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落師門?
這顆星辰在星圖中還是頗為知名的,余慈早先做功課的時候,也有印象。回憶一番,不由啞然失笑:
“果然是天人感應,寄托的星辰都是有說道的。”
雖不在白虎星域,此星仍主兵戈之事,只不過傾向於測成敗吉凶,亦有時機判斷之意,也能與自家心性暗合,他那生死一線的劍意,豈不正有此意?
不過眼下寄托生死玄機在此,並非是那麼簡單。
心內虛空中,可見星空投影,北方星域中,玄武七宿近千顆星辰列布虛空,隱現龜蛇形意,而其尾部室宿方位,正有宮室之相,此中便是余慈生死玄機寄托之地。
但除了寄托生死玄機,余慈還在其中做了一件事。
“做得不錯。”這是影鬼絕無僅有的誇贊,“沒想到你真能下得去手,還做得到!”
為了寄托生死玄機,余慈臨時創出了一門心法,以之封禁白虎凶煞和情緒心魔,但事情做到了這地步,其目標又豈會止於此處?余慈下了大功夫在其中,此時已經營造了一處極是玄妙的“熔爐”。
“爐壁”堅硬:余慈運化玄武星力,借用其淵深之質,用以鎮壓;
“原料”充足:他放進去了身幾乎所有與劍意相關的東西,並將永不慮匱乏的負面情緒、心魔都封到了裡面;
“爐火”熾烈:以十陰、百靈化芒紗心法統馭萬方,千錘百煉,又借用天遁殺劍之精義和玄武星力繁衍生化之質,使之在不斷壓迫中,具備不斷提升之可能。
由此,“熔爐”內堅外固,自具法度。除了述那些,這裡面還用到了玄元根本氣法;用到了白虎、玄武兩種感應心訣;所謂“不能殺人,便不發劍”,無疑就是十方慈光佛發願的門路,心煉法火、佛骨熔爐的思路也被借用;另外在調整階段,是雜取萬方,便是符菉之術,也多有化用。
在影鬼看來,不敢說是集大成者,卻絕對是靈光攢簇,別具一格。
裡面煉制的依舊是“誅神刺”,可出來之後,會是什麼涅,實在是很讓人期待的一件事。
“只是……”
影鬼話鋒一轉,有些扼腕:“你那願發得太狠,什麼‘不能殺人,便不發劍’,你用哪個家伙作目標來著?”
“世哪有定數?”
余慈從心內虛空中退出來,取了香案的七星劍,看了幾眼,終究沒有拔出來,只是慨歎一聲,將其放回,隨後漫聲回應:“修為也不是再沒有長進,標准自然要水漲船高,時刻變化。說不目標高低,我心裡明白就是。”
二人所談,即是發願之事。雖說余慈沒有掌握發願的真正法門,但他已經是還丹階的境界,又修煉“天垣本命金符”,自有一番天人感應,且其劍意溝通生死玄機,種種因素匯集在一起,一言既出,已有“言出法隨”之效,絕不可輕忽。
這樣,“熔爐”中孕育的東西,就不是想取就能取出來的了。
火候非常重要。
以成心法成就的“熔爐”,確實稱得不凡,誅神刺在其中精煉,理論是能夠不斷提升的,可以一直煉至擊殺真人、劫法、地仙……但事實那絕不可能,因為余慈的形神極限,根本無法容納如此恐怖的力量,真到那個地步,他就會和天遁宗那些個“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門人弟一樣,先被自己活生生給壓爆!
取出得早了也不成,那就是毀願背誓,等於是自設阻礙,對劍意損傷之大,不可估量。所以這全要看余慈對火候的掌握,看他是否真能一如既往抓住時機。
這大概就是生死玄機寄托在北落師門的另一個緣故。
另外,由於與劍相關的元素幾乎全部被封存入“熔爐”,這段時間裡,余慈是根本就沒法用剿。余慈倒不在意,反正他現在用劍的機會越來越少:“這段時間我還忍得,而且我有個想法,要減少麻煩……”
說到這兒,他心頭卻是一動,外面心象分身有些感應傳回。
此時他們身處的雲樓樹,栽種在五岳真形圖的東岳方位,不過這時候,放出的禁法不再是曾親身領略過的“森羅冥獄神禁”,而是叫“九泉苦惱獄”,施放出來,遍野都是陰兵鬼卒,且是法度森嚴,遇人便排出兵陣,碾壓去,一旦勝過,便將修士魂魄硬生生扯拽出來,轉化為自家兵力,要是鬼修,還省了前一個手續。
故而死在這裡的話,下場就是身化鬼物,受禁法控制,身不由己。偏偏還有一些靈識不散,回憶前生,益增煩惱絕望,故曰“苦惱獄”。
余慈藏身雲樓樹空間之內,本不懼那些陰兵鬼卒,可眼下事情有些奇怪。
“那些鬼卒,狀態是不是不太對勁兒?”
曠野陰兵鬼卒的隊伍依舊像以前那麼嚴整,豎成列,橫成行,煞氣沖天,可是這些家伙游蕩的密度增加了好多,重要的是,有一撥鬼卒,竟是窺准了這邊,一路壓了過來。
被發現了?沒道理啊!
余慈操控心象分身,往邊移開,這一刻,前面的鬼卒沒有任何反應,而等到心象分身帶著雲樓樹移動這時,那邊鬼卒就齊刷刷地扭頭,隨後就是形成嚴密的軍陣,開始加速。
竟是沖著雲樓樹來的!
余慈一時沒想到這是怎麼回事兒,不過,這些鬼卒本就是“九泉苦惱獄”的一部分,讓禁法瞄准的滋味兒絕不好受,還好他早早把玄靈引交給心象分身,要避開倒也不難。
心象分身所化的魚龍便拽著雲樓樹飛速後退,同時引發玄靈引的磁火,只需兩三息的時間,就能夠遁入九地元磁神光中,脫開五岳真形圖禁法的制約。
可事有不諧,這個時候,後面竟是又有一隊陰兵,直接從地下冒出來,恰好來了個前後夾擊♀應是禁法的變化,因為下一刻,兩邊陰兵鬼卒各自的陰煞之氣就匯攏聚合,化為兩道蒼黑巨蟒,圈繞絞殺而來。
“嘁!”
余慈見識過這種技法,這陰煞之氣是很是討厭,可以污人法器、損傷魂魄,雲樓樹被拍到的話,勢必要被污到,他這一兩年的精血供養,就要打水漂了。
心念一動,余慈讓心象分身專注於催動磁火,他則連人帶法壇,跨空而出,恰好橫在兩道陰煞巨蟒下一次交匯的點。
太虛青蓮袍發動,僅存的六朵青蓮排開,先將外溢的陰煞之氣擋了一擋,余慈便趁此機會動手,要給心象分身爭取下時間。
氣機發動,活潑得讓他失算!
自還丹中階本命金符成就,便與還丹初階的“定鼎樞機”有了分別,讓余慈適應了一段時間,面進入階又如何,余慈還沒有切身體會,先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移宮歸垣,對此倒是忽略了。
只是稍一動念,紫府之中,本命金符就是明光大放,帶起的氣機簡直就是夜空中的煙花,映得腦宮透亮,一個維持不住,便有一道金光破頂而出,在空中迎風一化,就顯出本命金符來。
那金符乍看去金燦燦、圓陀陀,如一顆金珠,渾無瑕疵,可直要細致感應,便可見到面細密圖紋,盤轉曲折,自成法度。
金符一出,五裡方圓氣機變化,都在他掌握之中。而明光外放,與外界元氣相激,便似在沸水中澆了一勺油汁,哧哧之音不絕於耳,周遭元氣隨之變動,催化為一層如虛似幻的煙氣。
煙氣與金符並出,如雲掩月,而其形態曲折變化,又似龜蛇交盤,似動非動,似靜非靜,暗合玄武之相。
余慈本待用出對症的無生劫星宿破魂神光,可玄武之相一出,他心中莫名地又多出一個感應,卻是來自天寄托的星辰,他便是輕咦一聲,但眼前事情緊急,他也無法深究,稍一窒,他是照原來的設想放出符菉,當下星光如沙,便似憑空下了場小雪,星塵飛揚,美不勝收。
景致固然佳,殺傷力是不同凡響,原本嚴密的陰兵軍陣,被星光灑下,立時就千瘡百孔,那兩道陰煞巨蟒,被第一波擴散開來的星光完全掃滅。
余慈還能做得徹底,不過他現在有個疑惑壓著,沒了那心思,一擊得手,確定陰兵再無威脅,就驅動步罡七星壇,折回雲樓樹空間。
可就在他行將飛入的剎那,警兆突現,太虛青蓮法袍的護體清光轉眼被突破,一個陰冷而玄虛的感覺,便要滲入進來。也在此時,余慈胸口鋪開一片紫霧,繞體流動,融融暖意轉眼地將那陰冷感覺化去,卻是還真紫煙暖玉自發護主。
余慈又驚訝又好笑,他袖一揚,青光如輪,如月東升,與本命金符相映,亦不遜色,此光一出,虛空中便有一物絲聲發響,如毒蛇吐信,氣機波動顯示,那家伙正要退走,但余慈已經祭出了照神銅鑒,又豈容它逃掉?
“天魔?老這邊就克天魔!”
絕不能再拖了,先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