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在尊對余慈不務正業的做法頗不以為然,他就從來不關注這個。
如今,他的「巢穴」在北荒,也算是一個半公開的秘密,可有能耐的人不會輕入啟釁,沒能耐的照樣兩眼一摸黑,他的根基依舊穩固,外面就算有千軍萬馬,又能怎樣?
余慈才不管十方大尊怎麼想,他有自己的考量。北荒人對危機的嗅覺很敏銳,那段時日,十方大尊通過生祭活人,修煉魔功,最終突破長生關,事情本身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可有更多人是從詭異的氛圍中察覺出異樣,紛紛遠離。
一年多來,這片所謂的「新辟區域」,修士已經不怎麼常見,能見到的都是一些把腦袋掛在腰上,以命換利的真正亡命徒。分佈範圍倒是挺大的,有些甚至還在行宮廢墟上留連。
「虛生,你的活兒來了。」
余慈將手底下第一勤力的大將暗中投影到此,讓他去做已經熟極而流的事——散播神意星芒。
他當然知道,這裡是十方大尊的地盤,說不定大梵妖王也常來,但虛生老道移轉靈樞之後,本身性質特殊,很難被發現,至於神意星芒,也選擇淺層依附,只有六個時辰的時限,到時只能重新更換。
若這也被抓到,沒關係!現在北荒的「知情人」們,起碼有**成會認定,照神銅鑒落在了陸素華手中,陸青在十方大尊面前那一番「表態」,也能加深這一段象,到時候讓那女人背黑鍋就是。
通過神意星芒形成的感知網絡,余慈對周邊近千里方圓的環境,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此時再看手中玉璧,他心中就更有數了。
按陸青的說法,玉璧是陸沉的祭煉的開啟行宮的鑰匙,但在余慈看來,在滄海田的此刻,說是一份兒詳備的圖示、耐的合集,還更合適些。
一進入行宮範圍,在心法的催化下,玉壁內部,有一個小巧的空間呈現,裡面羅列著陸沉先後建起的八座行宮的圖示耐,以余慈所在地為例,各處地脈竅眼、宮室內部結構、禁法佈置,還有三者相接的重要環節等等,都在其中清晰反映。
當然,這是最完整時的狀態。
有了圖示提點,余慈做起事來,就從容得很了。如果他願意,十方能配合,將行宮恢復到原初的狀態,也只是時間問題。
可余慈完全體現出一個受脅迫者的消極情緒,在十方大尊再三催促,甚至擺出翻臉架勢之後,才勉為其難地動手,其手筆就是恢復已經損毀萬載時光的主殿防禦禁制。
在當年那場地仙級別的大戰中,主殿一角都被切下,禁制崩潰,牽引的地脈都變了流向,就是詳備的圖示,操作起來也十分艱難。尤其是當年陸沉以絕大神通搭建宮室、禁制,一些關鍵環節都滲有他獨特的印記,對別人的氣息有天然的排斥力。
這裡就顯出玉璧的另一項功能:因為玉璧之上含有陸沉的對應印記,許多擎到結構、禁制、地脈三者結合的環節,必須要有玉璧居中導引,才能完成。怪不得十方大尊在這兒多年,廢墟還是廢墟,不見半點兒起色。
隨著最後結構的重置,抽取天地元氣,尤其是地脈之氣,形成可以目見的靈光湍流,照亮了略嫌幽暗的殿堂。
余慈對這裡還算熟悉,他曾經跟隨靈犀散人的視角,來過一趟。
那時他見到了包括妙相在內的多位步虛強者,那是十方大尊多年來攢下的班底,可黃泉秘府一役,全栽了進去。此時殿中禁制發動,靈光矯然如龍,繞柱而飛,大有仙家氣象,卻因人少,顯得冷冷清清,主座上十方大尊頗有孤家寡人之涅。
十方大尊本身倒沒表現出失落感,他看著宮殿禁制重啟,在沉朽萬載之後,煥發靈光,心情大佳,重拍椅子扶手:「很好,不如再接再厲……」
余慈只當沒聽見,十方大尊也明白,強迫之類的效果已經證明了很糟糕,他就換一種手段:「我看你雖是投入東華宮,但過得並不舒心。」
他指的是陸青的「指派」,照理說是有點兒煽動力的,借勢招攬,也算有個由頭,可惜這是媚眼拋給瞎子看。相比之下,余慈對十方大尊的底牌更感興趣。
就算黃泉秘府一役,班底毀掉,投身大梵妖王后,難道就沒有招兵買馬?
在「修繕」過程中,他也注意到了,在原宮室的基礎上,不少位置其實都有變動,就是和原有的設計有些衝突,未能發揮應有的功效。若是有玉璧在手,情況當全然不同。
余慈能感覺到十方大尊的貪婪和算計,但他更疑惑,陸青專門拿出這寶貝,牽出這枝節,究竟用意何在?
迄今為止,他沒有發現任何與陸素華那邊相關的元素。越是如此,他越關注陸青的行蹤,通過神意星芒的鎖定,那位的行止都在他「眼中」。
陸青一直在森林中遊蕩,也不是隨心所欲的,而是跟隨著朱文英、寶蘊駕駛的毒蛛架,忽前忽後,應是暗中護持,一直都沒有與寶蘊相見。再有一日,就要出了怨靈墳場,到豐都城了。
另一方面,妙相終於是從華嚴城動身,同行的自然還有白蓮。竟也是向豐都城而去,據她透露的信息,兩人要一路東進,但暫時還搞不清楚白蓮目的何在。
千頭萬緒,卻又絞合在一起,放在大形勢下,誰也控制不住局面,余慈有自知之明,早早就放棄了這不切實際的野心,繼續和十方大尊糾纏。
到底十方大尊也沒能招攬成功,兩邊算是不歡而散,十方大尊肯定是不會放人的,說不定還在想著如何翻臉,謀奪玉璧和相關的心法,
余慈只是分身在此,進退自如,又有何懼,他出了殿門,在殿外台階上,居高臨下,看層層傾頹的廢墟,感歎中,腦中忽有一塊記憶碎片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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