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真形圖懸在眾人頭上,元磁神光早已收起,那個盧遁仍在入定,看起來很放心的樣子,不過妙相知道,昨日剛趕過來的鬼修肯定就藏在暗處,加以護衛。
妙相對盧遁的身份愈發地感興趣了,這人身邊似乎從來沒斷過高手服侍,那個姓陸的女子,明明是還丹上階修士,卻鋒芒內斂,以婢女自居,而這鬼修更是步虛級數,似乎當初在黑月湖就暗隨在側,而她當時竟然一無所覺。
她也不會忘記還真紫煙暖玉。長年居於黑月湖,但她從翟雀兒、幽蕊的渠道中,也掌握了相當一部分信息,尤其是與飛魂城相關的那些。
大約五年前,萬象宗叛徒南松子,與萬象宗前宗主陶容聯手,想從慕容輕煙手中奪走大洞真符,最後卻是一死一逃之事,她是知道的。當時還真紫煙暖玉便是落在逃走的南松子手中,如今看來,那個人渣應是已經一命嗚呼,那玉落在盧遁手中,也不知中間轉了幾道手,最終倒是便宜了她。
「應該與飛魂城沒有干係。」
只要明確這一點,妙相心中便沒有任何障礙。只是,盧遁……這是他的真名嗎?
妙相如此用心在余慈身上,乃是心態變化之故。
她為人其實自視甚高,以前不管怎麼重視,心中總還有一個此高彼下之分,可如今,受了救命之恩,又見余慈背景莫測,這裡面的分際便被抹消,不自覺就有主動經營之意。
仔細分析,這人修煉極上乘的玄門正宗丹訣,精通符菉,有強者隨侍,還帶著一隻陰影魔靈,似乎出身不凡,卻總是把自己置身險地,性情可算古怪。
有一件事讓她非常在意:初見時,盧遁修為不過還丹初階,這才半年左右,就一躍而成為還丹上階,進步之快,匪夷所思,且並沒有氣機虛浮、根基不穩之相,哪個玄門丹訣,有這般效力?
唯一比較實際的解釋,就是盧遁厚積薄發,早早夯實了基礎,在外歷練便是觸發之機,這也能解釋他總將自家置於險地的行為。盧遁今年不過三十,能夠築成這般堅實的基礎,必然是第一流的法門、第一流的師承、第一流的靈脈丹藥等等,換言之,就是第一流的背景。
可將近一天的時間裡,她和盧遁聊了很多,又覺得此人言談中多見野性,有不少大宗門弟子絕不會具備的叛逆特質,活脫脫又是個散修涅,如此矛盾重重,讓人百思不解。
妙相在那邊左思右想,余慈擺出入定的架勢,其實也在考慮問題。
讓妙相留下,有一時衝動的因素,當時只是從技術層面考慮,那無相天魔依托於銅缽,只要那銅缽是法器、法寶之流,祭起平等珠,將其擊落就應該沒問題。
不過懷璧其罪的道理,他也懂,就算妙相與他的關係正在一個最好的時期,也遠遠沒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余慈留她一天,一方面是等待平等珠的效力恢復,另一方面這期間也通過交流不停地試探,以完善對妙相的認識,評估風險。
另外,還有一件事,讓他頗為在意——陸青不見了。
鐵闌帶過來的消息,大約在半個月前,陸青突然不告而別,再無訊息≌理說,是他「不告而別」在先,陸青又並非當真是她奴婢,說走便走,也沒必要和他報備,但他還是有些的。
相處數月,陸青是一貫的沉默寡言,余慈能感覺到,她有很重的心事,與他同行,似有避禍之意……
「禍」字方起,余慈心中忽地一跳。
這一刻,不只是他,妙相、五嶽元靈、影鬼、鐵闌等都有感應·冥中似有一對眼睛,穿透虛空,其中蘊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妙相悶哼一聲,余慈睜眼,便看到她手中托著的銅缽上,忽地就綻出光來:「是她用搜魂大.法!」
所謂的「她」,毫無疑問就是指陸素華。余慈神色凝重,對方肆無忌憚地展開法術,顯然是對自身實力有超乎尋常的自信,她也確實有這樣的資格。
她不是在玄符錮靈神通禁域裡嗎?此時余慈等人距離原來黃泉秘府的位置,起碼也有千里距離,便是長生真人,想隔著一重禁域和九地元磁神光,鎖定千里之外的目標,也是絕不可能辦到的Π然,陸素華已經出來了!
「這銅缽當真討厭。」
余慈看那發光的銅缽,暴露他們的位置的,無疑就是這玩意兒。可惜平等珠的時限還有近兩個時辰,否則他絕不吝於再祭出一回!
妙相低頭看那銅缽,情緒肯定比余慈更來得激烈,但顯在臉上,卻盡化為苦笑:「她倒真是不依不饒……盧道友,看來我要出爾反爾了。」
她站起身來,招呼了上方五嶽元靈,兩邊有些交流,然後又對余慈道:「我與五嶽元靈要盡快向南方去,走西南方向的話,恰好避過東華宮的勢力範圍,以五嶽的遁速,那人未必能追得上,只要過了大雷澤,進入六蠻山系,想來她也無計可施。」
大雷澤,六蠻山?
余慈怔了怔,但此時不是分心的時候,他也站起身來,皺眉道:「就這樣?」
妙相已知他的性情,微微搖頭:「若是不受無相天魔限制,倒也能夠一戰,有五嶽幫忙,未必就怕她,可如今……」
她話說半截,終又付之以苦笑。余慈知道這是實情,他本想說起平等珠的事,但現在卻也不好說,那效果究竟如何。一個愣神,林間忽有人低語:
「原來你們在這兒。」
余慈等人都是驚駭,他們紛紛扭頭,巨木掩映下,一個人影自虛無中生出,青衫灑逸,正是陸素華!
這人竟是如此神速?
余慈幾乎要拉開防禦的架勢,但下一刻,他就覺得不對勁兒:「這是……千里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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