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雲樓樹種子?”
余慈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碰光芒外圍,那光芒中帶著微微的濕意,手指似乎碰撞一股水汽,稍稍用力,種子的質感傳回來,感覺中像是一個頗柔韌的水泡,內部半空,略有彈性。
仔細去看,種子是半透明的,徑約一分,裡面似有煙霧流動。
將種子拈在指尖,余慈頗有些感慨,這就是曲無劫的請求和計劃的起點,刑天再怎麼能看透人心,也不免為曲無劫所算,這世上也真是一物克一物了。
刑天這回是真不知道余慈的想法,很體貼地講述種子的作用:
“雲樓樹乃是天地靈根,你進去過歸來莊,應該知道它獨辟天地之能,而且聚攏天地元氣,濃度比外圍還要強出許多,在裡面修煉,也有事半功倍之效♀顆種子,其實就是歸來莊所依托的那株雲樓樹結下,你也是運氣,這幾年種子剛剛成熟,否則一種一收,往往是數劫時光,雲樓樹等得,你卻等不得。”
余慈喏喏應了,類似的話,其實曲無劫也講過,但再聽一回,也沒什麼壞處。
“此樹的葉子,是制作符菉的上等載體,比一切玉石材質的東西,都要強出太多,像離塵宗的昆山玉符,對符菉的承截力還不如它的千分之一,而且還有增幅之效。像你那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若是印在雲樓樹葉上,威力足可提高五成!”
刑天直把雲樓樹的妙處說得天花亂墜,余慈連連點頭,可事實上,他冷靜得很。末了,他問道:“此物如此珍奇,不知該怎麼栽種呢?”
“既然是天地靈根,也就無需栽在土壤中,便可吸取天地元氣,自然成長,可若是如此,度就要慢到極致,三五萬年,也未必能出芽來。若要它盡快生長,一是要將其放置在適宜的環境中,其實就是越高越晴朗的地方越好,此物最喜自然光照,就是太陽真火燒進來,也是大補之物,這樣,養活它的最佳地點,應該是九天外域才對;二是以自身元氣澆灌,早早引此物神妙,促使其更快吸取外界養份……”
“做到這一切,何時芽?何時成材?”余慈一語切在要害處。
刑天沉默了下,方道:“若是培育得法,理想情況下,芽十載可期,至於成材麼,真要結出樹葉、另辟虛空,前者五十年,後者成規模的話,三五百年總要有的。”
它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旋又解釋道:“修行光陰,十年八載不算什麼,只等樹種芽,此樹的異處就能顯然出來,那時你自然知道好處。”
“我知道了。”
余慈相當干脆,對此他早有心理准備,而且事到如今,他也不願再節外生枝,早早了結比較好。
刑天倒是一愣,余慈不給他思考的機會,又問了幾句雲樓樹的細節,神識同時在兩個儲物指環中打轉,片刻,他忽地心中一動:
“這裡面沒有羅剎教的東西?那個女人在哪兒?”
“女人?”
刑天很快反應過來:“你說那個啊,命大沒死,又擺明車馬是羅剎教的,離塵宗不好處置,便放她走了。”
余慈半晌沒說話,刑天也看出他有心事,便不再多說,招呼一聲,隨後消寂,顯然已是遠去了。
片刻之後,余慈開始擺弄儲物指環。
兩個儲物指環放著余慈在劍園內所有的收獲,若論豐厚,恐怕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不過刑天可沒有閒功夫挑挑揀揀,都是一股腦兒地塞進去,就算得自文式非儲物指環空間相當之大,也給塞得滿滿當當,余慈花了好一番功夫整理。
在摘星樓上,不潛心修煉,反而整理雜物,余慈大概也是開先例,不過,這麼一整理,他確實有了新現。
若說裡面堆積的東西,塊頭最大的,毫無疑問是那套天青色的金屬甲胄,重器門領的投影,化虹自滅,脫出照神銅鑒的吸力,但也留下了這件很特殊的寶物。
余慈不知道這盔甲算不算法器,但應該也是有獨特的手法祭煉的∠面密密麻麻的符紋交錯縱橫,又分區劃塊,具備一定之規,在余慈這符法行家眼中,當真是奧妙無窮,就算此刻已無人操控,那滿溢的靈光,也讓人驚歎。
手指從盔甲上抹過,感覺到這上面因符菉功用不同,而劃分出一塊塊的區域♀些功能區域,有些余慈能理解,有些則完全是一團模糊,他也嘗試著穿上試試,重甲本不是給某人專用的,尺寸方面限制不大,可這玩意兒竟然重達八百斤以上,換個普通人,可能當場就給壓垮了。想來應該是有些減重提的秘法,還沒有被現。
余慈穿著甲胄,站在原地,試著用元氣滲入,感覺稍稍有些不同,是因為甲胄內層,也有繁密的符菉刻印,內外結合,才是這副重甲的真面目。
這樣,思路就清楚了些,不過所得還是有限,余慈承認,論符法造詣,他和那位重器門領,有著天塹一般的差距℃想完全弄明白的話,也許解良可以,可惜現在不在山門,另外……朱老先生?
“得。”
一聲輕響,來得突兀,余慈愣了愣,才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啟動了盔甲上一個相對簡單的符菉,那應該是……
手上的感覺生了細微的改變,在八百余斤的重甲下,重量的變化已經有些模糊了。只知道這玩意兒是從盔甲中某個類似於儲物指環的暗格中滑出來的,余慈將它舉起來,隨後,瑩瑩玉光就映花了他的眼。
那是一枚徑約三寸的法印,通體玉白,印鈕雕成了一頭不知名的瑞獸,周圍有兩條巨蟒纏繞,蛇信勾連,雕工極致華美。
余慈張口結舌,好半晌,才記得脫下金屬掌套,拿法印在手背印了一回,看印痕中那曲折古怪的印記,腦中則瘋狂運轉,和朱老先生傳授的那些法印知識相比對。
“真的是玉神洞靈篆印?”
余慈深深一口涼氣吸進肚子裡去,他一把攥緊手中法印,腦子裡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當初在天穹劍池之下,重器門領以此印匯結萬裡地氣,以之為中樞運轉的勝景。
也對,重器門領化虹自滅,也沒有機會將這枚法印拿走,只不想是藏在重甲之內,由刑天拿了,再轉贈給余慈。說起來,恐怕刑天也沒有料到重甲內會藏著這件寶貝吧
“這東西……怎麼辦?”余慈卸去重甲,仔細考慮。
換了以前,他大概會直接找人去鑒定、請教,但刑天的作為,或多或少還是影響了他,使他多拿了一份心思。好半晌,他抬起頭,向空無一人的虛空道:“護樓前輩,可在嗎?
稍等數息,耳畔響起一聲雷音。余慈稍稍調整呼吸,其實和一位素未謀面的“異類”打交道,壓力還是有的。但刑天將交接寶物的地點設在這裡,其實也是一個保證:
這位護樓法聖,是余慈可以信任的對象。
說實話,刑天的信譽不是那麼牢靠,但在現階段,沒有比刑天和他彼此更知根知底的了,這也許也能算是信任的基石。
對真面目仍不明晰的護樓法聖,余慈不敢失禮,先向著虛空拱了拱手,才道:“弟子剛剛得了一件寶物,不知輕重深淺,想請刑天前輩……”
話沒說完,刑天的話音又響了起來:“這事兒我知道了,嘿,你小子或許真行了大運,這枚玉神洞靈篆印看起來不像是贗品,若有不確定的地方,去問你那個朱先生,他出身上清宗,心性也好,比這裡某些人要強得多了!”
刑天倒是時時刻刻都不忘洩它的怨氣,余慈有些無奈,但還是謝過,刑天又道:
“讓護樓老弟送你出去吧,還有,以後別輕易喚我,今天是正得空……糟,今天怎麼這樣快法?”
刑天話音沉凝許多:“記住了,咱們的關系,要死死封住……”
余慈心領神會:“不給彼此找麻煩就是了。”
刑天冷嘿一聲,隨後消寂。
余慈笑了笑,卻是不明白以刑天之能,究竟還忌諱什麼。他將室內收拾干淨,准備越過窗欞往下去,反正有護樓法聖護持,也不怕摔死。可這時候,耳畔空氣輕爆,那位異類強者將某個意念傳遞過來:
“等他們兩人走了再說。”
哪兩個?
正莫名其妙的時候,窗外一道虹光飛射,轉眼已去了數十裡開外,度之快,令人咋舌。還不知是哪位前輩,前方虹光一分,竟有一股倒飛回來,度慢了些,但也很快到了窗前:
“余慈?”
余慈抬眼一看,便是驚訝:“何仙長?”
眼前女修,衣飾樸素,結髻腦後,膚色白晰,面色則是嚴肅端正,正是何清。
這位仙長不是前往九天外域修行了嗎?怎麼又在山門看到她?
余慈在奇怪,何清則已是釋然:“你的傷勢看來已經穩定了,宗門允許你在摘星樓修行,就是看重之意,你務必要用心才是。”
余慈垂頭應是,目光再一瞥遠方,那道與何清並行的虹光早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