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樹魔種是是用神道規則凝成的,盡情收攝超拔之力,即使走了邪門歪道,也有其獨特的價值。
某種意義上,讓人一步登天,也是等閒事耳。
若再成長,浴火重生,恢復妖樹之身、之力、之能,並借此去除掉之前的弱項,深蘊靈性,真不知會發育成什麼。
將這顆魔種投入修行界的坊市中,全天下的商家都為因為它而動盪;將其展現在眾人面前,又會引來無以計數的強者,力爭豪奪。
這是它的價值所在,可是另一方面……
天地突然大亮,無拓城的上空,十方電火交迸,映透了整片雨幕,而隨後的隆隆雷響,更像是蒼天震怒。
在天地法則意志的觀照下,如此魔種出世,便如釋教佛陀成道而天魔即至,道門白雪神符出世而大劫必降,儒宗聖賢超凡入聖則天命壓身,是最遭天忌之物。
當下自九天之上,便有一輪電火穿刺,相隔百里,卻是一擊轟在魔種之上,電光聚而不散,化為一圈滾沸的電漿,更牽引落雷如雨,接二連三地轟擊下來。
這是玉樞三十六雷劫中的劍火雷,來勢最快,凌厲非凡,魔靈忙將注意力移開,否則真會被連累進去。
如此雷劫,尋常魔物早已化灰,可對妖樹魔種來說,卻是質性不對位,任他千般雷光,都被外面妖樹虛影化消。魔種甚至還藉著雷霆之力,張開一道裂縫,將初生的嫩芽伸出來,沐浴雷火,如此可謂挑釁。
蒼天更發雷霆之怒,可這時妖樹魔種接雷浴火,已經在混沌生出一線靈光,所謂「萬物得雷聲而萌」,即如是也。
它也不和天威雷劫硬抗,外間妖樹虛影一展,帶著它突破了電漿圈子,一頭扎入地底,要借大地的屏障,擺脫雷火。
與之相應,天上雷火一轉,再非凌厲狀,而是轉曲運化,盤旋而下,看似比前面劍火雷速度遠遜,兼又落地無聲,倒似被地層吸收了電光,可事實上,那電火竟似違了天性,只在地層中亂竄,入土土分,過石石避,如此不但不見衰減,反而愈發強盛。
一連七八發雷火飛降,地層表面高低起伏,正是雷火穿行其中的結果。
這是玉樞三十六雷中的斬壙雷,正是天地法則意志專門針對此種情況的手段。
天雷質性變化,妖樹魔種也不敢再接,連地層中也不敢多呆,乾脆就破入無拓根城,斬壙雷火緊隨其後,昏黃光芒,如油燈將熄,但其內蘊雷劫殺傷,弱光一照,附近幸運躲進根城才逃得性命的幾個修士,遠在一里外便通體焦黑,不知死活。
也在此時,妖樹魔種早一線避開斬壙雷火的困鎖,連帶著妖樹虛影,一頭扎進某個躲在屋角處的修士胸口。
這是應有之義:要知妖樹魔種從種子形態,按部就班成長為全盛期的妖樹,並靈機萌動,擺脫狂暴本性,起碼也要百年時光;但要是寄托人身,借此萬物之靈的天賦,時間就能縮短數倍。
可是……還是慢了。
老天爺絕不會給它機會,斬壙雷接二連三地落入無拓根城,幾波雷火交織,殺傷範圍一下子猛擴,魔種剛剛寄生的那個,當即被雷殛滅殺,餘力所及,方圓里許地面劇烈塌陷,土壤的粘性全失,被一擊化為塵灰。
塵煙中,魔種卻是藉機再次逃竄,重又寄生,可還是一樣的後果。
如是三番,終於藉著雷火消耗,贏得了一點機會,寄入一個修士體內,可轉瞬間,那人全身血肉膨脹、炸開,連渣子都被催發乾淨。
魔靈一點兒都不意外,妖樹魔種和尋常魔種畢竟不同。後者說白了不過是生靈神魂上寄生蟲,吐線抽絲,主要是形成貫通兩邊的渠道,自然是不分高低貴賤,隨意寄生。
妖樹魔種則是非常挑剔,若真是得了它,隨便哪個就能一步登天,豈不是將神道魔功看得太簡單了?
照魔靈估計,還丹境界及以下的修士想也別想;更上層的話,真人修士不會那麼輕易就範;倒是只有步虛境界的,比較合適。
魔靈心中微動,它寄生的奪心道人,倒是在附近,如果……
這是它第二次動類似的念頭了,不過還是很快將此念頭拋開。
如今天地法則意志張開羅網,因為一個餌食主動跳進去,十有**沒有好下場,不但不能跳進去,還要早早遠離№一邊,那個給人感覺比較獨特的尼姑,已經飛遁離去,正是最聰明的那一類。
魔靈也操控奪心道人,要再拉開距離,可才有動作,警兆突現。
要糟……
奪心道人連頭也不回,身子彈射,破地層而出。魔靈的反應已經是一等一的,但再怎麼動作,也無法洗去「亡羊補牢」的本質。
北荒地兒邪!想什麼來什麼——作為附近唯一留存的步虛修士,奪心散人毫不意外地被妖樹魔種盯上了。
誰也不知道相隔百里,怎麼就給鎖定,但現在想這些,全無意義,至於寄生什麼的,也都無所謂,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魔靈肯壯士斷腕,捨去這一具肉身便是。
然而,一個近乎無解的問題出現了——當妖樹魔種鎖定了奪心散人的氣機,就等於天地法則意志的大網,罩到了頭頂。
而且能夠肯定的是,那絕對不是針對只剩一具空殼的奪心散人。天網恢恢,若想不沾因果,逍遙在外,談何容易?
魔靈在認真考慮這麼一個問題:難不成,它也在天心計算之列?
它缺乏情緒,所以不會受什麼額外的影響,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也有條不紊地思考,按部就班地做事。趁著妖樹魔種還未上身,天際劫雷也還沒有降下這樣一個空白期,大袖一揮,原本盛載它多年時光的玉盒,就這麼遠遠甩了出去,直落遠方黑暴區域,被大風一卷,就不見蹤影。
不管如何寄生,玉盒才是它存身的根基,且不管落到誰手裡,都不會妨礙這一點。
剛做完這一切,頭面微麻,卻是有異物直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