的邪魔,要的就是速戰速決,不給其任何喘息之機≯下蹈海分光襟已經全面激發,以雷霆萬鈞之勢,形成了對鬼厭的全面壓制。鬼厭也是修成了步虛法域之輩,可在蹈海分光襟如大海倒捲的劍域之前,已給擠迫得沒了空間。
萬千劍氣流轉變化,封絕區域,錯亂六識,壓迫心神,鬼厭之流,在襟中就成了聾子和瞎子,十成實力,發揮個五六成就算了不起。
實際來看,這傢伙最多能使出三分力氣!
念頭轉過,劍氣狂潮連續內聚開綻,如此轉化十三回,每一轉壓力都抬高一成,十三轉已過,蹈海分光襟之威,赫然暴增一倍,方圓百里範圍之內,都響徹劍潮翻轉撲擊的「嗚嗚」嘯音,那鬼厭更是給深埋進去,連個影子都不見。
彭索眸光刺入最狂暴的中心點,乙陽劍遙指,蹈海分光襟之威,就在於一浪高過一浪的連續衝擊。他在虹橋之上,看似什麼都沒做,其實就是等著這樣一個機會,窺準鬼厭致致命的破綻,引導後方「大潮」,一擊而定。
「去吧!」
乙陽較放出奪目光華,最終凝化為一道光束,投入劍潮之中,已經積蓄多時的後方大潮,便在激嘯聲中,排空而進,當頭轟下。
襟的聚力點上,鬼厭發出一聲長嚎,身外幽碧火焰炸開萬點火星,卻又被強壓回去,連帶著整個身形都被焦擠迫,扭曲到不成涅,這醜陋的情形只持續了剎那光景,鬼厭肉身便轟聲燃燒,化為一蓬飛灰。
彭索見鬼厭下場,也還滿意:「總算對水晉有個交待。」
水晉此人,修為水準也還平平,但因其交遊廣闊,卻是聚仙橋上最具影響力的知客之一,他的兒媳被鬼厭虐殺,打掉的還是聚仙橋、論靳的顏面,彭索受命行事,定然要有所回應的。
虹橋上自有留存蜃影的符陣,彭索確認己畢,便準備下令收了襟,一併回返。至於那兩個俘虜,如今倒是沒用了,回頭問了兩句,隨便處置了罷。
乙陽劍欲待歸鞘,彭索眼皮卻是突地一跳,久經淬煉的僥提起警兆,他當即一聲厲喝,已經徐徐收回的蹈海分光襟,重又鼓蕩。
他治下極嚴,手下劍兵與他心神相系,任何命令都會不折不扣地執行,就算是此時已是盛極而衰的階段,萬千劍氣仍然能夠再鼓餘力,平地生就劍潮漩流。
然而這一回,漩流中央,卻是莫名張開了一個「空洞」,滔滔劍氣轉眼被空洞吸入,連個迴響兒也無。
那邊氣機密集動盪,轉眼生就成一層火煙,火煙之後,有一物隱隱現形,落在彭索眼中,便是他早做過功課,也不由愕然。
那是個一人來高的廣口大瓶,遍體妖詭花紋,單只瓶耳,卻是雕畫成鬼臉形狀,由於結構巧妙,看上去那瓶口,倒似成了鬼臉的嘴巴,其上血跡斑然,似是剛剛噬了生人,猙獰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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