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湖面上,女人清晰透亮的聲線鋪開,字字珠圓玉潤,帶著明媚的餘音,沁入耳中,便是明知她口吐髒字,也蕩得人心裡舒坦。當然,這是余慈個人的感覺,天知道浮在湖面上空的黃袍道士,此刻又是怎麼個想法。
至於寶光……小道士在呆。
余慈可以理解。在他們這個位置,恰好可以看到湖中女子絕美的背臀曲線,尤其是浸透了水,料子極好的衣衫盡都貼在身上,在強光下能透出裡邊的肉色。尤其女子體態丰韻,曲線收束起伏近乎誇張,無怪乎小道士要呆,這種場面,又豈是他這種從無經驗的小傢伙抵得住的?
話又說回來,越是有經驗,才越能體會到這裡面驚心動魄之處……
還好,余慈總能分得清輕重緩急,他深吸口氣,將注意力挪開,現在他更奇怪那黃袍道士的反應:谷中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先是以為那黃袍道士的給女人罵堵了,但很快他就現,自己還是低估了此人的面皮和心計。
那黃袍道懸空不落,境界便不會低了。余慈還記他在湖心的抽空掃了一眼照神圖,圖上那邊廣及三里的還丹霧霾,攪得周邊圖景也微微扭曲,此種情形,余慈也只在金煥和於舟等少數幾人的身上見識過。
如果判斷無誤,此人就是一位還丹上階的高手,生得也算俊朗,頷下蓄著短鬚,頗具氣派。
可是,在慕容輕煙的譏嘲下,這傢伙雖未說話,卻是居高臨下,看下面的景致看得目不轉睛§裡面嘖嘖讚聲先是低不可聞,後面便誇張地響亮起來,一路連嘖了不知幾十聲,忽又放聲大笑:
「大飽眼福,大飽眼福!輕煙賢侄女,你可與你娘親大不相同哪。當初換個花式,她也扭手扭腳的,哪比得賢侄女這般爽快!」
余慈聽得皺眉,他不是道德君子,也明白雙方都在攻敵心神,可是從言論上看,這黃袍道士也算是卑劣到一定程度了。
這次沉默的輪到湖中女子,也就是那慕容輕煙。偏偏黃袍道士不依不饒,搓手笑道:「賢侄女這身皮肉,還要更勝你娘親三分,這般妙物,豈是用來咬的?到時候,賢侄女就知道,叔父我的卵子……噢!」
污言穢語說至此處,便連一直似懂非懂的寶光都覺得不堪入耳,更是漲紅了臉,這也終於打破了慕容輕煙承受的底限,她叱喝一聲,隨即轟聲響動,湖中水柱沖天而起,如蛟龍般撲擊而上。
所謂「蛟龍」不是形容,而是確確實實由水柱變化,煙霧瀰漫中,水柱細浪扭轉曲折,化為頭角崢嶸,張牙舞爪的蛟龍,直撲半空中的目標。
水蛟撲擊的正前方,黃袍道士卻不躲不閃,反而大笑不止:
「賢侄女生氣了♀『玄水化生』的本事,使得戾氣太盛。要知咱萬象宗,一切法術神通,都指望那個『變』字,哪有正面碰石頭的道理?」
說著,黃袍道士伸手一指,那水蛟嘩地大震,塑形的水波逆流,整個形貌都變得模糊,而等其再轉清晰之時,頭尾竟然是整個地掉了回來,比去勢更疾,撲擊而下。
女修早在水蛟成形之時,就破水而出,橫向側移,然而那被道人一指轉化的蛟龍,如有靈性,忽地一記甩尾,掀起大浪滔天,要將她淹沒掉。
慕容輕煙當真像是化為一縷輕煙,在水浪拍擊之前逸出。然而拍天大浪之中,朵朵飛濺的水花,卻是化為了無數隻鳥兒,乍一看去,這由水凝成的鳥兒個個生動,在湖面上飛掠穿梭,又與湖面水汽彼此轉化,交織成一片大網,將女修攏在其中。
這一幕奇景,余慈和寶光卻沒有時間欣賞】人離戰場太近了,交戰的餘波吹過來,堵得人呼吸不暢,飛濺的水珠也打得皮膚生疼,余慈還好些,寶光修為較弱,明顯招架不住。
當下余慈拽著寶光,直接潛下了水,繼續朝岸邊游去。
交手中的兩個還丹修士肯定看到了他們兩個,可是沒有人為兩個修為低下的小輩多投來一眼。
千鳥紛飛的奇景沒有持續太長時間,絲絲嘯音驟起,千百隻「水鳥」在短時間內接二連三地炸裂,水珠四濺,在灼目白光的照耀下,如零瓊碎玉,卻又鋒利如刀,追著慕容輕煙的嬌軀,與其護體真煞激裂碰撞,哧哧之聲連響。
而這還沒完,那條掀動大浪的水蛟,不知何時已經潛至近前,自波湧的水面下逆沖而上,時機把握得絕妙,一口將猝不及防的女修吞掉!
光線對比強烈,便是在水下,余慈二人也能看到這幕情形。寶光忘了身處的環境,驚呼一聲,當下給嗆得很慘,余慈無奈,只能浮上水面,幫他順氣。
剛剛冒頭,便聽得「轟」聲劇震,慕容輕煙週身元氣鼓蕩,撕裂了水蛟巨口,將其打回水波原形,一時間湖面上哧哧連響,都是水線激飛,出的破空嘯音。
便在嘯音中,黃袍道士無聲無息地撲下來,伸手直取慕容輕煙粉頸,而女修則反應極快,移身避過,反手回切,雙方身影交錯,隨即拉開距離。
只一瞬間,女修玉頸血鑒出,滑入肩頸浸水的衣衫,迅殷開一片淺紅。
黃袍道士在距離她數丈遠的空中懸浮,將沾染血跡的手指放在嘴裡,輕吮一記,又嘖聲讚歎:「賢侄女皮肉嬌嫩,我可是見識了……剛剛我演示的『玄水化生』如何?你這些年周旋於各色人物之間,手腕愈地圓熟,名聲也越叫越響,可是本門的修行也不應丟下才是,總不應該輸給我這外人!」
確實,黃袍道士的「玄水化生」,變化萬端,又運轉隨心,比慕容輕煙明顯要高上一籌。可是這種情況下,又讓慕容輕煙情何以堪?
所以,女修一言不,身形搶進,黃袍道士大笑迎上,兩人當即戰成一團。湖面上立時狂飆飛捲,巨浪拍天,余慈吐出嗆進嘴裡的湖水,這才現,原來那慕容輕煙,也是還丹修為,否則,又怎麼可能和那黃袍道士近戰搏殺?
余慈以前也見過屠獨和還丹妖魔的拚鬥,甚至更高一級的鬼獸和雙頭妖魔的大戰,他也通過照神圖看了全程。但那兩次經驗,要麼是咒法當道,要麼是太過粗糙,絕不如這場近在咫尺的交戰,來得激烈又精彩。
兩個修士師出同門,都是度驚人,技巧高妙。在湖面上空縱橫來去,有時甚至直撞進水底,旋又殺出,身形變幻間,余慈的肉眼捕捉到的大多是兩人高移動留下的虛影,而雙方真罡真煞的撞擊點則是密佈在湖水上下的每個角落,最近的一記根本就是在余慈和寶光頭頂炸開,若不是余慈反應及時,扯著寶光再躲到水裡,後果不堪設想。
但這輪交戰,明顯是女修情緒化後的不理智行為,所以很快,在一記特別尖銳的罡煞碰撞後,女修化為一團虛影,飛後移。黃袍道士也沒有追擊,但他手上卻抓著一片衣衫,湊在鼻前,深深一嗅,滿臉陶醉:
「這是『迷羅香』吧,飛魂城每年也只產那麼三五兩,看來你那便宜爹娘還真的很疼你。只可惜,賢侄女在北地三湖呆得太久了,不知道天底下終究是有飛魂城管不到的地方,便像這裡,幕天席地,正是成就好事之處,那些煞風景的,又有誰能過來?」
說話間,黃袍道士便是大笑,然而笑音未絕,他的眼睛便差點兒突出去。
只因在這一刻,湖面上,慕容雲煙在笑,然後她就那麼伸手,撕下了缺失一截的外衫,將其丟在湖面上。
黃袍道士放出的強烈光源還在起作用,光芒斜照,細長的陰影從女修足下延伸出去,恰好經過湖水中,另兩個赤著半截身子的年青人。
余慈和寶光都是目瞪口呆。
此時,慕容雲煙上身只有一件碧翠綢料的抹胸,明亮的顏色襯得裸露的肩背愈雪白滑膩,便連水滴都留不住,如珠子般滾落。
這種狀態下,女修毫不扭捏,卻也並沒有放/蕩的意味兒,那僅僅是一個單純脫衣的動作,好像這南霜湖就是她私宅中的溫泉,而天空湖水中的三個男人,則是毫無意義的雕塑,被她徹底無視掉了。
余慈忽然感覺不到寶光的呼吸,扭頭去看,只見小道士臉面赤紅,一口氣憋在喉頭,卻忘了吐出來,眼睛明明盯著那邊看,卻又掙扎著想別過頭,終至於瞇起眼睛半側腦袋,樣子古怪極了。
余慈沒有小道士的掙扎和困擾,他盯著慕容輕煙光滑的背脊,感受著那勾魂攝魄的吸引力,心裡卻有一個念頭在閃動:
「這女人,怎麼就看不透?」
由始至終,雖然只聽到慕容雲煙說了一句話,到現在也沒看清她的面容,而且從頭到尾,都看著她落在下風。可在此刻,余慈卻覺得,這女人的行為頗點兒黃袍道士使出的「玄水化生」的味道:
看似矛盾多變,其實內裡一氣貫注,自有一種法度,吸引人之心神隨她一舉一動而移轉變化,有一種投上去便拔不開的滋味兒。
他不由望向那黃袍道士,不知那個仍然佔盡上風的傢伙,又是怎樣的想法?
星期四啥的,俺不多說,只請書友們繼續支持。